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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家·孤星訣

        2015-05-30 10:48:04羽爻
        今古傳奇·武俠版 2015年3期

        羽爻

        門派介紹

        破家:一脈單傳,皆為天煞孤星,專司亂世中破局,身負神秘使命。門人往往精通各家絕學,出手使人防不勝防。

        代表人物:張冰毅

        墨家:擅長御守、機關(guān)術(shù),在商圈中運營安保產(chǎn)業(yè)。

        絕學:天羅地網(wǎng)、墨鬼喧天

        代表人物:墨尚霜

        兵家:擅長鑄兵術(shù)、排兵布陣,不乏嗜殺者。

        絕學:鍛兵術(shù)、刺殺

        代表人物:白無邪、戚嘯天

        柳門:大型情報機構(gòu),門人皆為美貌女子,出入各個風月場所,套取情報。

        絕學:媚術(shù)

        代表人物:柳明月、柳夜

        儒家:門人大多儒雅,學識淵博,掌管信息媒體,擅長制造輿論。

        絕學:謀略

        代表人物:“貪狼”孔玉、孔小安

        法家:以法治為核心,從根源上與儒家不合,亦擅長以法律手段打壓輿論。

        絕學:點穴

        代表人物:韓煙

        以主角張冰毅為中心的人物關(guān)系

        摯友:白無邪、高陽(小說家、千門主將)

        紅顏知己:墨尚霜、柳夜、“七殺星”楊花

        敵人:戚嘯天、“貪狼星”孔玉

        孤星集影,三脈歸重,千門聚首,百家爭鳴。

        陰陽家們曾有這樣一種預言:破軍、貪狼、七殺現(xiàn)世,天、地、人脈重開,千門重新再聚,百家爭鳴開啟,從而世間大亂。

        命格天煞孤星者雖多,但真正主從命格者,卻百年不遇一人。百年不遇的天煞孤星在同一個時代現(xiàn)世,這種幾率便甚顯渺茫。

        孤星先后現(xiàn)世,乃是無妄之災。不說千門百家之間的恩怨,單是孤星的宿命,就足夠世間喝一壺了。

        半個月前,墨家巨子墨名被兵家和柳門陷害。他為救身中鬼降蠱毒的法家弟子韓煙,獨自前往指定地點,除去韓煙衣物,以明鬼之術(shù)解蠱。不料卻被設局拍下十三秒的“為老不尊、密室偷香、懷抱軟玉”的不雅視頻。

        一時間,網(wǎng)絡推手、各種媒體鋪天蓋地,企圖讓墨名身敗名裂,卻被破家傳人張冰毅一招“拍電影”化險為夷——媒體曝光的“不雅視頻”在新聞發(fā)布會中,被證實為電影橋段。

        以“媒”治“媒”的手法,不但沒讓墨家、法家名譽受損,反而成就了一部都市武打戲。原本為了陷害墨家所設計的局,不攻自破。

        雖說墨家巨子淡泊名利,卻依然放下修身養(yǎng)性的生活,被張冰毅逼著走了幾次影棚。至于韓煙,一方面感恩巨子以明鬼之術(shù)相救,另一方面,也感謝張冰毅以“拍電影”為名,挽回了她的清譽。

        真相被詮釋為拍電影,解除了社會輿論的壓力后,法家也不甘示弱,以法律追究造謠者的責任,逮捕了一批網(wǎng)絡推手。一時間各大傳媒的公信力受到質(zhì)疑,原本煽動性、爭議性的話題也隨之偃旗息鼓。

        信息時代的爭端,始終要依靠信息作為武器。此次雖說化險為夷,又借著辟謠重拳出擊,張冰毅卻仍有許多失落。

        韓煙被鬼降控制心智的同時,柳門也轉(zhuǎn)了性。據(jù)韓煙回憶,一個多月前,和張冰毅一起擒獲柳笑春時,曾有半分鐘失憶,歸來后便總是神情恍惚,感覺耳邊有人說話。如此看來,柳笑春必定掌握某種媒介,以達到讓蠱門廖晴子施展鬼降的目的。

        江湖相傳亮殺門春分和柳門大姐柳明月是對孿生姐妹。如果春分可以憑借鬼降達到控心的目的……被押送回柳門的春分便完全有可能對柳明月也施展鬼降,從而取代冒充,控制柳門。

        但這也未免太巧合了一些——畢竟,當初要求張冰毅押解柳笑春回柳門的,正是柳明月本人。

        無論如何,柳門如今轉(zhuǎn)了心性,不管這之中有何隱情,既定的事實不會變。

        張冰毅之前能總攬全局,得利于柳門消息。柳門,就好比他的耳目。但如今的柳門,卻成了亮殺門的傀儡。信息戰(zhàn)場上,別人耳聰目明,自己卻成了瞎子聾子,這才是最可怕的事。

        再想洞悉江湖消息……就只能依靠千門了。

        王龍生,千門風將,專職打探消息。五年前,千門大局被破,江湖回歸平靜,這散人也如風一般,四處逍遙,不見蹤影。但說起當年,便是盛極一時的花門,在消息搜集方面,都不敢小覷他的能力。

        花門、柳門的消息來源,大多靠女人。這種信息獲取方式相對傳統(tǒng),從古至今,但凡青樓,都是最易匯聚各方消息的地方。便是到了如今,各種服務場所興盛,也逃不過口耳相傳的套路。

        王龍生獲取消息的手段就不同。他一直以來,靠的都是高科技。信息爆發(fā)時代,最接地氣的信息傳遞手段,是手機。短信、電話、網(wǎng)絡……手機功能越強大,它所占據(jù)的地位便越重要。

        二十多年前,手機還是“大哥大”的時候,王龍生便專注于此,各大電訊公司都有他的股份。五年前,智能手機如雨后春筍般嶄露頭角。雖說千門最后一票大局失敗,但王龍生卻是收獲頗豐,當初,他就預言,今后的信息時代是手機時代。

        果不其然,放眼至今,智能手機普及開來,人們對手機的依賴日益嚴重。生活中,大部分的信息接收與傳遞都被籠絡在這個巴掌大的終端中。

        柳門眼線遍天下,卻不若王龍生一人本事通天。千門八將皆拜千手千眼觀音,風將就好似觀音的千只眼。做大局者,洞悉天下,必須有一雙慧眼。這也是張冰毅來三亞找王龍生的原因。

        王龍生長得不怎么樣,是個圓臉大叔,而且經(jīng)過近五年的懶散生活,如今他的臉更加圓了,卻不嫌自己肥,樂悠悠地躺在熱帶海濱旁的別墅小屋,吃著高熱量的冰淇淋,時不時吹段口哨,好不愜意。

        “龍叔,近來可好?”張冰毅的突然出現(xiàn),讓王龍生原本愜意的臉有些抽筋。

        “見了你比見閻王都讓叔難過。”王龍生抖了抖腮幫的肥肉,哭喪著臉,“高陽又把我給賣了!”

        “這么說就見外了?!睆埍阈Φ?,“以龍叔聽風的本事,不知道小子會來?怕小子熱,還專門替我備了杯冰淇淋,那我就不客氣了?!闭f著,端起桌子上另一杯冰淇淋吃了起來。

        “那是我的……喂……”王龍生來不及阻止,只好搖了搖腦袋,“罷了,你那邊的事,我都清楚了。給你個有用的八卦吧,蠱門廖晴子呢,喜歡她師兄霜降。只是霜降這人不近女色,所以當年廖晴子就跟柳門的某位大小姐打了個賭。若是那大小姐能以媚術(shù)燃起霜降的欲火,她就答應替那位大小姐做一件事。結(jié)果霜降中了媚術(shù),欲念一起,被廖晴子破去罩門,下了情蠱。這事兒太絕密,最好別到處傳,老叔我可不想惹上蠱門?!?/p>

        張冰毅愣了一下,隨之笑道:“我對這種八卦不感興趣。給點有用的消息?!?/p>

        “人不八卦枉少年!看你一張娃娃臉,怎么一點八卦之魂都沒有。那你倒是要什么消息?”

        “貪狼……現(xiàn)世了?”

        這日是農(nóng)歷七月十五,稱為中元節(jié),也被稱作鬼節(jié),為了祭祀死去的人而設。

        立秋后,天氣也漸漸涼爽。戚嘯天帶著霜降和秋分二人,來到山西省永和縣。

        同為中元節(jié),全國各地祭祀的內(nèi)容卻不同。山西永和縣的居民,在這一日祭亡者時,還祭魁星。

        托儒家孔小安的福,如今亮殺門一舉剜去墨家“雙目”,成功把柳門納入旗下。雖說沒能借勢陰倒墨名這個老匹夫,卻也讓他戚爺出了口惡氣。

        身為亮殺門幕后大佬,睚眥必報,亦善用人才。有人惹了他,他一定不會放過,誰若利于他,他也定謹記于心。儒家孔小安,舍生取義幫了他,如今葬在祖籍山西永和縣。戚嘯天這日前來,一是為了祭祀,二是要見儒家一個人。

        孔家墳前,擺著香案、果盤、酒壺。一人跪坐在墳前,行禮叩拜之后,斟酒起身敬天,而后敬地,最后對著墳拱了拱手,一飲而盡,算是敬死者。敬完死者,正趕上戚嘯天等人來到。

        “這墓……小了?!逼輫[天嘆道。

        “戚爺厚愛?!毕惹鞍輭災悄凶哟鼓烤瞎笆质┒Y,正是儒家的禮數(shù)。

        “小安舍生取義,飲下毒酒促兵、儒兩家聯(lián)合,老夫深感敬佩。今日中元節(jié),必須要拜一拜?!闭f著,接過秋分遞來的香,按照儒家的規(guī)矩上香敬酒之后,又對著墳默哀了幾分鐘。

        “戚爺對家兄說了些什么?”

