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民國時期
地點:中山路
人物:老 周——60歲,周記茶館老板。
大 寶——35歲,警長。
黃藥店——55歲,賣藥的。
店小二——25歲,老周養(yǎng)子。
阿 冰——23歲,風(fēng)塵女子。
金當(dāng)鋪——40歲,開當(dāng)鋪的。
第一幕
第一場
[周記茶館。窗戶透進(jìn)晨光,傳來早市聲。剛起床的店小二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從里間出來,發(fā)現(xiàn)老周躺在地板上,迅速撲過去,將老周頭部抱起,輕搖。]
店小二:爹,爹……
[喊聲先后引來黃藥店和金當(dāng)鋪。]
黃藥店:凌晨我聽到廝打聲,還以為是做夢……原來是老周被害了。
金當(dāng)鋪:天哪,那我趕緊去叫大寶。[說著,轉(zhuǎn)身跑出去]
[黃藥店伏下身,試試?yán)现艿谋窍ⅲ现艿难燮ぃ寻牙现艿拿}搏。]
店小二:黃叔,我爹還有救嗎?
黃藥店:鼻息均勻,脈搏正常。[疑惑地]身上沒有傷口,不像刀殺;也沒有彈孔,不像槍殺;嘴角沒有白沫,不像服毒……
店小二:會不會是中風(fēng)腦溢血或者突發(fā)心肌梗塞?
黃藥店:我賣了三十年的藥,你能不能讓我獨立思考?
[店小二想把老周放到自己的背上。]
黃藥店:別亂動,你想干什么?
店小二:背他去醫(yī)院。你要懂不懂的,我怕?lián)`了救命時間。
黃藥店[痛惜地]:丟臉呀,中山路好不容易出了個疑難雜癥患者,你還舍得把他讓給別人?老規(guī)矩,中山路的問題不出中山路,就地消化自行解決,你就別上訪了。
店小二:這是救命,不是上訪。
黃藥店:我的店里有滿柜臺的藥,物美價廉,隨便買幾味不信就治不好你爹的病。再說,城外正在打鬼子,你也好意思去跟傷兵搶病房?再說,萬一是腦溢血,就不能搬動。再說……
[大寶急匆匆地跑進(jìn)來。]
大 寶:老周到底有沒有生命危險?
黃藥店:沒有,只要買幾味我的藥,一不小心就是個壽星。
大 寶:你能確定他是生病嗎?
黃藥店:在沒有別的答案之前,我確定他是生病。
大 寶:什么???
黃藥店:暈病。
大 寶:什么暈病?
黃藥店:頭一暈,就栽倒了。也許是低血糖,也許是眩暈。
[店小二趕緊起身沖糖水。]
大 寶:小二,這店門昨晚你關(guān)了嗎?
店小二:我比我爹先睡,關(guān)沒關(guān)我不知道。但今天早上,門是虛掩的。
大 寶:也就是說,不排除有人闖入?
店小二:我不知道。
[大寶彎腰查看地板,似乎在找腳印。]
大 寶:半夜聽到過什么動靜嗎?
店小二:黃叔說他聽到有人廝打。
大 寶:你呢?
店小二:我一夜都在做夢。
大 寶[看著黃藥店]:你確定你聽到動靜了?
黃藥店:若隱若現(xiàn),似有似無,好像夢境,又好像現(xiàn)實。
[大寶掏出一個放大鏡對著老周查看。店小二喂老周喝糖水。]
黃藥店:糖水就能救活你爹嗎?趕快買藥。
店小二:買什么藥?
黃藥店:夏枯草二十五克,生白芍十五克,生杜仲二十五克,黃芩十克,外加人參、桂圓、冬蟲夏草、鐵皮石斛、犀牛角、沉香……
店小二:我又不是貪官,怎么買得起后面那些奢侈品?你這是捆綁銷售。
黃藥店:這叫大處方,醫(yī)院都這么開。
店小二:我還是去醫(yī)院算了。
黃藥店[不滿地]:你到底有多少錢?
[店小二掏出一沓法幣]
黃藥店:本店只收銀元。
[店小二找出一塊銀元。黃藥店接到手里,掂了掂,走出門去。]
大 寶[從現(xiàn)場直起身來]:小二,你動過你爹嗎?
店小二:動過一點點。
大 寶:一點點是多少?
[店小二把老周復(fù)位。]
店小二:大概是這么多。
[大寶從口袋里掏出一臺微型照相機(jī),圍著老周照相。]
大 寶:把你爹的衣服脫了。
[店小二脫掉老周的衣服。大寶對著老周上身拍照。]
大 寶:把你爹的褲子脫了。
[店小二猶豫。]
大 寶[呵斥]:脫呀。
[店小二嚇了一跳,脫下自己的褲子。]
大 寶:脫你爹的。
店小二[拉上褲子]:警長,我爹從不穿內(nèi)褲,他的裸照你不會登報吧?
大 寶:你又沒媽,即使登報也沒人認(rèn)得出來。
[店小二把老周的身子翻過去,讓他背對觀眾,脫下他的褲子。大寶對著老周拍照。黃藥店拎著一袋藥走進(jìn)來,把藥放在桌上。]
黃藥店:老周呀老周,我多次對你說過,人不能生病,一病就沒有尊嚴(yán)。
[大寶蹲下,用放大鏡查看老周全身,放大鏡在襠部停了一會,繼續(xù)移動,一直移到頭部。]
大 寶[驚叫]:有傷口。
[店小二和黃藥店湊上來。大寶指著老周的頭發(fā)深處。]
大 寶:看看,在這里,有一道傷痕,很隱秘,一看就知道是鈍器所擊。
[店小二和黃藥店均倒抽一口冷氣,面面相覷。]
大 寶:蒼天呀,大地呀,中山路終于出命案了。
店小二:你好像很興奮。
大 寶[站起來]:能不興奮嗎?這中山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十多年了,都沒出過大案要案。
店小二:你就那么喜歡別人倒霉?
大 寶:不是我幸災(zāi)樂禍,小二呀,你不懂。沒大案要案我就不能立功,沒大案要案我這個神探就廢了。這十年,你下巴都長毛了,可我原來是什么職務(wù)現(xiàn)在還是什么職務(wù)。容易嗎?
黃藥店:誰會襲擊老周呢?
大 寶:問得好。
黃藥店:他既無存款,也不得罪誰,慈目善眉,見誰都點頭哈腰。什么樣的人來喝茶,他都笑臉相迎。法幣他收,儲蓄幣、金圓券他也收,甚至邊區(qū)幣他都收。碰到乞丐他給吃的,碰到棄嬰他就收養(yǎng)。他暈得沒道理呀。
店小二:會不會他暈倒時,頭部正好磕在桌邊?[查看桌邊]
大 寶:我剛定性為襲擊,你又來添亂。小二,你看看店里有沒有什么東西丟失?
店小二:能先給我爹穿上衣褲嗎?
大 寶:剛才你在干嗎?
店小二:我在聽你們分析案件。
大 寶:趕緊穿上。
[店小二給老周穿衣褲。大寶擴(kuò)大查看范圍。]
黃藥店:老周到底是先暈倒還是先被敲?這確實是個問題。
大 寶:你有什么看法?
黃藥店:如果他先被敲,那這事就歸你管。要是他先暈倒,這事就歸我管。雖然都是暈倒,雖然都是被敲,但一個是發(fā)案,一個是發(fā)病。
大 寶:你認(rèn)為是發(fā)案還是發(fā)病?
黃藥店:發(fā)病,一定是發(fā)病。[模擬《舌尖上的中國》,演老周]深夜,中山路的燈火漸次熄滅,經(jīng)營了一天的店主們先后關(guān)了店門,繁忙熱鬧的中山路終于可以喘上一口氣。忙了一天的老周給自己泡了一壺紅茶,坐在平時金當(dāng)鋪常坐的這張椅子上,享受難得的片刻寧靜。茶香平伏著老周的心情,也安慰他的勞累,他真想就這么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但是明天,他還得為顧客準(zhǔn)備早茶。于是,他站起來,走過去關(guān)門。忽然,老周感到頭暈,“哐”的一下,頭部撞在桌邊,就這么倒下了。[倒在地上]
大 寶:有本事,你別起來。
黃藥店:憑什么我不能起來。我沒那么傻。[說著,趕緊爬起]
大 寶:黃藥店,你不能為了幾個藥錢就歪曲事實吧。
黃藥店:如果是襲擊,作案動機(jī)是什么?兇器在哪里?只有按我的推測走,才對得起老周的善良。
大 寶[模擬]:深夜,中山路的燈火漸次熄滅,經(jīng)營了一天的店主們先后上了店門,繁忙熱鬧的中山路終于可以喘上一口氣。忙了一天的老周趴在桌上睡著了。凌晨,一位途經(jīng)此地的小偷看見茶館的門沒關(guān),悄悄地潛入,試圖帶走點什么。老周被小偷發(fā)出的聲音驚醒,正要叫喊,被小偷這么一敲……[舉手敲向自己的腦袋,但只敲了一半,手即懸在空中]
黃藥店和店小二[異口同聲地]:拿什么敲的?
大 寶:是呀,拿什么敲的?[他的目光在茶館里掃視,忽然定在柜臺的某處,用手指著]小二,那里有人動過。
店小二:哪里?
大 寶[用手瞄準(zhǔn)]:那里。
[店小二順著他的手指走過去,來回走了三次,才走對地方。]
店小二[倒抽一口冷氣]:警長,真的有人動過。
大 寶:你給按住。
店小二:按住了。
[大寶放下瞄準(zhǔn)的手,走過來,用放大鏡看著。]
大 寶:平時這里放什么東西?
店小二[比畫]:這么大一個木盒子。
大 寶:木盒子里裝什么?
店小二:不知道,他把它當(dāng)寶貝,從來不讓我碰。
大 寶:不管里面裝什么,擊暈?zāi)愕暮芸赡苁沁@個木盒子。
店小二:為什么?
大 寶:兇手可能是想偷竊木盒,正好被你爹發(fā)現(xiàn),就順手把木盒當(dāng)兇器。如果兇手是蓄意傷人,攜帶兇器,那你爹就不止是暈過去了。
店小二:看來,我還得感謝兇手手下留情。
大 寶:破案要緊,暫不討論道德問題。請問,盒子里裝了多少錢?
店小二:我們家的錢全都是我收著,盒子里沒有money。
大 寶:會不會是借據(jù)?
店小二:只夠養(yǎng)家糊口,沒錢借給別人。
大 寶:會不會是什么接頭暗號?
店小二:我爹只管賣茶,從不關(guān)心政治。
黃藥店[一擊掌]:有了,老周曾跟我說過,兵荒馬亂的,賣茶總有一天會養(yǎng)不活自己,賣藥才是剛需。他說正在琢磨一個藥方,將來會賣大價錢。
大 寶:能賣大價錢?[恍然大悟]那一定是秘方。
老 周[忽然發(fā)聲]:啊啊啊……
[三人圍到老周身邊。]
大 寶:老周,是不是有人偷了你的秘方?
老 周:啊啊啊……
大 寶:一提到秘方,老周就有反應(yīng),推理正確。
黃藥店:會是什么秘方呢?
大 寶:肯定不是簡單的方子,否則不會有人來偷。
店小二:警長,現(xiàn)在我能動現(xiàn)場了嗎?
大 寶:扶他起來試試。
[店小二扶起老周的上半身。大寶蹲到他面前。]
大 寶:老周,你的盒子里是不是裝著秘方?
老 周:啊啊啊……[忽然一咳]
大 寶:是不是有人在偷你的秘方時,襲擊了你?
[老周的頭耷拉著。]
店小二[搖晃]:爹,爹……
大 寶[模擬]:深夜,忙了一天的老周趴在桌上睡著了。凌晨,一位想偷老周秘方的人瞅住機(jī)會,悄悄溜進(jìn)茶館。當(dāng)他拿到裝著盒子的秘方時,老周忽然醒了。偷秘方的人用盒子照著老周的頭部來了一下,老周就這么暈倒了。[以慢動作的方式模擬老周倒下]
黃藥店:有本事你別起來。
大 寶:躺下,利于思考。
黃藥店:你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
店小二:這個偷秘方的人會是誰呢?
