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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岸煙花(之八)

        2015-12-15 05:14:12
        東方劍 2015年10期
        關(guān)鍵詞:司徒王偉玉蘭

        ◆ 王 華

        彼岸煙花(之八)

        ◆ 王 華

        第八章 秋意濃

        房門打開了,一道燈光由開著的門縫射了進(jìn)來,喬茉莉眼皮動了一下,卻并沒有睜開眼睛。她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這里半個月之久,一日三餐有人送進(jìn)來。三餐很豐富,不僅四菜一湯,葷素搭配得當(dāng),而且還有紅酒和水果。只是,她卻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房間里有電視,卻沒有電話、電腦,一切能與外界聯(lián)系的東西都沒有。她天天看電視,看各種電視劇,到后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再這樣看電視劇,她難免會變成腦殘。

        這是金展鵬給她的懲罰。

        那天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她被兩個人架進(jìn)了這個房間,然后就被關(guān)了起來。開始的時候,她還很害怕,唯恐金展鵬會殺了她,會活活餓死她。但過了沒幾天,她便不再覺得害怕,而是無聊得快發(fā)瘋了。

        每天送飯來的人是一個又聾又啞的老婆子,她無論說什么,老婆子都是麻木不仁的樣子。她才明白,原來折磨一個人,有的時候精神上的孤立更加可怕。

        一個星期后,她不再怕被殺,每天用力地拍門踢門,大喊大叫,但無論她怎么折騰,完全沒人理睬她,就像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她和老婆子兩個活物了。再然后,她連大喊大叫的力氣也沒了,偶爾看看電視,大多數(shù)時間像個死尸一樣躺在床上。

        腳步聲停在她的身邊,她驀然睜大雙眼。這腳步聲不是老婆子的,這是半個月來除了老婆子之外唯一出現(xiàn)的人類。

        一睜開眼睛,金展鵬似笑非笑的面容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臉上的興奮之情慢慢消失,一絲恐懼慢慢地抓住了她的心臟。被關(guān)得發(fā)瘋的時候巴不得自己死了算了,但真的看見金展鵬卻又不可能不害怕,他畢竟是殺人不見血的人物。

        她勉強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Darling,你這是做什么?把我關(guān)起來那么久,我怎么惹你了?!?/p>

        金展鵬淡淡地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p>

        喬茉莉咽了口口水,她做了什么?不過是把金展鵬電腦上的一個文件給了張?zhí)旌?,這事可大可小,若說金展鵬為了這事要殺她,她也是信的。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金展鵬卻微微一笑道:“你不想張?zhí)旌雴???/p>

        喬茉莉不敢回答,小心翼翼地注視著金展鵬。

        金展鵬笑道:“我現(xiàn)在放你走,你可以去找他了?!?/p>

        喬茉莉卻沒有一絲喜悅,她是真的不敢有一絲喜悅,她唯恐自己一出門就會被人干掉。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鵬哥,你說什么呢?我聽不懂你說的話?!?/p>

        金展鵬溫文爾雅地笑著,“你怕什么?怕我會殺了你?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殺你。而且,我也向你保證,你完全可以去找張?zhí)旌?,我絕不會找你麻煩。只不過,我相信你去找了他以后,還是會回來的?!?/p>

        喬茉莉一怔,有些狐疑地凝視著金展鵬。金展鵬溫柔地?fù)崃藫崴行┝銇y的頭發(fā),如同熱戀中的情人,“去化化妝吧,你這個樣子怎么可以見自己的心上人呢?”

        喬茉莉苦笑,這是鬧哪出啊?以她對金展鵬的了解,在金展鵬沒有主動甩掉一個女人以前,他是絕不允許背叛的。更何況,即便是金展鵬已經(jīng)對喬茉莉沒興趣了,卻仍然不能接受喬茉莉偷了他電腦中的資料送給張?zhí)旌搿?/p>

        “去吧!門外有輛寶馬,是送給你的?!?/p>

        喬茉莉有一種眩暈的感覺,不僅沒有懲罰,還送輛寶馬給她?難道在寶馬里裝了炸彈?但沒那必要,若要殺她,連一顆子彈都不必浪費,即便鵬哥再有錢,也用不著用一輛寶馬為她陪葬。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去洗手間將自己整理得像樣一些,走出來的時候,鵬哥已經(jīng)不在了。房門打開著,門外是黑漆漆的夜色。

        她在門口猶豫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唯恐這一腳踏出去便會引來殺身之禍。但轉(zhuǎn)念想想,鵬哥想殺她原本就是易如反掌,倒也用不著故意誆她。她終于還是跨出了第一步,夜仍然安靜得如同深不可見底的幽潭,這潭水中也不知有多少雙眼睛默默地注視著她。她深吸了口氣,三步兩步?jīng)_進(jìn)寶馬,車子迅速地發(fā)動,她幾乎是用賽車般的速度將汽車向著張?zhí)旌胱≈男^(qū)開去。

        沒有暗算,沒有撞車,一切可能出現(xiàn)的危機都沒有出現(xiàn)。她居然平安地到達(dá)了張?zhí)旌胱〉男^(qū)。手上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她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她對鵬哥的畏懼竟是如此深入骨髓。鵬哥放了她一馬,這不像是他的作風(fēng),難道他真的對她完全失去了興趣,甚至不想追究她出賣他的事了嗎?

        她來不及多想,急急忙忙地按響了門鈴。過了好一會兒,門內(nèi)才傳來張?zhí)旌肼詭е胍獾穆曇簦骸笆钦l?”

        一聽到張?zhí)旌氲穆曇?,她的心忽然便松馳下來。鵬哥放過了她,張?zhí)旌胍泊饝?yīng)過她,只要她幫助他,就會和她在一起。以后,他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她甜蜜地笑笑,嬌滴滴地回答:“是我?!?/p>

        門內(nèi)忽然安靜下來,張?zhí)旌雲(yún)s并沒有第一時間來開門。她心里一動,莫名其妙地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

        這想法一產(chǎn)生,她的眼睛便忽然紅了。她用力拍著門,完全不顧會引來鄰居的注意,大聲叫道:“開門,快開門?!?/p>

        許是她敲門的聲音太響,門終于打開了。她想也不想,立刻沖了進(jìn)去。雖說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但看到眼前的情形,喬茉莉卻仍然有心如死灰的感覺。

        安曉旭斜斜地靠在沙發(fā)上,身上只穿著一件張?zhí)旌氲拇笠r衫。不必看也知道,襯衫下必然是真空的。而張?zhí)旌胪瑯右仓淮┝艘患?,這兩個人剛才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張?zhí)旌氲穆曇衾镉行擂危瑓s并不想掩飾自己的不耐煩:“這么晚了,你來干什么?”

        喬茉莉深吸口氣,用力壓住聲音中的顫抖,她指著安曉旭道:“她來干什么?”

        安曉旭覺得甚是好笑,她道:“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在這里有什么不對?”

        喬茉莉的聲音終于還是不可抵制地顫抖:“女朋友?你明明說過只要我?guī)湍悖蜁臀以谝黄鸬??!边@句話是尖聲叫出來的,被問的人顯然是張?zhí)旌搿?/p>

        張?zhí)旌膈久嫉溃骸澳侵皇悄阋粠樵?,我?guī)讜r答應(yīng)過你?!?/p>

        喬茉莉臉色蒼白,張?zhí)旌胝f的不錯,確實是她一廂情愿。但她不甘心,她為了張?zhí)旌氡魂P(guān)了半個月,難道張?zhí)旌胪耆珱]有一點感恩之心嗎?她正想逼問張?zhí)旌?,安曉旭卻打斷了她的話:“你不說還好,既然你要說那件事,我不妨實話告訴你。你給天弘的所謂資料根本就是個陷阱。天弘為了調(diào)查那家公司,身入險局,險些死在鵬哥的手里。你居然還提那件事。”

        喬茉莉一怔,是陷阱?又是一個陷阱,似乎她總是落入陷阱之中。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亦如此。只是,她可不知那個陷阱,她因為這個陷阱也付出了代價。她尖聲叫道:“那我呢?我被關(guān)了半個月,半個月不能走出房門一步,可是你又做了什么?你什么也沒做?!?/p>

        張?zhí)旌胝艘幌拢樕下冻鲆荒ɡ⒕沃?。安曉旭看著他的神色,心里有些不高興。她道:“我怎會什么也沒做?我為了救天弘,寧愿嫁給鵬哥。難道這樣的犧牲還不夠大嗎?”

