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

新加坡現(xiàn)在的地域面積大約是700平方千米，還沒有杭州大；人口大約是500萬，比起杭州來是“小巫見大巫”了，與北京無時差。裕華小學位于新加坡的西部，全校44個班級，有90多位教師，1200多名學生，這樣的辦學規(guī)模在新加坡是很常見的。

一、嚴格的教育

（一）朝會

晨曦微露中，一天的學習就拉開了帷幕。此時不過7點鐘，校園里已經(jīng)是人聲鼎沸了。有的學生會在食堂里享用早餐，有一些胖胖的學生在體育老師的帶領(lǐng)下跑步，大部分學生都背著書包來到學校大禮堂集中。學生們在大禮堂里按照班級區(qū)域席地而坐。幾乎沒有人在閑聊，更沒有人打鬧，八九百個學生坐在禮堂里絲毫沒有讓我們感到吵鬧。他們?nèi)耸忠槐緯o靜閱讀。其間有教師站在班級區(qū)域的邊上，靜靜巡視。

7點15分，學生們基本上都到了，學?！俺瘯ssembly”開始了。這一天是我們到達學校的第一天，學校安排歡迎儀式，所以朝會比平時提前了十分鐘。

在一名學生的簡單主持下，首先是全體師生共唱新加坡國歌。在唱國歌的時候，禮堂的大屏幕上有ppt播放，主要是播放了中英文都有的國歌歌詞，此時教師都是站在禮堂的周邊，他們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黃皮膚的華人教師，也有一小部分膚色黝黑的馬來西亞民族教師，還有個別頭戴裹巾的印度族教師。接著是全校師生的公民宣誓，大意是：我們是新加坡公民，誓愿不分種族、言語、宗教，團結(jié)一致，建設(shè)公正平等的民主社會，并為實現(xiàn)國家之幸福、繁榮與進步，共同努力。宣誓過程中，師生都把右手握拳斜放在左胸上。然后是校長講話，邊上有一位教師把校長的英文講話翻譯成中文，大意是：這一周有28位來自中國杭州的朋友到學校，跟大家學習……一般的朝會大約五分鐘，唱國歌、公民宣誓，然后就回各自班級上課。今天因為歡迎我們，多了幾分鐘，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分鐘。朝會時間雖然很短，但是帶給我們很多驚訝：一個學校每天都要進行國歌、宣誓的洗禮，它的意義僅僅只在于一種形式嗎？每天都有一個聲音告訴六七歲學生“我是新加坡公民……共同努力”，那么到了耄耋之年，他們還會忘卻“新加坡”三個字嗎？一個偌大的禮堂里，千把人都可以靜靜地閱讀，那么他們內(nèi)心需要多大的空間來盛裝“書本”呢？

（二）作息

新加坡小學跟我們一樣，也是六年制的。學生從早上7點多開始上課，一直要上到下午1點多，其間就是10點鐘的時候有半個小時的吃點心時間。這期間，中間都不安排下課時間。一節(jié)課結(jié)束之后，學生會到另一個教室去上另一堂課。每節(jié)課是30分鐘，總共一天下來學生要上十一節(jié)課。每節(jié)課之間，都有教師帶領(lǐng)到下個教室去上課，進行走班教學?？紤]到新加坡主要有華人、馬來西亞人、印度族人，學校安排每天都有一個固定時間進行母語教學。一般來說，主科（英語、科學、數(shù)學、母語）是長課，兩節(jié)課連上一個小時，其他副科一般30分鐘。下午1點30分吃中餐，之后2點10分至4點10分開始下午的學習。下午的學習跟上午明顯不一樣，學校主要安排各種各樣活動類的學習。周一下午1點30分放學，部分學生會參加一些輔導班，比如華人會參加數(shù)學班，馬來西亞人參加華語班……教師則被安排開會；周二下午安排各種課外活動，類似國內(nèi)的社團課，學生們參加各個社團，有的到4點半下課，有的會到5點鐘下課；周三～周五下午進行“補救教學”，針對不同的學生進行課外輔導。

（三）學業(yè)