大 寶:一定是位熟人,他既知道老周有秘方,又能及時知道老周昨晚沒有關(guān)門。
店小二:你的意思是……
大 寶:此人就在中山路,就在我們身邊。
黃藥店:不是我。
店小二:也不是我。
大 寶:那會是誰呢?[慢慢地爬起來]
第二場
[周記茶館,用茶桌和椅子拼成“雙規(guī)室”模樣。即:兩張茶桌拼成一張辦公桌,辦公桌前后各放一張椅子。大寶坐在桌子后面。他的后面是屏風(fēng)。旁邊的躺椅上躺著昏迷的老周。]
大 寶[一拍驚堂木]:請進(jìn)。
[金當(dāng)鋪推門而入,臉上賠笑,雙腿顫抖。]
大 寶:你冷嗎?
金當(dāng)鋪:我熱。
大 寶:熱為什么要抖?
金當(dāng)鋪:害、害怕。
大 寶:怕誰?
金當(dāng)鋪:怕你。
大 寶:你又不是貪官,我又不是紀(jì)委,怕什么呢?
金當(dāng)鋪:雖然不是貪官,但我那里也當(dāng)了不少值錢的。這個你認(rèn)識不?
[說著,金當(dāng)鋪掏出一塊玉,遞到大寶面前。]
大 寶:羊脂白玉,你的鎮(zhèn)店之寶。
金當(dāng)鋪:但是,知道的人都沒看見過,你摸摸,潔白、光亮、溫潤、細(xì)密,滑如美人肌膚,白如肥羊脂肪。
[大寶伸手往玉摸去,忽然停住,懸在空中。]
大 寶:這東西就像女人,一摸準(zhǔn)犯錯誤,要么潛規(guī)則,要么想包養(yǎng)。[把手收回]
金當(dāng)鋪:如果我說要送給你呢?
大 寶:那你一定是腦殘了。
金當(dāng)鋪:我沒殘,就是怕。[把玉往大寶的口袋里塞去]
大 寶[一閃]:別逼我,每個人抗拒誘惑的能力都是有限度的,更何況這是一塊……這么好的……玉。
金當(dāng)鋪:人人都不抗拒,你為什么要抗拒,警長也是人嘛。[又往大寶兜里塞]
大 寶[一拍驚堂木]:本警長不吃這一套,言歸正傳,回答正確加十分,回答錯誤扣十分,拿夠一百分你就走人。
金當(dāng)鋪:據(jù)我所知,一般都有一百分的基礎(chǔ)分。
大 寶:你跟我討價還價?先扣你十分再說。
金當(dāng)鋪:那我還有九十分。
大 寶:請聽題,如果老周研制出一個秘方,而這個秘方又是專制癆病的,你會不會偷呢?
金當(dāng)鋪:不會。
大 寶:扣十分。
金當(dāng)鋪:為什么?
大 寶[舉起一個信封]:因為有人舉報,說你為了治自己的癆病,偷了老周的秘方。
金當(dāng)鋪:誰、誰這么缺德?能讓我看看是誰寫的嗎?
大 寶[把信收回]:我要給你看了,誰還敢做我的線人?老實交代吧,你現(xiàn)在只有八十分了。
金大鋪[全身發(fā)抖]:……
大 寶:一棟防震的大樓都經(jīng)不起你這樣抖,更何況豆腐渣工程。坐下吧。
[金當(dāng)鋪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坐下。]
大 寶[語重心長地]:懲前毖后,治病救人,我這是挽救你呀,老金。
金當(dāng)鋪:你……你……你……你的意思是……是……是……是說我偷了老周的秘……秘、秘方?
大 寶[湖南話]:對嘍,你又有九十分嘍。
金當(dāng)鋪:可是,我為什么要偷呢?我可以買呀。
大 寶:扣十分。
金當(dāng)鋪:為什么又扣?
大 寶:因為你沒有買。
金當(dāng)鋪:我是沒買,可是我也沒偷呀!
大 寶:沒偷,為什么會有人舉報?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金當(dāng)鋪:卻有無緣無故的審問。
大 寶:扣十分。審問有這么溫馨的環(huán)境嗎?有這么親切的語調(diào)嗎?我這是請你喝茶。
[大寶倒了一杯茶放到金當(dāng)鋪面前。金當(dāng)鋪擦著滿頭汗水。舞臺夸張地響起時鐘的嘀嗒聲。此刻,一個人舉起一只夸張的紙牌鐘來到臺中央,紙牌鐘面對觀眾,時針快速轉(zhuǎn)了一圈,也就是十二小時。轉(zhuǎn)完,該人舉紙牌鐘下場。]
大 寶:怎么樣?想起來了嗎?
金當(dāng)鋪:想起來了。
大 寶:那就說唄,我們都困了,觀眾也困了。
金當(dāng)鋪:老周那么善良的一個人,如果他真研制出了什么治癆病的秘方,我相信他會免費給我治療。
大 寶:問題是有人不光想治療,還想用這個方子去賺大錢。
金當(dāng)鋪[又舉起那塊玉]:這塊玉就能換一棟小樓,我都過了原始積累期,過了官商勾結(jié)期,過了偷稅漏稅期,過了行賄受賄期,為什么還要去冒犯罪的風(fēng)險?
大 寶:因為你想要兩棟小樓。
[金當(dāng)鋪用力把玉摔下去,玉碎。大寶大驚失色,蹲下去撿,地板上全是碎片。]
大 寶:你干嗎跟玉過不去?
金當(dāng)鋪:因為我像它那么清白。
大 寶[站起來]:也就是說,這事不是你干的?
金當(dāng)鋪:要是我干的,我舍得砸這塊玉嗎?[痛心地]我的玉呀……[趕緊蹲下去,撿地板上的碎玉]
大 寶:不是你,那會是誰干的呢?
[金當(dāng)鋪站起來,看著手里捧著的碎玉。]
金當(dāng)鋪:非得回答嗎?
[大寶把剛才撿起來的幾塊碎玉放到金當(dāng)鋪的手里。]
大 寶:我說過,只要你答夠一百分,馬上走人。如果答不夠,那個紙牌鐘就得再上來走一遍。
金當(dāng)鋪:別別別,請問我還有多少分?
大 寶:七十分。
金當(dāng)鋪:會不會是阿冰呢?
大 寶:為什么是阿冰?
[金當(dāng)鋪掏出一塊懷表,拿在手里晃動。]
金當(dāng)鋪:你認(rèn)識這個嗎?
大 寶[接過表看著]:懷表,1919年出產(chǎn)的紀(jì)念版,老周身上的標(biāo)志性產(chǎn)品,年輕時我??匆娝统鰜?,叭地彈開表蓋,那是整條街標(biāo)準(zhǔn)時間的發(fā)布會。可是,這表兩年前從老周的身上消失了。你在哪兒找到的?
金當(dāng)鋪[神秘地小聲地]:阿冰到我的當(dāng)鋪里當(dāng)?shù)摹?/p>
大 寶:難道是阿冰偷的?
金當(dāng)鋪:如此富有紀(jì)念意義的懷表,如果被誰偷了,老周能不跟你報案嗎?即使他不報案,也會跟鄰居嘮叨吧。
大 寶:你的意思是……老周把這表悄悄送給阿冰了?
金當(dāng)鋪:我只提供物證,結(jié)論由你來下。
大 寶:也就是說老牛吃嫩草,他們好上了?可是好上了,阿冰為什么還要敲他?
金當(dāng)鋪:你確定老周被盜的是秘方嗎?
大 寶:八九不離十。
金當(dāng)鋪:秘方是不是很值錢呢?
大 寶:加十分。
金當(dāng)鋪:老周可以給相好一塊懷表,但卻不一定會給她秘方。
大 寶:又加十分。
金當(dāng)鋪:假如阿冰人心不足,想用秘方換更多的錢,那會是……
大 寶[興奮地]:再加十分。
[金當(dāng)鋪站起來,奪過大寶手里的懷表,轉(zhuǎn)身走去。]
大 寶:你還沒交代完呢,為什么擅自撤離?
金當(dāng)鋪:我的回答已經(jīng)滿一百分了。
大 寶[站起來]:金當(dāng)鋪呀金當(dāng)鋪,為了栽贓陷害,你竟然帶了道具,真是有備而來呀。
金當(dāng)鋪:這年頭,出門不帶一兩件道具,弄不好就沒法脫身。
大 寶:請把懷表留下。
金當(dāng)鋪:你不是不收禮嗎?
大 寶:這是此案關(guān)鍵證物,我必須留下,等到查明案情,自然會歸還你。
金當(dāng)鋪:我就說嘛,進(jìn)來一趟,不出點血別想出去。
[金當(dāng)鋪把表遞給大寶,轉(zhuǎn)身走出門去。大寶圍著桌子轉(zhuǎn)了一圈,沉思片刻,坐下。]
大 寶[一拍驚堂木]:下一位。
[阿冰搔首弄姿地上場,坐在桌子一角。]
大 寶:能不能嚴(yán)肅一點?
阿 冰[扭頭看看]:這里有外人嗎?
大 寶:沒有。
阿 冰[托著大寶的下巴]:沒有你裝什么嚴(yán)肅?又不是沒玩過。
大 寶[把阿冰的手拍開]:你就能保證別人不偷拍,不竊聽,不掛到網(wǎng)上去嗎?
阿 冰[在大寶腦門上點一指]:你又不是電影明星,又不是網(wǎng)絡(luò)大V,就算曝光也不帶封殺,有必要這么緊張嗎?
大 寶:放肆!
阿 冰:可怕的不是正經(jīng),而是突然正經(jīng)。既然你要裝,那叫我來干嗎?
大 寶:肯定不是叫你來開房的,坐下說。
[阿冰坐到椅子上。]
大 寶[掏出那封信]:有人舉報你偷了老周的秘方。
[阿冰把信奪過來,大寶立馬搶回去。]
阿 冰:誰那么缺德呀?
大 寶:不管誰缺德,你首先交代你偷沒偷?
阿 冰:你是說老周的秘方嗎?
大 寶:對頭。
阿 冰:老周的秘方到底是什么秘方?
大 寶:你連老周的秘方都不懂,白跟他好了。
阿 冰:誰說我跟他好了?
[大寶掏出懷表,晃動著。]
大 寶:好久不見了,你想它嗎?
[阿冰奪過懷表,看著。]
阿 冰:是金當(dāng)鋪送給你的吧?他不講信譽(yù),我可是要贖回來的。
大 寶:你跟老周這條線埋藏得真深,把整個中山路都騙過去了。
阿 冰: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相逢開口笑,過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涼……
大 寶:Stop!據(jù)我所知,這是京劇《沙家浜》里阿慶嫂的唱詞,二十九年之后才在社會上流行。我以為你只偷秘方,沒想到你還偷唱詞;我以為你只偷現(xiàn)在,沒想到你還偷未來。
阿 冰:別說得那么難聽,上綱上線也就算抄襲,再嚴(yán)重一點也就是代筆。你到底是叫我來討論創(chuàng)作,還是……[拋媚眼]
大 寶[被電暈狀,趕緊以手遮面]:別放了,我都快被你電暈了。
阿 冰:那就來唄,我給你打折,貴賓價。
[阿冰站起來,繞到大寶身后,從椅子后面摟住他。]
大 寶:千萬別勾引上帝,否則你懷孕了跟誰懺悔?
阿 冰:不會懷孕的,我有秘方。
[大寶一驚,但故作鎮(zhèn)靜。撫摸阿冰的手。]
大 寶:是什么秘方呀?
阿 冰[發(fā)嗲地]:嗯……你都不理我,我干嗎要告訴你呀?
[大寶站起來,阿冰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想吻。大寶閃避。阿冰不高興,松開手,一跺腳。]
阿 冰:你還是不是男人呀?
大 寶:今天我沒帶錢。
阿 冰[指著桌上的懷表]:那里不是有個充值卡嗎?
大 寶:想用懷表充賬,好呀。
[阿冰高興地重又勾住大寶的脖子,想親。大寶閃避,扭頭看著觀眾。]
大 寶:太TM誘人了。如果我答應(yīng)她,這算不算接受賄賂?
阿 冰[把大寶的臉扳過來]:你摟著一個,還看著一個,專心點好不好?
大 寶:那你先告訴我,你有什么秘方?
阿 冰:想懂秘方,你得先親這里。[指著自己的臉蛋]
大 寶[扭頭面對觀眾]:親們,辦個案都得用美男計,容易嗎我?
阿 冰[把大寶的臉又扳過去]:你到底在跟誰通電話?
大 寶:你的秘方是避孕的秘方吧?