        喬茉莉吸了口氣:“但你并沒有嫁給鵬哥,而我是真的被關(guān)了半個月?!?/p>

        兩個女子靜靜地對視,兩對嫵媚的眼睛如同出鞘之利刃。大學(xué)四年的情誼早已不復(fù)存在,她們兩人之間唯剩仇恨。

        張?zhí)旌胼p輕嘆了口氣:“茉莉,如果你為了這件事得罪了金展鵬我深感抱歉。但是我們?nèi)齻€人之間的事情,與誰為誰付出的都一概無關(guān)。這只關(guān)乎愛情?!?/p>

        喬茉莉一震,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張?zhí)旌胝f的很對,一直以來,這只關(guān)乎愛情。因為他愛安曉旭,可以任由安曉旭陷害她,也因為他愛安曉旭,無論她怎樣為他付出都不可能得到他的心。她不由地慘笑,怪不得鵬哥放她走,原來就是讓她親眼看清楚,她愛著的男人,心中根本不曾有一絲一毫愛過她。

        不過片刻,她臉上的笑容變冷,人也忽然便平靜下來。她靜靜地凝視著房間中的兩個人,淡淡地道:“你們會后悔的?!?/p>

        說完這句話,她姿態(tài)萬千地轉(zhuǎn)過身,高高地仰起頭,踩著模特一樣的步子離開這個房間。鵬哥一切都料到了,她還會回去,因為只有在鵬哥身邊,她才能讓這一對奸夫淫婦后悔。

        安曉旭的心微微一顫,她向來不把喬茉莉放在眼中,但剛才的瞬間,她卻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恐懼。這五年來喬茉莉已經(jīng)改變了很多,卻都不及剛才那一瞬間的蛻變。不過是一瞬的時間,她似乎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喬茉莉的背影,一個滿懷仇恨的女人是可怕的,只因她自己也曾經(jīng)是這樣的人。而令她滿懷仇恨的人原本是張?zhí)旌?,后來卻忽然有一日,她驀然發(fā)現(xiàn),自己真正該恨的人,竟然就是一直被自己當(dāng)成親人的人們。

        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一個開端,酒醒之后邱少聰表現(xiàn)出了短暫的悔意,但這悔意很快就在他發(fā)現(xiàn)他無法再拿到安曉旭的錢以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經(jīng)過幾次或軟語哀求,或惡言相向,安曉旭均不為所動后,他開始頻頻地毆打安曉旭。邱大志和黃玉蘭原本是站在安曉旭一邊的,但邱少聰卻將安曉旭不是處女的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邱大志和黃玉蘭向著安曉旭的心便淡了許多。

        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媳婦雖說是自小養(yǎng)大的,又怎及得上兒子親?黃玉蘭便不免在心里暗想:這孩子怎能如此不知自愛?她是明知將來要嫁給少聰?shù)模瑓s與別的男人亂搞。

        她卻從來不曾想過,安曉旭嫁給邱少聰這件事可說是他們強加于她的,由始至終,他們都不曾認(rèn)真地考慮過安曉旭是否真心喜歡邱少聰。世上任何父母都是一樣,在他們的心中,兒子才是最重要的。他們理所當(dāng)然地相信,青梅竹馬的兩人必然感情深厚,卻從來不曾想過,自己的兒子是根本配不上聰明漂亮的媳婦的。

        安曉旭的境狀大不如前,她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邱大志與黃玉蘭的轉(zhuǎn)變。她也并非是需要別人同情憐憫的人,即便是再痛苦的環(huán)境,她同樣能夠生存下去。十五年前如是,十五年后亦如是。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一天,她迷迷糊糊醒過來。剛才邱少聰以強奸的方式要了兩次,讓她又是累又是疼。搖搖晃晃地起身,想要下樓倒杯水,才走到樓梯口,就聽見樓下隱隱傳來母子的對話聲。

        “聰兒,你也不要太過分了,剛才聽見曉旭叫得厲害,你又在干什么?”

        “媽,你別管了,夫妻那檔子事兒,她就喜歡叫,輕輕一碰就叫得要死要活的?!?/p>

        黃玉蘭嘆了口氣:“聰兒,雖說她和別的男人有那事兒,對不起你,但歸根結(jié)底,咱們家是對不起她的?!?/p>

        “媽,你說什么呢!都十五年了,養(yǎng)了她十五年,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的,有什么對不起的?”

        黃玉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誰知道那時候火會越燒越大,原本你爸也只是想嚇嚇?biāo)麄儭?/p>

        邱少聰立刻截斷了黃玉蘭的話:“媽,你別胡說,那事兒和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面粉廠起火多正常??!面粉本來就是易燃易爆的,以前還有面粉廠爆炸的呢!那就是個意外?!?/p>

        黃玉蘭便轉(zhuǎn)移了話題,又叮囑了兒子幾句,讓他善待安曉旭。

        樓上的安曉旭默默地轉(zhuǎn)身回房,剛才的對話在她的腦海中流過,她一時沒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回到房間后,她在床上躺下來,靜靜地注視著天花板。黃玉蘭說邱大志只是想嚇嚇?biāo)麄?,他想嚇誰?

        她忽然想起十五年前,她被領(lǐng)養(yǎng)后,邱家便舉家遷到了臨湖。邱大志的說法是不想再留在傷心地,只要一想起那件事,便會寢食難安。這說法也沒什么毛病,他是面粉廠的副廠長,廠子燒了,死了十三個人,若是他若無其事,那才叫不正常呢!

        但是,到了臨湖以后,他便買下了這處別墅。他只是靠工資養(yǎng)家糊口的人,他怎么能拿出這么一大筆錢買這么大的房子?而且自從搬到臨湖后,邱大志與黃玉蘭也沒有認(rèn)真地工作過,每日去花鳥市場轉(zhuǎn)轉(zhuǎn),打打太極拳,生活得很悠閑。不工作的人,哪里來那么多錢度日?

        邱大志和黃玉蘭對她一直很好,尤其是當(dāng)她剛被領(lǐng)到邱家之時,黃玉蘭對她殷勤之中還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說有點怕她,是什么原因讓養(yǎng)母會怕一個養(yǎng)女?

        安曉旭靜靜地想著,想得太多,覺得頭痛欲裂。頭一痛,眼前便有些模糊了。不知何時,淚水將整個枕頭都浸濕了。邱少聰打她,她都不曾哭,此時卻如同幻滅一般,傷心欲絕。這個世界,還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這一夜也不知是如何度過的,邱少聰上床的時候,她閉著眼睛,邱少聰以為她睡著了。其實她整夜未眠,似想了許多事情,卻又似什么都不曾想。到了清早,她如常洗漱,走下樓梯。

        早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日三餐無需她費心,黃玉蘭一向做得很好。她盯著黃玉蘭的臉,以一種十年來從未有過的眼神。這張慈愛的臉下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她怎能如此平靜地面對一個被自己丈夫害死了父母的女孩十五年之久?人類到底是什么樣的動物?

        黃玉蘭被她盯得有些發(fā)毛,皺眉道:“曉旭,你干什么?”

        安曉旭若有若無地一笑,淡淡地道:“我不吃了,我要出門?!?/p>

        黃玉蘭皺眉道:“上班也先吃完早飯再去,時間足夠了。”

        安曉旭仍然是那樣若有若無地微笑著:“我不上班。”

        她如同一個游魂般走出家門,黃玉蘭看著她的背影,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立刻尖聲叫道:“少聰,你看看曉旭這是去哪兒,少聰!”

