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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生命中的那些惡女人4

        2015-04-29 00:00:00鬼馬星
        最推理 2015年9期

        5、追思會

        “糟了!”凌戈懊惱地說。

        簡東平看了下腕上的運動表,已經是早上10點。由于前一天晚上兩人都睡得太晚,所以今天直到早上9點才各自醒來。起床后,他本來還想嘲笑凌戈,“是誰說昨晚一定睡不著的?”后來想想,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還是別開玩笑了。

        “10點就10點吧?!彼参康溃胺凑裉煸缟衔覀儍蓚€都不用上班?!?/p>

        他把車停在修道院路40弄的門口。

        這是一片位于本市西區(qū)的別墅區(qū),建造于九十年代。跟別的別墅區(qū)不同,這里幾乎看不見商店和娛樂場所的影子,長長街道上只有高高的圍墻和成排的樹木,有幾個外國女人在遛狗,可就連這里的狗似乎也特別安靜。他們找到了桑雅家的門牌號。

        按鈴之后,一個系著圍裙,梳著高高發(fā)髻的中年婦女打開了鐵門。

        “你們找誰?”

        “桑雅在嗎?”凌戈拿出了她的警察證。

        “警察?”中年婦女狐疑地看著她。

        “她在嗎?我們有幾個問題想問她。”

        中年婦女朝身后瞥了一眼。

        簡東平透過鐵門的樓空縫隙,看見一個穿著絲綢睡袍的短發(fā)女人正快步朝大門走來。中年婦女肯定是聽見了動靜。

        “她肯定是看見你們了。”中年婦女道。

        凌戈沒明白她的意思,簡東平指指鐵門上方,那里有一個攝像頭。桑雅肯定是通過監(jiān)控看見了他們。

        不一會兒,桑雅就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她三十歲光景,中等個子,身材略瘦,剪了一個頗為時髦的齊耳短發(fā)。

        “你去忙別的吧。”她對那個中年婦女說。

        中年婦女進了屋。

        這時簡東平忍不住打量眼前的桑雅。她光腳穿著雙厚底拖鞋,身上隨意披了件絲綢睡袍,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下身則是一條絲綢睡褲,雖然穿著睡衣,但一看就知道她并非剛剛起床。她神情淡定,臉上架了一副天藍色邊框的方形眼鏡,但玻璃鏡片似乎無法阻擋她銳利的目光,簡東平覺得當她看著自己的時候,就好像有針尖從他臉頰邊緣劃過。

        “你們找誰?”她問道,目光在兩人臉上掃來掃去。

        凌戈把警察證拿給她看,她瞄了一眼,又還給了她。

        “有什么事嗎?”桑雅靠在門口,沒有要請他們進去的意思。

        “你認識馮雪鷹嗎?”凌戈問道。

        桑雅笑了笑。

        “當然認識。她曾經是我的繼母?!?/p>

        “她昨天被燒死了?!绷韪昶降卣f。

        桑雅露出一臉驚訝:“是嗎?”

        “事情發(fā)生在昨天凌晨4點到5點,這時候你在哪里?”

        桑雅審視著她:“你是在問我的不在場證明嗎?”

        “不能說嗎?”

        “當然不是。我在家睡覺。”

        “有誰可以證明?”

        她搖頭:“沒人證明?!?/p>

        簡東平清了清喉嚨,“我記得門口有監(jiān)控設備。”他提醒凌戈。

        “我要昨天凌晨這段時間的監(jiān)控錄像。”凌戈。

        桑雅臉色一沉:“如果你需要什么,最好有個什么搜查證啊之類的東西,不是我不配合你們,只不過,如果你以為拿了個警察證就可以在這里耀武揚威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那你可是想錯了。”

        桑雅挺厲害,簡東平擔心凌戈會接不上口,更擔心她一時沖動會影響自己的職業(yè)生涯,便插嘴道:“聽說你一直在找馮雪鷹?”

        “確實如此?!鄙Q诺?。

        “你最后一次看見她是什么時候?”凌戈接口道。

        桑雅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你說她是被燒死的?那是意外,還是自殺?或者說是謀殺?”她問道。

        “死因我們正在調查?!绷韪旰樣謫柫艘淮?,“你最后一次看見她是什么時候?”

        桑雅仰頭想了想:“大概很多年前了,具體時間我不記得了。我爸死后,我就沒再見過她。那是2002年——還有問題嗎?”她打算關門了。

        “等等。她死后,你曾經叫人去她家送賀卡。有這件事嗎?”凌戈道。

        “沒這回事?!鄙Q泡p描淡寫地說。

        “一個‘異星球’的成員奉命給馮雪鷹送賀卡,但卻在火災現(xiàn)場門口被警察逮個正著。最后我們發(fā)現(xiàn)這個網站里所謂的幫主就是你。我們是通過你的網站找到你的。”

        桑雅無法抵賴了。

        “好吧,是有這么回事。我給她送張生日卡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需要我重復一下你那張賀卡的內容嗎?”凌戈從口袋里掏出筆記本,翻到某一頁后,念道,“在這個特殊的日子,我送上特殊的祝福。希望你記得今天。4月16日——4月16日就是前天,是你父親遇害的日子,不是她的生日,你寫這張賀卡,可不是為了祝賀她的生日?!?/p>

        桑雅撇撇嘴:“我只想讓她記得這個日子。這有什么錯?”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她的住址的?”