阿 冰[指著自己的臉蛋]:親了我再告訴你。
大 寶[大寶把阿冰推開]:你把我當(dāng)零智商了,一親,這案還辦得下去嗎?
阿 冰:那我就不告訴你。
大 寶[拎起懷表]:要是我拿這個收買你呢?
阿 冰[興奮地,奪過懷表]:恭喜你答對了,加十分。
大 寶:我想確證,你這個秘方到底是能讓人懷上呢或是不讓人懷上?
阿 冰:不讓人懷上。
大 寶:秘方是不是從老周那里偷的吧?
阿 冰:祖?zhèn)鞯?。只要吃一次,終身不孕。
大 寶:撒謊。坐到椅子上去。
阿 冰:誰撒謊,誰是婊子。[坐到椅子上]
大 寶[想笑,變成咳嗽]:你的回答值不了一塊懷表。
阿 冰:那怎么回答才抵值?
大 寶:必須承認(rèn)秘方是從老周那里偷的,否則就把懷表還給我。
阿 冰[一愣]:你想盡快結(jié)案,哪怕是冤假錯案。
大 寶:干你們這一行的,就怕意外懷孕,所以,這個秘方能賣大價錢。若干年后,當(dāng)中國的大地上實行了計劃生育政策,那這個方子就更值錢了。
[阿冰掏出懷表來看著,撫摸著。]
大 寶:有了這個方子,你是不是想開一個藥廠呀?
[阿冰把懷表放到大寶面前。]
大 寶[一驚]:這么好的表,你也舍得退回來?拿著吧。[把表推過來]
阿 冰[把表推過去]:你想用一塊懷表,就把老周被盜的這盆臟水扣到我的頭上。即使我再貪,也不敢拿呀。
大 寶:難道老周的秘方不是你偷的?
阿 冰:不是。
大 寶:看著我的眼睛。
[阿冰直視大寶。大寶忽然打開桌上的臺燈,臺燈直射阿冰。阿冰被燈光刺激,頭一歪,后腦勺斜靠在椅子上,暈了過去。一人舉著紙牌鐘登場,紙牌鐘面面對觀眾,時針轉(zhuǎn)了十二小時后,紙牌鐘下場。]
阿 冰[微弱地]:水……水……
大 寶:只要你招了,就不用受這些罪。
阿 冰:我總算想明白了,其實人生最需要的是水,而不是金錢,也不是真相。只要你給我喝一碗水,我就全招……
[大寶關(guān)了臺燈,喂阿冰喝水。阿冰坐直。]
大 寶:早想透徹,這十二個小時就可以快進(jìn)。
阿 冰:我知道是誰偷的。
大 寶:誰?
阿 冰:黃藥店。
大 寶:有什么證據(jù)?
阿 冰:好幾個深夜,我來老周家,都發(fā)現(xiàn)他在窗外偷看。
大 寶:偷看什么?
阿 冰:偷看老周研究秘方。你想想,他是賣藥的,藥方到了他的手里,才會賺大錢。
大 寶:所言屬實嗎?
阿 冰:那就要看你的功夫了。
[大寶繞桌徘徊,沉思。阿冰站起來,偷偷地溜出門去。大寶落座。]
大 寶[一拍驚堂木]:下一位。
[黃藥店跨過門坎時踉蹌一下,但很快穩(wěn)住。大寶指著椅子。]
大 寶:請坐。
黃藥店:據(jù)我觀察,凡是坐到那張椅子上的人,都會出賣朋友。
大 寶:看來你真的喜歡偷看。你確定不坐嗎?
黃藥店:我不想出賣任何人。
大 寶[掏出那封信]:有人舉報你偷了老周的秘方。
黃藥店:這封信你都用了三次,里面會不會只是一張白紙?
大 寶[把信收進(jìn)衣兜,尷尬地]:說吧,你還看見些什么?
黃藥店:什么也沒看見。
大 寶:那你每天晚上把眼睛湊到老周的窗口做什么?
黃藥店[壓低聲音]:告訴你一個秘密,店小二是老周收養(yǎng)的。
大 寶:這事還用你告訴我嗎?中山路誰人不知無人不曉。
黃藥店:那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大 寶:來點有價值的,最好跟本案有關(guān)。
黃藥店:老周很孤獨,每天晚上打烊后,自己都要泡一壺茶來喝。
大 寶:這也算秘密嗎?
黃藥店:如果這個不算,那我就再也沒有秘密了。
大 寶:難道你對老周的秘方不感興趣?
黃藥店:開始不感興趣,但聽了你跟金當(dāng)鋪和阿冰的對話以后,我就慢慢地感興趣了。
大 寶: ,你的興趣是……
黃藥店:不管是治癆病的,還是讓人不孕的秘方,那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如果我們合伙開一家藥廠,那還不把整條中山路給買下來了。
大 寶:我現(xiàn)在的任務(wù)是破案,不是開藥廠。
黃藥店:給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怎樣?
大 寶:你想行賄?
黃藥店:要不,給你百分之五十一。
大 寶:在你之前,我經(jīng)歷過玉誘,色誘,你看見我被誘了嗎?
黃藥店:可是我這個誘太迷人了,它可以買一箱子的玉,還可以包養(yǎng)一百個阿冰。
大 寶:是嗎?那秘方在哪里?
黃藥店:我們分工,你找秘方,我來建廠。
大 寶:我來建廠,你找秘方。
黃藥店:我要是有秘方,還用拉你入伙嗎?
大 寶:你以為你這么一繞,就把自己撇清了,我就放過你了?
黃藥店:你都冤枉了兩個人,還想冤枉我嗎?
大 寶:寧可錯殺三千,絕不放過一人。
黃藥店:那我就去告你。
大 寶:在城里你告不倒我,有本事你到城外去找日本人告唄。
[黃藥店轉(zhuǎn)身欲走。]
大 寶:你還真想去當(dāng)漢奸?
[黃藥店站住。]
大 寶:不想當(dāng)漢奸,就坐下來跟我聊。
[黃藥店走到椅子邊,往下一坐。大寶飛快地抽掉椅子。黃藥店看見椅子被抽,臀部懸空,成下蹲狀。]
大 寶:坐啊。
黃藥店:椅子呢?
大 寶:不是給你換了嗎?
黃藥店:沒有啊。
大 寶:你的屁股下面明明擺了一張沙發(fā),可你偏說沒有。
[黃藥店伸手去摸,只摸到空氣。]
大 寶:難道沙發(fā)上有釘子?
黃藥店:沒有沒有。
大 寶:這可是意大利進(jìn)口的沙發(fā),又Q又軟。
[黃藥店挪挪懸空的屁股,欲站。大寶用警棍敲了一下黃藥店的膝蓋。黃藥店馬上又下蹲,臀部懸空。大寶坐下,喝了一口茶,看書。一人舉著紙牌鐘上場,面對觀眾調(diào)時針,時針剛走兩小時。]
黃藥店:大寶,我招。
[紙牌鐘下。]
大 寶[抬起頭來]:想明白了?
黃藥店:你到底想要我說什么?
大 寶:看見什么說什么。
黃藥店:我什么也沒看見。
大 寶:那你就繼續(xù)這么坐著。
黃藥店:我感覺有些便秘。
大 寶:表現(xiàn)好,可以給你一瓶蓖麻油。
黃藥店:你想讓我講什么你就寫什么,到時我簽字畫押得了。
大 寶:你是說我在逼供?
黃藥店:非也非也,我是說任何你說的,也正是我要說的。
大 寶:恕不代筆,還是你自己說吧。
[黃藥店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 寶:坐沙發(fā)怎么也摔了?
黃藥店:這沙發(fā)它鉆到地板下面去了。
大 寶:那就把它拔出來,繼續(xù)坐。
黃藥店:能給我一張毛巾嗎?
[大寶丟了一張毛巾給黃藥店。黃藥店用毛巾擦汗,忽然五官扭曲,痛苦不堪,噴嚏連連。片刻后……]
黃藥店:辣椒水、芥末、花椒、黃連,你這毛巾簡直就是川味火鍋呀。
[黃藥店用手擦眼睛,越擦眼睛越睜不開。]
大 寶[掏出一個小小噴霧瓶]:想洗眼睛嗎?
黃藥店:我看見阿冰經(jīng)常去老周的茶館。
[大寶用小噴霧器對著黃藥店的眼睛一噴。下面,只要黃藥店說一句,大寶就噴一下,用水幫他洗眼睛。]
黃藥店:阿冰不是跟老周好。她愛上店小二了。但是老周不同意他們相愛,嫌阿冰名聲不好。店小二懷恨在心,偷了老周的秘方,還偽造現(xiàn)場,目的是賣秘方賺錢,然后跟阿冰私奔……
大 寶:秘方呢?
黃藥店[指著睜不開的眼睛]:你先噴。
大 寶:你先說。
[黃藥店說一句,大寶噴一下。黃藥店停,大寶就停。]
黃藥店:日本人兵臨城下,發(fā)明了瘟疫炸彈,但是解藥還沒研制成功,所以這炸彈他們也不敢亂扔,怕自己也染上。剛巧,老周發(fā)明了治療瘟疫的秘方,日本人聞香而來。老周一身正氣,嚴(yán)辭拒絕。日本人看看沒門,就找到店小二,承諾給大價錢。小二急著要錢私奔,就偷了……[擦干眼睛,睜開,面露痛苦之后的舒服]
大 寶:你說的句句都屬實?
黃藥店:都是編的。
大 寶:你敢耍我,老子把你銬起來。[掏出手銬]
黃藥店:我要是不編,這眼睛就瞎了。
大 寶:我用盡手段,費盡心機(jī),你還是沒告訴我秘方是誰偷的?
黃藥店:日本人偷的。有本事你找日本人去,別拿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泄火。
大 寶[一拍驚堂木]:下一位。
黃藥店:沒有下一位。你下手太狠,陪你玩的人都不夠用了。
(第一幕完)
第二幕
第一場
[周記茶館,夜,打烊前,仍然昏迷的老周躺在躺椅上,店小二喂老周喝米湯。為了不燙著老周,他先吹冷了再喂。忽然,門被推開,大寶進(jìn)來,走到老周身邊,彎腰看了一會,接過碗來喂老周,老周把米湯噴到大寶身上。店小二趕緊給老周擦臉。大寶閃開,放下碗,擦被噴臟的衣裳。]
大 寶:你爹這毛病真是怪呀,能吃能喝能睡能喘氣,就是不能說話,是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呀?
店小二:剛才還尿褲子呢,這也能裝嗎?
[大寶在一旁的茶桌邊坐下。]
大 寶:小二,我能跟你聊聊嗎?
店小二:我還要給我爹擦身子,換衣服,還要洗茶具拖地板,還要關(guān)門熄燈,還要……
大 寶:還要曬茶葉,選茶葉,摘茶葉,種茶葉,還要灑水施肥……小二呀小二,不想跟我聊天你就直說。
店小二:要不我給你泡壺茶,你自個跟自個聊一會?
[說著,店小二給大寶泡了一壺茶,大寶呷了一口。]
大 寶:我是閻王嗎?為什么他們一見我就躲?連你也不敢靠近。
店小二:別人我不曉得,我……我主要是忙。
大 寶:那都是借口。再忙,再不想,再難受,今天你也得陪我聊,安慰安慰一下我這顆飽受冷眼的心靈,否則我真懷疑我在中山路沒朋友了。
店小二:我真的很忙。
大 寶[質(zhì)問]:你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
店小二:巨大的同情心一直是我揮之不去的缺點。
大 寶:眼見為實,自吹不算。
[店小二走過來,側(cè)身坐下。]
大 寶:我這么辦案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店小二:誰說你過分了?誰說你過分我就跟他打。你起早貪黑,風(fēng)餐露宿,六親不認(rèn),出爾反爾,嚴(yán)刑逼供,屈打成招,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哪一條不都是為了更強(qiáng)有力地保護(hù)像我店小二這樣的弱者?
大 寶:能不能說點人話?
店小二:我一直認(rèn)為這就是傳說中的人話,如果這不是人話,那么請問人話怎么說?
大 寶:人話就是真話,是我們私下里說的,是以朋友的身份語重心長地說的。比如,提提我的意見,講講我的不足,以提高我的人氣。
店小二:那我提你兩條:第一,為了破案你太不注意休息了,這會影響你的健康。要是你不健康了,那中山路還會有安寧的日子嗎?第二,不團(tuán)結(jié)小姐,連阿冰這樣的美女你都逼供,也太不憐香惜玉了。
大 寶:一針見血,你的目光太TM犀利。但我要是只顧愛惜身體,那什么時候才能破案?我要是一看見小姐就團(tuán)結(jié),還能抓到兇手嗎?你還想不想為你爹報仇呀?