        樓上傳來邱少聰懶洋洋的聲音:“還能去哪兒,無非就是去上班唄!”他睡得晚,才懶得理她們。

        黃玉蘭跺跺腳,只得自己追了出去。緊趕慢趕地追上安曉旭,她道:“曉旭,你是怎么了?是不是聰兒又欺負(fù)你了?你和媽說,媽給你做主?!?/p>

        安曉旭看也不看她,冷冰冰地道:“你不是我媽,我媽死了?!?/p>

        黃玉蘭的心便又沉下去幾分,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和邱少聰?shù)膶υ?,那個時候安曉旭不是睡著了嗎?這十五年來,他們可從來不曾說過那件事,昨天晚上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說出來了。若是讓她聽見……黃玉蘭只覺得自己的心一會兒沉下去一會懸起來,七上八下,完全沒有著落。她賠著笑道:“曉旭,你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話和媽說,別自己一個人憋著?!?/p>

        安曉旭冷冷一笑,仍然是剛才那句話:“你不是我媽,我媽早死了,十五年前就死了。”

        黃玉蘭更不知如何是好,試圖拉住安曉旭,安曉旭卻用力一甩,甩開她的手。黃玉蘭被安曉旭甩得后退了兩步,她畢竟年紀(jì)大了,安曉旭還年輕。

        眼見著安曉旭走著走著,竟是走到了公安局門口,她心中便更加確定,安曉旭是聽到了。此時她驀然下定決心,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安曉旭走進(jìn)公安局。若是她走進(jìn)去了,邱大志就完了。

        她立刻沖到安曉旭的面前,一下子跪了下來,緊緊地抱著安曉旭的雙腿:“曉旭,你都知道了?”

        安曉旭總算低下頭看了看她,唇邊的笑意更冷:“我知道了,那場火是你們放的?!?/p>

        黃玉蘭連忙道:“不是,你爸他根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他真的不是存心放火的?!?/p>

        安曉旭冷笑:“不是存心就沒罪嗎?十三條人命,一句不是存心就能一筆勾銷?”

        黃玉蘭死死地抱著安曉旭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道:“曉旭,你就看在媽媽這十五年來從沒虧待過你,放過你爸吧!就算你爸被抓了,又能怎么樣?你爸會死,死的十三個人不會復(fù)活。你爸死了,我也活不成了。少聰那不成器的,你是知道的,要是我們都死了,他肯定也活不下去。曉旭,你這是存心要我們?nèi)业拿?。?/p>

        安曉旭淡淡地道:“你們?nèi)业拿??三個人的人命能抵上十三個人嗎?你們?nèi)叶妓懒?,也罪有?yīng)得?!?/p>

        黃玉蘭怔了一下,安曉旭說得確實沒錯,他們?nèi)乙膊贿^是三個人,但當(dāng)年死的卻是十三個人,支離破碎的家庭又豈止一家?

        她哭得更傷心了,將安曉旭的腿也抱得更緊:“曉旭,你還記得你十五歲那年生急病,半夜是誰帶你去醫(yī)院的嗎?那時候你發(fā)著燒,是爸爸背著你,媽媽在旁邊跟著,出租車也攔不到,一路走到醫(yī)院。你爸路上還跌倒了好幾次,但他寧可自己摔著也不舍得讓你磕著碰著。你十八歲的時候被學(xué)校的男生追求,你不理他,他就帶著一群小混混在學(xué)校門口等你。那段時間,爸爸和媽媽輪流送你上學(xué),就怕你出什么意外。你還記得嗎?若是你真的不記得了,你看看媽媽手上的燙傷。有一年春節(jié),咱們從外面回家。媽媽知道你最怕看別人放煙花,一直護(hù)著你。有個小孩故意拿著煙花沖著我們,媽媽為了保護(hù)你,自己燙傷了。”

        安曉旭的目光不由地落下來,黃玉蘭緊緊地抱著她的腿,她并不真的能看見那塊燙傷,但她記得很清楚,自從那件事后,她無法看煙花,而那一年,黃玉蘭摟著她,手上被燙傷的地方皮肉模糊。

        她心里一軟,她以為自己會不顧一切,但十五年的感情,如何便能輕易拋卻?

        黃玉蘭見安曉旭臉上的神色,知道她已經(jīng)不似剛才那般堅持。她卻并不敢輕易放開她,“曉旭,若是你真的不能原諒爸爸和媽媽,媽媽現(xiàn)在就一頭撞死在這里,就讓媽媽還債吧!”

        那天途經(jīng)此處的臨湖市民都偷眼旁觀著這一幕古怪的場景,一個中年婦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跪地哀求,而站著的年輕女子則面容冷漠。

        大多數(shù)人搖了搖頭,自顧自地離開。人們忙忙碌碌地過著自己的日子,無暇將太多的注意分給別人。也有數(shù)個閑人,若遠(yuǎn)若近地站著,卻也只是看看熱鬧罷了。

        直到中年婦女終于飛身向著墻壁沖去,年輕女子想要拉她,也不知是因中年婦女的動作太堅決了,還是年輕女子有一瞬間遲疑。結(jié)果是她沒有拉住,中年婦女一頭撞在墻上,頭破血流。

        這時才有人驚呼出聲:“快打120?!?/p>

        安曉旭看著黃玉蘭,流血由黃玉蘭的額頭上汩汩而下,她一時心亂如麻,無語問蒼天,爸!媽!我到底該怎么辦?

        救護(hù)車尖銳的汽笛聲很快便由遠(yuǎn)及近,直到護(hù)士由車上沖下來,她仍然呆呆地站著。一名護(hù)士找到了她,用機械的語氣問:“你是傷者的什么人?”

        安曉旭沉默了一會兒,護(hù)士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是不是傷者的親屬?”

        躺在單架上的黃玉蘭喘著粗氣看著她,她這一下撞得很厲害,滿臉鮮血。安曉旭輕輕嘆了口氣,低低地道:“我是她女兒?!?/p>

        護(hù)士語氣更加不善:“那還在發(fā)什么呆,上車吧!”

        忙碌過后,邱家父子和安曉旭一起站在病房里。邱家父子目光閃爍都不太敢看安曉旭,黃玉蘭躺在病床上,眼淚就沒斷過。

        安曉旭并沒有注視他們?nèi)魏我粋€人,心中卻似有一雙眼,將邱家人的本來面目看得清清楚楚。

        邱大志向兒子使了個眼色,邱少聰有些不情愿地?fù)u了搖頭。邱大志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邱少聰才無奈地屈服,他賠著笑臉道:“曉旭,有什么事咱們回家再說吧!”這些日子以來,他都不曾用如此小心翼翼的口吻與安曉旭說話。只因他一直覺得安曉旭不是處女這件事對不起他,此時,他才猛然發(fā)現(xiàn),原來是他們一家對不起安曉旭。

        安曉旭笑笑,淡淡地道:“沒什么好說的?!?/p>

        邱少聰忍著氣,低聲下氣地道:“曉旭,你想怎樣,我們都答應(yīng)你。”

        安曉旭看了他一眼,唇邊慢慢地泛起一抹笑意:“什么都答應(yīng)我?”

        邱少聰咬了咬牙,點頭道:“是?!?/p>

        安曉旭唇邊的笑意更加深:“我叫有罪的人去自首,你們答應(yīng)嗎?”她所說的有罪的人自然是指邱大志,事實上,不僅邱大志有罪,黃玉蘭和邱少聰也都知情不報,甚至還可能默認(rèn)及支持著邱大志的行為。

        邱大志的臉色更加不好看,床上的黃玉蘭又開始啜泣:“曉旭,你是存心要看著媽媽死嗎?”

        安曉旭莞爾一笑,嘲諷地道:“別再要死要活的了,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條件?!?/p>

        邱少聰忙道:“什么條件?”

