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市民社會在馬克思著作中具有兩類四種含義,應基于馬克思獨特的思維方法把握不同含義之間的內在關系。作為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核心理念的“市民社會”,與所謂普世價值密切相關,它是馬克思理論集中批判的對象。如果說馬克思具有某種市民社會理論的話,也只能看成基于唯物史觀把握資本主義生產內在機理的理論。應從原則高度明確反對將兩種性質的市民社會理論有意無意地混淆起來的做法。
關鍵詞:市民社會;資本論;馬克思;恩格斯;唯物史觀;階級屬性;空想社會主義;剩余價值;中產階級
中圖分類號:F091.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101(2015)04-0028-06
(接2015第3期)
沈越教授將市民社會臆想為沒有階級屬性的永恒的“中產階級”社會,認為西方經濟學、西方哲學等只是這種沒有階級屬性的市民的意識形態(tài),不具有資產階級性質,應該不加批判地原原本本地“拿來”。他還試圖通過個別德文詞的辨析,一方面將蘇俄馬克思主義和中國既有的馬克思主義理論貼上“偽馬克思主義”的標簽,另一方面把馬克思理論整體性地改造成沒有階級屬性的意識形態(tài)意義上的市民社會理論。實質上是有意識地將馬克思理論與西方意識形態(tài)混為一談。沈教授在所謂“一詞一譯”原則下對Bürger這個詞及同類詞的翻譯,既不符合語言邏輯的要求,也沒有任何文本依據,甚至與Bürger這個詞的歷史事實相違背。
二、《資本論》對“市民社會”的藝術批判
對于馬克思來說,“市民社會”理論是否具有社會理想意義?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就這一意義而言,與其說馬克思有一種“市民社會”理論,毋寧說他有一種關于“市民社會”的批判理論。這種批判在《德法年鑒》時期便有過集中的闡明。在馬克思看來,“市民社會”的成員只有在政治意義上“才獲得人的意義”或“表現(xiàn)為他的人的規(guī)定”。①而他們要真正上升到這樣的政治存在,必須“通過不受限制的選舉和被選舉”②,基于歷史發(fā)展的這種選舉必然導致抽象的政治國家的解體,也意味著“市民社會”的解體。因此,在經過一場真正的革命之后,人民應該“成為國家制度的原則”③。就政治解放與人的解放的關系來看,馬克思認為德國沒有實現(xiàn)基于“市民社會”的政治解放的條件,如果不摧毀當代政治的普遍障礙,就不可能摧毀德國的特有障礙。因此,德國應該直接推動英法等國“最近的將來要達到的人的高度的革命”。④這是有助于推進全人類解放的“徹底的革命”⑤。德國之所以有可能首先實現(xiàn)這種“人的解放”⑥,是因為德國形成了一個“并非市民社會階級的市民社會階級”⑦,即無產階級,它要求否定私有財產。這一時期,馬克思對人的解放的追求,正是基于對“市民社會”的歷史局限的認識。在他看來,“市民社會”體現(xiàn)的正是“猶太人精神”,這種精神也就是商品拜物教和金錢拜物教。而政治解放對市民生活本身沒有加以批判、變革,仍然“把需要、勞動、私人利益和私人權利等領域看作自己持續(xù)存在的基礎,看作無須進一步論證的前提,從而看作自己的自然基礎”。⑧他希望人成為“現(xiàn)實的類存在物”⑨,即現(xiàn)實的個人“在自己的經驗生活、自己的個體勞動、自己的個體關系中間成為類存在物”⑩,從而使個人固有的力量直接成為社會力量。
應當承認,馬克思這時的思想還有某些不成熟的地方,例如,他盡管認識到“市民社會”自身的局限,并認識到政治國家與“市民社會”的分離,卻仍然把完成了的“政治國家”,看成“人的同自己的物質生活相對立的類生活”{11},并且把政治國家的生活看成“人的意義”或“人的規(guī)定”。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指出:“國家是統(tǒng)治階級的各個人借以實現(xiàn)其共同利益的形式”{12}。如果把“市民社會”中的個人看成私有者的符號的話,馬克思的這一思想依然是一貫的,但是,使用“類生活”“人的規(guī)定”這類術語,還是不很恰當?shù)摹1M管如此,馬克思對“市民社會”的批判立場卻是始終一貫的,與晚期相比,馬克思早期甚至表現(xiàn)出更為激進的色彩。在1850年的“中央委員會告共產主義者同盟書”中,以及隨后發(fā)表的《1848年至1850年法蘭西階級斗爭》,馬克思把這里關于德國的人的解放的思想進一步發(fā)展為“不斷革命”思想。不過,由于馬克思早在《德法年鑒》時期便初步確立了唯物史觀立場,因此,理論上能夠保持邏輯一致性。因而德國的人的解放被確立在“高盧雄雞”的高鳴前提下,或者是工人階級被推到英國的領導地位的情況下。可見,德國的人的解放、俄國的卡夫丁峽谷問題與《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具有理論的一致性。