        “前天。”

        “前天什么時候?”

        桑雅把臉別在一邊似乎在考慮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是前天晚上,你派人跟蹤她,得到了她的地址!”凌戈狠狠瞪了她一眼,“酒吧附近的監(jiān)控錄像就在那里,我們已經就會找到你的小嘍啰!”

        桑雅嘆氣,“好吧,我承認我為了找她,是花了不少心思。”她突然把鐵門大開,“進來再說吧——凌戈?!?/p>

        “哈!你終于承認了!你一直在跟蹤我!要不然你怎么會認識我?”凌戈大聲道。

        桑雅在他們身后關上了鐵門,她臉上毫無愧疚,只有淡淡的笑意。

        “進來吧。”她走到前面帶路。

        “你之所以要跟蹤我,不就是為了找到馮雪鷹嗎?”凌戈在她身后道。

        “你應該感激我,要不然你還一直蒙在鼓里,以為你媽死了呢。要不是我,你可能永遠都不會有機會見到她。”桑雅笑著說。她帶著他們穿過庭院,來到客廳。

        客廳很大,裝修得非常簡約現(xiàn)代。簡東平尤其喜歡客廳的窗簾,米色的小格子窗簾,跟白色家具配在一起顯得極其相稱??蛷d的角落有一臺鋼琴,鋼琴的上方則懸掛著一幅油畫,那是一幅四十多歲男人的肖像畫,

        “那是我爸。他40歲生日那年,請人給他畫的?!鄙Q蓬H為感慨地說。

        “當年案件就是發(fā)生在這棟房子里的嗎?”簡東平開口問道。

        “對?!鄙Q判χ呦虻讟堑哪硞€房間,簡東平跟了過去,凌戈悄聲問他:“她要帶我們去哪里?”

        “去看看再說?!?/p>

        不出所料,桑雅將他們帶到了書房。她打開房門,簡東平首先看到的是地板上用白色粉筆勾勒的人形。他禁不住回頭朝桑雅望去。

        “我用粉筆加深過?!彼姓J,“那就是我爸當時躺倒的地方?!?/p>

        “我看過你寫給警方的信?!焙問|平道,“你似乎并不接受警方的結論?!?/p>

        “我認為馮雪鷹才是真兇。她有動機?!?/p>

        “這就是你要找到她的原因!你想為你父親報仇。”凌戈道。

        桑雅沒理她,轉身返回客廳。

        凌戈跟上了她的腳步。

        “桑雅,是你派人跟蹤我,是你派人把快遞送到了我單位,是你派人給我送了賀卡。是你引誘我,把馮雪鷹找了出來!結果呢?你一旦知道她的所在,她就出了事,你說世界上會有那么巧的事嗎?”

        桑雅聽到最后一句才驀然回身。

        “你是在指控我嗎?”

        “我是在說事實。你的小嘍啰周心雨曾經去我家和馮雪鷹家送賀卡,她親口承認,她是搶到了幫主的令牌才這么做的,而幫主就是你?!?/p>

        桑雅在沙發(fā)邊坐了下來。

        “我承認,我是派人給你送過快遞和賀卡。我的目的很單純,就是想找到馮雪鷹。我得問清楚,在我爸被害那天,我爸到底跟她說了些什么。有些事,她沒有全部說出來!”

        凌戈走到了她面前,“接著說!”她喝道。

        “我說完了。我剛剛找到她,你今天就來跟我說,她已經死了!你知道為了找到她,我花了多少功夫嗎?但她死了。我這些功夫全都白費了!”

        凌戈盯著她,沉默了兩秒鐘,才問道:“是你派人到我家去偷東西的嗎?”

        “偷東西?!”桑雅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你可別誣賴我!我只是讓他們去你家找找你父親留下的信件,因為你媽跟你爸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我認為你爸肯定知道你媽躲在哪里。”

        “這么說,你是派別人干的這件事?”凌戈道。

        “沒錯?!?/p>

        “他在我家東翻西翻,你怎么知道他沒有順帶著拿走什么?”

        桑雅皺眉盯著她:“你丟了什么?”

        “我家雖然不富裕,但不是一分錢都沒有。我隨時都可以說出我丟了什么……”

        桑雅沉著臉,略考慮了一下:“好吧,我承認,是我干的。我把我進入你家的全流程都拍了下來,我有錄像資料可以證明,我沒有拿走任何東西?!?/p>

        “去把你的錄像拿來?!?/p>

        桑雅立即從客廳的電視機柜里取出一個U盤:“都在這里了?!彼阉f給了凌戈。

        “好吧。”凌戈把U盤塞進了口袋,“這能夠證明,你曾經非法進入過我家。還對我家進行過非法搜查。所以,我現(xiàn)在得把你帶走。”凌戈掏出了一副手銬。

        桑雅看到手銬,嘴角一歪,笑了起來:“你是來真的?”