店小二:我都想掐死那個兇手,可他在哪里呢?[四處張望,尋找]
大 寶:有人說兇手是我,你信嗎?
店小二:也有人說兇手是我,你信嗎?
大 寶:可他們說得有板有眼,說中山路民風(fēng)純樸,基本上沒案件。一沒案件,我就是個閑人馬大哈。閑人嘛,當(dāng)然就沒機(jī)會進(jìn)步。于是,我就故意把你爹“乒”地敲暈,然后嚴(yán)刑拷打,抓一個不搭界的關(guān)進(jìn)去,以求立功升官。他們還給了一個形象的比喻,叫貓不捉耗子閑得慌。
店小二:難道這不是真的嗎?
大 寶:你信了?
店小二:我開的是茶館,每天有無數(shù)人來喝茶,他們每個人都這么說,我能不信嗎?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信,只是講的人多了就信了。他們還說無風(fēng)不起浪。
大 寶:是呀,有時候我都想自己把自己綁起來審一審。難道我不想通過破案來體現(xiàn)自己的價值嗎?難道我不想升官發(fā)財嗎?我有作案的動機(jī),也有作案的能力。說句心里話,我都快被他們說服了。
店小二:看得出你在為這些謠言而苦惱,要不,我來幫你把謠言逼出去?
[大寶掏出兩個電夾子遞過來。店小二接住,看著,認(rèn)真研究。]
大 寶:這可是德國進(jìn)口的,電流不能放得太小,小了起不到震懾的作用,也不能放得太大,大了會讓人失語,甚至?xí)?/p>
店小二:OK,只要能過了這一關(guān),你就解脫了。
[店小二把正負(fù)極兩個電夾子,分別夾在大寶的左右兩根手指上。]
大 寶:來吧,讓謠言歸謠言,讓事實歸事實。
[店小二調(diào)電夾子開關(guān),大寶的身體開始微微抽搐。]
店小二:我爹是不是你敲暈的?
大 寶:不是。
店小二[加大電流量]:到底是不是?
大 寶[抽搐得更厲害]:不是就不是。
[店小二又加大電流量,大寶抽搐得更猛。]
店小二:早招早解脫,你不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基因里天生缺鈣,骨子里沒有堅強(qiáng)。
[大寶一聲慘叫,店小二停電。]
大 寶[緩過神來]:你放的電流量太大了。
店小二:不大,你怎么會招呢?[說著,又放電]
[大寶抽搐。]
店小二:我爹是你敲暈的嗎?
大 寶:不是。
店小二[又加大電流量]:你還嘴硬,不是你敲暈的那會是誰?
大 寶:店、店小二……[一聲慘叫,腦袋歪靠在椅子背上]
[店小二趕緊關(guān)電,拿起剛才給老周擦臉的毛巾給大寶擦臉。大寶緩過神來。]
大 寶:真臭啊,你的毛巾。
店小二[扔掉毛巾]:為什么要栽贓陷害?
大 寶:因為我頂不住強(qiáng)大的電流……[取下電夾子]有時候,僅僅因為這事不是我干的,它就有可能是你干的,是他干的,甚至是所有人干的。
店小二:怪不得,他們也在造我的謠。
大 寶:他們說你什么?
店小二:說我跟阿冰好,我爹不同意,于是我想跟阿冰私奔,但私奔沒錢,就偷了我爹的秘方,賣給日本人。
大 寶:難道這不是真的嗎?
店小二:開始我不信,但說的人多了我信了。于是,我感到害怕,一拍屁股走人??墒亲咧咧?,我就想我走了誰來照顧我爹?我這么不明不白地一走,那不就真成兇手了嗎?不就應(yīng)驗他們的推測了嗎?他們,包括你不全都解脫了嗎?所以,還沒走到中山路口,我就一拍屁股回頭了。
大 寶:這么說,你也為謠言傷透了腦筋?
店小二:還用說嗎?頭發(fā)都想提前變白。
大 寶:那我也來幫你把謠言逼出去。
店小二[伸出兩只手]:來吧,讓謠言歸謠言,讓事實歸事實。
[大寶把兩極電夾分別夾在店小二的左右手指上,開始放電。店小二微微抽搐。]
大 寶:你爹是你敲暈的嗎?
店小二:我爹對我恩重如山,怎么能下此狠手?你也不會敲你爹對吧?
大 寶:我當(dāng)然不會。
店小二:所以,我也不會。
大 寶:你爹是干爹,我爹是親爹,純度不一樣。
店小二:又沒做過親子鑒定,誰知道你純不純呀?再說,撿來的孩子也出忠孝,親生的孩子也有白眼狼。
[大寶加大電流量,店小二“喲喲”地叫著。]
大 寶:你剛才說你想逃跑,你到底想往哪里跑呀?
店小二:沒想清楚,只想出城后再作計議。
大 寶:外面圍著日本人,你不怕嗎?你出得了城嗎?
店小二:我不怕。我晚上偷偷鉆出去。
大 寶:我看你是想借逃跑之名,去跟日本人勾搭,想把秘方賣給他們吧?
店小二:我連茶都不會賣給他們,怎么會賣秘方。
大 寶:茶不賺錢,秘方的價錢大大的有。
店小二:即使我想跟他們做買賣,也沒法和他們交流。他們的話我聽不懂。
大 寶:八格牙路,什么意思?
店小二:這是日本鬼子罵八路軍。
大 寶:約西呢?
店小二:很好的意思。
大 寶:索嘎?
店小二:很爽啊。
大 寶:你的什么的干活?
店小二:你干什么活?
大 寶:咪西咪西花姑娘。
店小二:這是,這是要泡妞的節(jié)奏哦。
大 寶:明顯精通一門外語,評職稱都可以免試,還說和日本人搭不上話,騙誰呢?
店小二:冤枉啊,雖然我精通日語,但這不能說明我就要賣秘方給他們。
大 寶:你真不愿意賣給他們?
店小二:打死我也不賣。
大 寶:那秘方呢?在哪里?
店小二:不是你說要賣秘方的嗎?我哪有秘方呀?
大 寶:狡辯。[加大電流量]
店小二[慘叫]:我招,我招……
大 寶[減少電流]:在什么地方?
大 寶:在我的褲兜里。
大 寶[一摸]:你根本就沒有褲兜。
店小二:那就在我爹的褲兜里。
[大寶翻老周的衣兜,什么也沒找到。]
大 寶:你敢耍我?[加大電流量]
店小二[慘叫]:讓我想想,反正總得在一個人的褲兜里。
大 寶[減少電流量]:別騙我,你要知道,我天生就是個神探,從小雙眼視力一點五,四歲能背床前明月光,五歲就沒尿過床,六歲以后從未走錯過廁所,七歲曉得蹲馬步,八歲……
店小二:不尿床和當(dāng)神探有關(guān)系嗎?
大 寶:至少我懂得放電。
[大寶又加大電流量,店小二慘叫連連。]
老 周[忽然發(fā)話]:兇、兇手不、不是我兒……
大 寶[轉(zhuǎn)身老周]:哈哈,你終于說話了。我就知道你疼這個孩子,一旦折磨他你準(zhǔn)會開口。那么老周,兇手到底是誰呢?
老 周:啊啊啊……[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店小二[伏到老周身邊]:爹……爹……你干嗎現(xiàn)在才說話?你快說話呀,要不然大寶還得電我。爹……兇手到底是誰?
大 寶:是你破案還是我破案?
店小二:……當(dāng)、當(dāng)然是你。
大 寶:那你就給我閃開。
[店小二直起身,站到一旁。]
大 寶:觀眾朋友們,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把老周推到舞臺中間]老周,請你告訴大家,兇手到底是誰?
老 周[想說不能]:啊啊啊……[忽然閉緊嘴巴]
[大寶搖晃老周,老周一副昏迷狀。]
大 寶:怎么又暈了,看來不給你兒子動刑,就撬不開你這張金口。
[大寶說著,拿起電夾子。店小二害怕,扭頭跑出去。大寶猶豫了一會,把門關(guān)上,走過來,湊近老周,把兩個電夾子夾在老周的手指上。]
大 寶:老周,對不起了。
[大寶按下通電開關(guān)。老周微微抽搐。]
大 寶:整條中山路,我最敬重的人就是你。你人好呀,見了口渴的就遞一杯茶,碰到討飯的就送一碗粉,看見挨凍的你就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正是因為你好,我才發(fā)誓要幫你破案。我都十年沒破過案了,手癢得都想打人,心急得都想離婚。你好人做到底,善人做到家,告訴我兇手是誰,直接讓我立一回功。
老 周[像詩歌朗誦]:?。?/p>
大 寶:請繼續(xù)。
老 周:那時候天還是藍(lán)的……
大 寶:這是兇手的代號嗎?
老 周:那時候水是清的,空氣是可以呼吸的,油是可以放心吃的,耗子是怕貓的,法庭是講理的,睡覺是可以不關(guān)門的,照相是穿衣服的,手術(shù)是不用塞紅包的,欠債是要還的,白癡是不能當(dāng)教授的……
大 寶:兇手是抓得到的。你怎么跳臺了?難道頻率不對嗎?老周,我問你的是兇手。[調(diào)了調(diào)電流量,像收音機(jī)調(diào)頻]
老 周:兇、兇手……
大 寶:兇手到底是誰?
老 周:沒、沒、沒兇手……
大 寶:沒兇手你頭發(fā)里為什么會有傷痕?沒兇手你怎么會暈倒?
老 周:有、有兇、兇手……
大 寶:誰?
老 周:那時候……
大 寶:你就別那時候了。
老 周:兇手為什么要兇、兇我?
大 寶:這也正是我要問你的。請問,兇手為什么要敲你?
老 周:為、為什么囁?
大 寶:你是不是研制了一個秘方?
老 周:沒、沒秘方……
大 寶:沒秘方為什么會有人潛入茶館?沒秘方為什么會有人偷盒子?老周呀老周,你真糊涂?,F(xiàn)在個個都說你有秘方,人人都信你有秘方,即使沒有都得說有,否則今后你還怎么在中山路一帶混?要是沒秘方,你有這么重要嗎?
老 周:有、有、有秘方。
大 寶:是什么秘方?
老 周:辣、辣椒……
大 寶:OK,OK,請繼續(xù)……
[忽然一蒙面人出現(xiàn)在大寶身后,舉棒朝大寶砸去。大寶暈倒,蒙面人背起老周從后門下。]
第二場
[黃記藥店閣樓,日,戴著頭套的老周躺在床上,頭上纏著紗布的大寶在后窗觀察一會,撬開陽臺門走進(jìn)來,坐到床前,掀開老周的頭套,用手指試試?yán)现艿谋窍?。]
大 寶[一驚]:原來你沒死。沒死,說明你還沒說出秘方。老周,雖然我們的訪談節(jié)目被人打斷了,但現(xiàn)在還可以繼續(xù)。請問,你的秘方是……
[大寶貼耳傾聽,老周沒有反應(yīng)。大寶搖晃老周,老周仍不醒。]
大 寶:你不說出來,秘方就是孤本。孤本要是落到壞人手里,他們就會置你于死地。只有多人知道秘方,你才能保命。為了保你的性命,我不得不再委屈你一次。
[說著,大寶掏出電夾子,正要往老周手上夾的時候,忽然傳來上樓的腳步聲。大寶趕緊把老周放到后陽臺,關(guān)上門,自己戴上頭套冒充老周躺在床上。黃藥店端著托盤推開前門進(jìn)來,坐到床前,從托盤里拿起一根長長的針灸針。]
黃藥店:要是我再慢一步,秘方就落在大寶手里了。大寶是個什么人你還不清楚呀?他就是只鐵公雞,一毛不拔。到粉店里吃粉,每次都掏那塊銀元,十多年了,那塊銀元從來就沒找開過。聽說,每次出門前他都要清零。清零你知道嗎?就是把身上所有的零錢掏出來放家里……
[黃藥店說著,伸手要掀大寶的頭套,大寶把頭套死死攥住。]
黃藥店:不讓我掀頭套,難道你害羞嗎?老周,我這是給你治療。整條中山路也就我黃藥店還愿意救你。
[說著,黃藥店又掀頭套,大寶死死攥住頭套,還是掀不開。]
黃藥店:不掀頭套也難不倒我,我們店挨店,臉對臉幾十年,閉著眼睛都知道你鼻子有多長。[說完,隔著頭套一針扎下去]
大 寶[像是扎痛了]: ……
黃藥店:只要你還懂得痛,就說明還有救。我黃藥店三根針下去,啞巴都能說話。[說著,又扎了一針]
大 寶: ……
黃藥店:大寶要是拿了秘方,就會官商勾結(jié),辦藥廠發(fā)戰(zhàn)爭財,到時你只能紅著眼睛看他賺錢,一毛都分不到。如果你把秘方給我,我們還可以搞個股份制。你三成,我七成,算公道吧?[說著,又扎下一針]
大 寶:啊……[長長地舒了口氣]
黃藥店[得意地]:我說三針就三針,老周,你可以說話了。
大 寶[以下裝老周的聲音]:這是哪呀?