對“市民社會”的系統(tǒng)而深入的批判,是在《資本論》及其手稿中得到集中體現(xiàn)的。從理論層面看,對“市民社會”的批判也就是對以往政治經濟學中蘊涵的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核心理念的批判,因而這種批判同時也就是對小資產階級的空想社會主義的批判。
以往的政治經濟學包括古典經濟學和庸俗經濟學。它們總是“把資本主義制度……看作社會生產的絕對的最后形式”{13},或者“把資本看作永恒的和自然的生產方式……竭力為資本辯護”{14}。他們像神學家一樣,把資本主義制度看成“天然的”“自然規(guī)律”或“永恒規(guī)律”。{15}除了主觀的感情因素之外,這種“一切經濟學家的通病”{16}與他們理論上的種種錯誤認識是分不開的。他們首先把特定的社會關系歸結為物的自然屬性,“從而使物神秘化”{17}。按照李嘉圖等對資本的定義,資本被當成生產工具,“資本被理解為物,而沒有被理解為關系”。{18}他們“把資本的使用價值存在方式——勞動資料——本身說成是資本”{19}??傊?,正像馬克思指出的,“把表現(xiàn)在物中的一定的社會關系當作這些物本身的物質自然屬性,這是……打開隨便一本優(yōu)秀的經濟學指南時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一種顛倒”。{20}在他們那里,“資本、價值、物作為商品的經濟規(guī)定、勞動在貨幣中獲得的社會形式,都“表現(xiàn)為物的屬性”{21}。而勞動過程的一般性質,也“被用來為資本辯護”,資本被說成“一般勞動過程的要素、生產的要素”{22}。基于這種生產要素理論,“資本的一切部分都在同樣程度上帶來利潤”這種幻覺,便被看成合理的,就連李嘉圖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贊成這種幻覺的。{23}以往的政治經濟學的另一特征,就是把資本主義生產與簡單商品生產混為一談。馬克思指出:“經濟學辯護士……企圖把資本主義生產當事人之間的關系歸結為商品流通所產生的簡單關系,從而否認資本主義生產過程的矛盾”。{24}麥克庫洛赫就是這樣的辯護士,他把以資本為基礎的生產“看成是提供直接使用價值的簡單生產”。{25}巴師夏等和諧論者也把經濟關系看成“簡單交換的關系”{26}。他們借助于極廉價的抽象,以證明個人所處的經濟關系“只不過是簡單流通的關系”{27}。他們甚至把勞動力的買賣過程孤立起來,“抓住它的形式上的特點”,以證明資本家和工人的關系無非是商品所有者之間的自由平等關系。{28}薩伊同樣是把資本主義生產當作簡單商品生產,從而“抽掉了一定的社會結構和社會關系”,因而“抽掉由它們所產生的各種矛盾”。{29}事實上,就客觀方面而言,這種混淆并不限于“辯護士們”,從簡單勞動過程……來考察資本主義生產過程{30},可以說是那時政治經濟學的通行的觀念。亞當·斯密在闡述交換價值時,也是“把不發(fā)達的交換價值形式硬當作最適當?shù)慕粨Q價值形式”{31}。他經?!霸谶@里或那里把資本主義生產和直接生產者的生產混為一談”{32}。其他一些政治經濟學家、法哲學家等,也都喜歡把資本主義生產與簡單商品生產混為一談,“因而也喜歡把對資本主義占有形式的任何侵犯說成是對任何一種以勞動為基礎的所有制的侵犯,甚至說成是對一切所有制的侵犯”;這是因為,“從洛克到李嘉圖的一般法律觀念都是小資產階級所有制觀念”。{33}因此,就連李嘉圖,也把基于簡單商品生產的自由競爭、供求一致,“看作為使資本以純粹形態(tài)出現(xiàn)而設想出來的資本的前提”,至于怎樣從價值的生產、交換過渡到資本的占有,他卻“不感興趣”。{34}他著作中的漁夫和獵人的關系,正是這種觀念的反映。
“斯密教條”可以說是這些錯誤認識的集中體現(xiàn)。首先,亞當·斯密對“價值”給出了雙重定義,既把它看成商品生產的勞動費用,又把它看成商品能夠購買的“勞動”。在此基礎上,商品價值一方面可以分解為利潤、地租、工資,另一方面又反過來把剩余價值的特殊形式看成生產要素的產物,把特定社會關系與生產要素的物性聯(lián)系在一起,從而把商品價值看成利潤、地租、工資加總的結果。他還從這樣加總的構成價值出發(fā),通過勞動還原,認定全社會的商品總價值等于總收入,這樣,不變資本便不存在了。價值的雙重定義暗含的是簡單商品生產與資本主義生產相等同,因為在簡單商品生產及其交換的條件下,商品價值與獨立生產者的“工資”才會是一致的。這種等同必然進一步引起勞動力價值與勞動力的使用所形成價值的混淆。商品價值與構成價值的同一,則把商品價值與成本價格混為一談,并且把生產要素看成收入的源泉。不變資本的“還原”及其取消則使不變資本與可變資本的差異以及資本有機構成,成為不可理解的東西,從而強化了商品價值與成本價格的混同。這就使“任何科學的解釋簡直是不可能的”{35}。所有這些錯誤認識,從意識形態(tài)立場來看,就是要突出資本主義生產的合理性,使之合乎“自由、平等、所有權”三位一體的核心價值理念;同時把自由競爭、供求一致、自利利人的生產關系,看成內在和諧的生產關系,它不會有矛盾,也不會有危機,因而必然是永恒的。斯密教條中的構成價值不但開了要素價值論的先河,三位一體的公式還隱含把工資當作商品的價值尺度的思想,從而引起商品價格決定商品價值的惡性循環(huán)。這是“資本計量問題”的源頭所在。對于斯密教條的錯誤及其根源,馬克思有著深刻的認識。