        戚嘯天嘴角下壓,皺著下巴,好半天才道:“我在求他保佑。沒想到你這么精心設下的局,竟然還是被張冰毅那小子給化險為夷了!”

        “戚爺息怒。并非小生的局不夠威力,實在是對手太不尋常。”那男子溫文儒雅地答道,“今日永和縣祭祀魁星,戚爺可知何為魁星?”

        戚嘯天愣了一下,心中思索:這小子怎么又扯到星象上了?

        “北斗七星第一顆星,便為魁星。一說貪狼為魁星,一說破軍為魁星。千百年來,孤星爭輝,貪狼與破軍正面交鋒,總是輸多贏少,就好似當年司馬懿遇諸葛亮一般。”

        “難道就沒人克得了那小子么?”戚嘯天恨得牙癢癢,這男子卻笑道:“戚爺不必焦慮。東漢爭雄,最終,還是司馬家拿了天下。貪狼也未必怕他破軍。”

        戚嘯天瞪著這男子,好一會才道:“孔玉,你有何計?”

        “戚爺,古來破軍克貪狼,貪狼克七殺,而七殺克破軍。小生身為貪狼,不敢與他正面交鋒,但戚爺手下殺手眾多。如今,便有一個大好機會……”

        從三亞上了飛機,目的地是上海。

        臨別前,王龍生給了張冰毅一部手機和一副眼鏡。這部手機絕對安全,或者應該說……不只是安全那么簡單。

        所有剛一接觸王龍生的人,都覺得他是個貪圖享樂的肥大叔。但這肥大叔的心計,恐怕誰也猜不到。

        墨名被儒家和柳門設計陷害時,他曾告訴張冰毅,怕墨家藏有臥底,所以不敢聲張,只能單刀赴會。王龍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竊取手機信息,但世人卻不知道王龍生的存在。他比誰都清楚誰是臥底,又決不把秘密公開。心知肚明,方可將計就計。跟隨高陽這么多年,雖然沒有千門主將的智慧,卻也懂得“看透別說透”的為人處世之道。

        人都有底線,不該說的,就不能說,張冰毅有個優(yōu)點,不該問的,也決不問。王龍生便最欣賞他這優(yōu)點。但也不會僅僅因為欣賞,就對張冰毅進行無償幫助——其目的,是為了合作。

        如今,張冰毅的身份是墨家弟子。墨家的安保技術(shù)覆蓋面極廣。除了各種安全防盜措施外,還包括電子產(chǎn)品的防護。旗下病毒防火墻、查殺軟件等,在民眾之中的使用率最高,擁有最為廣泛的受眾。

        王龍生眼紅的,便是墨家的手機防護軟件。

        如今正是信息時代,智能手機入手后,首先要安裝的,便是防毒清掃軟件。墨家的手機防護產(chǎn)品可謂是最佳之選。

        若是可以跟墨家聯(lián)合,便可以更為廣泛有效地掌控第一手信息。送給張冰毅的手機中,便有獲取用戶信息的技術(shù),而且在這種技術(shù)之上,更能防止其他手機軟件獲取用戶信息。如果墨家同意,面對一場信息戰(zhàn)爭,將有可能使得信息獨家私有化。

        但以墨家本身,在安保產(chǎn)品中加上盜取信息的元素,恐怕等于自摑臉面,巨子雖然并未墨守成規(guī),但也不至于開放到這個地步。想讓巨子破例,便要有足夠的交換理由。

        這個理由,源自柳門。上次在周莊找到柳明月,只得到了一半的答案,另一半答案,尤為重要。此行去上海的最大目的,便是柳明月。

        然而,另一個目的,則是柳夜。這丫頭雖說不怎么聰明,卻也曾只身犯險幫他、救他。

        如今柳門是個火坑,將她留在那里……于心不忍,將來也會成為被要挾的軟肋。也正因為柳門是個火坑,此次上海之行,實是兇多吉少。

        柳門眼線遍布,而他,僅有一部手機。

        如果天狼現(xiàn)世的話,便有可能猜透他的想法,以柳夜作為誘餌,引他入局。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并非盲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破軍原本便是千軍萬馬之下破陣而出,又何瞑龍?zhí)痘⒀兀?/p>

        下了飛機那一刻起,張冰毅便戴上了千門風將送的眼鏡。

        “龍叔,開始吧。”憑空這么說著,張冰毅戴的那副眼鏡便發(fā)出微弱的光亮,外人自然看不出其中的端倪,而張冰毅眼前一米處,卻投影出幾十寸的地圖。智能眼鏡最早由谷歌研究,如今市面有售但尚未普及,王龍生為張冰毅備的這款眼鏡并非民用,而是早在幾年前便投入軍用的間諜裝備,樣式上與普通眼鏡無異,靠藍牙連接著手機進行運算。

        “小子,地圖投影給你了。你不易容、不偽造身份就這么闖進亮殺門的地盤兒,明擺著是要被針對啊。”鏡腿傳出王龍生的聲音,帶著些嘲諷,“給你的物件可不能落在他們手中,所以事先安裝了自毀裝置,別怪叔心狠。你要真被抓著,也是死路一條?!?/p>

        “叔你會玩對戰(zhàn)游戲么?”張冰毅微笑道,“有你在,等于作弊開了全地圖,對面想抓我,恐怕也沒那么容易?!?/p>

        “少拍馬屁。對手可是亮殺門和柳門,你的位置別人可也是摸得一清二楚。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就非得大搖大擺地進他們視野?”

        “貪狼自古膽小,躲在背地里指揮,戰(zhàn)略上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我若不現(xiàn)身,他會放誘餌么?”張冰毅嘆道,“龍叔,亮殺門滬堂小暑被廢,大暑也死在這里。上海這地界不太平,周邊藏著多少殺手,我也不清楚,這事兒……就得勞煩您了?!?/p>

        王龍生不多話,只是張冰毅眼前的地圖上忽然顯現(xiàn)出三個紅色的大圓點和若干紅色小圓點。隨之,眼前出現(xiàn)“大的是堂主,小的是手下。好自為之?!边@段話。

        與此同時,游戲也正式開始了。

        那些紅點在地圖上頓了一下,便飛速向他聚集。想必柳門也已經(jīng)借助遍布街道的攝像頭鎖定了他的行蹤,張冰毅嘴角浮現(xiàn)一絲冷笑,不慌不忙地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父,黃浦江。放個音樂?!?/p>

        那司機便驅(qū)車向北一直走,與此同時,眼鏡上也繪制出了實時路線圖。

        張冰毅用眼球和手勢操作著眼前虛擬的屏幕,龍叔給的實時地圖非常給力,不但可以精細到街道,便是每個路口官方和私家設立的攝像頭也都有所標記。身后那幫堂主的速度也不慢,鎖定了出租車后,沿著三個路口分散包抄、圍堵。

        只可惜,地圖再精細也無法精細到人。王龍生所獲取的信息既快又準,但卻不夠詳細,無法判定三個堂主到底是什么身份,料想其身手不會比大暑弱??傊?,目前是一場貓抓老鼠的游戲:貓,N只;老鼠,就只有張冰毅一個。

        車子駛向主干道,張冰毅把眼鏡關(guān)掉,收了起來。他往右側(cè)車門把手上串了根金絲,又把金絲系在左側(cè)的把手上。眼見前方不遠處就是紅燈,出租車將車速減慢。張冰毅便手持金絲縮身到車門旁,對司機道:“師父你慢點開,我脖子疼,躺一會?!?/p>

        那師父通過后視鏡看不到他身影,便答應道:“好,要關(guān)音樂么?”

        “不用。”張冰毅壓身從兩排前座的縫隙中看到,對面有一輛貨車遠遠駛來。他在車后座上放了一張百元鈔票,便伸手緩緩將左邊車門開了個縫,在出租車與貨車交錯前的一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門,身體向前一滾,順勢扯動金絲把門關(guān)上。動作輕巧又無聲,司機完全沒有留意,他車子里的大活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消失的張冰毅恰到好處地滾到駛過的貨車下,便如壁虎般倒貼在車子底盤上。方才那里是攝像頭的盲區(qū),柳門追蹤的目標依然是出租車。

        “什么?追丟了!這小子會隱身不成,全程監(jiān)控下也能追丟?那司機也不知道?一群廢物!”戚嘯天氣急敗壞地怒吼一通,沉默片刻,譏笑道,“破軍星果然有兩把刷子?!?/p>

        孔玉坐在沙發(fā)前,雙手交叉托著下巴,沉默片刻,才道:“不易容,不偽造身份。第一回合,算是打招呼了,他是在逼我們下誘餌?!?/p>

        “那小子會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女人身犯險境么?他的目的是誰?柳明月,還是柳夜那丫頭片子?”