黃藥店:不遠(yuǎn),離你家就十幾步。
大 寶:為什么你要把我?guī)У竭@里來?
黃藥店:不想讓秘方落到大寶的手里。
大 寶:所以你把他敲暈了。
黃藥店:這個狗日的,吃了十多年的霸王藥,簽了一大堆賬單,我早就想找機(jī)會敲他了。再說,那天他嚴(yán)刑逼供,讓我臀部懸空數(shù)小時,腿肌拉傷,大腦缺氧,三天不能排泄,智商嚴(yán)重下滑。我敲他,那是為民除害。
大 寶:可他是為了幫我破案,是為了中山路的平安,不管他用什么過激的方式,出發(fā)點都是好的。
黃藥店:老周呀老周,你TM就懂得代表大寶教育我,然后又代表我感謝他。你沒聽到議論嗎?都說他破案是假,要秘方是真,只有你這個傻瓜蒙在鼓里還自以為聰明。
大 寶:誤會,這絕對是個誤會。我經(jīng)常聽到別人贊美他,說他善良,有孝心,有愛心。
黃藥店:第一句是他爹說的,第二句是他媽說的,第三句是他老婆說的。
大 寶:“外舉不避仇,內(nèi)舉不避親?!辈还苁钦l說的,只要他說得準(zhǔn)確,說得有理,我們就應(yīng)該接受。
黃藥店:全是浮夸之詞,我都當(dāng)垃圾短信刪了。
大 寶:但對他的冷嘲熱諷,你卻句句點贊。為什么表揚他的話你不愿意聽,批評他的你就聽得心花怒放?
黃藥店:他爹媽表揚他你也信呀?
大 寶:人家有智慧,有槍有權(quán),還是個神探,你也敢說他的壞話?
黃藥店:他要是神探,早把敲你的兇手抓到了。他要是有智慧,我還能把你偷到這里來嗎?你這么夸他,就是直接拉低中山路的平均智商。
大 寶:他確實傻,連你這個兇手都沒識破。
黃藥店:這還不是他最傻的,他最傻的是明明老婆懷不上孩子,可他卻以為自己不行,天天都在吃藥。
大 寶:太過分了。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黃藥店:據(jù)說他老婆有個情人,是政府里的處長。處長有兩個孩子,說明種子沒問題。既然種子沒問題,那他老婆為什么沒意外懷孕?
大 寶:非得意外懷孕嗎?
黃藥店:要么他老婆有不孕藥,要么他老婆身體不行,否則,兩個人的種子總會有一個存活。
大 寶:侮辱啊,污蔑呀,一個堂堂警長,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有沒有外遇。
黃藥店:要不,我怎么會說他傻呢。
大 寶:你見過他老婆的情人嗎?長什么模樣,姓什么名什么?在哪個部門供職?他們什么時候開的房?
黃藥店:一概不知,只是聽說。
大 寶:聽說的你也信?
黃藥店:能不信嗎?人人都這么說。多少風(fēng)云化作雨,幾多傳說成事實,[語重心長地]無風(fēng)不起浪呀。
大 寶:胡扯。你這些話要是讓大寶聽見了,非得給你開個腦洞不可。你不僅造謠,還襲警,這次是在劫難逃。
黃藥店:問題是他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大 寶:他可以喬裝打扮,深入虎穴,查個水落石出。
黃藥店:那我就會跟他的局長說,他是個漢奸,他想把你的秘方高價賣給日本人。我敲他是為了保護(hù)民族企業(yè),為了讓秘方造福國人。
大 寶:局長怎么會相信你?
黃藥店:那我就讓你去跟局長說,讓阿冰、金當(dāng)鋪去跟局長說,大不了,我再收買一個日本人去跟局長說。這么多人去說,局長不信也得信吧?
大 寶:如此,兇手反而變成了民族英雄。
黃藥店:這叫把水?dāng)嚋?。再不行,就分裂他的家庭,說他養(yǎng)小三,說他嫖娼,說他吸毒。要是他老婆再攪進(jìn)來,恐怕他就無心破案了。
大 寶:平時看你賣藥治病,以為你宅心仁厚,卻不想你裝了一肚子壞水,連我老周都沒看透。
黃藥店:我道德,那是因為誘惑不夠?,F(xiàn)在你這個秘方名聲在外,各路人馬都找上門來了,我能袖手旁觀、見死不救嗎?
大 寶:要是我不把秘方告訴你呢?
黃藥店:你會的,因為你有利益。我們合伙辦個藥廠,你拿四成我拿六成,怎么樣?
大 寶:都是空頭支票,你可以做假賬,我沒法監(jiān)督你藥廠的收入。
黃藥店:我料定你會不信我,[掏出一張房契]這個不是空頭支票吧?只要你把秘方告訴我,我的藥店,從地到天都是你的了。
[大寶伸手拿房契,摸著,嗅著。]
黃藥店:你還是掀開頭罩看看,免得又說我騙你。
大 寶:江湖上有規(guī)矩,千萬別看劫匪,一看就會沒命。
黃藥店:那是說陌生的劫匪,我們都幾十年鄰居了,看不看都知道是誰。
大 寶:你不是黃藥店,你是冒充的,你冒充他的聲音,冒充他的氣味,其目的就是想取得我的信任,竊取秘方。我所認(rèn)識的黃藥店,心沒你這么黑。
[黃藥店抓起大寶的手,拿到自己的脖子上摸著。]
黃藥店:你知道我脖子上有個痦子。
大 寶[飛快地抽手]:真是黃藥店。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你對鄰居那么友善,你對顧客那么熱情。告訴我,你是在開玩笑。
黃藥店:我沒你想的那么好。我賣過假藥,吃個秤頭,算個假賬,偷漏過稅款……平時的我那都是裝的,今天的我才是真我。
大 寶:那我更不敢掀開頭套。我愿意保留你美好的笑容,而不愿意看到你因心靈骯臟而猙獰的五官。
黃藥店:隨你的便。房契給你了,請你告訴我秘方。
大 寶:就不告訴你。
黃藥店:也行。只要我的這根針稍微扎偏一點點,你就會變啞巴,要是再偏一點,你就會得老年癡呆,當(dāng)然,如果更偏一點,那你也許會沒命。
大 寶:你的心沒這么狠,你下不了手。
黃藥店:你錯了,利益才是檢驗人性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說著,用手指按住大寶脖子上的一個穴位]你要是不說,第一針就從這里扎下去。
大 寶:你扎吧,你扎了我才有你謀財害命的證據(jù),否則空口無憑,我沒法告你謀殺罪。
黃藥店:哈哈,沒想到你還有點骨氣。那么,老周,難道我的房子你不想要嗎?這么多年來,你一直想盤下我的藥房擴(kuò)建茶館?,F(xiàn)在,機(jī)會就擺在你面前。
大 寶:就怕我說完秘方,你一針把我刺死。
黃藥店:我有那么壞嗎?那都是氣話。我是誠心誠意地想跟你搞股份制。
大 寶:但是,我不愿入人渣股。
[說著,大寶撕房契。黃藥店一把奪過來。]
黃藥店:不入股你也別撕我的房契。老周,實話跟你說吧,把秘方告訴我總比告訴大寶強(qiáng),至少我還是個民企,至少我沒他那么摳門……
[忽然,前門被金當(dāng)鋪和阿冰推開。黃藥店趕緊堵在門口。]
黃藥店:你們乒乒乓乓的,什么事這么急呀?
[金當(dāng)鋪遞過一張告示。黃藥店接在手里看著。]
金當(dāng)鋪:這是大寶貼出來的告示,說誰先找到老周,他就把老周的秘方給誰。我認(rèn)為這是一個騙局,但阿冰說這是真的。我們在當(dāng)鋪爭了好一會,誰也沒說服誰。
阿 冰:然后我們就想找你判斷一下,布告上說的靠不靠譜?如果靠譜,我們就一起找老周去。
黃藥店:大寶沒拿到老周的秘方,即便拿到了,他也不可能把秘方給任何人。
[說著,黃藥店撕爛告示。大寶在床上抽搐,“嗚嗚”地叫著。]
金當(dāng)鋪:什么聲音?
黃藥店:一個病人。
阿 冰:不像啊,我聽到他喊救命。你在非法行醫(yī)?
[金當(dāng)鋪和阿冰合力把黃藥店推開,沖進(jìn)屋來。]
金當(dāng)鋪:原來你把老周藏在這里,是想獨占秘方吧?
黃藥店:我剛把他從邕江邊背回來,是我先發(fā)現(xiàn)老周的。
阿 冰:不對,是我們一起發(fā)現(xiàn)的。
金當(dāng)鋪:對,一起發(fā)現(xiàn)的。你不能吃獨食。
黃藥店:你們發(fā)現(xiàn)的,他怎么會在我的閣樓上?
金當(dāng)鋪:我就納悶了,難道不是我們一起把他從江邊抬回來的嗎?
黃藥店:那怎么不把他直接抬到派出所去領(lǐng)賞,而要抬到我的閣樓上來?
阿 冰:因為我們想跟大寶拿到秘方之后,再把老周交出去。
黃藥店:大寶不看見老周,會交出秘方嗎?真是腦殘。
金當(dāng)鋪:那現(xiàn)在我們就把老周抬到派出所去。
[金當(dāng)鋪和阿冰想去抬大寶。黃藥店把大寶按住。]
黃藥店:我給老周扎針了,與其跟大寶要秘方,還不如我們自己問。
阿 冰:萬一扎死了,你就是犯罪。
黃藥店:只要你們不說,我就給你們倆股份。
金當(dāng)鋪:給多少?
黃藥店:我控股,百分之五十一,你們倆每人占百分之二十四點五。
阿 冰:老周也得有股份吧?
黃藥店: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管老周。
金當(dāng)鋪:不管老周,他能說出秘方嗎?
黃藥店:那就給老周也分一股。我占百分之四十,你們?nèi)齻€每人占百分之二十。
阿 冰:還算公道。
金當(dāng)鋪:除非你寫個合同,按上手印,否則誰信你呀?
[黃藥店寫下合同,按上手印,舉起來。]
黃藥店:這下你們信了嗎?
[金當(dāng)鋪伸手去抓字據(jù),黃藥店的手躲開。大寶忽然站起來,把字據(jù)抓在手里,掀開頭套。黃藥店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金當(dāng)鋪和阿冰像不認(rèn)識似的圍住大寶看。]
大 寶:真TM黑,竟然不給我股份。我憋了半天,忍受污辱,為的就是拿到分贓的證據(jù)。
黃藥店:年輕人,別生氣,我再讓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給你。
大 寶:你沒機(jī)會了。
[說著,掏出手銬把黃藥店銬住。]
黃藥店:你這是釣魚執(zhí)法。我要告你。
大 寶:不撒點香料,你會上鉤嗎?
阿 冰: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 寶[指著黃藥店]:是他敲暈了我,然后把老周偷到這來的。
阿 冰:既然你知道老周在這里,為什么還要出告示?
大 寶:出完告示之后,我才開始回憶。我在回憶被敲之前那短短的千分之一秒鐘,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貞浹交貞?,結(jié)果,我回憶起一股淡淡的中藥味道。
金當(dāng)鋪:那老周呢?