        “你說呢?如果你反抗,那就是襲警,罪加一等。”凌戈走過去把手銬銬在了桑雅的右手腕上,后者并沒有反抗。

        “哈,你能關我?guī)滋??”桑雅笑道?/p>

        “能關多久就關多久。這是你應得的!”凌戈惡狠狠地說。

        中年婦女正好跑到客廳里來:“桑小姐,中飯是吃面,還是吃飯……”她話說到一半,就看見桑雅的雙手被戴上了手銬,她驚恐地看著這個場面。

        “替我收拾幾件衣服,再給盛律師打個電話?!鄙Q诺馈?/p>

        中年婦女唯唯諾諾地答應著,一臉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凌戈把桑雅帶出宅子,她才驀然醒悟,又沖了出來。

        “要不要通知姚醫(yī)生?”她大聲問桑雅。

        “下午她會打電話過來的。你告訴她就是了。”桑雅的回答很冷靜。

        凌戈把桑雅推上了簡東平的車。

        “什么時候警車開始用路虎了?”桑雅譏諷道。

        “臨時征用。”簡東平笑著回答,他說話時瞄了凌戈一眼,說實在的,自從兩人認識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凌戈這么強勢,所以等她在副駕駛座上坐定后,他忍不住贊道:“干得漂亮!凌戈!”

        “這是她應得的!”凌戈氣呼呼地說。

        “應該叫濫用職權才對!”桑雅在后車座大聲回了一句。

        中午時分,周警官那邊就來了消息。經過法醫(yī)鑒定,馮雪鷹的真正死因是勒斃。他們認為兇手在勒死馮雪鷹之后,為了銷毀證據(jù),故意在房里點上火。所以,最終確定該案為謀殺。

        這個結果多少還是讓簡東平覺得有些意外。

        “誰要殺她?桑雅嗎?”

        凌戈搖頭:“我想不出還能有誰。”

        “那確定房主是誰了嗎?”簡東平又問。

        “確定了,他叫廖永輝,是個飯店老板。”凌戈看著手頭上的資料說道,“他在兩年前死于肝癌。他留下遺囑,把房子留給他女兒,但警方現(xiàn)在還沒能聯(lián)系上他女兒。廖永輝和他太太在2006年離婚了。當時女兒就跟著他太太走了。他太太好像去了外省,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p>

        “太可惜了?!彼Φ溃拔冶緛硪詾槟隳芾^承一套房子呢?!?/p>

        “這種房子我才不要!”

        兩人在警察局對面的茶坊里,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這時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現(xiàn)在桑雅怎么辦?”簡東平問道。

        “我已經跟周警官聯(lián)系過了,他說,他們會派人去把她接過去,因為這案子由他們負責,所以當然也得由他們審問,他們已經派人去拿她家的監(jiān)控錄像了。反正不管她是不是清白,就憑她私闖民宅,就能先關她24小時?!闭f話間,她從包里掏出了桑雅給她的U盤,“我已經答應把這個交給周警官了,但在這之前,我想先看看……”

        “先復制一下吧?!彼咽痔犭娔X放在桌上。

        她把U盤交到了他手里:“要是讓周警官知道我擅自復制這個,他會不會有意見……”見他在朝她瞪眼睛,她馬上閉上了嘴。

        “我剛剛還在夸你呢,怎么這么禁不起表揚?”

        “我是怕他有意見?!?/p>

        “你要不然就完全放手讓姓周的去破案,你愿意嗎?”

        她不吭聲。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文件復制好了。

        “里面有兩個視頻文件。先看看再說?!彼c開了其中一個。

        很快,不太清晰的畫面就呈現(xiàn)在兩人面前。

        這時桑雅的說話聲從屏幕里傳來。

        “我現(xiàn)在要去馮雪鷹的女兒凌戈家,我的目的是尋找凌初國跟馮雪鷹之間的聯(lián)系。因為我曾經見過馮雪鷹給凌初國寫的信,我知道他們一直有聯(lián)系,我猜馮雪鷹多半會告訴凌初國自己的去向……”她的口吻很像一個正在進行暗訪的女記者。鏡頭里的她正在光線陰暗的走道里前進,

        她掏出鑰匙開了門,進了門。

        她在墻上找了一會兒,才找到電燈開關。

        她打開燈,這里赫然就是凌戈的家。

        鏡頭開始在屋子里左右晃動,這大概證明,她是在東張西望。

        “很簡陋,不過,對我來說,無所謂。我現(xiàn)在要找的正是舊東西。”驀然,鏡頭對準了凌戈家的大衣柜,“這個衣柜很舊,很破,應該是很多年前的物品,百分百是凌初國當年用過的。我現(xiàn)在要找的是凌初國的私人物品,”她用一只手打開衣柜,然后,她很可能是把鏡頭就放在衣柜里面,所以可以清晰地看見她在衣柜里翻找東西,她的臉被一束光照得透亮,幾十秒之后,她拍拍雙手站了起來,“什么都沒找到。沒有信件,不知道凌初國把馮雪鷹寫給他的信都藏到了哪里。她肯定跟他說過什么,就在我爸爸去世之前,他們還經常通電話。我曾經親耳聽見。不過,”她嘆了氣,“現(xiàn)在這里沒有這些東西。也許凌初國去世時,就把那些信件處理掉了?!彼坪跏呛鋈话l(fā)現(xiàn)了桌上的手提,“電腦是藏污納垢的好地方。讓我來看看……”她打開電腦,并點開了幾個文件,“凌戈不太喜歡用電腦,沒有什么文件,她就是看看電視劇而已,而且都是——國產劇,品味惡俗?!彼龘u頭評論著。

        “你看國產???”簡東平忍不住回頭問凌戈。

        “那又怎么了,我覺得挺好看的。別以為看美劇就特別高級,我們有的國產劇拍得很好,你看過《士兵突擊》嗎?”