新加坡學校從三年級開始采用分層設(shè)班，各個年級設(shè)立A，B，C，D，E，F(xiàn)，G等班級，一般A班表示這個班級學生的程度很弱，G班則學生能力很強，往往越是程度高的班級學生人數(shù)也是越多。有的能力弱的班級只有三四個學生。所以學生的學業(yè)壓力還是比較大的。

很多新加坡學生4點30分放學后，還會參加一些課外輔導班，補習各門功課。

新加坡小學從一年級開始都有家庭作業(yè)，一般有英語、科學、數(shù)學、母語這些學科的回家作業(yè)，一、二年級大約30分鐘，三、四年級60分鐘，五、六年級則更多。學校規(guī)定，這些學科的教師不要每天都布置作業(yè)，可以間隔布置。

由此可見，新加坡小學生的學業(yè)壓力較之國內(nèi)學生，有過之而無不及。

新加坡的六年級學生，需要參加全國統(tǒng)一的考試?？荚噧?nèi)容包括聽力、口試和筆試等各個項目。監(jiān)考老師一般由不同學校的教師組成，相當于互相監(jiān)考。然后根據(jù)各個項目統(tǒng)計出總成績，再對全國各所小學排名。學生也是根據(jù)這個“畢業(yè)”考試的成績報考不同的中學。成績越好，就越可以報名優(yōu)秀的中學，所以有的時候這一次的“畢業(yè)考試”幾乎決定了一個學生今后上什么樣的大學。故而，這一次全國考試對每所學校、每個六年級教師來說壓力非常大。學校校長一般會在開學初就給教師設(shè)定一個目標，考不到這個目標，校長就會約談這位教師。所以在這樣的壓力之下，六年級的學生一般不參加學校的一些課外活動了，每天中午1點30分放學后，六年級安排各個層次學生的輔導補課。很多學校一般在7月底前會在自己學校先進行一次“摸底性質(zhì)”的考試，這一次摸底考試跟10月份的全國統(tǒng)一考試形式是一模一樣的。這樣的考試對學生來說，壓力不亞于國內(nèi)的中考。

二、師生禮儀

在新加坡小學，教師和學生都明顯地體現(xiàn)著各自的“禮儀”，這種“禮儀”體現(xiàn)在言行舉止的點點滴滴處，我們一行人有時候在感嘆：中華禮儀在新加坡生根發(fā)芽了！

首先是師生著裝。

新加坡校園內(nèi)教師的著裝有一定規(guī)定，所有的教師一般來說不能穿牛仔褲，男教師一般穿襯衫、西褲、皮鞋，體育教師可以穿T恤、運動褲、球鞋。我們到達學校的時候正是新加坡的七八月，與杭州的夏天相差無幾，在這樣炎熱的天氣里，男教師照樣襯衫、西褲，有的教師還系著領(lǐng)帶。太陽下走一圈，汗水濕透衣服。女教師相對好一些，只要求女教師不能穿低領(lǐng)、無袖的衣服，褲子或裙子不能短于膝蓋。所以一般來說，教師的著裝是大方得體為主。馬來西亞教師和印度教師則是穿自己本民族的服裝為主。

學生的著裝是有嚴格要求的，要求學生每天都必須穿校服，而且穿白色球鞋和白色襪子。

師生的尊嚴還體現(xiàn)在學生面對教師的態(tài)度上。

在校園里，學生看到教師必須見面問好。學生必須尊重教師，學生必須聽從教師的教導。雖然新加坡已經(jīng)不允許教師“鞭懲”學生了，明確教師不可以體罰學生，但是在新加坡校園內(nèi)，教師的威嚴還是時時處處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的，一早上課的時候，一般情況下校長會巡視全校各個班級，了解教師上課的情況。在每天“朝會”的時候，全體學生必須先向校長問好。如果說一個學生被叫到校長辦公室談話，那是非常嚴重的事情，家長也會覺得這是一件很緊張的事情。有時候，校長會根據(jù)學生犯錯誤的程度，讓家長帶回家懲戒學生。

在校園生活中，有教師專用的洗手間，學生和教師有分開的洗手間，洗手間的設(shè)施和設(shè)備也有所不一樣。校園內(nèi)有教師的專用電梯，一般來說，這個電梯學生是不可以用的。