大 寶[指著陽臺]:在那里。
[說完,大寶踹開陽臺門,陽臺上是空的。全都驚訝地看著。]
大 寶:老周,老周呢……
[大家都驚訝地看著空空的陽臺。]
(第二幕完)
第三幕
第一場
[周記茶館,晨。大寶坐在茶桌旁看報紙。店小二端茶上,把茶放到大寶面前。]
店小二:警長,有我爹的線索嗎?我可是一夜都沒睡踏實。
大 寶[拍拍報紙]:都上報紙頭條了,記者說我破案不力。豈止是睡不踏實,我就根本沒睡。壓力山大呀!
店小二:再這么折騰下去,我爹會沒命的。
大 寶[沉思]:會是誰偷了你爹呢?老黃、老金和阿冰都在現(xiàn)場,他們可以排除。
店小二[傷心地]:我那可憐的爹呀……你放著安靜的日子不過,非要搞什么創(chuàng)造發(fā)明,非要研究什么秘方,難道你不知道才華是很危險的嗎?現(xiàn)在連警長都不知道你在哪里。你不能吃,只能喝,要是侍候不好,病不死也會餓死。
大 寶:別號了,我現(xiàn)在比你還著急。如果破不了這個案,別說升職,恐怕連警長我都做不成……
[忽然,一小木盒破窗而入,落到大寶面前。大寶和店小二皆驚。大寶拿起木盒,掀開,嚇了一跳。店小二湊近一看,嚇得立刻閃開。大寶把盒子放到桌上。]
大 寶: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遲早都得面對,你給我像個男子漢那樣仔細(xì)看看,這手指是不是你爹的?
[店小二捂住嘴巴,緊張地湊近,看了看。]
店小二:不是。
大 寶:你太緊張了。
[說著,大寶掏出放大鏡,遞給店小二。店小二拿著放大鏡看了一會。]
店小二:真的不認(rèn)識。
大 寶[奪過放大鏡看著]:血肉模糊,你如何看得清楚?又黑又腫,你怎么能夠辨析?指甲上有茶垢,這不是你爹的又會是誰的?[把放大鏡又遞給店小二]你再看看。
店小二[顫抖地看著]:我不知道它是誰的,但它肯定不是我爹的。
大 寶:你連猶豫都不猶豫,你就那么肯定?
店小二[舉起手,像宣誓]:我肯定。
大 寶:你把放大鏡拿反了。[把放大鏡翻過來]昨天你爹剛失蹤,今天就來一截手指,時間上吻合。再說,中山路也沒別人缺手指呀。
店小二:非得是我爹的手指嗎?
大 寶:必須是他的,否則這事沒邏輯。
店小二:我可以認(rèn)一個干爹,但我不能認(rèn)一截手指。我不懂得邏輯,但我想問問,他們把這截手指拋進(jìn)來,到底是想干什么?
大 寶:他們想要秘方。
店小二:秘方不是在我爹的嘴里嗎?如果他們是想要秘方,那應(yīng)該是撬我爹的嘴巴,而不是割他的手指。
大 寶[一愣]:你TM都可以當(dāng)偵探了。[奪過放大鏡再看]也許……他們不是要秘方,而是要贖金。也許砍手指的這一伙,不是要秘方的那一伙。
店小二:到底他們是要秘方還是要贖金?首先得搞清這半截手指是誰的?
大 寶:難道不是你爹的嗎?
店小二:我已經(jīng)否定過N次了,再否定就是不給你面子。
大 寶:手指到底是誰的?你說了不算,大家說了才算。你一個人說的那叫集中,大家說的那叫民主。[扭頭對著門外]請進(jìn)。
[艷妝的阿冰打著哈欠上場,來到桌邊,舉起食指對著大寶的額頭點了一下。]
阿 冰:死鬼,這么早你就叫我過來,難道你不曉得我是上夜班的嗎?
大 寶[故意咳了幾聲]:請注意影響,本人在執(zhí)行公務(wù)。
阿 冰:公務(wù)?不會又是逼供吧?
大 寶:這回輕松多了,就幫我認(rèn)個東東,不過先給你打個預(yù)防針,這個東東少兒不宜,請問你準(zhǔn)備好了嗎?
[阿冰盯住桌上的木盒,嚇得臉色慘白,一聲驚叫,雙手捂臉。]
大 寶:你看清了嗎?
阿 冰:燒成灰我也認(rèn)得。
大 寶:那么,請您告訴我,這是誰的手指?
阿 冰:老周的。
店小二:不是我爹的。
阿 冰[指著木盒]:摸我小臉蛋的是它,給我編麻花辮的是它,喂我喝茶的是它,送我餅干的是它。它善良、憐憫,有同情心。它經(jīng)常掏出懷表來,讓我看時間。我說這表好漂亮。它連抖都沒抖,就把懷表送給我了。
大 寶:那么貴重的表,他怎么會舍得送給你?
阿 冰:回答這個問題時,我需要道具。[向大寶伸手]
[大寶猶豫了一會,極不情愿地從衣扣處解下懷表,遞給阿冰。阿冰拿著懷表,用一根手指吊著。]
大 寶:Why?
阿 冰:因為他想讓我做他的兒媳婦。他說孩子,我把這塊表給你,但你得答應(yīng)嫁給小二。
大 寶:錯,我聽到的是你和小二相愛,但老周反對。
阿 冰:那你到底是相信我還是相信別人?
大 寶:我想相信你,可為什么我不愿意相信?我不想相信別人,但聽起來卻那么合情合理。我……[指著店小二]想聽聽小二的。
店小二:你連案件都管不過來,還要管什么愛情?
大 寶:因為我隱約覺得這事可能與本案有關(guān)。時至今日,我發(fā)現(xiàn)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與本案有關(guān)。
店小二:那我就告訴你,我和阿冰從來沒有相愛過。
阿 冰:聽到了嗎?我們沒有化學(xué)反應(yīng)。他一直看不起我。我這么漂亮,他竟然看不起我?不就一個倒茶的嗎,憑什么眼角那么高?
大 寶:對呀,[沖著小二]你憑什么眼角那么高?她眉毛彎彎,嘴角翹翹,心地善良,身材苗條,哪一點配不上你?別說做你的老婆,就是做你的警長嫂子她都夠格。
店小二:我倒是想叫她一聲嫂子,就怕你家嫂子拿菜刀砍我。
大 寶:討厭。要是我跟你嫂子離了呢?
阿 冰:那我也寧可選擇小二。至少他不會逼供,不會吃霸王餐,不會把物證據(jù)為己有,更不會背著老婆逛青樓。嫁人,就得嫁個人品。
大 寶:歇菜吧,人家小二根本看不起你。他雖是孤兒,但幸得老周收養(yǎng),現(xiàn)在既有家業(yè)又有人緣。雖然他吃過中山路的百家飯,穿過中山路的百家衣,可現(xiàn)在,他連中山路的人都看不起了。
店小二:不是我看不起她,而是她太愛自己的職業(yè)了。我說只要我們相愛,就不準(zhǔn)她去那邊上班??墒撬宦?,說那邊的收入高,如果只賣茶,就買不起名牌,吃不上鮑魚,喝不起拉菲。她還說檔次上去了,下不來。
大 寶:這就是你阿冰的不對了,人家小二不是看不起你,而是看不起你這個職業(yè)。
阿 冰:職業(yè)沒有貴賤,人品才有高低。
大 寶:也就是說你寧可不要婚姻,也絕不改行跳槽?
阿 冰:要是小二的胸懷寬廣一點,我改行也是有可能的。
大 寶:小二,請告訴阿冰,比天空還要寬廣的是你的胸懷。
店小二:……
[大寶拉過小二,把他的手搭到阿冰的手上。]
大 寶:趁老周的手指還熱,你們就趕快拜個天地。否則,老周會死不瞑目的。
店小二[摔開手]: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這不是我爹的手指。
阿 冰:這是你爹的手指。
店小二:我爹的手指,就是燒成灰我也認(rèn)得……幫我掐虱子的是它,為我拔刺的是它,給我釘鈕扣的是它,教我識字的是它。它有力,它溫柔,它像爹,又像媽,這么善良的手指,誰要是想割,上帝都不會答應(yīng)。
阿 冰:上帝也有打瞌睡的時候,否則我不會成為孤兒,你也不會沒有親身父母。
大 寶:都是孤兒,誰也別嫌棄誰。先拜了手指再說。
店小二[警惕地]:只要我一拜,你就會把這根手指當(dāng)成我爹的了。
大 寶:雞腦,只要你一拜,就得到個貌美如花的老婆。到底是手指重要,還是婚姻重要?
店小二:當(dāng)然是手指重要。
大 寶:見過傻的,沒見過你這么傻的。碰上你這只凍雞腦,我想當(dāng)回紅娘都當(dāng)不成。
阿 冰:小二,我發(fā)誓,這就是你爹的手指。
店小二:不是。
大 寶:到底是誰的手指?你倆說了也不算,我得開個擴(kuò)大會議。[沖著門外]下一位。
[金當(dāng)鋪咳著嗽走進(jìn)來。大寶指了指桌上的木盒。金當(dāng)鋪一看,當(dāng)即癱軟在椅子上。]
金當(dāng)鋪:完了,一切都完了。
大 寶:先別急著總結(jié),看清楚了再表態(tài)好不好?
金當(dāng)鋪:一看這手指,我就知道老周死了。他一死,治癆病的秘方就沒了。秘方?jīng)]了,我也就活不長了。
大 寶:誰告訴你秘方是治癆病的?
金當(dāng)鋪:不是你審我的時候說的嗎?你那么聰明,還是泄漏了天機(jī)。
大 寶:就算秘方是治癆病的,那么,你怎么知道老周死了?
金當(dāng)鋪:回答這個問題時,我需要道具。[把手伸向阿冰]
[阿冰猶豫。]
大 寶:把懷表給他……給呀。
[阿冰極不情愿地把懷表掏出來,遞給金當(dāng)鋪。金當(dāng)鋪把懷表吊在手指上晃動。]
金當(dāng)鋪:總算物歸其主了。阿冰,要是你沒錢贖回去,我就拿它來陪葬。在這條路上生活了幾十年,我不能空著手走,我得帶上一個紀(jì)念品。即便到了地下,我也會想你們的。
店小二:金叔,你別那么悲觀,也許我爹還活著呢?
金當(dāng)鋪:不可能,他一定是死了。
大 寶:Why?
金當(dāng)鋪:因為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茶樓塌了。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在中山路,茶樓就代表老周。我以為只有我這種人才會死,沒想到像老周這么好的人也會死翹翹。為此,我感到悲傷、絕望。
阿 冰:為了要回一只懷表,用得著繞這么大的彎子嗎?
金當(dāng)鋪:人之將死,懷表算個什么?
[阿冰伸手去搶懷表,金當(dāng)鋪把表閃開。兩人爭搶。]
大 寶:別搶了。放下成見,達(dá)成共識。擱置爭議,共同開發(fā)。
[大寶把阿冰和金當(dāng)鋪分開。金當(dāng)鋪把懷表放入衣兜。]
大 寶:當(dāng)鋪,懷表你已經(jīng)拿回去了,請您再看看,這截手指是不是老周的?
金當(dāng)鋪:燒成灰我也認(rèn)得。它曾經(jīng)給我泡過茶,曾經(jīng)跟我猜過碼,曾經(jīng)給我捶過背,曾經(jīng)幫我擦嘴巴。
店小二[生氣地]:冤枉呀,明明不是我爹的手指,你們竟然指鹿為馬、顛倒黑白、栽贓陷害。
大 寶:小二呀小二,你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你爹都這樣了,你還狡辯?,F(xiàn)在是三票對兩票,你就趕快準(zhǔn)備后事吧。要找到你爹的整尸反正我是沒信心了,趁手指還沒爛,我們趕緊開個追悼會。
店小二:放屁,我爹會長命百歲的。是不是我爹的手指,你們說了也不算。[沖著門口]下一位。
[黃藥店戴著手銬昂著頭,像一位被押赴刑場的不怕死的英雄那樣挺著胸、舉著手銬一步一步地走進(jìn)來。]
大 寶:你能不能走快一點?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生命。
黃藥店: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
大 寶:今天叫你來,不是讓你演烈士,而是讓你認(rèn)個東東。
黃藥店[把頭一甩]: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fù)少年頭……
大 寶:你就一漢奸相,還想在這里裝英雄,有本事你到前線去放兩炮。
黃藥店:浩氣還太虛,丹心照千古。生平未報國,留作忠魂補(bǔ)。
大 寶:哎,你有完沒完?