        簡東平搖頭:“你是我認識的人中,唯一一個支持國劇的人?!彼戳怂粫海鋈挥职涯抗廪D向電腦,“還是接著看吧?!?/p>

        桑雅正走向鞋架。她把鞋架上的鞋一一拿出來比對了一下?!岸际?6碼的,款式普通,平民氣質,這可以說明,她不是個壞警察,她沒有什么高消費的東西,除了……”她突然看見了什么,她匆匆把鞋放回鞋架,走進廚房,那里的地板上有一箱凈水,那是簡東平送給凌戈的法國進口純水,“除了這個,這是唯一的高消費,不過我估計,這不是她買的,”她從裝純水的箱子里掏出一張小票,“這家超市在外國人群居的社區(qū),離這里至少有六七公里,她沒有車,不會自己買了扛回來,所以說,她有一個對她不錯的男朋友,但他們沒有同居,這里沒有男人的東西。而且,她的大部分物品都很便宜,”她拿了一瓶純水放在自己的包里,隨后拐到了衛(wèi)生間,那里放著凌戈平時用的護膚品,“都是國貨,這個珍珠霜,”她拿起一盒晚霜,“如果沒記錯,是36元一瓶,我家鐘點工也在用,而這可能是這里最貴的了,”鏡頭掃過盥洗臺邊的各類瓶瓶罐罐,“她沒讓她的有錢男朋友買這買那,堅持花自己的錢,過自己該過的生活,好吧,我有點喜歡她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可以肯定,她一輩子都會碌碌無為。因為太有骨氣的人無法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他們通常都是折翼的天使,這是我爸說的?!彼呎f,邊走出衛(wèi)生間,然后,她幾乎是以行云流水一般嫻熟輕快的動作關了手提電腦,走出屋子,關上了門。

        攝影機仍然開著,她還在走廊里嘮叨:“我猜想她會很快發(fā)現(xiàn)家里有人來過,因為我拿走了一瓶純水。像她這樣節(jié)衣縮食的人,一定會注意水的數(shù)量。我無意冒犯,我之所以錄下這段文字,是想告訴她,我今天光臨,只是為了尋找她母親馮雪鷹的相關線索,僅此而已。”

        錄像中斷了。

        簡東平看了凌戈一眼,“別在意她說什么。”

        “我才不會呢?!绷韪甑?,“我不覺得節(jié)衣縮食有什么不好。每個人有自己的活法?!?/p>

        “你能這么想就好。”

        簡東平隨即點開了另一個視頻。

        鏡頭里先是桑雅的特寫,她似乎在擺弄鏡頭。她身后是個大吊燈,簡東平因此猜測,她可能站在椅子上,想把攝像機塞在墻上的某個地方。等她確保藏匿攝像機位置安置妥當了,才從椅子上跳了下去。

        這時,有人在叫她,她答應了一聲,隨后以最快的速度把椅子搬回了原位。她剛剛站定,就有一個女人走進飯廳。

        “桑雅!”女人熱情叫了她一聲。

        桑雅朝她微笑,并熟絡地跟她擁抱了一下。

        這女人比桑雅略年長一些,身材微胖,頭發(fā)在腦后梳了一個干凈的發(fā)髻,穿著一身白色套裝,連鞋都是白色的,她進門時,手里還提了個塑料袋。

        “我看見街上有賣提子的,就買了一些。周姐——”女人向門外喊,過不多久,他們見過的那個中年婦女就出現(xiàn)了,“周姐,把提子用鹽水洗一下?!迸畟虼饝艘宦?,拎著塑料袋走了出去。

        “呦,我還沒洗手呢。”她又說了一句,便走出了飯廳。

        “姚靜?!鄙Q旁陲垙d門口叫她。

        有人在走廊里回應了她一句,大概過了幾秒鐘,剛剛的那個女人就雙手濕淋淋地走了進來。

        “原來她是姚靜。”凌戈低聲道,“姚靜是桑雅的朋友,在桑遠山被害的那天中午,她們一起在外面吃飯?!?/p>

        “什么事???”姚靜一邊問桑雅,一邊掏出紙巾擦手。

        “今天苗麗會來。”

        姚靜有點吃驚,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我倒是沒什么,只不過那幾個看見她,不知道會有什么反應。對了,你不是說今天是追思會嗎?”

        “是啊。”

        “那干嗎叫她來?不管你怎么看,她都跟你父親的案子有關,法院都判她誤殺了,你還叫她來,這不是破壞氣氛嗎?”