他在談到價值的雙重定義時指出:斯密的雙重決定,隱含著“某種更為深刻的基礎”“勞動的價值和勞動產品的價值相等”,事實上是“假設一切勞動者都是商品生產者,不只生產商品,而且也售賣它們”;斯密的雙重定義模糊地反映了簡單商品生產與資本主義生產的矛盾,而李嘉圖“沒有覺察到這個更深刻的基礎,沒有……做出正確的評價,因此也沒有解決這個矛盾”。{36}他強調:李嘉圖甚至對簡單交換規(guī)律轉化為自己的對立面“從來沒有……預感”{37}。馬克思又指出:以要素為收入的源泉,“以最富有拜物教性質的形式表現(xiàn)了資本主義生產關系。這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從外表上表現(xiàn)出來的存在,它同潛在的聯(lián)系以及中介環(huán)節(jié)是分離的”“這是一種沒有想象力的虛構方式,是庸人的宗教”“實際上只是用政治經濟學的語言翻譯了受資本主義束縛的資本主義生產者的觀念、動機等”。{38}這段話雖然是針對薩伊等庸俗經濟學家的,而對斯密教條本身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適用的。我們應該承認,薩伊的理論在很大程度上繼承和發(fā)展了斯密教條中的庸俗思想,因而馬克思認定庸俗經濟學是“亞當·斯密創(chuàng)始的”{39},認為斯密教條事實上“為庸俗經濟學大開了方便之門”{40}。對于斯密教條的深遠影響,馬克思也有充分的認識。他指出:不僅庸俗經濟學受到教條的影響,就是李嘉圖,不但接受了總價值等于總收入和全部積累可以歸結為工資的思想,也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斯密關于商品價格由工資+剩余價值或可變資本+剩余價值組成的理論?!眥41}他強調:斯密教條及其構成價值“在今天仍然是政治經濟學的基石”{42},“成了政治經濟學的正統(tǒng)信條”{43},成了政治經濟學的“一種最牢固的公認的常識,甚至是一個永恒真理”{44}。這里需要順便指出的是,由于斯密教條集中體現(xiàn)了以往政治經濟學的各種錯誤,它在很大程度上也就成了《資本論》最具體的批判對象。《資本論》第一卷針對著兩種價值定義等同的深層根源,即簡單商品生產與資本主義生產的混淆。第二卷特別是兩大部類交換的理論,著重解決了不變資本如何存在的問題。在馬克思看來,斯密關于勞動還原的思想,“完全是用無限的進程來聊以自慰的隨意設想”{45},因為資本主義生產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生產,而全部社會資本由預付可變資本構成的情況,只是“在資本積累、資本新形成時,情況確實是這樣”{46}。不變資本如何存在的說明以及資本有機構成的確立,解決了使一切科學的敘述都成為“不可能”的一個關鍵難題,因而為第三卷奠定了非常牢固的基礎。第三卷則解決了商品價值與成本價格混同的問題。
在以往的政治經濟學中,錯誤認識與意識形態(tài)立場起到了相互加強的作用。把資本看成一般勞動過程的必要要素,資本也就獲得了某種永恒性,雇傭勞動抽去了特殊的時代性質之后,必然成為始終伴隨人類社會的人的活動方式。反過來,把資本主義生產看成永恒的生產方式,必然會產生這樣一些錯誤認識。此外,這些錯誤與經驗主義哲學及其方法密切相關。由于洛克的經驗哲學“成了以后整個英國政治經濟學的一切觀念的基礎”{47},英國的政治經濟學體現(xiàn)著那種以形式邏輯為基礎的形而上學的思維方法。基于這種思維方法,事物的一般即同一性質是這樣得出來的,即“把與一切生產過程的特殊差別相區(qū)別的它們的共同東西固定下來”{48},因此,所謂經驗實證的研究,也就是從各具特性的同類事物中,概括出抽象共同點,把它當成“一般規(guī)律”。這樣,雖然能夠知道不同生產方式“所共有的抽象的商品流通的范疇,還是根本不能了解這些生產方式的不同特征,也不能對這些生產方式作出判斷”。{49}對此,馬克思指出:“在政治經濟學中,不用腦子的傳統(tǒng)比其他任何一門科學中都更加頑固”{50};對斯密等經濟學者來說,理解各種經濟關系的形式區(qū)別所必要的理論認識力的缺乏是一個通例,“他們都是粗略地抓住現(xiàn)成的經驗材料,只對這些材料感興趣”。{51}因此之故,斯密對剩余價值與生產價格的矛盾,連一點模糊的感覺也沒有,對貨幣也沒有正確理解的能力。馬克思強調:如果把物質生產僅僅作為一般范疇來考察,而不是“從它的特殊的歷史的形式來考察……一切都是由于‘文明的空話而說的”。{52}這里所說的空話,是就資本主義生產的基本特征而言的。