黃藥店:沒完。只要你不打開手銬,我就一直背下去。[唱遲志強(qiáng)的《鐵窗淚》]鐵門啊鐵窗鐵鎖鏈,手扶著鐵窗我望外邊,外邊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園……
大 寶:停停停,小祖宗,我現(xiàn)在就給你打開。
[大寶用鑰匙打開黃藥店的手銬。黃藥店揉揉被銬的手腕子。]
黃藥店: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只是為了尋求自由,不在乎世俗的嘲諷,不屈服于現(xiàn)實的黑暗,任何的迫害和恐嚇都無法摧毀我頑強(qiáng)的意志……
大 寶[模仿朗誦]:任何的神經(jīng)病,現(xiàn)在都必須停止吐槽,看一看這木盒里,到底是誰的手指?
[黃藥店盯住木盒子,嚇得當(dāng)場暈倒。金當(dāng)鋪趕緊扶住他,阿冰為他掐人中。店小二嘴含一口茶噴到黃藥店的臉上。黃藥店慢慢醒來,抹著一臉的茶水。]
大 寶:為什么害怕?[指著木盒]難道你認(rèn)識它?
黃藥店:太熟悉了。它、它它它是來逼債的。
阿冰和金當(dāng)鋪[驚訝,圍住黃藥店]:?。‰y道它不是老周的手指嗎?
黃藥店:不是。
店小二[望天]:上帝呀,你終于起床了,你終于還我爹一個公道啦。
大 寶:不是老周的那會是誰的?
黃藥店:黑社會的。我收了他們的定金,說在一周之內(nèi)把秘方給他們,現(xiàn)在他們拿不到秘方,就寄手指來嚇我。
大 寶:寄給你的手指為什么會投到老周的茶館?
黃藥店:傻B。我怕他們報復(fù),當(dāng)時就留了茶館的地址。
大 寶:他們給你多少定金?
黃藥店:一百塊大洋。
店小二、阿冰、金當(dāng)鋪:“一百塊!”“搶銀行呀。”“怪不得你要偷老周。”
大 寶:他們知道是什么秘方嗎?
黃藥店:治療瘟疫的。
大 寶:你確定?
黃藥店:江湖上都這么傳,說瘟疫馬上就要到來,拿不到秘方人人都會沒命,所以他們才舍得出大價錢??墒牵疫€沒拿到秘方,老周就被偷走了。大寶,[伸了雙手]你還是把我銬起來,關(guān)進(jìn)你的派出所吧?,F(xiàn)在,只有你的牢房才能保護(hù)我這條收了定金的命。
大 寶:不,我不關(guān)你,讓黑社會折磨你。黃藥店呀黃藥店,總算有人替我報仇了。
黃藥店:別這樣,大寶,看在多年我讓你拿霸王藥的份上,求你把我關(guān)起來,我可以付住宿費、衛(wèi)生費、餐費、過路費、停車費、攤位費、護(hù)理費、手銬費……
大 寶:我要是把你關(guān)起來,派出所都會被黑社會砸了。我有那么傻嗎?
黃藥店:你不關(guān)我,我就得亡命天涯。
大 寶:趕緊逃吧,我就不送了。
第二場
[中山路,茶館、藥店門前,日。茶館的門開著。藥店的門關(guān)著。店小二、阿冰和金當(dāng)鋪站在茶館門前交頭接耳。大寶提著一大袋鹽[約四十斤]路過。三人扭頭看著。大寶站住。]
店小二:警長,有我爹的消息嗎?
大 寶:沒有。[把那袋鹽重重地放下]
阿 冰:有黑社會的消息嗎?
大 寶:沒有。
金當(dāng)鋪:有瘟疫的消息嗎?
大 寶:沒有。
阿 冰:沒消息你當(dāng)什么警長?過去消息一串一串的,今天怎么連一個消息都沒有?急得我都全身發(fā)熱。
金當(dāng)鋪:一天沒消息,心里好著急。兩天沒消息,緊張到便秘。
店小二:曉得不,我們都有消息依賴癥了。哪怕來點假的,也能過過耳癮。
大 寶:面包會有的,消息也會有的。
阿 冰[指著口袋]:哎,這不就是消息嗎?[用腳踹踹口袋]什么東西這么沉呀?
大 寶:鹽。
店小二:為什么要買那么多鹽?你家要開鹽鋪嗎?
大 寶:本來我想買少點,但鹽店找不開零錢,就給我稱了這么多。
金當(dāng)鋪:天哪,你終于把身上那塊銀元花了?那可是中山路的文物,有極高的收藏價值。知道你舍得花它,我就換一塊新的銀元給你。
大 寶:花了花了,兵荒馬亂的,最不值錢的就是錢了。[說完,提著那袋鹽下]
[三位目送大寶下,然后回過頭來。]
阿 冰:你什么時候看見警長花過錢?什么時候看見他親自扛過鹽……從來沒見他吃得那么咸,也沒聽他說過錢不值錢。
金當(dāng)鋪:有點反常,有點悲觀。
店小二:悲觀,是不是因為他當(dāng)不了神探?
阿 冰:破案和鹽沒一毛關(guān)系,找不找得到老周和鹽也搭不上線,黑社會跟鹽八竿子打不著,唯一跟鹽有關(guān)系的就是瘟疫。
金當(dāng)鋪:你的意思是瘟疫要來了。
店小二:亂講。
阿 冰:昨天你沒長耳朵嗎?黃藥店說瘟疫要來了,所以黑社會才跟他買秘方。
金當(dāng)鋪:從古至今,只有災(zāi)難快來的時候,人們才會囤積食鹽。
[店小二轉(zhuǎn)身跑去。]
阿 冰:你干嗎要跑?
店小二:我買鹽去。
金當(dāng)鋪:這后生,真沉不住氣。
阿 冰:歐巴……[拋了一個媚眼]
[金當(dāng)鋪被電,愣住。]
阿 冰:當(dāng)瘟疫來的時候,你知道什么最值錢嗎?
金當(dāng)鋪:黃金。
阿 冰[掏出一條金燦燦的項鏈]:那這個,你當(dāng)不當(dāng)?
金當(dāng)鋪: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一把奪過來]
[阿冰攤開手掌。金當(dāng)鋪把一塊銀元放在她手上。阿冰搖頭。金當(dāng)鋪又放了一塊銀元。阿冰還是搖頭。直到放了五塊銀元,阿冰才把手掌合上。]
金當(dāng)鋪[舉起項鏈看著]:不會是假的吧?
阿 冰[掏出一個玉手鐲]:可是比黃金還值錢的是玉。
金當(dāng)鋪[一把奪過來]:這個我更要當(dāng)了。
[阿冰攤開手掌,金當(dāng)鋪放一塊銀元,阿冰搖一次頭。放完七塊銀元,阿冰還是搖頭。]
金當(dāng)鋪[拍了拍口袋]:沒了,銀元都掏光了。
[阿冰合上手掌,搜遍金當(dāng)鋪的全身,沒搜到錢,很不高興。]
阿 冰:看在多年鄰居的份上,就讓你占一回便宜。
金當(dāng)鋪[舉起玉手鐲鑒定]:哎媽,這么好的東西,你怎么舍得當(dāng)呢?
阿 冰:瘟疫就要來了,我得變現(xiàn)跑路。如果我沒被瘟疫擊倒,總有一天我會把它們贖回來。
金當(dāng)鋪:既然瘟疫就要來了,我要金銀財寶干嗎?還不如留錢來買板藍(lán)根抗病毒。[把項鏈和玉手鐲遞過來]你現(xiàn)在能把它們贖回去嗎?
阿 冰:你另找下家吧,我得回去收拾行李了。[說完,跑下]
[金當(dāng)鋪捧著項鏈和玉手鐲發(fā)呆。店小二上。]
金當(dāng)鋪:你不是去買鹽嗎?鹽呢?
店小二:鹽被搶光了,米也被搶光了,搶購的人都排到了邕江邊。
金當(dāng)鋪:這么說瘟疫真的要來了。哎,小二,你知道瘟疫來的時候什么最值錢嗎?
店小二:吃的。
金當(dāng)鋪:NO,是玉和黃金,它們才是硬通貨,攏共十五塊大洋,跳樓價,你買不買?
店小二:不是十二塊大洋嗎?怎么一眨眼就變十五塊了?
金當(dāng)鋪:你怎么知道的?
店小二:我在路上碰見阿冰了。
金當(dāng)鋪[作乞討狀]:行行好,給我一點利潤。
店小二:我沒有利潤。
金當(dāng)鋪:那你原價拿走。
店小二:原價我也買不起。你就留著當(dāng)飯吃吧。[說完,走進(jìn)茶館]
金當(dāng)鋪[捧舉手里的玉和項鏈]:從來我都把你當(dāng)成理想,見你我就兩眼放光,即便身患癆病,我也不曾放棄,直到瘟疫將來,我才明白你算個屁。
[在金當(dāng)鋪獨白的時候,藥店的門輕輕開了一道縫,一只手悄悄把一塊寫著“白菜價出售本門面”的紙牌掛在門上,然后又把門輕輕地合上。金當(dāng)鋪一回頭看見紙牌,便拍響了藥店的門板。拍了十幾下,門再次裂開,黃藥店把臉卡在門縫里。]
金當(dāng)鋪[把玉鐲和項鏈遞過來]:跳樓價,你買嗎?
黃藥店[指指紙牌]:白菜價,你買不?
金當(dāng)鋪:我這個可以帶走,遇到識貨的能賣大價錢。你這個門面,再值錢也帶不走。你有黑社會給的一百塊大洋,還不趕快買點金銀財寶跑路?
黃藥店:定金昨晚就退回去了,否則我哪敢在這里冒頭。要是這門面賣不掉,我連跑路錢都沒有。
金當(dāng)鋪:只要瘟疫一來,有錢沒錢都得跑。
黃藥店[傷感地]:三十年啦,我一天都沒離開過。雖然警長有點霸道,雖然阿冰有點嘴碎,雖然你金當(dāng)鋪做事愛反悔,但一說離開,我還真舍不得你們。
金當(dāng)鋪:我在這里出生,每塊磚頭我都認(rèn)識,喝這里的水,吃這里的粉,聽這里的聲音,聞這里的味,死我都想死在這里……但是,瘟疫就要來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兩人正說著,阿冰背著行李包來到茶館門前。]
阿 冰:小二,小二……
[店小二應(yīng)聲而出。]
阿 冰:人們陸陸續(xù)續(xù)地走了,你走還是不走?如果你走,我們結(jié)個伴,免得碰上流氓你妹打不過他們。
店小二[搖頭]:我不走,我得等我爹。
阿 冰:恐怕你爹還沒回來,瘟疫就把你整死了。
店小二:要是我爹不收養(yǎng)我,十年前我就餓死了。是這里給了我一條命,我還往哪里走呀?
阿 冰:你以為我舍得走嗎?我家的柜桶里還留著我媽做的豆豉,我家的壇子里還泡著我爹做的酸筍,二十年了,房間里還有他們的身影。
店小二:那就別走了。
阿 冰:可是老娘不想死。這是我家的鑰匙,你幫我看管好,如果你命大,扛得過瘟疫,妹回來就嫁給你。[說著,把鑰匙遞給小二。]
店小二:非得走嗎?
阿 冰:走還有活的可能,不走就是等死。
[阿冰一抹眼角,轉(zhuǎn)身走去。]
黃藥店:等等,我跟你結(jié)個伴。
[阿冰站住。黃藥店背著行李包走出來,鎖上門,把鑰匙交給小二。]
黃藥店:小二,藥店就拜托你了。
店小二:你們怎么那么怕死呀?
黃藥店:因為我們都沒死過。
金當(dāng)鋪:既然要走,那就大家一起走,路上也有個照應(yīng)。小二,這是我家的鑰匙。[說著,也把鑰匙交給小二。]
店小二:要不是因為我爹,我也想跟你們一起走。
阿 冰:那就走吧,你爹是死是活都沒個準(zhǔn)呢。
店小二:他還活著,他會回來的。
黃藥店:哎……這孩子,孝心雖然感人,但就是不懂得惜命。
[三人欲行。]
大 寶:站住。[跑上]
[三人轉(zhuǎn)過身來。]
大 寶:太失敗了。整條中山路,竟沒一人跟我道別。你們也不想想,是誰讓你們夜不閉戶?是誰讓你們不被欺負(fù)?
阿 冰:都什么時候了,你還不忘自我表揚。難道你不想逃命嗎?
大 寶:我還沒破案呢,逃什么命呀?
