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凌
刀與鞘
●天凌
孩子上小學(xué)四年級時,谷姐堅持要已外派兩年的老公回北京。夫妻倆商討3個月,老公終于放棄外地豐厚待遇,回了原單位。親朋認(rèn)為谷姐冒傻氣:老夫老妻了,還要黏著嗎?而且,兩人都心直口快,待一起也各不相讓,沒少吵架。
谷姐老公外派前,在本地一家三甲醫(yī)院工作,雖然名列專家榜,但這家醫(yī)院人才濟濟,他的發(fā)展空間異常局促。派往外地一家二甲醫(yī)院后,谷姐老公變成“外科男神”。只要保證手機開著,都不用值夜班;醫(yī)院配備舒適的獨立辦公室,里面有綠植和活氧魚缸;遇到的疑難雜癥不多,一天看10來個病人,寫論文完全不用加班;醫(yī)院配備助手、司機,病歷口授,有專人錄入。那地位,多難得。這些道理,難道谷姐不懂?
面對質(zhì)疑,谷姐說了個“刀與鞘”的故事。她有朋友熱衷于收藏冷兵器,各式刀劍大多與雕刻精美的鞘分開,放置在陳列架上。有一次,谷姐去朋友家喝茶,看到那些刀劍,情不自禁拿起來觀賞,還試圖插回鞘中。怪事發(fā)生了:大部分刀劍,已經(jīng)不能順利入鞘。
變幻莫測的氣溫、看不見的微生物,讓刀劍生了銹變了形,也讓鞘殼膨脹變形。它們都沒二心,刀鞘也沒覺得自己適合另一把劍,但是,時間與分離改變了一切,它們不再能嚴(yán)密地融為整體。
陳列架上也有刀鞘不分家的藏品,原樣放了七八年。谷姐拿下來,試圖拔出那把刀??墒?,刀把與鞘殼的銜接處已被銹跡封死,使勁搖撼,也休想體會“揚眉刀出鞘”的風(fēng)采。
谷姐,忽而體會到婚姻也是如此:如果,每時每刻都夫唱婦隨,不給對方鋒芒畢露的機會,會讓對方的才華生銹,成為一截失去鋒刃的廢鐵;若各忙各的,到了一定時間,兩人話不投機三句多,彼此的思想都不在一個空間。
谷姐兩口子,現(xiàn)在到了后一種情況的轉(zhuǎn)折點。她發(fā)現(xiàn)老公有了假期也不想歸來。老公對人情世故越來越熱衷,對醫(yī)術(shù)上的開拓越來越不上心?;丶液?,也沒有和她交流的意愿。這樣的變化,不就是要做無鞘野刀的勢頭嗎?
有人問:靠近了就會有矛盾,就不怕刀咬了鞘,一插入就爆出火星嗎?谷姐淡定地回答:一位刀劍收藏家曾說過,鞘并不僅是為了保護刀,更是為了刀鋒入鞘時,擠兌一下刀,讓它經(jīng)歷一次看不見的淬煉,從而保持鋒銳與活力。刀與鞘是親密伙伴,也是親密冤家。光做伙伴,不做冤家的婚姻,也是死水一潭,沒有長久的生命力。
(塵中塑摘自《莫愁·智慧女性》
2015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