        “兇手肯定不是她。所以我才請她來?!鄙Q挪患偎妓鞯卣f。

        姚靜看著她,似乎想說些什么,但馬上就放棄了:“好了,我也不勸你了。你也不會聽我的。我就怕到時候鬧起來,不好收拾……”她開始麻利地分發(fā)茶杯。

        桑雅抱著胳膊,悠閑地看著姚靜干活:“放心吧,大家都是理智的人,沒人會對她怎么樣。其實我有很多問題要問她?!?/p>

        “你還有問題要問她?光探監(jiān),你就去了三次?!?/p>

        “當著大家的面問她,她可能會說出些新東西來?!?/p>

        “呵呵,但愿你能如愿吧?!币o有些不以為然。

        “我記得警察那時候也找過你?!?/p>

        “桑雅,你就像個小孩子,反反復復都讓人講同一個故事。警察當然找過我,這你早就知道了?!币o無奈地嘆氣,“好吧,我再說一遍,警察來找過我,是問我苗麗跟你父親的關系,我只知道,她是你父親的情人,我也見他們吵過架,我知道的就這些。其實我對苗麗的了解也不多。我跟她沒說過幾句話?!?/p>

        “但你不喜歡她?!?/p>

        “因為她抽煙,而且馮老師不在的時候,她自說自話跑到馮老師的房間去翻衣柜,有一次,我看見她穿著馮老師的禮服在那里照鏡子?!?/p>

        “你跟我說過……”桑雅格格笑起來,“你還說,她穿著馮雪鷹的裙子在鏡子前轉圈,結果屁股太大,把裙子撐破了,笑死人了?!?/p>

        姚靜也笑了起來:“她現(xiàn)在在干嗎?”

        “聽她說,在超市當收銀員。”桑雅說話時,陰冷的目光不經意掠過鏡頭。

        隱約傳來門鈴聲。

        桑雅匆匆走出飯廳。姚靜顯然不知道有攝像機的存在,她打開飯桌旁邊的一個小抽屜,似乎在查看什么,但聽見說話聲后,她馬上就關上了抽屜,假裝若無其事地坐回到了桌邊。這時,桑雅和一個穿著灰色職業(yè)套裝的長發(fā)女子一起走了進來。

        “盛容,好久不見了?!币o熱情地迎向進來的那名女子。

        盛容只是朝她笑笑,并沒有說話。盛容穿著職業(yè)套裝,手里拎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

        “現(xiàn)在盛容是我的御用律師?!鄙Q旁谂赃呎f。

        “我知道,你上次跟我說過了——現(xiàn)在怎么樣?”姚靜親熱地問盛容。

        “還是老樣子?!?/p>

        “我聽說你快結婚了?!?/p>

        盛容笑著皺眉:“這是誰說的?”

        姚靜笑瞇瞇地掃了一眼桑雅。

        “現(xiàn)在還沒這打算。早著呢。”盛容道。

        “如果你們結婚,一定是大新聞?!币o道。

        盛容不知道說了什么,但她聲音太輕了,無法聽清。

        這時門鈴聲又響起。桑雅再次走出飯廳,走廊里就傳來說話聲。沒過多久,一個年紀略大的女人就出現(xiàn)在鏡頭里。她五十多歲,打扮得雍容華貴,簡東平猜想,她可能是桑遠山的老情人路真。她剛進飯廳,盛容就迎了上去。

        “路小姐?!笔⑷蓊H為恭敬地跟路真打招呼。

        后者正將披肩取下,一邊朝她點了點頭:“盛容,你好——啊,姚靜,你也來了!”她像看到久違的老朋友那樣嚷了起來。。

        “路老師。”姚靜親熱地叫了一聲,并馬上拉開一張椅子,“路老師,快請坐?!?/p>

        盛容則馬上給路真端來了一杯熱茶。

        “謝謝,盛容,你別忙,”路真客套著,又轉臉朝姚靜看過來,“哎喲,姚靜,我們真是好久沒見了,聽說你前些年去了西藏?”

        “她是個優(yōu)秀青年。”桑雅在一旁笑道。

        姚靜打了她一下:“別聽她瞎說。不過,我覺得人這一生就該去一次西藏。那里的景色太美了?!?/p>

        “你在那里待了幾年?”路真問道。

        “一年半?!?/p>

        “那也不容易。那邊條件很差吧?!?/p>

        “確實不好,不過時間長了,也習慣了。”

        “那你回來后,應該有個好去處了吧?”

        “人家現(xiàn)在可是在三級甲等醫(yī)院上班?!鄙Q艙屩卮?。

        “真的?”路真眼睛一亮,“那現(xiàn)在是什么科的醫(yī)生啊?”

        姚靜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最普通的內科?!?/p>

        “內科不就是全科嗎?對了……”路真從包里掏出一小包東西給桑雅,見后者一臉疑惑,便道,“是海參,你去讓周姐把它泡起來,可以煮紅燒肉,也可以就這么蒸著吃,很養(yǎng)顏的?!?/p>

        “海參好貴的?!币o道。

        “好,謝啦。”桑雅拿了海參開心地走出了飯廳。

        路真則開始向姚靜訴苦:“我最近在看骨科門診,頸椎不好,你看醫(yī)生給我開了中藥,可是我不想吃煎藥,太苦了,”她把病歷拿給姚靜看,“而且,吃了幾副也沒什么用,還是三天兩頭犯病,頭痛,有時候還惡心,手麻,我也做過一些牽引什么的治療,但一旦停了,沒幾天,馬上就犯病。”

        “頸椎的話,最好每天做做米字操,還有就是不能在電腦前待那么久,您是不是從早到晚都在打游戲?”