        “柳門如今被我們掌控,他不會不知。既定的事實,恐怕沒必要只身犯險再來確認。之前,以柳夜為誘餌,讓春分堂主故意被抓,控制了柳門。柳夜……就當送他個見面禮,也好試探下他的真實目的。”孔玉笑道,“既然想玩,就陪他玩玩。戚爺不妨也消消火氣,偶爾也要先禮后兵?!?/p>

        上海一處野海,張冰毅望著沙灘上滯留著的蝦、蟹、海蛆。再過一會兒,便是傍晚漲潮,潮水會把這些可憐的家伙統(tǒng)統(tǒng)攏入懷抱。任何事物,都有歸屬,也都有著開始和結(jié)局。何時起,作為破家傳人,恐怕至今都無閑暇思考,就像這些海中的生物,何時被大海拋棄,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們終歸有自己的結(jié)局。

        破軍沒有歸屬,也便沒有結(jié)局。潮起潮落是種宿命,破軍和貪狼也是一種宿命。仿佛世事如此,天生如此。

        隱身于世,人問蒸發(fā)。小時候的他恐怕不止一次想過不用思考,不用刻苦修煉的隱居日子。但師父曾說過:小隱隱于林,中隱隱于市,大隱隱于朝。承傳破家的那一刻起,便是人在江湖,早已身不由己。

        嘆了口氣,張冰毅的思緒又從回憶過渡到現(xiàn)實。出行前,他和王龍生下了局棋。局中,龍叔嘆道:“有些棋子,該舍,就要舍了?!?/p>

        “你怎么知道,舍的那一步棋,將來用不到呢?柳夜雖說不是我此行的目的,卻是轉(zhuǎn)移貪狼視線的關(guān)鍵。”不舍柳夜,就是明面上的把柄。只是,以貪狼的目光,恐怕還在猜疑我此行的目的吧。柳夜,恰恰是他可以用來試探的棋子。只不過,這局棋,你能試探出什么來呢,怕是你送我這份禮物的那一刻,這局你就輸了。

        想到這兒,手機響了一聲。打開來看,是龍叔發(fā)來的消息:“外灘金茂大廈,九重天酒吧。晚上八點?!?/p>

        張冰毅身子一彈,踩著沙灘離去。

        九重天……

        戴上眼鏡后,九重天的地理坐標、位置以及相關(guān)文字和影像資料被詳細地投影在眼前。

        地點是在浦東新區(qū)世紀大道88號金茂君悅大酒店第八十七層,酒吧特色正如其名——被設立在數(shù)百米的高空。坐在卡座,可以眺望東方之珠,俯瞰整個外灘。大廈內(nèi)部宛如迷宮,想去九重天酒吧,需輾轉(zhuǎn)三個電梯才能到達。

        “龍叔,說說你的方案?!睆埍悴煌5赜醚矍?qū)⒄麄€大廈的立體剖面圖翻來覆去地研究,王龍生的聲音則在耳邊響起:“迅雷不及掩耳法,速見柳夜,然后帶她破窗跳出,以你道家御水乘風之術(shù)滑翔到黃浦江中,江中事先安插接應?!?/p>

        “貪狼敢選這么高的地方,就是不怕我破窗。雖然占據(jù)制高點,但柳夜的位置是他們定的。亮殺門里練狙擊槍的堂主不下五個。失重狀態(tài)下躲子彈,我倒不怕什么。柳夜呢?”

        “聲東擊西法。制造混亂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貪狼下誘餌就是為了守株待兔,自有堂主專門盯梢柳夜。”

        “叔只是個風將,又不是千門主將,出主意這事你找老高去!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我看柳夜是死定了……”以前千門做局,王龍生每逢發(fā)表意見就被主將高陽一票否決,弄得臉上無光,如今被晚生后輩否決提議,更是覺得折了面子。

        “柳夜死定了……這倒是個好主意。龍叔你總算說到點子上了?!睆埍闾统鍪謾C,看了看時間,離八點還有幾個小時,又笑道,“你這手機……裝沒裝微信???”

        “微信?”

        “嗯,你不知道么?隨便換個女人頭像,搖一搖就能釣上男人的神器。”張冰毅繼續(xù)向前走著,“九重天工作人員的資料,也幫我找找看吧。”

        柳夜站在鏡前,換了好幾次衣服。

        自從上次被張冰毅送至北京,已經(jīng)很久沒和他聯(lián)系上了。而自己的一舉一動,也似被監(jiān)視,除了按照大姐的要求繼續(xù)潛伏在上海翡翠國際酒店,還被限令,不許和張冰毅再有聯(lián)系。

        是因為大姐也喜歡他么?柳夜心里很不是滋味,卻不能反抗。這一個多月來,每日都很煎熬,只能旁敲側(cè)擊地打聽一些消息。直至今日,柳門傳信,告訴她今晚要在九重天酒吧等候張冰毅。

        突如其來的命令,就像忽然被重物壓在胸口,讓她心頭緊了半天,欣喜激動之余,卻又隱隱有些不安。

        驚喜交加讓她心神不寧,不停地試衣,思緒卻越來越亂,最終,望著鏡中穿著開背紅裙的自己,柳夜停住了。

        南方人迷信,老人們總說,穿著紅色衣服死去,會化作厲鬼。但紅色的開背裙,又像是一件嫁衣。

        興許這件就挺好?性感冷艷又不失高貴……柳夜想起每次和他見面,都被他掌握主動權(quán),久而久之,原本笑傲外圍的她,成了一個稚嫩的小丫頭,只有被利用的價值。

        被利用么……柳夜撫著唇,興許最早,他們就是為互相利用而相遇。柳夜想起從大姐那里接到任務時,曾自信但凡男人,就沒有例外。只是,這男人卻處處讓她意外。究竟是何時,自己意外地喜歡上他了呢?利用和被利用之間,自己對他,或許有的只是利用價值。當這種價值消失后,他還會正視自己一眼么。

        是時候找回一些尊嚴了。

        將一枚藍寶石項鏈掛在玉頸完成最后的點綴后,門鈴響起。柳夜知道,接她的人,到了。

        來接她的,她認識。傳聞他是亮殺門最冷酷無情的人,他叫霜降。

        柳門是中立機構(gòu),百家爭鳴的大潮中,隨時和各種門派進行交易。上一刻,可能還是敵人,這一秒,就成了合作伙伴。對于霜降的到來,她并不意外。但既然是霜降來接她,就擺明了,今夜,亮殺門將以她為誘餌守株待兔。

        平靜而又冷傲地斜視著霜降,柳夜故作平靜道:“閻王讓你來的么?傳聞亮殺門的來接誰,就是要送誰去鬼門關(guān)?!?/p>

        霜降不茍言笑,話中卻透著帶有殺意的冷幽默:“你準備好當厲鬼了吧?”

        “走吧?!钡ǖ貜乃瞪磉呑哌^,柳夜心中卻哀嘆:張冰毅,你千萬……別來。

        夏末秋初,上海的夜,少了狂熱喧囂,多了一分深沉。

        外灘的夜景如此繁華,夜生活的熱鬧分毫擾亂不了紛繁的厚重感,可以把心安放于此。視野開闊處,東方明珠映入眼簾?;璩林?,它清晰而獨一無二的輪廓被襯托得更加明顯。

        渡輪隨意而緩慢地散落在黃浦江上,華麗的船身讓漸漸暗淡在傍晚的江面發(fā)出微光,三兩處的輝煌成了最絢麗的鑲嵌。曾居于此的老人們沿著江邊漫步,秋風吹過,身處醉心繁華之地,又怎能不被勾起回憶?

        人潮嘈雜之中,暗藏著一個少女的聲線,空靈而又圣潔。熙熙攘攘的人群浮躁壓抑,誰又會留意那純凈的音色?

        “月虛一身守瑤寒,水墨兩筆勾江山。金花三弄刻情義,日暈四海映璣璇?;鹑疚搴澜苣梗驹炝黎F面官。土葬七巧隱冥處,恒笑八方成圣天。原動九層為笑傲,輪回九重吟凡問?!鄙倥恼蔷胖靥?,而少女的目光則投向最高的那棟建筑的頂層。

        柳夜被安排在九重天酒吧頂層的觀景卡座。隔著窗,眺望著外灘夜景。

        尋常人等沉淪在高空酒吧的氛圍中,柳夜卻明白,四周處處都隱藏著殺機。

        一位道貌岸然的青年走到柳夜身邊,有意無意地把寶馬車鑰匙放在桌臺:“小姐,等人?”

        柳夜甚至懶得抬眼看他,這男人如果知道此時有至少幾十個殺手正盯著他的話,是否還敢來搭訕呢?

        “柳冰小姐么?果然人如其名,是個冰山美人啊。”

        柳夜頓時警惕起來,柳冰,他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難道說……她盯向這男子,衣著華麗、面色浮夸,難道是張冰毅易容?不,不像,這人眼里全是俗世塵雜,怎會是他?

        見柳夜盯著他看,這男子得意起來:“我就是阿凱,之前還以為你是酒托兒,不過見了真人,就算真是酒托兒,也挺值的。這里消費水平也就一般般,只要你能喝得下去,隨便點!”

        酒托?柳夜覺得其中有些名堂,便莞爾一笑:“阿凱,你怎么就說我是酒托呢?”

        “微信一掃,滿大街的酒托兒,不過我認為,當托兒也得有點姿色,之前微信上聊的那幾個,我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的。不過你就……”

        微信?柳夜似是有了點頭結(jié)。知道柳冰這個名字的,只有張冰毅,那還是兩人第一次接頭。在一家冰飲店,張冰毅點的柳橙冰沙,說她姓柳,自己名字里有個冰,兩人合作的代號便定為柳冰。

        以他洞察一切的智慧,肯定也曉得這是個陷阱,以聊微信騙一個傻男人來見面,恐怕是要傳遞什么信息。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阿凱?你先說說,我都跟你說什么了?!绷姑难垡粧?,用了媚功,尋常人哪經(jīng)得起這個?那男人頓時被勾了魂一般,咽了口唾沫,著急道:“我當然是阿凱,你微信里好文藝范兒,說九重天是超脫生死的歸宿,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柳夜仔細琢磨著這句話的意思,沉默片刻又道:“我還跟你說什么了?”

        “哦,你還說這里有種高難度的調(diào)酒,叫惡魔墳場,問我可不可以請你喝。雖然的確價格不菲,但為了你,不算什么!”