        安曉旭收斂起笑容,神色驀然變得陌生,她冷冷地注視著邱少聰,一字一字道:“離婚,然后我離開這里?!?/p>

        邱少聰一怔,“不行”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邱大志卻一把拉住兒子,這是多好的條件,安曉旭離開這里,就少了一個威脅,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他知道兒子舍不得安曉旭,現(xiàn)在是生死關(guān)頭,他怎能容忍兒子的率性任為。他緊緊地抓著兒子,搶先道:“好,我同意。”

        邱少聰不可置信地看著父親,大聲道:“怎么能同意呢?她想離婚無非就是要去找那個奸夫!不行,我不同意?!?/p>

        他這樣大聲叫喊,整間病房的人全都聽見,原本就覺得他們有些奇怪的其他病人和家屬全都望了過來。安曉旭卻再也不在意這些目光,她淡淡地笑道:“不離也行,那就不離?!?/p>

        邱少聰心里一跳,他只覺安曉旭此時的目光雖然平靜,卻帶著震懾人心的威力,他還從來不曾見過安曉旭這樣。他的氣勢立刻便弱了,有些心虛地低下頭。邱大志則好言好語地道:“曉旭,你想離婚沒有問題,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辦。你要什么,我們?nèi)即饝?yīng)?!?/p>

        安曉旭冷笑,要什么?她要父母的命,她要這十五年來與父母相伴的時光。她淡淡地道:“我只帶走我自己的東西和財產(chǎn),你家的錢,我一分也不要?!?/p>

        慢慢地轉(zhuǎn)過身,她高高地仰起頭,在整間病房的圍觀下,高傲地走了出去。過去的十五年一直執(zhí)著于仇恨,現(xiàn)在終于知道面粉廠失火的元兇是誰,她卻無法報仇?;蛟S這便是人生吧!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越是想得到的,偏偏越是無法得到,不想失去的,卻會一再失去。

        站在錦江豪庭的大門前,風(fēng)物依舊。保安卻全換了,沒有一個人認(rèn)識她。因而當(dāng)她抬腿往里面走的時候,保安揮手示意她停下來:“你找誰的?”

        安曉旭笑笑,報出房間號,略停了片刻,才加了一句:“我是業(yè)主?!?/p>

        保安略帶驚異地看了她一眼,顯然不相信。

        安曉旭從隨身小箱子里拿出綠色的房產(chǎn)證,她值錢的東西不多,這是最值錢的一件。與邱少聰生活的五年,她一直將房產(chǎn)證放在單位里鎖起來,就是怕邱少聰會趁她不在,把房產(chǎn)證偷走。事實證明,這個舉措是多么的明智。她連銀行卡都保不住,卻保住了這個房產(chǎn)證。若是邱少聰知道她還有這間價值近千萬的公寓,不知心里會怎么想。

        保安很是吃驚,還從未見過有人隨身帶著房產(chǎn)證的。他看了看安曉旭的小箱子,沖著安曉旭敬了個禮:“歡迎歸來。”

        安曉旭笑笑,現(xiàn)在算是歸來嗎?她并沒有把握,五年以來,她都沒回過S城,雖說房產(chǎn)證上寫的是她的名字,但買房子的人是張?zhí)旌耄羰撬嫘囊栈胤慨a(chǎn),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搭電梯上了頂層,站在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門前,她終于還是伸出了手按向密碼鎖。仍然是她的生日,鎖輕響了一聲,打開了,密碼居然還沒有換。推開房門,里面的家具也仍然與五年前一樣,只不過每件家具上都蒙了厚厚的塵土。

        她走進(jìn)房間,地板上塵土厚得能印下腳印,顯然很久沒人進(jìn)來過了。她長長地吁了口氣,張?zhí)旌虢K究不是普通人可比,送出去的東西顯然不會收回。

        站在房間里四處環(huán)顧,心中不由凄然,她回到S城了,可是她還能和張?zhí)旌牖氐竭^去嗎?雖然放火的元兇找到了,但是邱大志顯然是受人指使,而這個指使的人,想必仍然是張?zhí)旌?。她可以放過邱家的人,因為她與邱家之間終究有十五年的羈絆,可是她真的能放過張?zhí)旌雴幔?/p>

        忽然看見桌上似乎有一封信,她走過去拂落塵土,果然是一封信,是張?zhí)旌腧皠庞辛Φ淖煮w:曉旭親啟。

        她怔了一下,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張?zhí)旌氲男拧?/p>

        抽出信紙,她將信看了一遍,略整理了一下思緒,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曉旭,我的愛人,或者我應(yīng)該叫你安強的女兒。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等待,等你問出心里的話。但到了最后,你決定離我而去之時,你都不曾說出口。我知道那是你心底的一根刺,我不希望你永遠(yuǎn)留著這根刺,因為這刺在傷人之前,首先傷的便是你自己。

        十年前的舊事,確實與萬代有關(guān),我能說的僅止于此。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這塊土地上的冤魂。但這十年來,這塊土地卻是萬代的驕傲。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提起錦江豪庭,一次又一次地高調(diào)展示萬代的豐功偉績,每一次這樣做的時候,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多么地?zé)o地自容。

        我愧疚了十年,若是時間可以重來,我一定會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

        我愛你,與愧疚無關(guān)。我愛你是因為你是如此特別的女子,遺世獨立,堅強聰明,我不僅愛你而且敬佩你。其實有許多事情,后來回憶起來,我知道是出自你的設(shè)計。不過我并不因此而對你反感,反而更愛你?;蛟S在那些事情發(fā)生之時,我是在下意識地放縱著你。這一切也與愧疚無關(guān),無非是因為一個男人深愛一個女人,那么這個女子的一切——優(yōu)點、缺點、美麗的、丑陋的,他都無法選擇,只能無可救藥地全部接受,全部愛著。

        這就是我對你的愛??尚幔肯袷且粋€十幾歲的少年。

        或許這種愛情不能長久,但至少現(xiàn)在,我是這樣深愛著你。

        你走的時候正是我最愛你的時候,我不得不承認(rèn),從你的角度來看,這是一個多么合適的時機,因為你在此時走了,于是你永遠(yuǎn)留在我的心里,再也不會因時間的消逝而褪色。但對于我來說,這又是多么可悲的事。我不得不每日每夜忍受著失去你的痛苦,痛到無法忍受。

        我仍然尊重你的決定,我知道讓你留在我身邊將會是怎樣一種煎熬。所以我沒有去找你,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幸??鞓?。

        如果你真的幸??鞓?,大概你就不會看到我這封信。若是你終有一日看到了這封信,那大概就是你并不幸福快樂。如果是這樣,我只能后悔自己做出的決定。其實我們每個人在做任何一個決定之時,都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我不能保證自己的每個決定都是正確的,但我可以保證在我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我所有的初衷都只是為了你。

        我在S城已經(jīng)無可留戀,我放棄了一切,決定去南海。那里有明朗的天空和大海,藍(lán)天白云也許能夠洗滌我心底最深的痛。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而你又決定試著原諒我,那就到南海來找我吧,我會一直在那里等你。讓我們在一個新的地方開始,我會重新追求你,如同我們只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如果你仍然無法忘記仇恨,我也不會勉強。信封里的存折是我給你最后的禮物,拿著這筆錢在這套公寓里生活,你以后的日子也可衣食無憂。錢不多,因為我放棄了萬代,所以我不再是以前那一擲千金的總裁,這是我能拿出的所有積蓄。

        親愛的,請允許我最后一次這樣叫你,無論你是否愿意再次看見我,我都深深地思念著你,如同呼吸一般自然。這愛情或許只是宿命的一個玩笑,卻已經(jīng)深入我的骨髓、血液乃至靈魂?;蛟S直到有一日,我?guī)е@愛情死去,塵歸塵土歸土,這命定的愛情才會消失。

        愛你的天弘

        一滴水落在信紙上,過了一會兒又是一滴。安曉旭慢慢地坐在積塵的地板上,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如此無怨無悔地愛著她,而這個人,卻是她不遺余力想要傷害的人。

        人傷心的時候就會流水,或許是希望那些咸咸澀澀的東西隨著這水流出身體。一本存折落了下去,她無意識地拾起來,打開存折,是以她的名字開的賬戶,里面存了五百萬,存入日期是她結(jié)婚的第二日。她知道張?zhí)旌氡厝皇侵浪幕槎Y的,可是在明知道她已經(jīng)嫁人的時候,他仍然如此思念著她,甚至為了她日后的生活作了打算。

        為什么要這樣愛她?難道他是傻瓜嗎?她用盡心機算計他,卻仍然如此無怨無悔?