        路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現(xiàn)在也沒什么別的娛樂,空下來就是打打游戲。”

        “那您不能打那么長的時間,平時要多活動活動。還有就是可以做幾個鹽包,平時沒事熱敷一下。要很粗的大顆鹽?!币o拿來了自己的手提包,從里面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布袋,“你摸摸,就是這個海鹽。大顆的。這是我剛做好的,打算送給一個病人,讓她用來熱敷穴位的,所以比較小?!?/p>

        “這種鹽,我從來沒見過,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有賣的?!甭氛婷嗣}包。

        “如果不用鹽,用黃豆也行。你可以做幾個黃豆布包,要用的時候,微波爐轉一下,我讓桑雅做了好幾個黃豆包,她用著說不錯。她的頸椎病現(xiàn)在好多了?!?/p>

        “是嗎?那我也得去做幾個黃豆包——哎喲,你這個包不錯,”路真又打量起姚靜的包來,“這牌子的,我也有一個,可不便宜啊……醫(yī)生的收入不低吧?”她笑著問。

        “哪兒啊。這是桑雅送我的,昨天我們一起去逛街,她硬要送我一個包。說是給我當生日禮物,今天還非得讓我?guī)稀f我不用,她就把包劃花了,你看她這人……”姚靜笑著抱怨。

        “用就用唄,用壞了讓她再買,反正她有錢!不過,你這個朋友還真貼心啊。”

        姚靜笑著點頭。

        兩人說話時,又有個女人大聲說著話走進了餐廳。

        “……本來我想讓他送我過來的,但是他今天正好要開會……”說話的女人剪著一頭時髦的短發(fā),身材有些發(fā)福。

        “啊,你是肖南?!币o似乎看見她,頗為吃驚。

        盛容沒有理睬肖南,兀自在喝水。

        路真則上下打量了肖南一番,“呦,是不是要生第三胎了?”她的語調頗為譏諷。

        肖南干笑:“至少我還能生。”

        “你怎么會來?”路真問道。

        肖南輕嘆了一聲:“桑雅說,我也在她父親的遺囑名單之內,如果我不來,屬于我的那一份就會給別人,我才不想便宜你們。”她輕蔑地冷哼了一聲。

        “桑雅要公布遠山的遺囑?”路真愕然,“她跟我說就一個追思會?!?/p>

        姚靜也很意外:“她跟我也說只是個追思會?!眱扇送瑫r把目光轉向盛容。

        “是有一份遺囑。老師在世的時候,我?guī)退黄鹌鸩莸??!笔⑷莸馈?/p>

        “那為什么今天才公布?”路真道。

        “因為他去世后,遺囑一直沒找到,我以為老師已經把遺囑作廢了,沒想到,最近桑雅整理房子,它又出現(xiàn)了?!彼卣f。

        屋子里安靜了幾秒鐘。

        “這么說,今天來的人,都有份?”路真開口問道。

        盛容點了點頭。

        “這可真沒想到?!甭氛骘@得很高興,“希望他能留點好東西給我?!彼孟裨谝⑷菡f話,但后者并沒有上當,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這時,桑雅和女傭一起走了進來,女傭將一盤剛烤好的批薩放在了桌子中間,桑雅則把滿滿一盆的小面包放在桌上。

        “今天我們吃西餐,批薩、面包、羅宋湯和牛排。就這幾樣。不管好不好吃,總之都能吃飽?!鄙Q糯舐暤?。

        “桑雅,你怎么沒告訴我遺囑的事?”姚靜大聲問她。

        桑雅朝她笑:“給你個驚喜,不好嗎?”

        “那什么時候宣布?”肖南問道。

        “等吃飯的時候再說。”

        路真看了下手表:“都七點半了,我們可以開飯了嗎?”

        “請各位就座吧?!鄙Q抛隽艘粋€請的手勢,賓客們陸續(xù)在長方形的餐桌前坐下。姚靜和盛容開始分發(fā)盤子和刀叉,路真坐在原地不動,肖南則拿出手機發(fā)短信。

        “你還真忙啊?!甭氛婵粗つ险f道。

        “沒辦法,家里有兩個孩子,還有一個整天飛來飛去的老公……”肖南發(fā)完短信,看著桌上的面包,“剛烤的嗎?”沒人回答她。

        女傭又端上了一大盤蔬菜色拉,“可以上湯了嗎,小姐?”她問桑雅。

        “等客人到齊了再上吧。”桑雅道。

        “還有誰?”路真問,她已經在吃一塊小面包了,正好看見女傭要出去,她大聲道,“阿姨,給我一杯咖啡。”

        “也給我一杯?!毙つ细f。

        女傭答應著走了出去。

        “是馮雪鷹嗎?”路真好奇地問桑雅。

        桑雅笑了笑:“馮雪鷹我已經好久沒她的消息了,你們有誰最近見過她?”

