離岸信托制度的優(yōu)勢和風險評析

◎ 張言非(南開大學，天津300071)

離岸信托起源于20世紀70年代，最初目的是避稅，是指日常管理在離岸地進行，且全部或大部分受托人不在本國居住或不在本國習慣性居住的本國居民委托人設立的信托。離岸信托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還是個陌生名詞，但近年來高凈值人士和跨國公司已頻繁利用離岸信托形式來規(guī)避本國的政治、經濟和法律風險。離岸信托經過不斷地發(fā)展，在資產保護、公司上市、家族治理、稅收籌劃等方面表現(xiàn)出越來越明顯的優(yōu)勢。

由于離岸金融中心（以下簡稱“離岸地”）具備法律制度完善、稅收環(huán)境良好、政治環(huán)境穩(wěn)定、金融制度發(fā)達等一系列優(yōu)勢，因此成為世界主要的離岸信托設立地。目前世界上比較有名的離岸金融中心有BVI（英屬維爾京群島）、開曼群島、百慕大群島、馬恩島、澤西島、列支敦士登等。

1　離岸信托制度的優(yōu)勢

規(guī)定了較為特殊和靈活的信托結構設計，以便于為委托人提供“私人定制”的信托結構，最大限度地實現(xiàn)信托目的。

1.1.1特殊的信托類型。離岸地專門為離岸信托設計了單獨的信托類型，與本國/地區(qū)自有的信托制度相區(qū)別，例如BVI的特別信托（VISTA信托）、開曼群島的特別信托（STAR信托）、新加坡的外國信托（Foreign Trust）等，可以在稅費方面享有一定的優(yōu)惠。此類信托對委托人和受益人有特別的限制，只有非本國（地區(qū)）居民的委托人才能設立，且所有受益人都不得是本國（地區(qū)）居民。上述信托在適用上非常靈活，例如BVI規(guī)定在本國設立的信托若不是VISTA信托，只要符合條件，均可轉化成VISTA信托，且VISTA信托契約并不要求持續(xù)有效，在信托有效期內可以隨時終止信托。

1.1.2私人信托公司。私人信托公司結構廣泛應用于離岸家族信托之中。為了規(guī)避“受托人中心主義”在離岸家族信托事務管理上的弊端，BVI、開曼群島、澤西島、根西島、新加坡等國（地區(qū)）規(guī)定了的私

人信托公司制度，即可以在離岸地設立一家專門的私人信托公司作為受托人，委托人在信托協(xié)議中約定由私人信托公司的董事會決策和管理信托事務，董事會一般由家族成員和信賴的顧問組成。此制度可以保證家族財產的控制權掌握在家族手中，在股權的安排上也具有相當?shù)撵`活性。

貼士：

“受托人中心主義”是指受托人在信托結構中處于中心地位，受托人擁有信托財產的管理投資的關鍵權力。但離岸信托的結構設計使得委托人并不完全信任受托人，且信托財產轉移至離岸，脫離委托人控制，使委托人面臨較高的風險。

1.2較長的存續(xù)期間

離岸地的信托法律制度非常靈活，規(guī)定了較長的信托存續(xù)期，離岸慈善信托則不受存續(xù)期的限制，可以永久存在。例如BVI在2013年新修訂的《受托人法》中將信托存續(xù)期由100年延長至360年，更有甚者，如澤西島，對存續(xù)期沒有限制。較長的存續(xù)期規(guī)定增強了信托制度的彈性，有助于委托人長遠計劃的實現(xiàn)。

1.3嚴格的信托保密制度

離岸地非常重視信托信息的私密性，幾乎所有的離岸地都不要求對信托進行登記，沒有強制披露信托信息的規(guī)定。根西島和毛里求斯進一步完善了信托保密制度，規(guī)定除法院外，無需將信托的詳細資料提供給任何監(jiān)管機構，以最大程度地保證離岸信托的私密性。

1.4優(yōu)惠的稅收政策

離岸地除本身具有的低稅率政策優(yōu)惠外，對離岸信托還有特別適用的稅收優(yōu)惠政策。例如比較低廉的信托稅或管理費用，對源自本國/地區(qū)外的所得不征收所得稅，對離岸信托源自指定投資的信托收益不征收所得稅、對非本國（地區(qū)）居民分配收益不征稅及獲得固定期限的稅收豁免期等。

1.5完善的司法保護制度

離岸信托的司法保護制度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

第一，免受外國法律的侵害。離岸信托可以防止他人依外國法律賦予的繼承權對信托財產行使請求權；此外，還可以防止因外國法律禁止或不承認離岸地的信托概念等事情，使信托財產蒙受侵害。

第二，防止債權人企圖撤銷信托的行為。例如開曼群島的信托法規(guī)定，債權人只有在信托設立之日起六年內提供證據(jù)，證明存在信托財產來源不合法、信托的設立有欺詐目的或信托財產的價值被低估等事實，才可以撤銷信托。六年期限過后，債權人不得再行使撤銷權。

第三，賦予受托人變更準據(jù)法的權力。例如澤西島和毛里求斯的信托法規(guī)定，受托人可以在出現(xiàn)特殊情況時，為保證信托財產的安全，變更離岸信托的準據(jù)法。