從經驗材料中抓住抽象“一般”的共性、“統(tǒng)一性”,把特定社會性質的生產看成永恒生產方式的做法,“正是那些證明現(xiàn)存社會關系永存與和諧的現(xiàn)代經濟學家的全部智慧所在”。{53}這種思維方式“直接把現(xiàn)象形式當作一般規(guī)律的證明或說明來理解,但完全沒有把它說明”,因而,這種抽象“是形式上的,本身是虛假的”。{54}這種錯誤往往使李嘉圖等人首先把資本主義生產條件當作已知的前提或“自然形式”,然后“跳過必要的中介環(huán)節(jié),企圖直接證明各種經濟范疇相互一致”。{55}對此,馬克思指出:這是“它的分析方法的必然結果”,因而對古典經濟學的“批判和理解必須從這一方法開始”。{56}馬克思還就此斷言,他們不可能把握價值規(guī)律的形式轉化,并以此說明現(xiàn)實的、表面的矛盾。這種思維方式的局限,不但使以往的政治經濟學家不可能區(qū)分剩余價值一般與其特殊的社會形式,還使他們陷于惡性循環(huán)論證無力自拔。斯密為了說明分工,“就假定有了交換”;而為了要有東西可交換,“又假定有了分工”。{57}對于資本主義理論家及其實踐的資本家來說,他們只限于從有機生命體的現(xiàn)象層面的循環(huán)運動理解事物,在他們看來,“商品價格決定工資、利息、利潤、地租,反過來,工資、利潤、利息和地租又決定商品的價格”。{58}這是“不斷地在循環(huán)論證里兜圈子”{59}。他們關于“不變的”價值尺度的困惑,也是由這種“膚淺的論述方法”{60}引起的。在馬克思看來,撇開商品的價值決定,想要在循環(huán)論證中尋找一種外在的“不變的”價值尺度,是一種“化圓為方問題”{61}。當然,相對于庸俗經濟學家來說,斯密、李嘉圖等古典經濟學家還是顯得深刻一些,他們在認識現(xiàn)象的同時,還能認識到資本主義生產的更為本質的關系,盡管他們不能通過內在規(guī)律的變化邏輯一致地說明種種矛盾。然而,這種深刻性往往又是不自覺的。亞當·斯密“反映大工業(yè)的史前時期”{62}。因而能從他的老師亞當·弗格森等人那里吸收關于分工、交換等的思想。也就是說,斯密、李嘉圖等人對資本主義生產的內在的生產關系的分析,更多是從早期思想家那里繼承來的,而早期思想家關于早期資本主義生產的認識,是對早期市民社會帶著簡單商品生產形式的很不發(fā)達的資本主義生產的抽象概括。正因為這樣,在斯密那里,無論是價值定義,還是商品的價值決定,都以雙重規(guī)定的形式表現(xiàn)為赤裸裸的矛盾。他有時“迂腐幼稚”地簡單重復前人的思想,把商品生產當成簡單商品生產;有時又“拋棄了這個幻想”。{63}就連李嘉圖,也沒有明確兩種商品生產的內在關系和根本區(qū)別,從而試圖把它們統(tǒng)一到虛構的規(guī)律中。當然,如果說古典經濟學家不能對資本主義生產的發(fā)展進行歷史與邏輯相統(tǒng)一的說明的話,那么,庸俗經濟學家則完全失去了歷史的眼光,只是“以最淺薄的形式說明現(xiàn)象”“把它所不理解的一切都用競爭來解釋”。{64}他們“在表面的聯(lián)系內兜圈子……只限于把資產階級生產當事人……陳腐而自負的看法加以系統(tǒng)化,賦予學究氣味,并且,宣布為永恒的真理”。{65}
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核心理念及其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也在空想社會主義尤其是小資產階級空想社會主義中得到體現(xiàn)。馬克思指出:社會主義者特別是法國的社會主義者,其錯誤就在于,他們想要證明,社會主義就是實現(xiàn)法國革命所傳播的“資產階級的理想”,并竭力證明價值概念“在其最適當?shù)男问缴稀薄笆瞧毡樽杂珊推降鹊闹贫取保皇恰氨回泿?、資本等等歪曲了”。{66}布雷、艾德門茲等或多或少具有這種思想,蒲魯東主義則是這種思想的集中體現(xiàn)。蒲魯東把商品生產形式看成永恒的,從中提取“永恒公平的理想”,并反過來要求用“永恒觀念”改造現(xiàn)實的資本主義生產關系。{67}他不但不理解資本、利息是如何從價值規(guī)律中產生出來的,試圖在保留自由、平等的交換關系的基礎上消除貨幣、資本和利息,使資本主義生產轉化為獨立個體的簡單商品生產。從思維方法看,蒲魯東也像英國政治經濟學家那樣,根據物的屬性理解特定的社會關系,把剩余勞動看成“一切勞動”提供的余額,看成“一切勞動的神秘屬性”。{68}他還“用適應于簡單商品交換的所有權關系或法的關系作為尺度,來衡量交換價值的更高發(fā)展階段上的所有權關系和法的關系”。{69}他又把資本和勞動的交換“歸結為……簡單交換,歸結為簡單流通的要素”{70};還“喜歡帶上一些虛假的形而上學的資料來掌握基本觀念”,“把一定的社會形式稱為主觀的東西,而把主觀的抽象稱為社會”{71}。即把雇傭勞動等當成主觀的現(xiàn)象,把抽象的人看成真正的社會存在。他還臆想了一個“作為人的社會”{72}。蒲魯東不同于古典政治經濟學家的地方,就是把形而上學思維與黑格爾的抽象思辨的辯證法結合起來,試圖用正題、反題、合題的形式建立起形而上學性的概念和范疇的觀念秩序,且把這種不倫不類的思維方法運用于經濟學分析。基于形而上學的思維方法,蒲魯東把高度抽象的獨立生產者、同質勞動、等價交換看成“構成價值”的必然結論,他不顧供求關系被取消的后果,把按比例生產看成價值規(guī)律的條件。他還陷于斯密教條,把商品價值和用“勞動價值”(工資)衡量的商品費用混為一談。而另一方面,他又脫離商品生產的歷史運動,概念先行,運用“永恒的理性”和他所理解的辯證法,抽象地考察概念的運動和聯(lián)系,給經濟學家的范疇“編一下次序”{73},進而把現(xiàn)實看成“原理和范疇的化身”{74},用一些范疇消除事物壞的方面,保留其好的方面。這樣,蒲魯東既背離唯物史觀,又“背棄了黑格爾的辯證法”{75}。