        哭聲由最初的低聲啜泣變成號啕大哭,其實她并非不想哭,這五年來,她每一天都想哭。但她不哭,在自己討厭的人面前哭是軟弱,她的軟弱只能留給愛人。

        也不知哭了多久,天色慢慢地黯淡下來。她終于止住哭聲,一雙滿含著淚水的眼睛也變得無比清亮。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看清了自己的內(nèi)心。五年以來,她從來不曾真的忘記過張?zhí)旌耄聦嵣?,午夜夢回,她不止一次地想到張?zhí)旌耄氲絻扇嗽谝黄鸬哪嵌味虝簠s刻骨銘心的日子。

        逝者已去,她為什么要讓過去的人一直影響著自己的人生?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她的日子還長,記憶如果不好,就選擇忘記,她要和她愛及愛她的人一起創(chuàng)造新的美好記憶。

        日子忽然變得很平靜,平靜得讓人有些惴惴不安。張?zhí)旌氚岬桨矔孕竦墓⒗镒?,似乎每天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卻又似乎忙得很,經(jīng)常會見他打電話,只要打電話就必然要背著安曉旭。安曉旭晚上回家的時候,偶爾會看見鄭睿軒在客廳里和張?zhí)旌肷塘恐裁?,一見她來,兩人便立刻說一些房地產(chǎn)動態(tài)之類的新聞。

        安曉旭看在眼里,卻并沒有問什么。她心里仍然覺得后怕,她還記得那天張?zhí)旌肴眭r血倒在她浴缸中的情形,她一直不曾問過張?zhí)旌胨侨绾问艿膫?,后來又是如何治好的傷。若他去了醫(yī)院,必然會驚動警方,但看他現(xiàn)在的情況,似乎并不曾去醫(yī)院。

        她知道這一切都與鵬哥脫不了關(guān)系,她因而更加恐懼。她畢竟與鵬哥相交過一段時間,對這個人多少有些了解。表面上溫文爾雅,骨子里卻是個嗜血之人。雖說鵬哥在她面前一直不曾有過任何暴戾的表現(xiàn),她畢竟是在商場中打滾了幾年,見過的人多了,總還算有些識人之明。鵬哥不單純只是有錢,他隱藏的東西太多。他展現(xiàn)出來的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下不知還藏著多少見不得光的勾當(dāng)。

        她總覺得張?zhí)旌脒@么多年隱姓埋名不單純,他不會是一個甘心過平凡生活的人,而且鄭睿軒的事業(yè)原本在東海,忽然跑到南海來開了律師事務(wù)所,這兩個人必然在圖謀些什么。

        她不想知道,甚至不愿去想。雖說不愛鵬哥,但兩人之間終究有過一段過往。

        忽一日,南海名媛聯(lián)誼會寄了張請柬給她,邀請她參加一個慈善拍賣會。這類活動她也曾經(jīng)參加過幾次,最初的時候覺得很膩煩,一大群珠光寶氣的女人聚在一起,其中大多是有錢人的太太,只有極少數(shù)才是商界女強人。畢竟,這個社會,能夠獨當(dāng)一面的女子并不是很多。但多參加了幾次,卻又覺得參加一下這種活動也挺不錯的。只因有資格參加的全是南海最上層的女人,能被稱為名媛的可不光是有錢就行,還需得有身份地位,舉止談吐全都要有大家氣質(zhì)。

        許多年來,安曉旭心底一直有隱隱的自卑。她的出身雖然不錯,但那種國營企業(yè)廠長的家教和這些財大氣粗的企業(yè)家的家教還是不同的。而且,她長到十二歲就被人領(lǐng)養(yǎng),自然也不可能受到高尚的教育。

        這些年,她雖然在努力彌補著自己,但她也承認(rèn),在許多方面,她終究還是差了一點。比如,幾乎所有的名媛都彈得一手好鋼琴,這是最基本的素養(yǎng),她卻壓根不會。名媛吃穿用度都是自小就習(xí)慣了最好的,拿起紅酒杯輕呷一口,就能品出這是哪個酒莊哪年產(chǎn)的酒,而她卻只能看標(biāo)牌才知道。名媛們幾乎都有自己的時裝設(shè)計師,她卻只知道買一些著名的牌子而已。

        她嘗試著跨入這個階層,悄悄地學(xué)習(xí)了一些她原本不懂或者根本不曾注意到的東西。

        女人便是因著環(huán)境而越來越虛榮的。

        到了慈善拍賣會的現(xiàn)場,只見喬茉莉一身大紅的禮服,正站在會長身邊笑語盈盈。安曉旭不由輕輕皺了一下眉,以前喬茉莉可不曾參加過這樣的聚會,今天忽然便來了,而且一來就和司徒會長關(guān)系十分融洽的樣子。

        這位司徒會長五十多歲的年紀(jì),保養(yǎng)得很好,衣著打扮很是得體,看起來不過是四十左右。夫家主要是做酒店生意的,南海幾乎所有的五星級酒店都有他家的股份。她與安曉旭的關(guān)系還不錯,想必是喜歡安曉旭不太張揚的個性。

        一見安曉旭進(jìn)來,她和喬茉莉說了一句什么,就向著安曉旭迎來。喬茉莉便也望向安曉旭,兩人目光輕輕一觸,那眼神中明顯帶著一抹挑釁。

        這倒是讓安曉旭無由地放下心來,這倒是喬茉莉一貫的個性。

        司徒和她閑聊了幾句,見安曉旭時不時地瞥上喬茉莉一眼,便問:“你認(rèn)識她?”

        安曉旭笑笑:“有過幾面之緣?!?/p>

        司徒因與她關(guān)系不錯,便有些埋怨,“她是金展鵬推薦來的,不過就是個情婦,原本是沒資格加入我們這個團(tuán)契的,但鵬哥的面子卻不能不給?!?/p>

        安曉旭笑道:“只是多個人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p>

        司徒卻輕哼了一聲:“如果只是多個人倒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不過,金展鵬的目的可沒那么簡單?!?/p>

        安曉旭呆了一下:“那還能有什么目的?”

        司徒便拉著她到陽臺上說話,“我過些日子就要去加拿大了。孫子孫女都在那邊讀書,兒子媳婦又要留在這里做生意,沒人照顧他們,我總是不放心。”

        安曉旭連忙做出幾分惜別之情:“那以后要見面就難了?!?/p>

        司徒道:“可不是,過去坐飛機也得十幾個小時,我這個老太婆是折騰不起的。你們這些年輕人又各有各的事業(yè)?!?/p>

        “您哪里老了?您看您的樣子,就算說四十人家都未必相信?!?/p>

        司徒忍不住笑了,她最喜歡的就是安曉旭會說話,名媛們大多傲氣,就算是稱贊別人,也是不咸不淡的,有些話更加矜持著不愿說出口。安曉旭可不同,若是贊起別人來,不管真假都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這一點多少有點市井之氣,但偏偏,女人最吃的就是這一套。她道:“我這一走,會長的職位就卸下來了。鵬哥在這個時候安排了這個女人進(jìn)來,想必是看中了這個職位?!?/p>

        安曉旭呆了呆:“這團(tuán)契只是咱們女人的組織,鵬哥那樣的人也看得上?”

        司徒道:“他那樣的人,處處都見縫插針的。這個團(tuán)契雖然只是一些女人,但背后的夫家可都是掌握南海經(jīng)濟命脈的人。若是他的女人當(dāng)了會長,他自也是能從中尋到好處的。其實若是他的夫人也便罷了,偏偏是個不三不四的情婦。這里哪位都是名媛,若讓一個情婦做了會長,讓別省的名媛互助會知道,還不笑掉了大牙。”

        安曉旭道:“既然如此,司徒會長何不推薦覺得合適的人?以往幾屆也是有先例的。”

        司徒看著安曉旭道:“我心中也正好有個人選,只是不知道她原不愿意?!?/p>

        安曉旭看著司徒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怔了一下,難道司徒說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果然,司徒道:“我知道你很忙,原本是沒有時間理睬這些事情的。只不過喬茉莉是金展鵬推薦的人,若是別人的話,只怕也未必能壓得住她。你卻不一樣,人長得漂亮,做事有魅力,身家也清白,我倒是覺得你是最合適的?!?/p>