        柳夜雖說還未完全明白,但卻知道,大概張冰毅是讓她喝了這杯雞尾酒。

        “那,就請吧?!?/p>

        阿凱立馬起身,到了吧臺,對調(diào)酒師道:“惡魔墳場,謝謝!”

        調(diào)酒師聽到“惡魔墳場”這個詞時,身子微微一頓,表情僵硬地點了下頭,也不言語,只是翻動手腕和調(diào)酒器。這種調(diào)酒極為復雜,單是觀賞調(diào)酒師的動作,便已是種享受。待酒調(diào)好,那種特異的芬芳就更讓人心醉。

        酒被送到柳夜眼前時,熟悉的酒香讓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的酒是什么。

        鬼見愁。當年墨尚霜就是被騙喝了此酒,陷入混沌,如同死了一般,任憑張冰毅擺布。

        白無邪不敢喝,大姐不敢喝?,F(xiàn)在放在眼前,是要讓我喝么?好啊。墨家丫頭喝過,我自然也不會輸。心中這么想著,柳夜一飲而盡。

        談不上天旋地轉(zhuǎn),說不出醉眼迷離。只是忽然間,明明還清醒著,眼前的一切都逐漸被黑暗吞噬掉了。黑暗中,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慢……這就是徘徊在生死之間的感覺么……柳夜想笑,卻不知道自己的肉體是否還屬于思想,索性就這么沉淪吧,沉淪在惡魔墳場之中。

        柳夜忽然間歪倒在桌前。阿凱上一秒還嘲笑她在裝醉,下一秒就已經(jīng)被閃身過來的秋分用匕首架在脖子上。

        “你、你……搶劫?。尅辈坏人俸?,霜降的手指已經(jīng)從他臉龐劃過,隨后,阿凱瞳孔瞬間散大至邊緣,身體僵直地抽搐了半秒,便軟倒在了地上。

        “秋分,留意四周。”霜降擦了擦指尖,吩咐秋分警惕,一腳把阿凱的尸體踢開,來到柳夜身邊,用手壓了壓頸動脈,又探了探鼻息,怒道,“死了?難道他的目的不是救柳夜?”

        “張冰毅肯定跑不出去。四周都有咱們的人,就算是跳窗,也會被谷雨狙擊?!鼻锓忠а烂?,“一個一個挨個查,不怕搜不出他來!”

        正在此時,阿凱的尸體上忽然傳出電話鈴聲。

        霜降戴上手套,翻過尸體,從上衣兜中掏出手機,是一通匿名的可視電話,思索了片刻,還是接了。

        屏幕上顯示出張冰毅的笑容:“酒吧里出了命案,十分鐘前,我已經(jīng)幫忙報警了。”

        話音落,張冰毅掛了手機。而秋風左耳的藍牙耳機也閃了兩下,接通后,谷雨的聲音傳入:“警車和救護車來了,怎么辦?”

        霜降和秋風對視一眼,沒想到這小子不但沒上鉤反而將了他們一軍。當下幾十名亮殺門高手迅速撤離,酒吧這片區(qū)域便只剩下柳夜和阿凱的尸體。

        從九重天出來,需要來回周轉(zhuǎn)三個電梯,下到第二個電梯,有急救醫(yī)務人員正抬著擔架在電梯門口等待。

        霜降和秋分對視一眼,出了電梯,心知急救車既然已經(jīng)來到,那么警察肯定也來了,于是囑咐諸人分散開來以避耳目,向前走了一段,卻忽然頓住腳步。

        “柳夜死前,喝了一杯調(diào)酒……別忘了,他會易容術(shù)!”霜降猛然回身,電梯已攀升上去,怒道,“快去,堵截調(diào)酒師!”

        “整個九重天我都撒了暗香,他逃不出去!”秋分反手握著匕首,沿著安全樓梯向上沖刺,霜降則咬牙切齒:“可惡,這小子果然狡猾!”

        若論殺人,霜降降蠱下毒無形無色,其業(yè)界殺人手法堪稱第一;但論體能,亮殺門無人能勝過秋分。前后不過兩分鐘,秋分便打電話過來:“調(diào)酒師跑了,已經(jīng)嗅到他的味道,去另一邊的安全梯堵截!”

        霜降立馬奔向另一處安全梯口,心中卻又起疑:按照柳門情報,張冰毅師承道家,掩影潛行的本事決不在秋分之下,五感極為敏銳,又怎會沒留意到秋分的暗香?況且這小子會易容術(shù),剛才那個空當,足夠他易容混入人群逃走了,又為何謊慌張張地走安全梯?

        思考之余,便聽到安全通道上層“咚咚咚咚”急速的腳步聲。抬眼已能看到疾奔下樓的調(diào)酒師。

        攔在樓梯口,伸手便掐著調(diào)酒師的脖子,探查這調(diào)酒師的瞳孔后,霜降咬牙道:“法家的催眠術(shù)……張冰毅,你會的可真夠多的。”

        此時,秋分也追了下來,眼見霜降放走調(diào)酒師,知道上了當,氣喘吁吁,氣急敗壞,一屁股坐在地上。

        霜降恨得牙癢癢:“在我眼皮底下投毒……可真是讓我顏面掃地!”

        “也不怪你,誰料著他比戚爺還心狠手辣,這次我可是服了他了,都不等咱們撕票,用催眠術(shù)借刀殺人先把票給撕了。”

        “無毒不丈夫。欲成大事者,至親皆可殺。警察快來了。撤?!?/p>

        幾分鐘后,警車將大樓封鎖。霜降和秋分在遠處觀望,秋分怒道:“這小子每次都只會叫條子,他倒是跟條子挺親的。那次在山上圍剿‘紅手絹,也是他叫的條子,差點把戚爺給坑進號子里?!?/p>

        “是啊,搭訕墨家三小姐那次也是。在酒店迷暈了墨尚霜,脫了個衣冠不整,騙博物館館長過去,那姓趙的前腳踏進房間,后腳警察就來查房。”

        “真是壞出水兒了……嗯,你看,急救擔架出來了,你說柳夜穿一身紅,死了會不會變厲鬼報復那小子?”

        霜降盯緊急救人員抬著的擔架,白單雖然蓋著傷者,但一抹紅裙布角卻露在擔架之外。看到那縷紅,霜降“嚯”地站了起來:“如果上面躺的是兩具尸體,那肯定歸警察管,由警察取證、尸檢、調(diào)查死因??涩F(xiàn)在被急救中心抬出來了一個……那就證明有人沒死。你說,抬出來的是男是女?”

        “至少我沒見過被你毒指劃過還不死的?!鼻锓忠舱酒鹕韥恚半y道……柳夜沒死?”

        “相傳蠱門有一種秘術(shù),可以用傀儡蟲讓人起死回生。但那只是傳言。真實情況是有一種蠱術(shù),可以讓人暫時進入假死狀態(tài)?!彼抵钢狭司茸o車的擔架工,“讓人假死的方法不止一種。我敢打賭,剛才下電梯時,那小子就和你我擦肩而過!”

        “好一個暗渡陳倉!哼哼,跑不了!”秋分冷笑著撥打電話,“谷雨,安排幾個人制造混亂,拖住條子幾分鐘就行。你負責狙擊救護車的輪胎?!?/p>

        急救車裝上擔架床后,開始鳴笛。警察幫助驅(qū)散人群,疏通了街道。車子向前疾駛了半公里,過了個紅燈,前輪忽然爆胎,沖上人行道,差點落入黃浦江中。

        急救司機和醫(yī)護人員余驚猶在,卻透過后視鏡看到幾名黑衣男子沖了過來,為首那人猛然拉開車子后門,跳了上去,把白單扯開后,鮮艷的紅裙蓋在一名年輕的見習警察身上。

        只聽那警察顫顫巍巍道:“警官老師讓我蓋著這裙子,還囑咐我要是有人問起,就告訴他,厲鬼也怕鬼見愁……請問……這是畢業(yè)考試或者反恐演習么……”

        面罩下,秋分恨得牙癢癢,但終是無奈地對著手下?lián)]了揮手:“撤?!?/p>

        亮殺門高手迅速沒入夜色,仿佛方才什么都未發(fā)生。而半公里外,大廈旁圍觀的人群中,一位少女的目光,卻緊緊地盯著許多警車中的一輛。

        某輛警車上,柳夜裹著一件并不合身的制服,蜷縮在副駕駛的位子上。

        “下次別穿紅色的。多不吉利。”開車的警官只穿了件襯衣,一張娃娃臉,笑得很壞,“親手幫你脫了,免得你變厲鬼纏著我?!?/p>

        “混蛋,都被你……看光了……”柳夜俏面通紅,“死”了一遭之后,便卸下了整個心防。此時的她早已拋棄柳門天之驕女的身份,只想當身邊這人的小女人。

        “警察辦案,公事公辦。一會到局子里錄個口供,咳……”張冰毅瞥了柳夜一眼,頓了兩秒,壞笑道,“警察叔叔得教育你啊,遇見壞人記得要打110,小朋友都知道的常識,你不知道?”

        “鬼見愁到底是什么?連大姐都不敢喝,你卻讓我……”柳夜低垂著眼瞼,百家之中有種說法,各家都有一種名為主心湯的酒,若是敬誰喝了自家的主心湯,便是與誰聯(lián)合。鬼見愁,便是他破家的主心湯,先前,他騙墨尚霜喝了這酒,便與墨家成了盟友,如今……

        “人歷劫瀕死,再蘇醒時,便會脫胎換骨。破家傳人從小便要每天都飲鬼見愁,其目的是時時刻刻讓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每天都要走一遭鬼門關(guān)再回來,你說……還會怕鬼么?”