通過《資本論》及其手稿的研究,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古典經濟學家或蒲魯東主義等空想社會主義者,往往把資本主義生產的特定歷史性質和社會關系,看成生產資料或沒有時代差異的“一般的”人類勞動的物的屬性,同時把資本主義生產與簡單商品生產混為一談。前者意在把資本主義生產當成永恒的合乎自然的生產;后者旨在說明,資本主義生產是基于自由、平等、所有權的合理的生產關系,并以此否定生產過剩和危機的可能性。而庸俗經濟學家則進一步把利潤、利息、地租直接看成生產要素的“果實”,把資本主義生產當事人的觀念直接“論證”為永恒的真理。對這些錯誤認識以及其中隱含的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批判,正是《資本論》的主題所在。相比之下,揭示剩余價值剝削的秘密,反而是第二位的。在《資本論》手稿中,“政治經濟學批判”這一主題似乎表達得比《資本論》本身更為充分,因為這種批判是以直接論戰(zhàn)的方式進行的,這是任何人都無法“誤讀”和曲解的;而對于剩余價值剝削的秘密被掩蓋的問題,馬克思直截了當?shù)卣f到這個問題僅有一個場合,即“剩余價值理論”的附錄部分。這一方面是因為,在馬克思看來,資本主義生產是具有歷史合理性的。他指出:和以前各種形式相比,“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最生產的”{76}。它是“發(fā)展社會勞動生產力,并使勞動變?yōu)樯鐣趧拥谋厝恍问健?,當然,這是“歷史上必要的”。{77}馬克思不但肯定李嘉圖把資本主義生產當作財富生產最有利的方式是正確的,他甚至強調,人類社會最終實現(xiàn)個性的高度發(fā)展,只有通過一個以個人為犧牲的歷史過程才能獲得,即“以犧牲個人的歷史過程為代價”{78}。也就是說,對于特定歷史發(fā)展階段而言,“多數(shù)人和整個階級”的犧牲對人類的發(fā)展具有必要性,或者說“這種對立的形式是必須經過的”。{79}另一方面,在馬克思看來,只要闡明價值規(guī)律在資本主義社會是如何實現(xiàn)的,資本主義剝削的秘密也就合乎邏輯地得到揭示,而這種闡明首先是批判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所需要的。
馬克思對以往的政治經濟學以及蒲魯東主義的批判,是與關于粗陋唯物主義的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的批判結合在一起的。這種思想批判與思維方法批判的結合,在《資本論》定稿中有充分的體現(xiàn),《政治經濟學批判》的“序言”和“導言”則是最為集中地顯示了這種批判的特色。這種批判表現(xiàn)為一種隱含批判的“建構”性形式,即通過以辯證法為內核的科學實證主義方法的運用,闡明價值規(guī)律在資本主義生產中的形式轉化(自我實現(xiàn)),充分論證“自由、平等、所有權”三位一體這樣的抽象的“市民社會”僅僅是資本主義生產的虛假的表面。整個理論邏輯的核心就在于:勞動力商品具有特殊的使用價值,具有“可變”性質,能生產出超過自身價值的商品價值;由于勞動力商品的這種“可變”性質,資本可區(qū)分為可變資本與不變資本,并引申出資本有機構成的范疇。在這些核心規(guī)定的基礎上,馬克思依照從抽象上升到具體的思維方法解答了價值規(guī)律與各種表面現(xiàn)象的關系問題。在這一解答過程中,最困難是第一篇“商品和貨幣”部分,它以“唯心”的形式對資本主義生產的最基本的范疇和關系進行了系統(tǒng)分析。在這里展現(xiàn)的是一幅自由、平等、所有權、自利利人的美好景象,通行的是純粹的價值規(guī)律。總之,這里是抽象意義的“市民社會”,這是現(xiàn)實的資本主義社會即具體的市民社會的“唯心”表達,是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理想圖景。但是,這種理想狀態(tài)是不能現(xiàn)實地保存的,自由競爭必然使獨立生產者分化為資本和雇傭勞動。這種情況一旦出現(xiàn),基于個人獨立生產的社會分工就可能轉化為企業(yè)內部的分工。由于這種轉化必然引起勞動的片面化,分工協(xié)作引起的勞動“結合”便成為“一種同工人對立的外在的、統(tǒng)治工人并控制工人的力量”,成為“資本本身的力量和存在形式”。{80}這樣,自由、平等的分工、交換以及整個價值規(guī)律,便轉化為勞動的強制和剩余價值的占有。此外,由于資本有機構成的存在,資本的自由和競爭必然引起價值規(guī)律的進一步變化,商品價值因此轉化為生產價格,各生產要素在表面上成為收入的源泉。對此,馬克思告訴我們:只要在勞動力商品、可變資本、資本有機構成的基礎上理解了剩余價值和利潤、平均利潤的關系,把握剩余價值與利潤不一致的現(xiàn)象,“是十分簡單的”,否則,就比“化圓為方問題更困難得多”。{81}至此,通過辯證的邏輯必然和價值規(guī)律的“自我實現(xiàn)”,馬克思初步完成了對以往政治經濟學的批判(這還停留于思維方法與核心思想的批判,更為具體的批判需要“六冊計劃”的完成)。