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雨竹
我家早先的住所,是一棟老式平房。
平房門前有兩棵高達十余米的梧桐樹,樹的周圍是一塊長滿荒草野藤的土地。在幾次買來的花兒草兒隔不了幾日便垂頭癟身的時候,我便把它們移栽到這塊地里?;蛟S是大自然的恩賜吧,隔不了幾日,那叢菊苗竟然一天天精神起來。
爸媽周末回家了,媽在前面扯草,我跟著在爸刨松的泥土里傍著花蔸兒施些磷肥水。菊花在我們一家人的期待中漸漸地打起銀白色的朵兒,只是十天半月,滿樹已經(jīng)搖曳出幾十個小花苞來,在相隔幾日的早晨起來一看,那多數(shù)的花苞兒已是半開著了,有些兒還拋開欲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澀,綻開著如我手掌般大小、甜絲絲的笑臉!瞧著細嫩的枝兒在眾多的花朵依偎下不堪重負,有的已是匍匐在地,我便剪了些梧桐枝,把趴倒在地上的菊花菊葉兒托起。兩三天后,這根欲斷未斷的枝兒竟然又活轉過來,枝上開滿了潔白的花。
看著開得如此轟轟烈烈、在秋風秋雨的侵蝕中仍然皓潔如月的花,我在走廊里讀書作文的時候,每次對它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與爸爸搶背有關菊花的詩詞,也成了周末的一大樂事。
一天晚上,我們剛剛入睡,忽然聽得一陣救火的驚呼聲,出門一看,呼嘯著的火苗已躥起老高,在徒勞的搶救中,十多間房子不到一個小時便燒得精光。至半夜,待熱心的街坊鄰居散盡,我打著手電筒來到廢墟,梧桐樹已燒成慘不忍睹的黑赭色,樹的四周,只有一攤揉雜著一星半點枝葉的爛泥。曾經(jīng)帶給我好多慰藉的白菊花,已在百十雙腳步的踐踏、雜七雜八家具物什的拖拉中絕滅,連一地花瓣的壯美也沒有留下……
在消防員叔叔估價我家個人財產損失的時候,我無以言說那一叢菊花于我是何等地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