        柳夜微微點了點頭,雖說假死不到兩分鐘,但那兩分鐘卻恍如隔世:“別說不怕鬼了,鬼都怕了你了……就連‘閻王見了你都頭疼?!?/p>

        “別高興得太早,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暫時把你救了出來,可你身上的鬼降還沒有解?!睆埍阏f著,忽然一打方向盤,拐了個大彎,向前疾駛,“貪狼恐怕以為我會帶著你跑。他倒是好騙,可剛才帶你出來,我卻察覺到其他麻煩了。心里有點慌,總有不好的預感……”

        柳夜發(fā)現(xiàn)方才還在開玩笑的張冰毅此時緊緊地踩著油門,表情也變得格外嚴肅。

        “混賬,混賬東西!”戚嘯天差點沒摔了手機,“別跟我說什么條子!一幫廢物!”

        孔玉坐在茶案前,端起紫砂壺,燙了一下杯,然后斟了一杯茶遞過去:“上好的鐵觀音,消消氣?!?/p>

        戚嘯天望著還沒半個乒乓球大的茶杯,心頭一陣鄙夷:這么小里小氣,像個娘兒們,這家伙真的靠得住么?現(xiàn)在柳夜丟了,張冰毅也跑了,他還沒事人似的喝茶?

        “喝什么茶!像個娘們兒似的!”

        “這局,不是只有張冰毅敢賭,柳夜也敢賭——賠上了她的命。戚爺以為小生是在設局抓他,可小生只是想看看柳夜到底對他有多重要。破家的鬼見愁可不是誰都敢賭來喝的,便是如白無邪、柳明月這樣的聰明人,都不敢賭飲一杯。破軍啊破軍,你玩得真是妙呢,小生是該覺得柳夜對你非常重要呢……還是不怎么重要呢?”

        戚嘯天愣了半晌,敢情孔玉在這里看戲呢,看的還是感情戲。這爺們火爆性子,放在以往,一句話聽不對就要殺人。如今招了個儒家的軍師,慢悠悠地喝茶,慢悠悠地看戲,他戚嘯天一肚子怒火面對這么個軟磨慢蹭的主兒,想撒也撒不出,就好比油瓶扔進了悶罐子,燒得再旺,也被悶滅了。緩緩坐下后,戚嘯天接過孔玉遞來的那杯茶,仰頭飲過,隔了半晌,憋出一句:“不好喝!”

        “茶要慢慢品,戲要細細看。柳夜中了廖晴子的鬼降之術(shù),張冰毅想救她,就只能帶著她去找墨名解蠱。剛才九重天演的那段子,破軍躲躲閃閃,寧可讓柳夜冒險喝毒酒,也不親自現(xiàn)身。看似自己的命要比女人的命重要。那戚爺您說,戲要是演到高潮了,要他拿命換柳夜的命,他換不換?”

        戚爺?shù)乃季w一下飛到了數(shù)月前廬山之上。秋分拿刀架在柳夜頸部,逼他解開天羅地網(wǎng)。

        當時,他解了。

        孔玉對著戚嘯天微笑道:“戚爺,小生早已算出他會逃離上海,沿路已布下奇門五行大陣,想從上海逃出去,恐怕也沒那么容易?!?/p>

        “軍師不愧是軍師,果然棋高一著。”戚爺恍然大悟后,端起另一杯茶,剛一揚手,想起孔玉說茶要慢慢喝,戲要細細看,便忍住性子嘬了一小口,又裝模作樣閉目回味了幾秒,“好喝!”

        幸好是夜間,行人稀少,仗著警車特權(quán),一路連闖幾個紅燈。柳夜不知張冰毅那不好的預感是什么,只是覺得如果有什么事讓他都覺得緊張,那肯定是大事。

        張冰毅一邊開車一邊戴上眼鏡。眼球飛快轉(zhuǎn)動,加上有節(jié)奏地眨眼,即便是柳夜,也看出其中有些奧秘。畢竟今年起,谷歌眼鏡已經(jīng)開始進行產(chǎn)品測試,據(jù)說便是通過眼球的運動來進行操縱的。柳夜就這么盯著張冰毅,近距離下,那雙眼睛如此深邃靈動,卻又清澈無比,仿佛一切俗世塵雜都入不了那雙法眼。忽然,張冰毅的瞳孔一縮,隨之嘴角也有些抽動,這個表情絕對持續(xù)不到一秒,卻被柳夜捕捉。之后,略似不快的表情轉(zhuǎn)瞬即逝,張冰毅也摘下了眼鏡。

        “你在……跟誰聊天么?”

        “嗯,跟千門的朋友聯(lián)系了一下……讓他幫了個忙,順便又確認了一個信息?!睆埍忝髦懒挂恢倍⒅矗膊徊m著,直接解釋道,“聽說過七殺么?天煞孤星指的便是破軍、貪狼、七殺。”

        “你剛才說不好的預感……便是擔心七殺?”

        “貪狼貪心膽小,常躲在背后坐局,最為理性;破軍則屬于沖入敵群,置于死地而后生,靠的是理性和直覺結(jié)合;但那七殺則是先天直覺出眾,屬于追殺全然不要命的類型。說通俗點,就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七殺正是我的克星?!睆埍阏?,“若是尋常殺手,多會理性思考。人思考便有邏輯環(huán)節(jié),只要抓住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便可掌控人心動向。但七殺全憑直覺行事,完全不遵從理性邏輯。若是被她追上,什么計策也不行,便只能硬碰硬了?!?/p>

        天不怕地不怕的破軍,也有天敵,柳夜也忍不住緊張起來。警車裝有ETC系統(tǒng),前方收費站也未停,直接上了滬渝高速。

        “大姐變了,現(xiàn)在柳門和亮殺門合作密切,我想去問大姐,但她什么都不說?!弊詮膹埍惆蚜T棄徒柳笑春押送回柳門后,大姐就變了,不但人變得更妖媚,就連行事手段也一改先前,竟協(xié)助兵家、儒家打擊墨家產(chǎn)業(yè),并設局陷害墨名。對此,她曾問過大姐,卻總是得不到答案。

        “柳門突然轉(zhuǎn)性,的確有些奇怪?!睆埍憬忉尩溃耙环N可能是你大姐被亮殺門柳笑春取代,畢竟江湖傳言她們兩人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再加上柳笑春可以用自身為媒介,使廖晴子施展鬼降,若是如此,架空柳門也不是不可能。可我隱約問,總感覺還有另一種可能?!?/p>

        “你是說大姐被春分替代了?難怪柳門現(xiàn)在成了亮殺門的傀儡……這么危險,你還要去?”

        “暗渡陳倉而已?!?/p>

        “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燈下黑的原理?”

        唉,柳夜果然不明白……方才救她那一局,已經(jīng)騙過貪狼了。如今,貪狼想必以為他來上海就是為了柳夜,而放松了對柳明月的警惕。龍叔已經(jīng)囑咐冷香偽裝成自己吸引貪狼的目光。

        但七殺的直覺,恐怕早已經(jīng)鎖定在了周莊。

        同為智將,破軍和貪狼的思維方式不同。貪狼為人心細,細膩到每個細節(jié),所謂算無遺漏,細致入微;而破軍則是天生五感極為敏銳,對周遭適應能力極強,所謂總攬大局,見招拆招。

        天算不如人算,人算不如不算。貪狼自古敗給破軍,便是因為機關(guān)算盡太聰明。就比如后漢時期,身為貪狼的司馬懿,就是因為太過心細,反而總被神主破軍的諸葛亮騙。但人算又不是萬能的,諸葛亮五丈原點七星燈,向天借命,卻被命主七殺的魏延給掀帳踢翻。

        柳門轉(zhuǎn)性是被架空也好,是另一種可能也好,如今最關(guān)鍵的,是找到柳明月。

        從黃浦江區(qū)上滬渝高速再到周莊不過幾十公里,短短幾十分鐘,兩人就到了目的地。

        在此撐舟把守柳門要地的八卦掌傳人董明奇已不在,唯獨拱橋下系著他的小船。

        張冰毅拉著柳夜上了小船,解開繩子,親自撐篙:“柳門和陰陽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陰陽家之中,流傳過這樣一種說法:孤星集影,三脈歸重,千門聚首,百家爭鳴。”張冰毅一邊撐篙,一邊辨別方位,道家的屏水遮光以及法家幻術(shù)施布的蘆葦蕩中,一片片蘆葦看似雜亂無章,卻是按照陰陽家的五行八卦陣進行排列,若不按照一定步驟前進,便無法進入周莊隱藏著的那片荷塘。

        “孤星指的是天煞孤星,那三脈呢?”柳夜蒙嚨中憶起大姐也曾提起相似的事情,但具體何為三脈,她實在回憶不起來了。

        “這就是要找柳明月的原因。上次,這秘密,她只講了一半?!?/p>

        月光雖皎潔,但蘆葦蕩依舊幽暗一片。秋風起,四周沙沙作響,配著劃水的聲音,仿佛天水之間,就只剩下這兩人。

        短暫的沉默后,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嚇得柳夜一個激靈。張冰毅皺了皺眉,戴上眼鏡,扶了下左側(cè)鏡腿,憑空道:“貪狼派人去追了么?”