新加坡學校的教師不僅對著裝有明確的規(guī)范，他們的教學任務也非常繁重。絕大多數(shù)教師一般會在7點以前到學校，在晨曦微露中開始他們一天的工作。一般的教師每周都有三十五節(jié)左右的課節(jié)量（每節(jié)課30分鐘），有的甚至會到三十八九節(jié)。這樣的教學量幾乎使得他們沒有空余時間來聊一會天、上一會兒網(wǎng)、看一會兒閑書。我們到各個辦公室參觀的時候，發(fā)現(xiàn)辦公室里停留的教師很少，每個教師幾乎都在各個教室之間穿梭。

三、簡單明了的學習課堂

在裕華小學的幾天中，我們除了和當?shù)氐慕處熀蛯W生交流之外，還聽了華文、數(shù)學、體育、音樂等課。

在早上朝會的地方，大約有1000平方米的面積，有三位教師在上課，兩位教師上體育課，另一位低年級的教師上“團隊合作”課。一位體育教師上的是足球課，另一位上仰臥起坐練習課。在這些體育課的場地旁邊，有幾個學生坐在那里觀看。陪同教師告訴我們，這些是馬來西亞學生，他們這一個月因為是戒齋，所以教師允許他們不進行激烈的活動，讓他們在旁邊觀看。低年級的教師則上的是讓學生做“吹氣球—拋氣球”的練習。

三個班，每個班有將近30名學生，學生們都在教師指導下進行各種練習。同學們相安無事。在這樣相對擁擠的地方上課，教師對場地的合理安排、學生的互相不干擾都要有一個合理的安排。

陪同教師告訴我們，學校的體育場地很緊張。新加坡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雖然這幾年國家每年通過購買土塊、石塊進行圍海造地，國家的面積也擴大到了717平方千米，但畢竟還是一個小之又小的國家，故此每一寸土地都讓它盡可能發(fā)揮最大的功能。裕華小學位于住宅區(qū)，學校已經(jīng)無法擴大面積，所以盡可能把每一個地方都最大化地利用起來。學校的最高層有六樓（國內(nèi)小學最高是四樓）。裕華小學為了擴大校舍，在原先的操場一角建造了一座架空層，下面架空層是上體育課的，類似一個室內(nèi)體育館；樓上是學生的一些專用教學樓，上舞蹈、樂團課等。

在聽華文和數(shù)學課時，我們感受到了新加坡教育“練習到位”的教學特色。華文課上的是四年級《不一樣的快餐店》一文，講的是爺爺專門帶“我們”去快餐店買炸雞吃，“我”在購買的時候知道這是一家聾啞人開的餐館，爺爺經(jīng)常來買炸雞是為了幫助這里的聾啞人。上課的教師在這節(jié)課中主要講的是運用“六何法”概括故事的主要內(nèi)容，所謂“六何法”，相當于我們平常所說的“六要素”，教師指導學生找出故事中的六要素。課堂教學過程中，教師的要求非常明確：讓學生讀《不一樣的快餐店》，找出時間、地點、人物，在這個環(huán)節(jié)中，每個學生通過手中的小白板回答教師的提問。通過觀看每個學生舉起填寫好的小白板，教師就比較清楚地知道了每個學生對三要素掌握的情況。接下去，教師讓學生小組合作，討論起因、經(jīng)過和結(jié)果三個要素，討論后大家在小白板上書寫。在這兩個環(huán)節(jié)中，學生都是席地而坐的。在討論校對六要素后，教師又讓學生練習“聽力”——《難忘的體育課》，聽完后，在小白板上寫出六要素。之后，教師讓每位學生上電腦，進入指定的閱讀單元中繼續(xù)閱讀其他文本，并按照要求填寫各個文本的閱讀題——這個過程是網(wǎng)絡閱讀。

整節(jié)課緊緊圍繞“六何法”，不斷指導學生練習，通過一篇一篇文本的學習鞏固掌握“六何法”。

三年級的數(shù)學課上的是“解決問題”，這個類型的數(shù)學問題對于中國的三年級學生來說也并不簡單。交流中得知，這個三年級班級是G班，屬于學習程度較高的班級。教師教學流程跟國內(nèi)很相似，但是同樣的是每個學生手中都有一個小白板，學生對于教師的每個提問都是先在小白板上寫出答案。舉起給教師看，教師根據(jù)學生的答案，指名學生上黑板演示，然后教師再重點點評學生的解題過程。