        安曉旭笑笑,司徒必然還有些話沒說出口。以鵬哥在南海的地位,既然他有意讓喬茉莉當(dāng)這個會長,別人自然是要買他這個面子的。只是一眾名媛心中又不愿意,想要找個人和她競爭,卻又不好駁了金展鵬的面子。于是這惡人誰都不愿意做,便要將安曉旭推出來。安曉旭原本和鵬哥都要結(jié)婚了,雖說后來婚姻不成,但總還有點交情在,料來鵬哥也不會因為這件事難為她。

        這些女子都是人精似的人,哪里是真高看了安曉旭一眼,不過是為了自己的體面,不得不為之罷了。

        安曉旭怔了一下,不由得蹙起眉。她原本對于做什么會長并沒興趣,若是非讓她,自然也只是有利無害的。只是這事到底是否妥當(dāng),她自己卻也是舉棋不定的。

        司徒見她猶豫,倒也不勉強,只道:“我們幾個委員都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不過還需要你自己愿意。你也不必立刻答復(fù)我,好好考慮一下。這事可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南海所有名媛的體面,而且,你做了會長,若真的有什么需要,我們這些委員一定會盡全力幫忙的。無論是互助會的事情,或者是生意上的事情?,F(xiàn)在做點生意不容易,除了能力以外,還需要靠人脈的。”

        這最后幾句話倒是說得安曉旭怦然心動,現(xiàn)在做生意確實是要靠人脈的,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她道:“好吧,我考慮考慮。”

        拍賣會結(jié)束的時候,喬茉莉有意無意地走到她身邊,淡淡地道:“你怎么沒買東西?離開了鵬哥,連競拍的錢都沒有了嗎?”

        安曉旭皺了皺眉,她懶得和喬茉莉一般見識,喬茉莉卻顯然不想放過她:“對了,還有張?zhí)旌肽?!張?zhí)旌肟梢彩羌邑斎f貫啊!”她如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倒是忘記了,張?zhí)旌肟刹皇且郧暗膹執(zhí)旌肓耍犝f他和家里絕裂了,自己開的酒吧也被人燒毀了,他早就不是以前的張?zhí)旌肓?,所以他也沒錢給你了吧!”

        安曉旭再好的脾氣也有些忍不住了,她臉上剛現(xiàn)出怒容,喬茉莉卻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要把你踩在腳下,你不是想當(dāng)會長嗎?我告訴你,會長是我的,就算那些老太婆支持你也沒用,會長還會是我?!闭f完這句話,她便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

        安曉旭真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喬茉莉,似乎比以前更神經(jīng)了。

        她原本對這個會長倒也并不是特別熱衷,被喬茉莉這樣一挑釁,反而認(rèn)真地想當(dāng)起來。次日,她約了司徒見面,兩人一邊喝下午茶一邊聊天,司徒對于她愿意當(dāng)會長這件事自然是很開心的,立刻主動提出要幫助她。

        雖說會長可以提名下任會長的人選,但也需要通過委員會投票表決。大多數(shù)情況下,對于會長的提名,委員會都不會有異議,所謂的投票不過是形式上的。委員會由十二名成員組成,都是南海舉足輕重的名媛,多是政界商界的重要人物的家眷。想到能成為會長,安曉旭也難免有些虛榮心作祟。這至少代表著她已經(jīng)真正地融入到上流社會中,再也不會有人因為她的出身而對她生出輕視之心。

        但事情卻并沒有預(yù)想中的輕松,一個常務(wù)委員竟提名喬茉莉了。這當(dāng)然也是意料中的,既然金展鵬將喬茉莉推薦進(jìn)來,她又想當(dāng)會長,他自然有辦法讓她獲得提名。十二個委員會成員都有資格進(jìn)行下任會長的提名,想要收買其中的一兩個,應(yīng)該是不難的事情。

        安曉旭變得更加忙碌,不僅忙公司的事情,還要忙名媛互助理事會的事情。大多數(shù)情況下,張?zhí)旌氩桓缮嫠墓ぷ鳎?dāng)她提起喬茉莉與她競選下一任會長之時,張?zhí)旌氤了剂嗽S久,才道:“你為何要當(dāng)這個會長?”

        安曉旭笑道:“司徒一直和我關(guān)系很好,她既然開了這個口,我總是不好拒絕的,何況這件事對我也有好處。最近手頭上沒有新項目,我也不算太忙,若是能當(dāng)上名媛互助理事會的會長,在生意場上,別人也會給我?guī)追置孀印!?/p>

        張?zhí)旌胼p輕搖了搖頭:“我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安曉旭卻聽不進(jìn)去,有些欲望原本是不存在的,但當(dāng)別人硬生生地灌進(jìn)你的大腦中后,就會忽然變成自己強烈的欲望。安曉旭現(xiàn)在的狀況就是如此,她從未曾想過自己會成為名媛互助會的會長,在她看來,這個會長都應(yīng)該是德高望眾的貴婦來擔(dān)任,一旦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有這個機會之時,她就再也沒辦法放棄。

        張?zhí)旌氡悴辉僬f什么。他了解安曉旭,她很固執(zhí),對于自己認(rèn)定的事就一定要做下去,否則也不會為了父母的舊恨找上他。對于安曉旭的這種個性,他是又愛又恨。她向來不是依人小鳥般的女子,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解,不容易掌控,卻也正因此而有一種別的女子所沒有的魅力。

        只是……這件事,卻仍然讓人感覺到不安。

        張?zhí)旌氩挥上肫饚啄昵暗呐f事,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王偉會在最后的關(guān)頭將生的機會讓給了他,他一直認(rèn)為王偉恨他入骨,甚至懷疑王偉曾經(jīng)私下與鵬哥接洽。

        他不知道王偉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他有所改觀的,或許是剛到南海的那段時間,徒手創(chuàng)業(yè)的兩個人,頗有點相依為命的味道。

        那個時候很忙,人生地不熟,處處碰壁,他是從小被人伺候著長大的,萬代雖說是他一手創(chuàng)辦的,但那個時候父親還在省里,沒有退下來,他想辦的事情,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要幫他。貸款、項目都是唾手可得的,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創(chuàng)業(yè)竟是如此艱難的事。

        不過他并不后悔,他不相信離開了父親的光環(huán)他便會一事無成,為了證明自己,那段時間很拼命。唯一算是親信的只剩下王偉,而王偉其實是與他有仇的。男人在這個時候,卻會體現(xiàn)出女人所不明白的信任感來。他放心地將許多商業(yè)機密交給王偉,王偉的學(xué)歷不高,人卻很聰明,跟著他學(xué)了一段時間,很快就上手了。忙碌了一天下來,兩個人會到海邊的大排檔上喝幾瓶啤酒吃點海鮮。

        王偉是個沉默的人,他的話也不多,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默默地吃著,偶爾會聽到旁桌幾個吆五喝六的男人高談闊論,談話的內(nèi)容自然是由世界形勢到全球經(jīng)濟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男人們喝多了,大多都會把自己處理成無所不知的聯(lián)合國發(fā)言人,他們兩個人卻只是沉默地吃喝,沉默到氣氛有些詭異。

        兩人卻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對于張?zhí)旌雭碚f,褪盡繁華后,是難得的腳踏實地,他只想踏踏實實地將自己的事業(yè)辦起來。對于王偉來說,他觀察著張?zhí)旌?,漸漸地開始對自己原本的人生目標(biāo)產(chǎn)生了懷疑。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

        極偶然的一次,兩桌喝酒的人忽然大打出手,似乎是為了某個酒吧的歌女。這個女子在南海很有點名氣,裙下之臣多得如過江之鯽。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兩個人正想走,有個喝得頭暈眼花的,抄著酒瓶子就向著王偉的頭上敲下來。王偉背著他,不知道躲避,張?zhí)旌胝每匆娏?,一把拉開王偉,用手臂一擋。酒瓶子正好砸在張?zhí)旌氲氖直凵希幌伦铀殚_了,不免血流如注。

        其實傷倒不重,血卻流得嚇人。王偉被嚇了一跳,連忙拉著他去醫(yī)院。倒是張?zhí)旌氚参克骸皼]什么大不了的,小傷?!?/p>

        縫了兩針出來,王偉臉卻沉得像水似的。知道張?zhí)旌霟o甚大礙,王偉卻并不道謝,反而如同張?zhí)旌胱隽耸裁磳Σ黄鹚氖掳悖骸澳愀墒裁淳任遥俊?/p>

        張?zhí)旌氚櫭?,“就拉了你一把,難道看著你被人暴頭?”