        “追著呢。那貪狼也算有些門道,沿途早就設好奇門五行大陣,冷香玩得很盡興?!弊髠?cè)鏡腿中傳出的聲音很大,震得張冰毅忍不住擠了一下左眼,想必龍叔是故意把耳麥調(diào)成擴音,為的是讓柳夜聽見,“孔玉那小子想必一門心思都以為冷香是你,排兵布陣圍堵得不亦樂乎。誰想到你小子在周莊跟情人劃船幽會呢,真是愜意?!?/p>

        “柳門果然沒放情報給戚嘯天……這就有點意思了?!睆埍闩略俦积埵逭鹬?,索性把眼鏡摘下,握在手中。

        “對,你大搖大擺地走進柳門大本營,柳門卻故意隱瞞不報你的行蹤,怎么會沒有意思?說不定那娘兒們正等你去找她。江湖里挺多秘密的,叔也不怕多透個給你。柳笑春明里是亮殺門的春分堂主,暗里到底是誰,你可多留個心眼。柳明月,天生七竅玲瓏心,其智慧不在你跟老高之下,她會那么簡單就被人架空柳門?”

        “風中柳,隨風擺,哪有不兩面三刀的。龍叔的意思我明白了。”張冰毅收了線,琢磨片刻,猛一撐舟,苦笑著對柳夜道,“之前柳門放出有關(guān)盜門黑羽賊的消息,我就起疑,黑羽賊原本就是不存在的一個身份。如果黑羽賊不存在,那柳笑春這個身份,或許也可以不存在?!?/p>

        柳夜顯然沒聽明白,張冰毅一邊撐舟,一邊解釋:“因為廬山紅手絹事件,你暴露了身份,戚嘯天事后肯定會把責任歸到柳門身上。因為那件事,我一個多月前來到這里,闖了‘酒色關(guān)之后,我跟你大姐獨處了兩個小時,此事你還記得吧?”

        “當時你出來的時候,大姐還衣冠不整的。然后你就帶我去了北京,找到千門反將……這我當然記得?!绷固崞鸫耸拢樕纤朴写滓?。

        “我上次來此,是不想柳門因為紅手絹之事受到戚嘯天發(fā)難。柳明月和我在帳中詳談了此事,以兵家‘閻王睚眥必報的性格,恐怕不會只對你一人下手。所以,我猜測,為了柳門不被兵家尋仇,柳明月便想出一招反間計,囑我把春分帶回柳門,其目的就是讓兵家認為柳門被亮殺門春分架空。之前放出假消息迷惑墨家,和儒家、兵家一起陷害墨名的種種,也都是苦肉計。”張冰毅皺眉道,“一種可能,柳笑春和你大姐原本就是一條船上的,柳笑春只不過是你大姐派去亮殺門的長期臥底;另一種可能,呵呵,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柳笑春?!?/p>

        “不存在柳笑春……啊,我想起來了,你去北京懷柔之前,柳門有人回應說李天驕在懷柔駐守,我當時還擔心你……但是大姐卻不擔心,后來,大姐就忽然閉關(guān)了許多天,直到你把柳笑春送回來后才出關(guān),難道……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一點,柳門的立場沒有變!”

        “風中柳又哪有立場,所有這一切皆為自保?!睆埍阈Φ?,“這一刻的朋友有可能是下一刻的敵人,柳門的生存之道你還不懂么,是你單方面選擇了立場。”

        柳夜沉默良久,知道張冰毅所言不虛。柳門上下皆為風塵女子,自古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柳門原本就沒有什么立場可言,是她自己動了情,亂了心,著了道,站在了張冰毅這邊……

        “以柳門消息,應該不難分辨我的動向,但卻故意隱瞞我來周莊的事實,配合我上演了一出移形換位,金蟬脫殼。貪狼正布局抓偽裝成我的千門脫將冷香。而‘柳笑春之前在北京懷柔說過,還會和我再見面的。恐怕應了龍叔的猜測,她是在等我?!?/p>

        說完,張冰毅猛一撐舟,出了蘆葦蕩,前面便是荷塘。入秋后,荷花枯萎,荷葉枯黃,完全沒有上次來的那種生機勃勃,映著月色,透著蒼涼,晚風一吹,帶著寒,又夾著絲絲簫聲。循聲望去,荷塘中央涼亭上掛著兩串燈籠,借著光,依稀可看到一位白衣女子正倚欄弄簫。

        “大姐?”柳夜依稀記得,這首曲子很熟,思索了好久,才憶起,“剎那芳華曲!這是大姐……她以前吹過這首曲子!”

        小舟駛到亭子邊,張冰毅跳上去,拉著柳夜上來。那白衣女子眉目流轉(zhuǎn),和張冰毅四目相對。

        “你來了。懷柔相聚一別,時隔一月,第二次見面,公子還是那么風流倜儻、惹人憐愛呢?!甭暽m媚卻并不做作,但帶出的殺傷力卻足以讓每個男人都傾倒在白裙之下。

        “是第三次見吧?!睆埍悴桓议L時間盯著她的眼睛,把目光回避開來,只是用手指了指天上圓月,“今天農(nóng)歷十五,明月姑娘,月亮可是圓得很呢?!?/p>

        “果然瞞不過你,記得守口如瓶?!绷髟骆倘灰恍Γw纖玉指則指向北斗七星,“說起節(jié)氣……今天中元節(jié),正是魁星爭輝之夜。貪狼顯然輸你一局,只不過,能不能爭到魁星,還得問問七殺妹妹哦。”

        話音落,一道白影已從亭西不遠的岸邊閃過,速度極快,踩著水中荷葉便向亭中奔來。

        “登萍渡水?”張冰毅瞳孔緊縮,道家以輕功出眾,御水乘風之術(shù)雖然已經(jīng)是高等輕功,但向上修煉到極致,方可達至登萍渡水。張冰毅印象中,達此等修為者有四人,第一是民國燕子李三;第二、三位是盜門九貓中的貍貓衛(wèi)和暹羅衛(wèi);最后一人,是以輕功問鼎百家的道家七子中的楊無雙。

        一個空翻躍上亭欄,少女冷冷道:“師兄,你還逃么?”師兄?張冰毅還沒回過神,那少女又道,“莫不是連九重天都忘了?”

        九重天?柳夜覺得納悶,之前那家酒吧正是九重天,和這難道有關(guān)系?

        “月虛一身守瑤寒,水墨兩筆勾江山。金花三弄刻情義,日暈四海映璣璇。火染五湖豪杰墓,木造六道鐵面官。土葬七巧隱冥處,恒笑八方成圣天。原動九層為笑傲,輪回九重吟凡間?!鄙倥髁耸自姾螅⒅鴱埍?,“若你沒忘,今日也算是清理門戶了,納命來吧!”

        少女身形在夜色中一晃而過,即便是張冰毅五感極為敏銳,近距離下的貼身一刀也讓他防不勝防。他向后踉蹌幾步,足跟踩到亭外邊緣才穩(wěn)住,又見銀光掠過,根本來不及躲閃,只好仰身后倒,順勢將飛絲縛在亭柱上。脊梁骨馬上沾到水面的同時,扯絲拉緊,身子與水面平行,沿著亭外石壁奔走數(shù)步,一個翻身躍上亭蓋。

        電光石火間已走了兩個回合,雖然之前在懷柔山莊對戰(zhàn)李天驕也很吃力,但無論計謀路數(shù),都胸有成竹。如今面對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少女,才兩個回合便已顯出狼狽。

        貪狼之所以會被破軍騙,是因為貪狼想太多。七殺之所以克制破軍,是因為七殺什么都不想,完全憑借戰(zhàn)斗直覺進行追殺。

        跑是跑不過的,張冰毅雖說師承道家,輕功卻僅僅停留在御水乘風的階段,四周都是水,他沒本事踩著荷葉飛走,難道要跟這小妞拼水性?

        來不及多想,七殺已經(jīng)跳上亭蓋,飛起一腳,數(shù)枚瓦片便被帶起,如飛鏢般直射張冰毅胸口。

        張冰毅知道瓦片躲不得,躲了就失了重心,躲得了瓦片躲不過接踵而來的刀砍。他硬生生地挨了幾塊砸在胸口的瓦片,險些沒吐血。果然,少女反手握著匕首俯沖過來就是一劃。胸口雖痛,但總算是輕傷,丟車保將如此狼狽,卻也只多撐了一個回合。

        跟七殺硬碰硬,怎么都是自己輸啊……來不及猶豫,又被逼到邊緣,向后一躍順勢飛絲牽扯亭柱,又回到亭中。柳明月一臉笑容,柳夜一臉緊張。二位美人幾個月中,見慣了這男子的從容,此時目睹他被少女打得狼狽不堪,一個想笑,一個想哭。

        柳明月幸災樂禍地看熱鬧,柳夜則奮不顧身地擋在張冰毅面前,卻被一把推開:“傻啊你,七殺殺人不眨眼……”話音未落,一連串刺殺逼得張冰毅連連躲閃,焦頭爛額間,知道上躥下跳也不是個辦法,索性心一橫——只好跟這妹子賭賭肺活量了。眼見躲不過下一刀,張冰毅又是向后一個仰躺。

        “哼,又來!”少女不上第二次當,猜他又要飛絲借力逃到亭蓋,便揮手虛空在張冰毅右手和柱間一斬,卻沒斬到金絲。

        只聽“撲通”一聲,張冰毅落入水中,不敢怠慢,翻身潛水向前游出數(shù)米,這才探出頭來。

        “你……你耍賴!”少女在岸上氣得直跺腳,“你上來!”

        敢情這妹子不會水的?張冰毅樂歪了嘴,感激地看了一眼柳明月,想必她早就知道這丫頭不通水性,這才故意在四面都是水的亭中等他。

        “你下來。”張冰毅腳下踩水,雖說初秋夜晚,池中冰涼刺骨,卻成了他保命的唯一屏障。

        “你,你不上來就凍死你!哼!”少女索性抱肩坐在亭中。

        “敢情好,我水性絕佳,游也游得出這片荷塘。你就慢慢坐著欣賞明月吧。”說著,張冰毅就向著蘆葦蕩的方向游去。

        “你……”少女猛然跳起,銀牙緊咬之間,目光斜向柳夜,伸手將她抓到身前,橫起匕首架到她脖子上,“你敢走,我就殺了她!”