這種邏輯必然的揭示,也就是經濟學層面對作為資本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市民社會”的“藝術的”批判。在這里,所有的范疇都是與特定的研究對象即發(fā)達的資本主義生產緊密相關的,范疇的形而上學規(guī)定及其思辨性運用受到排除。例如,第一篇中的商品,它作為商品生產的某個“一般的”規(guī)定,決不表示不同歷史時期的抽象共同性,而是1857年英國社會中存在的簡單商品,它雖然具有簡單商品的形式,卻又是資本主義生產的元素形式,它的性質和交換比例都從屬于1857年英國經濟所特有的歷史性質。{82}再如社會勞動,李嘉圖已經指出:勞動一方面“具有各種不同的性質”,另一方面在實踐中被確定為商品價值的尺度。{83}但馬克思并不認為李嘉圖在這里真正具有了勞動二重性的思想。在馬克思看來,李嘉圖只是在抽象意義上對兩者作出了區(qū)分,卻沒有對應特定歷史時代的研究對象,研究“勞動作為價值實體所采取的一定形式”{84},也就是沒有理解價值的質的規(guī)定。依照馬克思的思維方法,社會勞動(抽象勞動)必須是特定的發(fā)達資本主義生產的現(xiàn)實存在的規(guī)定,它既是部門的平均勞動,又把這種平均勞動確立在全社會各種商品生產的供求均衡(社會必要勞動Ⅱ)的前提上,它還是發(fā)達分工和生產中勞動簡單化趨勢的反映。這種社會勞動一方面是特定的現(xiàn)實生產的抽象反映,另一方面構成商品價值的質的規(guī)定。因此,價值這一范疇就質的方面而言,同樣不具有超歷史的規(guī)定,它是特定歷史性質的范疇。因此,“價值概念完全屬于現(xiàn)代經濟學,因為它是資本本身的和以資本為基礎的生產的最抽象的表現(xiàn)”。{85}可以說,正是對1857年英國的發(fā)達資本主義生產的科學解剖,馬克思將勞動決定價值的原則貫徹到了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徹底消除了每一個范疇的抽象神秘性,并消除了生產者的觀念及相應概念把資本主義的社會關系當作物的屬性的淺陋成見。
我們再看看馬克思如何看待抽象的“市民社會”與作為具體總體的資本主義生產的內在聯(lián)系。馬克思指出:全部產品至少大部分產品采取商品形式,即廣泛分工和交換的現(xiàn)實存在,“只有在一種十分特殊的生產方式即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基礎上才會產生”{86};價值由純粹的勞動時間決定,這只能在資本主義生產的基礎上,也就是說“在兩個階級分離的基礎上發(fā)生”{87};一切交換者之間的自由、平等關系,在資本主義社會“是表面現(xiàn)象而且是騙人的表面現(xiàn)象”{88};用“市民社會”的關系說明資本主義生產,“是不明白或不承認資本主義生產的本質”{89};被一些人稱為市民關系的東西“是以資本為基礎的……是必然的假象”{90};簡單交換表現(xiàn)出來的勞動者所有權“是由資本主義生產的假象產生的錯覺”{91};經濟學家把對自己勞動成果的所有權說成資產階級社會的基本前提,恰恰相反,這種所有權“是資產階級社會即發(fā)達的交換價值社會的歷史產物”{92};“市民社會”的那種關系“要有另外的更為復雜的并且同個人的自由和獨立或多或少發(fā)生沖突的生產關系……作為前提”{93};簡單的經濟關系是純粹的抽象,它“以各種最深刻的對立為媒介”{94};在資產階級社會,現(xiàn)實的形態(tài)和觀念的形態(tài)之間必然存在區(qū)別,觀念的表現(xiàn)只是從現(xiàn)實本身投射出來的映像,因此,認為基于私有權、自由、平等的交換價值不會轉化為資本和雇傭勞動,“是一種虔誠而愚蠢的愿望”{95}。馬克思還批評巴師夏、凱里、蒲魯東等人:把自由、平等和以“勞動”為基礎的所有制王國當作他們的真理,或者把它同較發(fā)展的、充滿對立的生產關系混為一談,或者把它同資本主義現(xiàn)實簡單對立起來;這些人不清楚一種可怕的結果,正是等價交換規(guī)律及其美妙原則的伴生物。{96}馬克思還指出:資本主義生產“揚棄了……孤立的、獨立的生產和商品所有者的交換或等價交換”{97},也就是說,在資本主義社會的現(xiàn)實中,它們至多保持漫畫式的存在。
我們之所以要在這里把馬克思這方面的真實思想羅列出來,是因為我們的沈教授緊緊抓住“市民社會”這個詞和所謂“一詞一譯”的原則,完全不承認馬克思具有這些思想。他曾指出: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篇中“曾在數(shù)十處使用市民社會及其相關的市民用語”,“這些市民用語都指一般商品經濟關系,而不包含資本主義經濟關系”,“這里的商品貨幣不包含半點資本因素”。{98}在他看來,基于商品經濟的“市民思想”與資產階級思想是毫不相關的。他不認同馬克思關于發(fā)達交換關系產生于資本生產的基礎上、以資本為前提的思想,不理解市民社會作為資本主義發(fā)展的歷史前提與資本主義發(fā)展產物的內在聯(lián)系,片面強調“資本主義的形成……還必須以市民社會的自由平等關系的普遍化作為其制度前提”。{99}沈教授還把作為資本主義社會的“唯心”表達的“市民社會”與市民社會的本源性存在形式混為一談,臆造一種“中產階級”(這種體現(xiàn)自由、平等、所有權的“中產階級”不同于當代以白領為主的中產階級)充當資本主義社會中虛幻的“市民社會”的具體存在形式,想要以此證明“市民社會”不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假象或錯覺。對此,馬克思只能回答說:“獨立勞動的所有者彼此交換的狀況是存在的,但這種狀態(tài)不是資本本身已經得到發(fā)展的狀態(tài),因而這種狀態(tài)到處都因資本的發(fā)展而被消滅”。{100}