金當(dāng)鋪:難道你不怕瘟疫?
大 寶:說實話,我也怕,但是全走了,誰來守中山路?難道就指望小二嗎?他手無寸鐵,我至少還有一把槍,一根警棍,一副手銬和一身行頭。鬼來嚇鬼,人來嚇人。
黃藥店:你的行頭只能嚇小偷,卻嚇不了瘟疫。據(jù)說,這病一染上,半天口吐白沫,一天就沒氣。
大 寶:那你們走吧,帶上我老婆,就讓我像個戰(zhàn)士那樣為你們斷后。[握住黃藥店的手]藥店,請原諒。[握住金當(dāng)鋪的手]當(dāng)鋪,別記恨。[握住阿冰的手]阿冰,嫂子就拜托你了。[握住店小二的手]小二,對不起,我沒能幫你破案,你也跟他們走了吧,至少還能保住一條小命。
店小二:我不走,我得等我爹。
大 寶:別等,你爹八成是死了。他要是還活著,中山路的人都不用逃命。
店小二:為什么?
大 寶:因為他有治療瘟疫的秘方。
店小二:這是真的嗎?
大 寶:反正不是玩笑。
店小二:那你們都把鑰匙拿回去,我爹還活著呢。
眾人皆驚:?。±现茉谀睦??
店小二:我怕你們折騰他,就把他藏到床底下啦。
眾 人:“快,快,快……”“原來是他偷了他爹。”“慢一步我們都得背井離鄉(xiāng)?!?/p>
[眾人七嘴八舌,擁進(jìn)茶館。]
第三場
[茶館內(nèi),日。眾人圍住斜躺在躺椅上的老周。]
大 寶: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老周弄醒。你們誰有這個本事?
黃藥店:我來試試。
[眾人閃開。黃藥店從行李包里掏出長長的針灸針。]
店小二[擔(dān)心地]:這么長的針,你會把我爹扎死的。
黃藥店:放心,我有行醫(yī)執(zhí)照。三針下去,你爹準(zhǔn)會醒來。
店小二:要是他不醒來呢?
黃藥店:在我手里,還沒有這樣的先例。
[眾人屏住呼吸,看著。]
大 寶[面對觀眾]:觀眾朋友們,純屬虛構(gòu),請勿模仿。
店小二[面對觀眾]:為了救爹,[指著黃藥店]只能讓他試試。
[黃藥店對著老周的頭部連扎三針。]
店小二[伏到老周耳邊]:爹,你痛嗎?
黃藥店:老周,老周,老周……
[老周沒有反應(yīng)。]
阿 冰[著急地]: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你什么手藝呀?
黃藥店:老周呀老周,沒想到我的一世英明會毀在你的頭上。你就行行好,哪怕眨一眨眼睛,那也是對我和我這個行業(yè)的莫大肯定呀。[邊說邊拔針]
店小二:別吹了,氣球都破了。
金當(dāng)鋪:老周不醒,我們還得跑路。你們誰有辦法?
大 寶:不瞞各位,我曾經(jīng)把老周電醒過。但是,眾目睽睽之下電他,我還沒這么大的膽子。
阿 冰:顧不了那么多,救命要緊。
店小二:要是你把我爹電死,我就去告你。
黃藥店:恰當(dāng)?shù)碾娏髂芗せ钚呐K,你又不是沒電過,我被關(guān)那幾天也沒少挨他電。現(xiàn)在一天不電幾下,我身體還不適應(yīng)。
金當(dāng)鋪:小二,把你爹電醒一舉兩得。一是救他,二是救大家。是中山路把你養(yǎng)大的,你就看著辦吧。
店小二[不情愿地]:好吧,電流小點。
大 寶[掏出電夾子]:除非你們答應(yīng)我五個條件,否則我不會公開電老周的。
眾 人:什么條件?
大 寶:第一切勿模仿;第二別告我逼供;第三不準(zhǔn)拍照;第四不準(zhǔn)發(fā)微信微博;第五拒絕采訪。從今天起,我要做個好警察,劈柴喂馬熱愛世界,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眾 人:同意。
大 寶: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把電夾子分別夾到老周的手指頭。]
店小二:爹,爹……
[老周仍無反應(yīng)。]
阿 冰:什么破爛貨,一點動靜都沒有,采購的時候你是不是拿了回扣?
大 寶:這可是正宗的德國貨,不信你試試。
[說著,大寶取下電夾子碰了碰阿冰的手指。]
阿 冰:喲。[被電得跳起來,甩著手]還真會咬人。
大 寶:沒招了,老周已經(jīng)對電產(chǎn)生抗體了。
店小二:除了逼供,你就沒點人性化的辦法嗎?
大 寶:硬的不行來軟的,這是審犯人的第二招。
金當(dāng)鋪:讓我試試。[說著,把金項鏈和玉手鐲放到老周的手里]老周,我知道你不貪財,但不用財卻不足以表達(dá)我此刻的心情。金是純金,玉是好玉,只要你醒來,這些都給你。我知道你有同情心,不會看著我們逃亡而不管。[搖著老周]老周,你就見錢眼開一次吧。
[老周耷拉著腦袋,還是沒反應(yīng)。阿冰推開金當(dāng)鋪,在老周的臉上“叭叭叭”連親三下。]
阿 冰:老周,我知道你不好色,但不用色不足以表達(dá)我此刻的心情。反正小二也不愿娶我,既然做不了他的老婆,那我就做他的后媽。
店小二:亂倫呀你。
金當(dāng)鋪[羨慕地]:嘖嘖,老周呀老周,要是有美女這樣對我表白,我也愿意暈倒。
大 寶[推開阿冰]:老周,你不知道你的秘方有多重要,它不僅可以驅(qū)趕瘟疫,還可以讓我破案;不僅可以反腐,還可以抗戰(zhàn);不僅可以穩(wěn)定物價,還可以抑制通脹;不僅可以救國,還可以救黨。它簡直就是拯救世界的靈丹妙藥!如果你醒了,我就找人寫一出你的話劇,天天在中山路演出。老周,你該醒了吧?
[大寶搖晃老周,老周仍無反應(yīng)。]
黃藥店[推開大寶]:老周呀,你就別裝了,我知道你能聽見。我不像金當(dāng)鋪那么有錢,舍得給你玉鐲項鏈,也不像阿冰那樣漂亮,可以給你美貌,更沒大寶的本事,找人寫你的話劇,雖然我有一個門面,但我舍不得給你。我只能給你講個笑話……
大 寶:必須好笑,否則不僅浪費時間,還浪費觀眾的錢。
黃藥店:說上個月警局全體體檢,大寶前一天喝醉了,體檢報告出來,結(jié)論是“腎功能異常”。大寶怕他老婆從此不給他酒喝,就在后面補(bǔ)了“活躍”兩字,結(jié)果他的報告變成了“腎功能異常活躍”。他老婆高興呀,說“你繼續(xù)喝吧”,但一分鐘之后,他老婆臉色突變,說“不對,你沒活躍在我身上”。大寶很生氣,說“你看看那些污染企業(yè),誰會把污水排在自家門口?”
[眾人笑。]
大 寶:誣蔑呀,陷害呀,這哪是我的故事?但你卻給了我一個重要的啟示。
眾 人:什么啟示?
大 寶:誣蔑,陷害,這是我們審案的第三招。
阿 冰:這個誰不會呀?老周,據(jù)說你嫖過娼。
店小二:放屁。
金當(dāng)鋪:據(jù)說你偷過錢。
店小二:兩個屁。
大 寶:小二,你能不能給我閉嘴?我們現(xiàn)在是在治病救人,知道嗎?以毒攻毒。你要是再搗亂,你爹也許一輩子都腦癱了。[說著,順手在店小二嘴巴上貼創(chuàng)可貼,然后拍拍手]大家重來。
[眾人在老周身邊排著隊,每人說一句之后,又排到隊尾,輪番誣蔑。]
黃藥店[清清嗓子]:老周,據(jù)說你愛占小便宜,看見手紙你都撿。
大 寶:據(jù)說你想當(dāng)官,花了不少銀元疏通關(guān)系。
阿 冰:據(jù)說你很好色,情婦一百多個,每天都寫睡覺日記。
金當(dāng)鋪:據(jù)說你很貪財,一杯茶水也賣一塊大洋。
黃藥店:據(jù)說你有花柳病。
大 寶:據(jù)說你偷稅漏稅。
阿 冰:據(jù)說你有私生子。
金當(dāng)鋪:據(jù)說你想移民。
黃藥店:據(jù)說你侵吞國企。
大 寶:據(jù)說你是裸官……
店小二[撕開創(chuàng)可貼]:別說了![叭地跪在老周身邊]爹,與其讓他們沒完沒了地誣蔑,還不如我自己誣蔑。爹呀,據(jù)說我是你的親生兒子。
老 周[長嘆一聲]:哎……[大呼]謠言害人呀!
[眾人驚呆。]
店小二:爹,你終于醒了。
阿 冰:蒼天呀,我們得救了。
[店小二把老周扶起,躺椅變成輪椅。老周坐在輪椅上睜眼看著。]
大 寶:老周,請問你是被誰擊倒的?
阿 冰:你就想著破案提拔,能不能先問秘方?
大 寶:別急,循循善誘,火力過猛,他會再次暈倒的。
老 周[看著窗外]:哎……暈了幾天,沒想到中山路變化這么大。
大 寶:你還記得暈倒的那天晚上嗎?
老 周:記得。[仿《舌尖上的中國》]深夜,中山路的燈火漸次熄滅,經(jīng)營了一天的店主們先后關(guān)了店門,繁忙熱鬧的中山路終于可以喘上一口氣。忙了一天的我給自己泡了一壺紅茶,坐在平時金當(dāng)鋪常坐的這張椅子上,享受難得的片刻寧靜。茶香平伏著我的心情,也安慰我的勞累,我真想就這么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但是明天,我還得為顧客準(zhǔn)備早茶。于是,我站起來,走過去關(guān)門。忽然,我感到頭暈,“哐”地一下,頭部撞在桌邊,就這么倒下了。
黃藥店:不可能。為什么和我說的一模一樣?你在抄襲。
大 寶:因為你在門外偷看。你看見了。
黃藥店:可是你不信,你非得說是案件。
大 寶:那你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為什么不告訴我你看見了?
黃藥店:我……我……
大 寶:你利用我的推理,想發(fā)一筆橫財。
黃藥店:我有夢游癥,我經(jīng)常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我不自信,我不確定,我沒敢堅持,或者說我……我害怕現(xiàn)實。
老 周:于是推理產(chǎn)生謠言,謠言推動謠言,結(jié)果你選擇相信別人而不相信自己。
阿 冰:是呀,我為什么也相信了謠言呢?
金當(dāng)鋪:因為它聽上去比現(xiàn)實還要現(xiàn)實。
大 寶[一拍腦袋]:原來都是虛構(gòu),我TMD全錯了。也就是說,老周根本沒有秘方。
阿 冰:沒有秘方就沒有瘟疫。
金當(dāng)鋪:沒有瘟疫我們就不用跑路。
[店小二把鑰匙一一還給大家。大家欲散去。]
老 周:誰說我沒秘方了?誰說的?
眾 人:??!你還真有?
老 周:我都分別跟你們說過。
[眾人面面相覷。]
大 寶:是嗎?你們有聽過嗎?
眾 人[搖頭]:沒聽說過。
老 周:真話你們都不記得,謠言你們句句能背。小二,去把我的盒子拿來。
店小二:你的盒子在哪里?
老 周: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在大茶葉缸里。
店小二:你什么時候告訴過我?
老 周:你看你看,連你也這么健忘??烊ツ脕?。
[店小二打開柜臺上的大茶葉缸,掏出一個小木盒來。]
店小二[驚訝地]:哇,還真在茶葉底下埋著。
[店小二把木盒遞給老周。眾人圍觀。老周打開盒子,掏出一張折疊的紙遞給大寶。大寶面對觀眾打開,那是一張白紙,上面一個字都沒有。]
大 寶:據(jù)說它是一個秘方。
金當(dāng)鋪:據(jù)說它可以治療癆病。
黃藥店:據(jù)說它可以賣錢。
阿 冰:據(jù)說它能找到愛情。
店小二:據(jù)說它可以找到親生父母。
大 寶:據(jù)說它能治療我老婆的不孕。
老 周:據(jù)說只是據(jù)說,各位看官,千萬別信。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