        七殺什么時候也會威脅人的?這還真是觸動了張冰毅的軟肋,若是尋常人,這么威脅,他還有迂回的余地。但七殺不同,這種人從小被培養(yǎng)為殺手,殺人如殺雞,說到就做到,敢說一個不字,或者猶豫半分,肯定立時手起刀落!

        “好!我上岸,你放了她!”張冰毅硬著頭皮向前劃水,心中卻琢磨著:七殺懂得去要挾人,那就是會思考了,既然她會思考……就有了弱點。這傻丫頭果然還沒長熟。

        向前游著眼見就到岸,少女這才松開柳夜,架起匕首擺好姿勢。

        張冰毅一點點接近亭岸,對柳夜使了個眼色,柳夜心頭一顫,但也猜出他有什么計謀。張冰毅身子沒入水中,將右手搭在亭臺,一用力,半個身子浮出水面,少女手中匕首一反,只等他上岸就要一刀了結(jié)了他。

        緊接著,張冰毅左手也扒住亭臺,撐起的瞬間,雙腳在水下一踢亭臺,身子向后又躍入水中。這個變故讓少女向前猛沖兩步,氣急敗壞:“你!你快上來,不然我……”

        少女話音未落,只覺得腳忽然被什么東西拴住,這才意識到方才張冰毅用手扒著亭臺只是為了在亭中設下金絲套。她附身就要切斷金絲,卻被張冰毅提前用力一拽,失了重心,還未穩(wěn)住身形,便被柳夜在身后猛然一推,“撲通”一聲栽入水中。

        張冰毅眼見這丫頭落水,趕忙潛水拉著她的腳向蘆葦蕩方向拖出幾米遠,以防她扒著岸再上去,這才迂回到亭子另一側(cè)。他上了岸,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fā),眼睜睜看著那少女喝了幾大口水,這才擲出一根金絲。

        那少女感到金絲飛到臉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雙手緊緊攥著,總算是身子不再向水里沉,剛想借著金絲的力道躍出水面,就感覺金絲一松,整個人立即又沉入水里。

        “你老實點?!睆埍阄罩鸾z,坐在亭臺,仿若在釣魚。只不過,別人釣魚是為了讓魚上岸,他釣的這條‘美人魚,卻是萬萬上不得岸。

        “你……你……”少女知道現(xiàn)在自己命懸一線,雖然氣急敗壞,但也無可奈何。

        “我問什么你答什么,答得不好,或者答非所問,就有懲罰?!睆埍阏f著咳嗽兩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你竟然……你管不著!”少女的倔強直接造成張冰毅松了金絲,幾口荷塘水把這少女嗆老實了后,張冰毅拉了拉金絲,把她拽出水面。

        “還渴不?還渴繼續(xù)喝?!?/p>

        “楊花!咳咳……咳……混蛋!”

        楊花?張冰毅一樂:“這名字不太適合你啊。人都說水性楊花,你怎么一點水性都不會。哈哈哈哈?!?/p>

        柳夜在一旁有些吃驚,認識他這幾個月來,總見他一副沉默老成的樣子,何時變得如此孩子氣又流氓相了?不過,濕漉漉的頭發(fā)加上那張娃娃臉,或許這才是與他面目相符的本性。

        “你……”少女敢怒不敢言,“拉我上去!”

        “別急,話還沒問完呢。你師出道家,輕功絕佳,又姓楊,楊無雙是你什么人?”張冰毅方才的孩子氣也僅僅是曇花一現(xiàn),話鋒一轉(zhuǎn),就又變得老成冷峻。

        “不許直呼我干爹的名諱!咳……”

        “無怪輕功練到登萍度水的境界,想必認了個好干爹?!睆埍憷湫Φ溃暗兰铱此撇粏柺朗?,對百家爭鳴漠不關(guān)心,卻養(yǎng)了個這么有出息的干閨女,是巧合呢,還是說道家也想?yún)⑴c進來?”

        這番話原本是自言自語,但楊花卻以為是在問她,估計是喝水喝怕了,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什么答案,只好緊張道:“這、這個我不知道,不、不許松手!”

        張冰毅苦笑著望著水中少女,剛才還一招一式直取人性命,如今卻呆萌得讓人有些憐惜起來。不過,他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要問:“楊花,你說九重天,又叫我?guī)熜?,這是怎么回事。我破家從古至今都是一脈單傳,師父不可能收你做徒弟?!?/p>

        “你還記不記得數(shù)年前曾經(jīng)在國外的那次訓練?”楊花眼中忽然透出種種怨恨,“你說今后會帶我走的,可你食言了!那個殘酷的特訓機構(gòu),就是九重天!”

        國外……機構(gòu)?張冰毅一下子記了起來,十年前,是有那么一個時期,在國外某個訓練營中,一天一千個俯臥撐,一萬米負重跑,自由搏擊兩小時。那種強度的訓練也叫殘酷?跟師父平素的訓練相比,國外特訓營的功課簡直是在享受度假!

        “你是當年的佼佼者,自然看不上我們這種人。可你答應要帶我離開,卻食言……”楊花冷冰冰地道,“你師父和你都是組織的背叛者,我來此就是要清理門戶!”

        九重天……張冰毅并未在國內(nèi)聽說過這個組織,百家江湖中,也沒有這組織的地位,但結(jié)合之前的特訓營,大抵是國際特工或者殺手的培訓組織,日后有必要向龍叔了解下情況。

        “我和這二位姑娘還有些事要談。金絲系在這里,能讓你不沉入水下。你要是試圖上岸,那就等著喝水吧?!睆埍阏f著把金絲系了個活扣,綁在柱子上。隨后戴上眼鏡,和龍叔簡單交代了幾句,便撐著小舟載著柳明月和柳夜來到柳門宅院。

        上次來的時候,還是盛夏,如今已入初秋,白日里雖還有夏季的余溫,到了夜間,卻涼風涼意,再次進了這扇門,總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柳明月引著二人來到內(nèi)廂,往內(nèi)帳半臥躺下,擺了個誘人的姿勢:“公子是進來問話呢,還是在外邊問呢?”

        “我就站著問吧?!睆埍阋律肋€濕漉漉的,又回頭對柳夜道,“能替我找條浴巾么,這樣會感冒的?!?/p>

        柳夜心知他故意支開自己,便先退去。張冰毅便問道:“你應該早就知道我會來?!?/p>

        “你最放不下的,不是柳夜,而是我。這方面的直覺,孔玉可是比女人要錯得遠呢。我說的……對么?”言語中像個少女在撒嬌,柳明月眨著眼睛,施展起了媚術(shù)。

        “你是柳門大姐,掌控著各路消息,又是亮殺門春分,殺人于暖帳之中。我放不放得下你,還得看你放不放過我?!睆埍悴桓艺曀?,把目光移開后,又道,“孤星集影,三脈歸重。三星現(xiàn)世,三脈也將重開。先前花門大姐沈書原占據(jù)湖州的沈萬三故居,五年前她與花門都消極沒落后,人已不問江湖世事。如今柳姑娘占據(jù)周莊沈家另一處故居,難道只是巧合?”

        “地脈主財,沈萬三當年富可敵國,傳聞是靠聚寶盆,但只不過是沈家掌控了地脈。如今財脈已漸開,以公子的智慧,應該不久也能發(fā)現(xiàn)吧。念在奴家傾心于公子,就不防透露一個關(guān)鍵字——金。”柳明月眼瞼低垂,嘴角一歪,“哎,可惜公子來找我,僅是為了探知三脈的消息……如此良辰夜,公子就真不屑風情、不動心么?”

        “孤星又怎敢與明月交輝?明月姑娘處心積慮、日理萬機,如今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擾姑娘休息了,柳夜丫頭我也順便帶走了,明月姑娘……晚安啦?!闭f著張冰毅就要撤,卻聽身后那柔出水兒的音色再起——

        “這么晚,公子還要走,就不用七殺妹妹送你一程么?”

        張冰毅也不轉(zhuǎn)頭,反而笑道:“恐怕……她今天是送不了我了。”

        話音剛落,外邊一陣聲響,門被踹開時,楊花渾身濕透,雙目通紅地闖了進來。

        隨之便是撲面而來,狂風驟雨般的進攻,卻皆被張冰毅輕松閃過。前后不過半個小時,二者交鋒的局面卻截然不同。

        “心浮氣躁,殺氣外漏,這樣打,你太吃虧啊,楊花妹妹。”張冰毅輕松避過楊花所有進攻,殊不知,七殺殺人,講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先前她心若澄明,所有殺氣完全屏蔽,招招式式毫無預兆,如今惱羞成怒,一身殺氣盡數(shù)爆出,卻正中張冰毅下懷。

        少女越打越急,卻始終不占上風,氣急敗壞間,只聽身后柳明月道:“七殺女俠,你若是用眼打,那便追不上張公子的動作,若是用心……”

        張冰毅臉色一變,心說不好,說時遲那時快,少女只經(jīng)這一句提點,便穩(wěn)住心神,索性閉目,忽然收刀,而原本外漏的殺氣亦戛然而止。

        對方不進攻,張冰毅卻不敢再動。刀客閉目垂刀,被稱作無式,看似滿身的漏洞,其實卻是無招勝有招。先前在懷柔,李天驕便是掌握了這樣一種絕技??上?,李天驕再厲害,也只不過是將殺氣收斂到僅剩一絲。

