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林
整個早晨,一個老婦
在樓下。一直喊某個人的名字
我害怕這種聲音,好像
一個人已經(jīng)睡去,再也不會醒來
或者
根本不住在這里
深深地吸口氣
在一張廢紙上,我記下
這清晨的、措手不及的悲傷
我不喜歡愚蠢的封面,也不喜歡
漂亮和煽情的句子。
我不是修辭主義者、偏執(zhí)狂
和嘩眾取寵的口語派,
也不為了反對而反對去寫博客。
我喜歡笨拙的人(他在外面快樂地種豆子)。
他總是追求少和隱秘。
好像詩人的工作不是寫作,而是耕作。
而是談話:恰到好處。
第一日。我看見母親,在生日當天
衰老。在城東“老房子”酒樓
兒女們一桌,為她的生日和病體祝福
但誰能阻止生命,日漸虛弱的氣息
第二日。我送別一位詩人,他驅(qū)車
而不是打馬,奔赴雨中的劍門
他帶著親愛的妻子、兄弟和兒子
于詩歌和家庭之間,游刃有余過關
第三日。我聽見嬰兒,在另一個母體中
生長?!八蛘咚?,該叫啥子名字?”
在建國門前的廣場和百盛商場,小夫婦
為奶粉、名字和每日的開支,傷透腦筋
七日之秋。我的祖國一片繁忙
麻將的四川,鈔票的廣州,偉大的北京
一個人像一陣風一樣,晃蕩過
什么都降價的城市,和近郊熱鬧的鄉(xiāng)村
明天。我還一定要趕在中秋之前
去鄉(xiāng)下,給另外兩位老人拜節(jié)。一個人
他從沒干過什么大事,也不怎么惦記歷史
但他一直這樣認真地活著,在自己的祖國
他是陰沉的,像在地鐵站口
遇見的骯臟占卜者
他是精于旁觀的,像泄露的光
引證著局部的暗
他是偏頗的,像被蒙蔽的、殘缺的文字
審判必然的死亡。在時間的快車上
他收買了時間,早定下預謀
把所有的無辜者
開往,一部電影的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