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劉稚亞
一個孤獨到極致的故事
——《心是孤獨的獵手》
文/本刊記者劉稚亞
孤獨的人就像啞巴,悲天憫人地看著喧鬧的世界,看著那些一張一合的嘴巴。形形色色的面龐,看起來平靜安詳,內(nèi)心卻始終不安地在翻滾著。
上學(xué)的時候連上廁所都需要人陪的我,一直以為自己會很害怕孤獨??墒?,當(dāng)我終于可以做到一個人去醫(yī)院掛兩個小時水再旁若無人地連續(xù)吃3個小時火鍋以后,似乎孤獨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一個人待著就可以有大把的時間觀察身邊的人,猜測周圍發(fā)生的事,聽覺和嗅覺都變得比以往更敏銳。把眼妝哭花的女孩,暴露著贅肉的大媽,偷瞄美女胸部的大叔,戴著耳機的叛逆少年……都曾是我饒有興致的觀察對象。
當(dāng)然了,“孤獨”對我來說,只是忙碌生活的調(diào)味劑而已,平日的生活被大量信息充斥綁架著,能把自己塞進一個封閉的套子里竟成為了一種可以享受的逃避。畢竟,怎么逃都逃不離這個城市,怎么躲都躲不開手機。
可是如果生活里只剩下孤獨呢?
22歲的卡森·麥卡勒斯(Carson McCullers)就是如此。
1917年出生于佐治亞州哥倫布的她,一生備受病痛折磨,經(jīng)歷過3次中風(fēng)之后,29歲就癱瘓在床,與疾病和孤獨掙扎了50年之后,1967年她病逝于紐約?!缎氖枪陋毜墨C手》是她22歲的作品。
美國南方的小鎮(zhèn),漫長沉悶的八月,一個總是溫和微笑的啞巴辛格。這就是整本書的全部。任由酒吧里的喧鬧沸騰,共產(chǎn)黨萌芽帶來的啟蒙動蕩,對納粹的忿恨抱怨……他始終一言不發(fā),對每一個人都微笑,永遠都不會有情緒的起伏。
因為他是孤獨的,他不在乎身邊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那個看起來懦弱卻對白人充滿怨恨的黑人醫(yī)生,那個渾渾噩噩的“紐約咖啡店”老板……在辛格看來,每個人都太忙了?!安皇且驗樗麄儧]日沒夜地工作,而是他們的腦子里裝著太多事了,讓他們無法休息……我簡直不能理解一個人可以這樣不知疲倦地動嘴皮子?!毙粮駥懶沤o安東尼帕羅斯,啞巴,他唯一的朋友,卻不識字。
可是安靜溫和始終一言不發(fā)的他在安東尼帕羅斯面前卻充滿激情,他瘋狂快速地打著手語,他分享著生活中的所有細節(jié),盡管他的朋友是個智力低下的癡呆兒,可是辛格覺得他能懂。
或許正是因為他的“不懂”才讓辛格的孤獨有了發(fā)泄的出口。正如辛格的沉默讓所有人都把他當(dāng)做傾訴的對象——還有誰比一個啞巴更懂得保密呢?這和自言自語又有很大的區(qū)別,后者只能聽到自己的回聲,前者卻可以得到若有若無的呼應(yīng)(你也可以把這份呼應(yīng)想象成對自己的理解和贊成)。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份完美的想象體存在,只是大多數(shù)人無法把它具體化。有的人誤以為是多年前喪失的一段感情,有的人沉醉于工作和創(chuàng)作,因此辛格這樣的完美存在滿足了多少人對孤獨的釋放——他們把辛格想象成了自己,那個自己永遠達不到的完美高度。
“……她喜歡音樂。我希望我知道她聽得到什么。她知道我是聾子,卻以為我懂音樂……”辛格繼續(xù)抱怨道。每個人都是這樣,他們認為辛格是最懂自己的人,他們不在乎辛格是不是聽得懂。
辛格最后還是死了。自殺。因為安東尼帕羅斯死了,陪伴著他的,唯一的朋友死了。這就像一條食物鏈,全鎮(zhèn)人的感情寄托在一名啞巴,而這個啞巴的感情寄托是一個癡呆,這個癡呆的感情寄托卻只是一杯杜松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