        七殺厲害在,可以做到殺氣全無。毫無殺氣的殺意,防不勝防。以靜制動的殺人手段,張冰毅也曾遇見過。亮殺門頭號殺手清明便是其中之一。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清明殺人需要滿足兩個條件,下雨和行人。而如今,楊花的無式卻只需要一個條件,一旦對手有絲毫動作,毫無征兆的致命一刀便會擊出。

        張冰毅可以洞察殺手殺氣,是因為其修煉過農(nóng)家所創(chuàng)的“天子望氣”,通過敏銳的五感,加上“望氣”,便可察覺敵手周遭的“氣息”,無論是殺氣、怒氣、怨氣……只要有一絲流露,都可以被收集感知,從而推斷出敵手下一步的行為動作。然而天子望氣,莫望圣人,若是被望者主心成圣,渾然歸宗,氣息與自然融為一體,便什么也望不到了。

        七殺是殺手界中頂點的存在,殺意已成圣,收發(fā)隨心所欲。成圣之后,更是悟出了儒家六藝禮術(shù)中的“格物致知”,此心法和“天子望氣”有異曲同工之妙,由于主心成圣,境界達到天人合一。感受周遭環(huán)境的變化后,便可瞬間產(chǎn)生相應的知覺。七殺能以直覺行事,便是因其掌握著可以感應環(huán)境的能力。

        如今,“天子望氣”無法察覺七殺的氣息,而自己一旦有所動作,便會牽動周遭環(huán)境,從而被七殺的“格物致知”感知。這要怎么破呢?張冰毅索性也閉上眼,思緒在剎那間回到了數(shù)年前。

        “師父,為什么你總能猜出我下一刻的招式?”

        “這叫做望氣之法,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氣息,你要練就出一雙可以察覺氣息的慧眼,就能提早看出敵人下一步的動作。”

        “那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農(nóng)家所創(chuàng)的天子望氣,源于醫(yī)學早年望聞問切。而這一切又源于儒家當年的格物致知。故此,天子望氣,莫望圣人。若是遇到主心成圣者,恐怕就沒那么好用了?!?/p>

        “那儒家豈不是沒辦法破了?”

        “陰陽家有種言論,所謂萬物五行。儒家屬火,兵家屬金,墨家屬木,法家屬土,道家屬水。道家吸收合并了陰陽家的龜卜之術(shù)后,又獨創(chuàng)了一種‘龜鏡之術(shù)。所謂龜可卜吉兇,鏡能別美丑?;鹂梢蛲饨绛h(huán)境而變化生形,那么道家便以火烤龜殼預卜,水鏡映心以克之。”

        只是到頭來,龜鏡之術(shù)究竟是何種奇術(shù),張冰毅也始終未參悟。

        “你若為風,風動火動;你若似水,火動水映。難道說你還做不到心如止水么?”柳明月美目投向張冰毅的那一刻,張冰毅睜開眼,與其對視后,似是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刀借你?!闭f著,柳明月從枕下摸出一把匕首,扔了過去。

        張冰毅反手接過刀,笑了,笑得很輕松。方才一動不敢動,壓抑著的氣息,此時無比放縱:“楊花丫頭,放馬過來?!?/p>

        那丫頭眼睛睜開的一剎那,刀也毫無預兆地砍了過來。“?!钡囊宦?,兩把匕首碰撞在一起,楊花愣了一下——他竟然用相同的招式擋下了?

        楊花向后跳了一步,腳猛踩地,壓低身形一個俯沖,又是一刀橫畫,而張冰毅也同樣是后跳,俯沖,一刀橫畫。“?!钡囊宦?,刀鋒又撞在了一起。

        他在模仿我的動作?怎么可能,他完全靠預判模仿了我的動作?楊花猶豫之間,匕首如閃電般揮出,“叮叮叮?!甭曧憦夭煌#恳粋€動作都被眼前這男人一絲不漏地模仿施展出來!

        張冰毅臨時所悟出的,正是龜鏡之中的鏡術(shù)。通過五感觀測,從而將對手的所有招式原封不動地如鏡子般演繹出來。雖然還不能由鏡術(shù)升華至可以預判的龜卜術(shù),但僅僅是完全鏡像下的互擊,就已經(jīng)讓楊花叫苦連連了。

        楊花手中的,只是柄普通兵刃。但凡殺手到極致,便能達到草木皆為兵器的高等境界。就如當年抱刀而眠的李天驕,臨近成圣之際,便棄刀不用。故此,已主心成圣的七殺,亦對武器沒什么硬性要求。

        但此時,她卻在兵刃上吃了虧。

        柳明月借出的刀,出自兵家白無邪,賜刀名為“美人”。且不說刀內(nèi)鑄有經(jīng)絡,單是材質(zhì),都是經(jīng)特殊方法煉制而成的。幾次互擊之后,這等寶刀又豈是尋常刀刃可以比擬的?

        楊花的刀鋒早已被砍出裂縫,只怕再交鋒一次,就會斷裂。

        正在此時,門“吱”地響了一下。

        這聲響卻讓張冰毅心頭一驚,卻也來不及阻止。只見七殺身形一晃,人已奔出門外,前后不過三秒,便用刀架在柳夜頸前,冷笑道:“你輸了?!?/p>

        “虧你背負七殺盛名,卻做出不知廉恥如同貪狼這樣的行徑。我看你不如去和貪狼組個隊,隊名就叫七匹狼。說吧,你想怎么樣?”

        “哼?!鄙倥鼓畹囟⒅鴱埍悖靡粫翰排?,“你喜歡她?”

        張冰毅閉口不言,他的思緒中完全沒有關(guān)于這少女的記憶,但從楊花一言一行中,卻不難看出絲絲醋意。此時說喜歡、不喜歡都不太合適。

        “好,我倒要看看她對你有多重要?!睏罨ɡ湫Φ?,“只給你十秒鐘時間,自斷一臂,否則我讓她在你眼前香消玉殞。十、九……”

        張冰毅咬了咬牙,盯著柳夜,只見她臉色煞白:“我……怎么總是那么沒用……”說罷,深情地望著張冰毅,莞爾一笑,眨了眨眼,搖了搖頭。

        張冰毅兩側(cè)咬肌不停地動著,忽然心一橫,將匕首高高舉過頭頂。

        眼見就要揮刀斷臂,“嘀嘀嘀”,一陣急促的聲響從張冰毅上衣口袋中發(fā)出。

        “那是什么?”楊花盯緊張冰毅上衣口袋。

        “沒什么。你不是要斷臂么,我這就切了給你。”說著,張冰毅又要揮刀。

        “不忙,我要先看你衣袋里的東西?!闭f著,七殺把匕首向柳夜頸動脈又壓進一分,“別耍花樣,扔過來?!?/p>

        張冰毅便從衣袋中摸出眼鏡,扔了過去。楊花接過眼鏡,看到鏡腿有個按鈕,便按了下去。

        “喂,小子。冷香跑了,我跟你說一聲。還有啊,你讓我?guī)湍阏{(diào)查九重天,我查到了。你快戴上眼鏡,我傳給你看!”

        楊花覺得稀奇,便把眼鏡戴上,一根百分比下載的讀條顯示在眼前。

        張冰毅不緊不慢地大聲道:“龍叔,我被人抓到了,眼鏡也落到別人手里了。你看著辦。”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光閃,眼鏡片忽然爆出一片白光,整個眼鏡也隨之爆掉。楊花“啊”地尖叫一聲,張冰毅便趁機一個飛身過去,推開七殺,把柳夜拉回懷里。

        猛然閃光和爆炸讓七殺受了傷,眼睛雖然紅,但卻不至于失明,緊張之余,隔空揮著刀,罵聲連連。張冰毅趁她慌亂憤恨,殺氣外泄之際,封了她穴道,又在門口撿起柳夜掉落的浴巾,用匕首劈成條后,把楊花綁了起來。

        “你眼睛沒事,你也不用一直罵罵咧咧。你想殺我,可我不想招惹你。這次放過你,算賣你一個人情,下次千萬別再找我麻煩了。見到你這樣的,我真的很頭痛?!闭f完這番話,張冰毅把匕首又還給柳明月。

        “借了我的匕首,還要帶走我的人。公子你這買賣做得不錯嘛?!?/p>

        “這不還給你了一個么?素來明月姑娘最會調(diào)教人……麻煩你幫我教我青梅竹馬的妹子多學點風月之術(shù),別總是拿個刀片動不動架人脖子索人性命,嚇死個人了。”張冰毅說著,頑皮地踢了楊花屁股一腳,踢得她一個踉蹌,正跪在柳明月榻前,“小姐,你再嘴里不干不凈的,新認的媽媽桑會撕爛你的嘴的?!?/p>

        柳夜余驚尤在,聽張冰毅這么說,卻忍不住笑了出來,但想到他要帶自己走,便又望著柳明月,緩緩低下頭:“柳夜出身柳門,多年受大姐栽培,不能跟你走。”

        “去吧,你的心早就有所選擇了,又怎能強留呢?出了這門,過了今夜,我還是柳笑春,柳門暫且還是亮殺門的傀儡。萬事多長個心眼,特別不要碰見沒心沒肺的壞男人。公子,你說呢?”說著,柳明月對柳夜莞爾一笑,那笑中透著一絲落寞和一絲羨慕。

        孤星之夜,泛舟水上。柳夜仰望天上北斗:“孤星爭輝,貌似是你贏了啊?!?/p>

        “對?!?/p>

        “剛才……如果不是眼鏡響了……你真的會自斷手臂么?”

        “你大姐不是說了么,凡事多留個心眼,千萬別被壞男人給騙了?!睆埍銚沃?,雖然這么說,卻依舊忍不住撫了撫自己右臂。

        師父,我已經(jīng)開始贏得僥幸了啊……

        (責任編輯: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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