        “就算你救了我,也不能改變你以前害死我父母的事實。”王偉冷冰冰地說了這么一句,轉(zhuǎn)頭就走。

        張?zhí)旌肟粗谋秤奥柭柤?,這人還真是別扭。兩人的關(guān)系明明不像是仇深似海,他卻總要做出一副仇深似海的樣子來。

        后來張?zhí)旌胂耄鮽ミ@個人或許太恩怨分明了。其實那一次就算他沒拉開王偉,王偉頂多也就是頭上縫幾針罷了,什么救不救的,說得那么嚴(yán)重。但王偉卻真的放在心上了,以至于那天晚上,王偉將他一腳踢出火場之時,大叫了一句:“就算還你上次拉我一把的人情!”

        一條命還一個人情,他算是賺到了。只是,他卻無法忍受王偉全家都是因他而死。十幾年前,王偉的父母死于面粉廠的火災(zāi),那火雖說不是他所授意,卻也與他脫不了干系。父債子償,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王偉把這仇恨算在他的身上,原本也沒什么不妥。十幾年后,王偉也死于一場火災(zāi),且是為了救他而死,又讓他如何面對?

        或許男人之間的友情便是由那許多個海邊吃大排檔的夜晚開始的,他總不能讓王偉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

        這些日子,安曉旭一直與司徒會長走得很近。兩人將委員會中所有有利的不利的情況都分析了一下。委員會一共有十二個人組成,除了會長外,另有一個副會長和兩名常務(wù)委員。副會長名叫戚美珠,家里是做餐飲業(yè)的,在全國各地開了上百家高檔餐廳。常務(wù)委員一個名叫張真,另一個名叫胡幸兒,這個胡幸兒便是提名喬茉莉的人,據(jù)說她的家族與金展鵬私交甚好,其丈夫一直與金展鵬以兄弟相稱。

        剩下的八名委員都不曾表示過意見,通常來講,如果這四人做出決定,剩下的八名委員都不會反對。因而真正需要爭取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戚美珠,還有一個便是張真。如果說這兩個人都支持安曉旭,那么三對一,剩下的八名委員一定會站在安曉旭這邊。

        戚美珠與司徒會長的關(guān)系一向很好,而且司徒提到安曉旭新近的那個地產(chǎn)項目,便在張?zhí)旌刖瓢傻脑飞辖ㄒ粋€大型購物中心。購物中心建成后必然要招商引資,司徒便做了中間人,為兩人引見,將購物中心最好的一個商鋪留給了戚美珠家的酒店。這是雙贏的事,兩方面都覺得是挺不錯的安排。戚美珠這一票便輕易地搞定了。

        剩下的便是張真。據(jù)說張真平時和胡幸兒關(guān)系不錯,料來胡幸兒一定已經(jīng)和她打過招呼了,想要爭取她,應(yīng)該會比較困難。

        司徒卻并不輕易放棄,閑閑地道:“張真家應(yīng)該算是暴發(fā)戶,做電子商務(wù)的,在美國上了市,忽然就億萬身家。她什么都不缺,也和傳統(tǒng)行業(yè)沒有交集,想要從她身上找突破口確實比較難。不過……”

        只要有“不過”就說明事情還有轉(zhuǎn)機,安曉旭忙道:“怎樣?”

        司徒道:“張真有個哥哥,也算是爭氣,只不過與她相比,就差得多了。張強原本只是個包工頭出身,為人活絡(luò),靠著自己的聰明和人脈,越做越大,現(xiàn)在可不是普通的包工頭,開了一家不小的建筑公司。”

        司徒說到這里便不再繼續(xù)下去,安曉旭立刻便明白她的意思。她的項目原本已經(jīng)找好了建筑公司,但還沒簽合同,既然司徒這樣說,用意再明顯不過。

        她便中止了與原來那家建筑公司的合作,親自前往張強的公司拜訪。安曉旭在南海也算是小有名氣,最初的強奸事件,然后就是在拍賣會上鵬哥親自送給她的項鏈,直到她在婚禮現(xiàn)場逃走,這幾件都是南海家喻戶曉的事情,這樣的人居然親自來拜訪自己,張強不免有點受寵若驚。再加上安曉旭生得漂亮,嬌滴滴地和張強套了半天近乎,張強就有些暈乎乎的。生意自然是一下子就拍板決定了,至于張真那邊,張強也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讓張真支持安曉旭。

        沒過幾天,張強就安排張真與安曉旭見面。三人約在一間西餐廳共進(jìn)晚餐,張真臉上淡淡的,似乎是被張強強迫來的。見到安曉旭只淡淡地笑了笑:“安總,你倒是挺有本事的?!?/p>

        安曉旭知道她是在諷刺自己,只微微一笑道:“哪里哪里,我是真心想要與張姐結(jié)交的,沒什么別的目的?!?/p>

        張真略帶嘲諷地笑笑:“咱們丑話說在前頭,我和胡幸兒的關(guān)系,安總是知道的。那個什么喬茉莉,我原本也是看不上她,但既然胡幸兒受人所托,要推舉她,我作為幸兒的閨中密友,怎么都不可能不幫她一把。至少你們的恩恩怨怨,太復(fù)雜了,我既沒興趣知道,也沒興趣參與進(jìn)去?!?/p>

        她說話如此直接,張強先有點忍不住了,不過他也不敢得罪自己這個妹妹,只能略帶埋怨地道:“妹妹,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人家安總是個實在人,這次把工程都交給我了,你那個什么會長,又不是自己要當(dāng),何必便宜了那種女人?!?/p>

        安曉旭連忙道:“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真的只是和張姐交個朋友,咱們不談那件事好嗎?”

        張真似乎完全不把自己的哥哥放在眼里,根本不想搭理他。安曉旭便很誠心地向她請教電教的事情,張真道:“安總也看得上網(wǎng)絡(luò)上那點小買賣?”

        安曉旭忙道:“張姐,你千萬別再叫我安總,要是給我面子,就叫我一聲曉旭。網(wǎng)絡(luò)上的生意,現(xiàn)在才是大生意。誰不知道在美國一上市,瞬間就融資了幾十億美金,現(xiàn)在還有人以為網(wǎng)絡(luò)上的生意是小買賣,這人一定是從外星來的。其實我早就想請教張姐,因為我早就想把房產(chǎn)也放在你們網(wǎng)上去拍賣?,F(xiàn)在有錢人多,聽說你們網(wǎng)上各種奢侈品都有拍賣,比真實的拍賣行做得還好。”

        她這樣低聲下氣地奉承著張真,張真的臉色總算有所好轉(zhuǎn)。其實像她這樣的人,要對付不難,錢來得太快,未必心氣過高,只要順著她,捧著她,投其所好,很容易就能得到她的好感。

        一頓飯下來,安曉旭決定將幾套房子放在網(wǎng)上拍賣,張真與她之間的關(guān)系也融洽了很多。到了最后,張真道:“若說那個什么喬茉莉,倒是真不配做我們的會長,只不過……”說到這里,她沒有繼續(xù)下去。安曉旭自是知道,她仍然是顧及胡幸兒的顏面,不好支持自己。不過安曉旭并不著急,這個開頭很不錯,她有信心張真最后會站到自己這一邊。

        其后,安曉旭與張真曾經(jīng)有過數(shù)次接觸,她都不曾提過關(guān)于競選會長的事,只是竭盡全力地討好張真。數(shù)次之后,張真對安曉旭的態(tài)度改善許多,人前人后也會稱贊安曉旭人不錯,安曉旭知道她是礙著胡幸兒的面子,不好出爾反爾。

        直到投票的那一天,張真也一直沒有表現(xiàn)出支持安曉旭的意思。安曉旭卻也并不著急,似乎也不曾把這事放在心上。倒是把司徒急壞了,反復(fù)問了幾次:“張真還沒表態(tài)嗎?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一點也不急呢?”

        安曉旭倒是笑著安慰她,低聲和她交代了一番。司徒聽了安曉旭的話,有些意外:“這樣就行嗎?”