        “前兩年我見過她一次?!甭氛娴?,“她看起來氣色不怎么好,我們只是匆匆說了兩句,她也沒說她最近怎么樣?!?/p>

        “在哪條路上碰到的?”桑雅問。

        “在仁和醫(yī)院的門口。當時她是一個人。也許是身體不太舒服吧,她臉色不好,心情也很糟糕,我們也沒說什么,當時我也趕時間,我還給了她一張我的名片呢,我讓她跟我聯(lián)系,可后來她也沒來找過我?!甭氛嬗忠Я艘豢谛∶姘?,“味道還不錯。周姐現(xiàn)在是越來越能干了?!?/p>

        “到底是不是馮雪鷹?”肖南問道。

        “不,是苗麗?!鄙Q诺?。

        “苗麗?!”肖南很吃驚,“遠山的遺囑里居然也提到了她?”

        她朝盛容看過去。后者卻看著桑雅。

        “我也沒想到她會來?!笔⑷莸溃安贿^遺囑里確實有她的名字?!?/p>

        “不管怎么說,我把她請來了。希望你們對她別太有敵意。她今天也是這里的客人?!?/p>

        “為什么要請她?”肖南問道,“她不是殺死你父親的兇手嗎?”

        桑雅笑了笑:“我之所以請她來,就是因為,我認為她不是兇手。”

        這句話說完,姚靜嘆了口氣,桑雅朝她笑了笑。

        “你認為她不是兇手?”路真好像沒聽懂她的話。

        “她不是?!?/p>

        “可是警察已經……”

        “警察都是白癡?!鄙Q藕敛华q豫地打斷了路真的話,接著道,“我今天請她來,一方面是因為遺囑里有她的名字,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在犯罪現(xiàn)場待的時間最久,看到的和聽到的肯定最多。我想聽她把事情的經過再說一遍?!?/p>

        “可這些事警察早就問過她一百遍了,她應該早就交代完了,她還能說出什么新東西來?”肖南攤攤雙手。

        “那得看問她什么了。”

        “如果苗麗不是兇手,你覺得誰是兇手?”路真帶著開玩笑的口吻問桑雅。

        所有人都朝桑雅望去。

        “我覺得真兇是——馮雪鷹?!鄙Q诺?。

        “她?”盛容開口了,“可我記得,她走了之后,苗麗才來,那時候老師還活著。”

        “她恨我爸爸。她多次威脅要殺了我爸爸。再說,她當時勾搭了一個小男人,她一心一意想跟他在一起,但她幾次提出離婚,我爸都沒同意……”

        隱約又傳來門鈴聲。

        “苗麗來了?!鄙Q牌鹕砣ラ_門。端著餐盤進來的女傭跟她擦肩而過。

        “真沒想到她會來?!甭氛婵粗畟驅⒖Х纫槐槐旁谧郎?。

        肖南聳聳肩,抓了塊面包,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有錢拿,她還能不來?她現(xiàn)在應該是最需要錢的時候了。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干什么?!?/p>

        “聽說在超市當收銀員?!币o一邊說,一邊朝飯廳外面張望。

        沒過多久,桑雅領著一個打扮得花枝招,燙著一頭卷發(fā)的高大女人出現(xiàn)了。簡東平覺得,不管從哪個角度看,苗麗都像是個刻意打扮成女人的男人。她的骨架很大。眾人呆呆地看著她,沒有一個主動向她打招呼。

        “坐吧。”桑雅客氣地說。

        苗麗有些不自在地在桑雅旁邊的空座位上坐了下來。飯廳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她也感受到了。

        “好了,”苗麗環(huán)顧四周后說道,“你們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你們,是這位大小姐一定要我來,她認為我有資格參加追思會。”

        “上湯吧?!吧Q懦垙d外面喊,隨后又招呼大家,“時間不早了,先吃吧?!?/p>

        苗麗馬上拿了塊面包吃了起來:“我餓死了,今天忙了一整天?!?/p>

        女傭端了一大盤湯進來。姚靜馬上接過了湯碗。

        路真喝了一口咖啡,“你現(xiàn)在在忙什么?”她問的是苗麗。

        “上班下班,就這樣?!?/p>

        “桑雅一直跟你有聯(lián)系嗎?”路真又問。

        “她去里面看過我。她跟我說了許多,她對我不錯。”苗麗說話的時候并沒有看著路真。

        女傭又端著一大盤牛排出現(xiàn)了,

        “牛排來了,牛排來了!”女傭吆喝著。姚靜連忙讓開一個位置,讓她把牛排放在桌上。

        “大家不要客氣,每人可以吃兩塊。”桑雅道。

        “兩塊我可吃不了?!甭氛嫘Φ?。

        “吃不了,讓姚靜替你吃!”桑雅爽快地說。

        “我哪有這么大的胃口?!币o笑道。

        女傭又拿來了幾個玻璃酒杯,她把酒杯放在每個人面前,桑雅開了一瓶葡萄酒,給每人倒上了一小杯。

        “好,”桑雅舉起了酒杯,“今天是4月16日,我爸爸的忌日。希望他在天國安息?!?/p>

        所有人都舉起酒杯跟桑雅象征性地碰了一下。桑雅和苗麗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路真和盛容則抿了一小口,姚靜則喝了一半,只有肖南一口都沒喝。