基于上述認識,沈教授認定馬克思并不認為古典經濟學(延伸為西方經濟學、西方哲學)具有資產階級性質,不包含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因素。對此,馬克思的真實看法如何呢?馬克思指出:李嘉圖“是大工業(yè)的經濟學家”,他通過提倡自由貿易的方式“為了資本而同土地所有權作斗爭”。{101}他又指出:李嘉圖暴露出“粗俗的資產階級性質”{102},因為他把勞動者看成高貴階層組成社會的“雜費”;斯密是“露骨粗魯?shù)馁Y產者爆發(fā)戶的解釋者”{103}。結合李嘉圖等把資本主義生產看成永恒形式、絕對形式、自然形式等思想,這種判定是難以通過極個別的“詞”的辨析加以否定得了的。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馬克思的科學實證主義方法是以辯證法為內核的。因此,他用批判的思維剖析特定的有機的研究對象,也就是用批判思維對待人類一切文明成果?;谶@種思維方法,他用歷史的和辯證的眼光看待一切,對任何事物都不會簡單否棄,而是在批判的基礎上把它轉化為自身理論的合理環(huán)節(jié)。對于“政治解放”和“市民社會”,馬克思在《德法年鑒》時期便呈現(xiàn)出鮮明的批判立場,但是,他同樣一開始就承認,“政治解放當然是一大進步……在迄今為止的世界制度內,它是(通向)人的解放的最后形式”{104}。事實上,很難說馬克思具有一種建構性的市民社會理論,他堅決否定“市民社會”原則成為現(xiàn)實的具體存在形式的可能性,只是把它看成資本主義生產的虛幻反映。然而,就資本主義社會這一具體形式的市民社會而言,作為人類社會發(fā)展進程的重要環(huán)節(jié),馬克思確實基于唯物史觀和獨特的思維方法,揭示了它的內在機理和規(guī)律,論證了市民社會(經濟基礎)與政治國家的關系,并把政治經濟學看成把握具體的市民社會的有效工具。就此而言,說馬克思有一種市民社會理論,似乎也有些道理,但一定要把它和西方近現(xiàn)代流行的帶有意識形態(tài)色彩的市民社會理論區(qū)分開來,否則,便可能像沈教授那樣,把馬克思理論與西方意識形態(tài)混為一談。同樣,對以往政治經濟學的思維方法和其中隱含的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理念的批判,也應該用批判繼承的眼光來看待,因為對這些因素的批判,不等于對以往政治經濟學及其方法簡單加以排斥,應該秉著一切從實際出發(fā)、實事求是的精神,結合特定歷史條件,辯證地審視它存在發(fā)展的必要性和合理性。另外,正因為《資本論》體現(xiàn)著以辯證法為內核的科學的實證主義方法,它兼具批判和建構兩方面職能。它通過批判消除了“斯密教條”的原罪,才能以嶄新的思維方法超越以往的全部政治經濟學,為人們提供一種分析市場關系的新的經濟學發(fā)展思路。
(未完待續(xù))
注釋:
①②④⑤⑥⑦⑧⑨{10}{11}{10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101頁、第150頁、第207頁、第210頁、第214頁、第213頁、第188頁、第179頁、第189頁、第172頁、第174頁。
③《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72頁。這種國家制度,實質上就是社會制度本身,因為這時的普遍事務就是社會事務,在這種“國家”的觀念中,“人民本身就是普遍事務”,人民意志成為類意志。(參看本卷第82頁)
{12}馬克思:《費爾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79頁。
{13}{24}{49}{65}{67}{69}{86}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6頁、第133頁、第133頁(腳注)、第98頁(腳注)、第102頁(腳注)、第280頁、第192頁。
{14}{18}{25}{26}{29}{53}{70}{88}{89}{90}{94}{10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冊),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57頁、第211頁、第395頁、第284頁、第396頁、第22頁、第220頁、第462頁、第468頁、第513頁、第201頁、第248頁。