        安曉旭點點頭:“張真的脾氣我已經(jīng)摸得差不多了,她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喬茉莉個性卻是張狂的,張真肯定不喜歡她這種個性?!?/p>

        司徒疑惑地點點頭,眼中卻閃過一抹異色。

        選舉的會場是在一間花園酒店中,酒店是六星級的,司徒家的產(chǎn)業(yè),因為有司徒這個會長在,名媛理事會每次開會總是不愁場所。會場早早便準(zhǔn)備好了,精致的餐點也都準(zhǔn)備就緒。離會議召開,還有一段時間,大多數(shù)理事都還沒出現(xiàn)。司徒卻早早就來了,她一早就和喬茉莉約好了,提前點到酒店碰頭。喬茉莉自是知道她是支持安曉旭的,既然她約好了提前見面,顯然是有所企圖。不過喬茉莉可沒什么要求司徒,她原本就不是生意場上的人,且有金展鵬這個后臺。她愿意早來,不過是看在司徒是即將卸任的會長,給她幾分面子。

        兩人在花園中散步,走到一個小涼亭里。司徒道:“茉莉,下一任會長由誰來出任,原本我也不好過多干預(yù),畢竟我很快要移民到加拿大了,這些事情對于我來說,都是鞭長莫及了?!?/p>

        來了,喬茉莉在心里冷笑了一聲:“司徒會長說的哪里話,就算您卸任了,誰不還得給您幾分面子!其實呢,我原本也不怎么想當(dāng)會長的,都是鵬哥,他說我天天呆在家里無所事事的,應(yīng)該找點事兒做。”在提到金展鵬的時候,口氣中拿捏著說不出的矯情腔調(diào)來。

        司徒在心里暗罵了一句:情婦就是情婦,撒嬌賣俏的,唯恐別人不知道自己是出來賣的。面上卻笑盈盈地道:“鵬哥推舉的人,當(dāng)我們這個小小的會長自是綽綽有余。只不過你也知道,安曉旭最近風(fēng)頭很勁,南海誰不知道她是有名的美女強人。據(jù)說最近她和張真走得很近,而且還把工程給了張真的弟弟?!?/p>

        喬茉莉自然知道司徒在暗示什么,忍不住冷笑:你和副會長都是支持安曉旭的,現(xiàn)在把張真再拉過去,四個常任理事,便只有一個支持我的了。這些事難道我不知道嗎?倒做出一副好心的嘴臉來。她道:“那又如何?張真肯定不會選她?!?/p>

        司徒很是不解:“為何?據(jù)說張真現(xiàn)在對安曉旭的印象非常好?!?/p>

        喬茉莉哼了一聲:“好又怎么樣?胡幸兒的公司資金上出了問題,她還指望著鵬哥救她呢!要是這次我當(dāng)不上會長,鵬哥一定不會出資給胡幸兒的公司。張真和胡幸兒關(guān)系那么好,她也不希望胡幸兒家倒閉破產(chǎn)吧?所以我根本不怕?!?/p>

        她得意洋洋地說著,卻完全沒注意到,張真正沉著臉和安曉旭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司徒一眼看見張真,只見她臉沉得跟水似的,忍不住好笑。像這種資金出問題的事,怎好拿出來滿世界的講?

        果然張真厲聲道:“喬茉莉,你在說什么?”

        喬茉莉被嚇了一跳,這才看見張真和安曉旭,她心里一動,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安曉旭一眼,又被這女人擺了一道。安曉旭神色不動,眼里卻全是看好戲的神情。

        喬茉莉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一向嘴硬,此時還不服道:“有什么啊,這是事實?!?/p>

        張真恨恨地道:“沒金展鵬資助又怎么樣?我告訴你,胡幸兒家的公司不會有問題?!闭f完這句話,看都不再看喬茉莉一眼,拂袖而去。

        喬茉莉咬了咬牙,目光轉(zhuǎn)向安曉旭,安曉旭微微一笑:“別看我,你這脾氣不改改,誰都受不了你?!?/p>

        說罷,她便和司徒一起向會場走去??粗矔孕耠x開,原本應(yīng)該惱羞成怒的喬茉莉唇角卻掠過一抹古怪的笑意,安曉旭,你以為你贏了嗎?路還長著呢!

        選舉開始,結(jié)果出人意料,四名常務(wù)理事全部投了安曉旭的票。連胡幸兒都投了安曉旭的票,這讓所有與會的理事都有些搞不清狀況。明明喬茉莉是胡幸兒推薦的,怎么連她都沒投喬茉莉的票,再說了,喬茉莉背后還有金展鵬。這事實在有點詭異,只能用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也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來解釋了。

        其他的理事對于喬茉莉本也沒什么好感,現(xiàn)在自然就順理成章投了安曉旭的票。于是一場一邊倒的選舉就毫無懸念地結(jié)束了。選舉一結(jié)束,喬茉莉立刻起身離席。眾人全都注視著她,她的臉色自然不好看,走到花園門口,金展鵬正從外面進(jìn)來,似乎是接到了喬茉莉的電話,專程來接她的。

        喬茉莉一見金展鵬,立刻撲到他的懷中,滿臉受盡委屈的表情,然后便嘀嘀咕咕說個不停。金展鵬則一邊輕拍著她,一邊抬頭看了安曉旭一眼。

        眾女子臉上的表情都有些精彩,大家全都知道安曉旭悔婚的事,自那以后,也不知是無意的還是有心的,他們兩人幾乎從來沒有同時出現(xiàn)在公開場合?,F(xiàn)在金展鵬為了接喬茉莉終于與安曉旭碰面了,這種雞血般的劇情,實在讓人玩味。

        安曉旭卻只是落落大方地沖著金展鵬笑笑,算是打招呼了。金展鵬也回以一笑,挽著喬茉莉離開花園。看兩人的表情,似乎完全心無芥蒂。

        等兩人離開了,司徒才道:“曉旭,沒事吧?”

        安曉旭微微一笑:“沒事的?!彼浪就绞窃儐査c金展鵬碰面的事,其實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她一直在想象著自己再次與鵬哥見面的情形。同在南海,又都是做房地產(chǎn)生意的,不見面是不可能的。她心中對鵬哥是懷有內(nèi)疚之情的,只不過她認(rèn)為,以鵬哥的身份和地位,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應(yīng)該不會太介意吧!

        安曉旭從來不知道,她對鵬哥的估計大錯特錯了,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在婚禮之時被人棄婚,都是會介意的,即便是鵬哥也不例外。事實上,以金展鵬的個性,他是更加不能容忍別人的背叛,尤其是自己喜歡的女子。

        當(dāng)選了會長,安曉旭一一向理事們致謝。張真和胡幸兒在一起竊竊私語,見安曉旭過來,張真挺客氣地笑笑:“安會長,恭喜你?。 ?/p>

        安曉旭也笑笑:“多虧了你們?!?/p>

        張真含意莫測地微微一笑:“喬茉莉太張狂了,只是給她的教訓(xùn)?!?/p>

        安曉旭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胡幸兒:“只是胡姐這邊……”

        胡幸兒連忙道:“沒事,張真他們家的公司剛剛在美國上市,現(xiàn)在是真正的財大氣粗,剛才她已經(jīng)和我說過注資的事了,你不用擔(dān)心?!?/p>

        安曉旭忙道:“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p>

        胡幸兒微微一笑:“你只需要做好理事會的會長就行了?!?/p>

        轉(zhuǎn)身之間,張真與胡幸兒互視了一眼,抬頭看看,見司徒隱含深意地對著她們一笑。她們的表情互動,安曉旭并不曾見,就算是看見了,她也不會明白此中原委。

        當(dāng)一切昭然若揭時,她再回憶此時,她當(dāng)看見,自己如同是被網(wǎng)住的昆蟲。那細(xì)密的網(wǎng)早便在她周圍層層結(jié)好,而結(jié)網(wǎng)的蜘蛛?yún)s在不可見之處默默地操控著一切。

        她以為她是勝者,事實上,她終究只是別人的獵物。當(dāng)她終于明白之時,已為時晚矣。

        (未完待續(xù))

        發(fā)稿編輯/冉利敏

        插 圖/陳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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