1.6普遍適用的信托保護人制度

傳統(tǒng)的信托結構中只有委托人、受托人和受益人三方關系，但在離岸信托中，信托財產往往置于委托人并不熟悉的離岸受托人手中，為了保護信托財產的安全，離岸地信托立法中規(guī)定了“信托保護人”這一角色，其主要職責是保護受益人的利益，監(jiān)督受托人對信托的執(zhí)行情況，及管理信托事務。例如毛里求斯的信托法規(guī)定，保護人享有以下權力：（1）撤換受托人并制定新的受托人；（2）決定信托準據(jù)法；（3）變更信托的管轄法院；（4）附條件或無條件地保留批準受托人特定行為的權力。

表1　主要離岸地信托法律制度表

2　設立離岸信托的風險

2.1信托無效或被撤銷的風險

離岸地的信托立法規(guī)定，因非法目的設立的離岸信托是無效的或可撤銷的。例如新加坡、毛里求斯等國家的法律規(guī)定，意圖規(guī)避信托成立時已經存在的債權及為欺騙債權人而設立的信托無效或可撤銷。此外，所有的信托機構都要受到當?shù)亟鹑诜瘴瘑T會的監(jiān)管，以防止洗錢和資助恐怖主義的行為。因此若委托人的活動或資金來源不合法，也要承擔信托無效或被撤銷的風險。

2.2委托人對離岸地法律法規(guī)不熟悉的風險

對于大陸法系國家的委托人而言，在離岸地設立信托，將面臨法律制度方面的風險。信托制度起源于英國，與英美普通法制度有著天然的契合性。離岸地由于歷史原因，其法律制度與英國普通法制度非常相近，其信托法律中關于信托設立、信托形式、信托關系人的權利義務方面均與大陸法系的信托法有較大差異，這會造成委托人對離岸地信托法律的理解和適用困難，從而為信托的設立帶來風險。且離岸信托的結構設計比較復雜，有些跨國公司為實現(xiàn)海外上市，往往在多個離岸地設立彼此關聯(lián)的信托，如不了解不同離岸地法律制度方面的差異，很可能無法實現(xiàn)信托目的。

2.3稅務風險

很多離岸地由于低稅率或零稅率等稅收優(yōu)惠，成為世界著名的“避稅天堂”。許多跨國公司或富豪家族利用離岸信托的形式規(guī)避稅收。為了打擊這一避稅行為，我國已與BVI、馬恩島、澤西島、根西島、百慕大、開曼、列支敦士登等簽訂了稅收情報交換協(xié)定，利用離岸信托避稅將存在很大的稅務風險。

2.4受托人選擇風險

委托人設立離岸信托對受托人選定往往有三種情況：第一，選擇信任的朋友或本國的信托機構；第二，選擇離岸地的居民或居民公司；第三，設立私人信托公司。這三種情況都存在著一定的風險，例如選定本國居民為受托人，則本國法院可能根據(jù)屬人原則對信托做出不利的指令或判決；選定離岸地受托人，則面臨著對受托人的不信任的風險及信息不對稱的風險；選擇成立私人信托公司則成本較高，且法律規(guī)定復雜，又面臨著一定的法律風險。

3　設立離岸信托應注意的事項

3.1研究離岸地法律法規(guī)及政策

盡管離岸地的金融監(jiān)管比較寬松，對信托的規(guī)定比較靈活，但離岸地仍有一些強制性法律法規(guī)必須遵守，且每個離岸地對信托的規(guī)定都有不同，例如曼恩島規(guī)定如果受托人為自然人則不得少于2人，毛里求斯規(guī)定本國的不動產不能作為信托財產等。委托人在設立離岸信托時宜委托專業(yè)人士對離岸地的法律法規(guī)做比較詳細的調查和分析。

目前國際金融監(jiān)管日趨嚴格，有些離岸地為擺脫“避稅天堂”的帽子，開始履行國際反避稅義務，與他國簽訂稅收情報交換協(xié)議，向其他國家政府交出該國公民在本國的賬戶詳細資料及稅收資料。因此委托人在設立離岸信托時，要嚴格關注離岸地的外交政策及稅收政策，不能以非法避稅為目的設立離岸信托。

3.2運用信托保護人制度

在信托資產遠離委托人控制及委托人對離岸受托人沒有足夠信任的情況下，為了保證信托財產的安全和受益人的利益，選定一個信托保護人是非常必要的。保護人的適格范圍比較廣泛，委托人、受益人、其他自然人、法人和非法人實體都可以被任命為保護人。在離岸信托中，委托人保留過多的權力并不明智，但可以通過監(jiān)察人制度來監(jiān)督受托人的管理行為，防止受托人侵害信托財產或不履行職責的行為，必要時還可以撤換不稱職的受托人，為離岸信托提供最大限度的保護。

3.3選定合適的受托人

為了實現(xiàn)離岸信托資產保護、家族傳承、境外上市等多重目的，選任合適的受托人是關鍵環(huán)節(jié)。首先，委托人國籍國居民不適宜擔任受托人。委托人設立離岸信托是為了規(guī)避本國的政治、經濟和法律風險，若任命本國居民擔任受托人，則出于屬人原則，本國的行政機關和司法機關對受托人擁有管轄權，可能直接影響信托的私密性和安全性。其次，在選離岸受托人時，由于對受托人沒有信任的基礎，因此要對其資質進行嚴格細致地審查。最后，妥善利用私人信托公司制度。私人信托公司結構將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可以滿足股權信托和家族信托的需求，但在設立和資質需求方面離岸地的規(guī)定各有差別，仍需謹慎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