{15}{16}{72}{73}{74}{7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154頁、第186頁、第172頁、第140頁、第143頁、第148頁。
{17}{23}{27}{31}{34}{37}{66}{68}{83}{85}{87}{92}{93}{9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冊),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02頁、第238頁、第479頁、第467頁、第53頁、第55頁、第478頁、第147頁、第55頁、第299頁、第344頁、第464頁、第468頁、第478頁。
{19}{20}{21}{28}{32}{33}{42}{79}{10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3頁、第56頁、第47頁、第61頁、第112頁、第330頁、第144頁、第230頁、第49頁、第521頁。
{22}{57}{63}{71}{8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67頁、第312頁、第132頁、第318頁。
{30}{41}{43}{44}{45}{46}{9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50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6/46、120、132、170、114、117、6頁。
{35}{54}{55}{60}{78}{8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Ⅱ,人民出版社1973年版,第165、112、181、223、190頁。
{36}{47}{51}{52}{61}{62}{76}{77}{103}{10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Ⅰ),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8頁、第393頁、第72頁、第296頁、第140頁、第36頁、第195頁、第181頁、第408頁、第300頁。
{38}{50}{56}{58}{81}{9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Ⅲ),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499頁、第366頁、第556頁、第567頁、第90頁、第416頁。
{39}{96}《馬克思恩格斯《〈資本論〉書信集》,人民出版社1976年版,第315頁、第135頁。
{40}馬克思:《資本論》(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413頁。
{4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40頁。漁夫與獵人的故事、魯濱遜的故事、社會契約論等,都可以看成形而上學思維方式的產物,是對資本主義發(fā)展的形而上學式反映。它通過抽象歸納把自由從事商品生產的個人看成永恒的,把這種自由、平等看成人類的自然特性。
{59}《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Ⅲ),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26頁。對于這種循環(huán)論證,馬克思反復涉及到,可參看本卷第Ⅰ冊第48頁、第77頁,第Ⅱ冊第458頁,第Ⅲ冊第77頁;第4卷(1958年)第98頁,第50卷(1985年)第116頁;《資本論》第3卷(1975年)第952頁,第957頁,等等。實質上,這就是那個讓薩繆爾森很為難的所謂“資本計量問題”。這是馬克思首先在斯密教條中發(fā)現(xiàn)的,并進行了深刻的批判。瓊·羅賓遜只是把它重新提出來,并把批判的矛頭指向新古典經濟學。
{6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90頁。
{8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Ⅲ),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90頁。
{82}參看羅雄飛:《論〈資本論〉的邏輯起點》,《政治經濟學評論》,2014年1期。
{98}{108}{109}沈越:《〈市民社會〉辨析》,《哲學研究》,1990年1期。
{99}沈越:《論古典經濟學的市民性質》,《經濟研究》,2013年5期。
責任編輯、校對:艾 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