在這些課中有幾個共同點：學生一般都是席地而坐，無論是華文、數(shù)學、體育等課，還是音樂、舞蹈等科目。在華文和數(shù)學課上，每個學生都有一個小白板，一般來說，學生會把想回答的內(nèi)容先寫在小白板上，然后舉板，便于教師了解每個學生的學習情況。新加坡教師把這樣的學習檢測行為稱為“形成性拼練”，它重在強調(diào)過程性的評價。這種教學策略對于我們啟發(fā)很大，尤其是在中低年級中非常適用。目前我們的課堂一般會采用舉手回答的形式，這種形式看起來氣氛很熱鬧，但是會使教師被舉手的同學所吸引，而對于大部分同學來說，教師很難及時了解學生掌握的程度，難以及時調(diào)整學習進度，這也造成了課堂終究還是教師的課堂，無法真正體現(xiàn)學生主體的地位。

四、自由食堂

新加坡小學一般有學校的“專用食堂”，校園內(nèi)都有一個敞開的飲食區(qū)。這里有大批的桌椅可供孩子們用餐時就坐，還有幾家小賣店供孩子們自由購買食物。小賣店里有各種熟食、飲料和一些零食，價格很便宜，從幾角到一二元（新幣）不等。學生在學校里有兩個自由就餐的時間，一個是上午10點鐘后，有半個小時的吃點心時間，供他們到這里自由購買各種點心。之后，學生要一直上課到下午1點30分左右，開始吃中飯。這樣兩餐下來，一般的學生三四元新幣就可以飽餐了。

裕華小學根據(jù)年段不同分成三個時間段錯時吃點心，每個時段半小時。學生到“食堂”自由購買自己喜歡的食物，自由就坐，自由就餐，也沒有專門的教師來專門管理。我們在學校學習訪問的四天時間內(nèi)，沒有看到一位教師在“食堂”管理，也沒有看到有學生因為就餐而發(fā)生糾紛打鬧等事情，好像一切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粗鴰装賯€學生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吃著各種美食，我們不禁心想國內(nèi)學?！耙粭l龍式”的中餐管理：食堂員工把飯菜送到教室門口；教師發(fā)放餐具，再給一個個學生盛好飯菜。然后等待學生們吃完，檢查完他們的餐盤，再把餐具放置到餐車內(nèi)，推送餐車到食堂。然后再由檢查值日生把教室衛(wèi)生打掃干凈。這一切都完成之后教師的中餐管理才可以結(jié)束。我們的中餐管理何以跟裕華小學“自由就餐”方式相差那么大呢？是因為教師的不放手，家長的不放心，還是學生一到了國內(nèi)不會自主了呢？值得我們思考。

五、規(guī)范的教育制度

新加坡也是按照“住宅區(qū)”招生，沒有擇校費。每年按照教育部的要求，根據(jù)人數(shù)來招生。家長可以到住宅區(qū)附近的學校報名，還可以網(wǎng)上報名，不用像國內(nèi)的學校報名需要長時間排隊。當然，如果想到好的學校去讀書，那就要“報名”——學?！案鶕?jù)路途遠近接受”——同等條件下則是抽簽決定，一切都公開，沒有誰可以暗箱操作。

為了體現(xiàn)教育的公平，新加坡也有校長“輪流制”，一般校長在一個學校待6～10年，就會被調(diào)到其他學校任職，無論是正校長還是副校長，一般都是專任，不兼任學科教學任務。

但是對于新加坡小學的校長來說，也面臨很大的教育公平矛盾問題。因為從每年的三年級開始，就會有生源分流，一些精英學校從三年級開始就會通過考試選拔向其他學校招收一些優(yōu)秀學生。這樣一來，導致很多學校被“掐尖”，流失了優(yōu)秀生源，學校之間的差距也被越拉越大；同時也導致了新加坡學生更加沒有“童年”，因為他們必須從幼兒園開始為三年級的第一次分層選拔做準備。因此有新加坡人說：現(xiàn)在的新加坡學生是沒有童年的?？磥碛行┙逃龁栴}是世界性的問題，對各個國家來說都需要用智慧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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