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穎楠
摘 要:加繆透過默爾索冷淡的雙眼看到了死亡的不可避免性、生命的不可重復性以及永恒的不可證明性,懂得了生活的虛妄荒誕性;利用醫(yī)生里厄紀實的筆端寫出了荒誕的可預見性、可接受性以及可對抗性;并最終舉起西緒弗斯的巨石砸碎了荒誕人生的無意義性。將《局外人》、《鼠疫》和《西緒弗斯神話》結合起來分析,有利于加深人們對加繆人生哲學的理解。
關鍵詞:荒誕;發(fā)現;反抗;摧毀;重建
法國作家阿貝爾·加繆原籍阿爾及利亞,因為“以明察而熱切的眼光照亮了我們這時代人類良心的種種問題”[1]而在1957年被授予諾貝爾文學獎。探討如何面對真實生活的荒誕性是加繆作品不變的思想主旨。本文將以他的代表作《局外人》、《鼠疫》以及《西緒弗斯神話》為例,對加繆的人生哲學思想進行再探究。
一、荒誕的現實、殘酷的冰冷
《局外人》是加繆的成名作,也是存在主義文學的代表作之一,該書以一種攝像機式的客觀記錄,無感情地準確描述了主人公默爾索的種種經歷。小說開篇直接這樣寫道:“母親今天死了。也許是昨天死的,我不清楚。我收到養(yǎng)老院一封電報,電文是:母死。明日葬。專此通知。”[2]媽媽死了,默爾索未掉一滴眼淚,卻反而在母親下葬后的第二天與女友恩愛歡樂;工作升遷、戀愛結婚、個體生命這種人生大事在默爾索眼中幾乎成為了可有可無的調味品。“生活是無法改變的,什么樣的生活都一樣?!盵3]每一個人最終都會歸于塵土,他在世時所有的富貴榮耀、悲喜樂哀都不過是過眼云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加繆將生活華美的外衣狠狠撕碎,將那被包裹了的最真實的人生荒誕展示給我們看。我們自身那對生活保有激情和希望的心臟,就像是一滴滴煮沸了的水珠,被加繆直接拋到了零下幾十度的冰天雪地里,理想和現實冰火兩重天式的摩擦所制造出的濃厚白霧,要么遮蓋我們的眼,要么蒙蔽我們的心。默爾索無疑便是這被濃霧所蒙蔽了的人,他看到了理想和生活間的深刻矛盾,意識到了自身愿望與真實生活之間的巨大斷層,也因為這斷層而對現實人生徹底失去了興趣。
二、主觀的反抗、隱性的溫暖
《鼠疫》則是加繆對《局外人》思想的再完善。這部小說設定了這樣的一個故事背景:小城阿赫蘭因為爆發(fā)鼠疫而被死亡的陰影緊緊籠罩著,戒嚴的小城里每天都有人在死去,今天活著的人完全沒把握判斷明天的自己是否依舊還能喘氣,這樣的客觀現實完完全全地將《局外人》中默爾索所表達的抽象的想法(人最終都會死去)給具體化了。
死亡的不可避免性、生命的不可重復性和永恒的不可證明性,都彰顯出了生活的虛妄荒誕性。醫(yī)生里厄對鼠疫的治療進展有著清醒的認識:“一串沒完沒了的失敗”[4],但是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出診、治病。對于里厄來說,他的行動與否,并不受希望的渺茫與否的限制,他不像旁觀者默爾索那樣去屈服于荒誕的現實。里厄盡自己醫(yī)生的職責,強忍著與妻子生離的痛苦,兢兢業(yè)業(yè)地按標準治療方法對一個個被送到他面前的鼠疫患者進行診治。盡管在治療的過程中,他也會感到無力,感到無望,但是卻也始終沒有松開那雙緊緊拉著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患者們的手。絕不妥協、永不放棄,這是《鼠疫》中的里厄身上所體現出的人性光輝。
從《局外人》到《鼠疫》,從默爾索到里厄,小說人物所身處的生活本質上都是荒誕的,虛妄的。但是身處于同樣荒誕中的兩個人,卻選擇了完全不一樣的處世觀:默爾索置身事外,里厄身處其中;默爾索冷眼旁觀,里厄傾力相助;默爾索屈從現實,里厄奮起反抗。加繆在摧毀默爾索以后,成全了醫(yī)生里厄,終于借《鼠疫》這部小說向冰冷的現實中投進了幾縷溫暖的陽光。在一樣荒誕的人生中,懷有不一樣的處世態(tài)度的兩個人,得到了完全相反的兩種結局。
三、被動地疏離、主動地靠近
如果說《局外人》告訴了我們生活的荒誕,《鼠疫》教會了我們自身的反抗,那么《西緒弗斯神話》則向我們展示了反抗荒誕后的美好回報。
人類就像是黃沙漫天的沙漠中的一株植物,當我們閉著眼的時候,我們無知;當我們睜開眼的時候,我們恐懼。閉上眼的時候,客觀現實之于我們,不過是一片混沌;當我們睜開眼的時候,客觀現實之于我們,卻是數不盡的黃沙和看得見的毀滅。加繆所說的不逃避現實,就是讓我們首先要睜開眼。那么,睜開眼之后呢?——默爾索接受了黃沙,在缺水的環(huán)境中安之若素,靜待死亡(局外人式的生活方式:為人處世全憑生命本能,對名利情感冷然視之);里厄拒絕了黃沙,在惡劣的天氣中奮起反抗,尋找水源(盡職醫(yī)生的不懈努力,絕不妥協、永不放棄);西緒弗斯愛上了黃沙,在呼嘯的狂風中翩翩起舞,勾勒人生(“登上頂峰的斗爭本身足以充實人的心靈”[5])。
加繆筆下那些值得被贊頌的主人公(里厄、塔魯、朗貝爾、西緒弗斯等),雖然意識到了生命的荒誕,但卻從不曾放棄過自己對生活美好的追求,他們在一次次的失敗中一次次義無反顧地重新開始,這一次的無奈失敗變成了下一次偉大嘗試的悲壯序曲。生存在荒誕之中,唯有反抗才能證明自己真實地生活著,永不退卻的抗爭激情也點燃了灰暗的人生。
永遠與冰冷的生活荒誕進行斗爭,永遠向疏離的荒誕生活聚攏靠近,便能永遠在客觀現實中體會到為人的溫暖,這便是加繆人生哲學中最本質的核心。
參考文獻:
[1]加繆吧.加繆獲諾貝爾文學獎的授獎.http://tieba.baidu.com/fkz=1005205002
[2](法)阿爾貝·加繆《局外人》[M].柳鳴九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
[3](法)加繆.加繆全集.小說卷[M].柳鳴九、劉芳、丁世中、劉華譯.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0
[4](法)阿爾貝·加繆《西緒弗斯神話》[M].郭宏安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