        “我不喜歡葡萄酒?!毙つ系?。

        路真兀自用叉子叉了一塊牛排放在自己的盤子里:“連一口酒都不肯喝,你對他的情意還比不上那個殺人犯?!彼吐暤?。

        “我可沒殺他!”苗麗立刻為自己申辯。

        “但是警察……”肖南剛開了個頭,就被桑雅打斷了。

        “她有肩周炎!”桑雅沒好氣地說,“我后來作個實驗,你們知道勒死一個需要多大的力量嗎?經過反復實驗,我的結論是,有肩周炎的人根本沒法勒死一個人?!?/p>

        “你說你做過實驗?”路真道。

        “是的。就像探索頻道里那樣,我找了6個有肩周炎的人,分別測試他們的臂力,再對比要勒死一個人需要的力量,反復實驗,最終的結論就是,一個有嚴重肩周炎的人是不可能勒死一個人的——她有肩周炎,尤其是右邊,所以有一陣子,她都只用左手?!鄙Q呕仡^看了一眼苗麗,“可惜除了我沒人注意到這一點?!?/p>

        “那你有沒有把你做的實驗結果告訴警察?”路真問道。

        “沒有。我約他們來見我。因為這需要現(xiàn)場演示,光用嘴說是不行的。我還有很多數(shù)據(jù)可以說明我的觀點,但可惜,我的信石沉大海,沒人理我。所以最后,我只能威脅他們說,如果他們拿不出證據(jù)證明苗麗是真兇,而判她死刑,我就去告他們。”

        “你還真?zhèn)ゴ?。”肖南嘲諷道,“你真的能確定她沒殺人嗎?她看起來可不像個善類?!?/p>

        “嘿!你說什么屁話!”苗麗朝肖南吼。

        “我能確定?!鄙Q乓皇帜玫?,一手拿叉,坐直身子正對肖南,“我還確定一件事,那就是,馮雪鷹是殺人兇手。是她殺了我父親?!?/p>

        “得了吧,你根本沒證據(jù)證明這一點?!毙つ系馈?/p>

        “她有一張我爸寫下的欠條,說什么,我爸答應給她10萬補償,還說我弄丟了她的戒指,簡直放屁,我根本沒見過她的戒指……其實呢,誰知道那張欠條是什么時候寫的,我試驗過,只要把欠條復印,然后,用筆描一遍,留下壓痕之后,再用水筆沿著壓痕再描一遍,就跟當時寫的一樣,我猜欠條是我爸之前寫的,為的就是讓她打消離婚的念頭……”

        “可這只是你的猜想?!笔⑷菘粗Q?。

        “應該說是合理性推測才對。爸爸去世后,她就跑得無影無蹤。那時候她跟個小男人在一起,說白了,就是倒貼,她需要錢,但她為什么沒來找我?她不是有欠條嗎?她不是應該來問我要錢的嗎?可是結果呢……”桑雅攤攤雙手,“她不見了。這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么?”

        “如果她不是兇手,按理說她可以繼承部分財產。她仍是桑遠山的妻子。不是嗎?”肖南問的是盛容。

        “正常人都會來爭遺產?!笔⑷萑粲兴嫉卣f,“可她沒有?!?/p>

        “也許——她并不是太看重錢。她只不過是不想再跟桑家有任何瓜葛?!币o道,“我覺得馮老師就是一個任性的孩子。她那時候喜歡的是那個小男朋友,她覺得自己又找了新生活。所以,她不想再退回來,跟她的過去有任何牽扯。再說,很可能你父親跟她說過,不會留財產給她。所以,她也就死了這條心了?!?/p>

        桑雅朝她皺眉:“你到底站在哪邊?”

        姚靜笑:“你父親對她說過什么話,你未必都知道。”

        桑雅朝她笑。

        “干嗎?”姚靜道。

        “我在她房間發(fā)現(xiàn)一張購買攝像機的收據(jù)。后來我在一條小弄堂里找到了那家賣音像制品的小店。給了他300大洋后,他告訴我,他只賣針孔攝像機,給他看了馮雪鷹的照片后,他說,就是馮雪鷹向他買的攝像機——現(xiàn)在問題來了,馮雪鷹買了攝像機,她會裝在哪里?她總不會裝這個玩意去監(jiān)視她的小男友吧。沒這個必要,當時他們在熱戀?!?/p>

        “你別說,她的本事還真大,居然找了個小她那么多的。”路真插嘴。

        苗麗朝她“噓”了一聲,路真馬上閉上了嘴。

        “我核實了一下時間,證實這是在我爸出事前一個星期買的攝像機。我認為,她是乘我們不在的時候,請人上門安裝了。她裝這個玩意兒就是為了監(jiān)視我爸。她肯定是想抓我爸的什么把柄,想以此要挾我爸跟她離婚——所以,在案發(fā)那天,她恐怕是唯一一個知道誰進過這個家的人。”

        飯桌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桑雅。

        “問題是,如果她知道那天還有別人來過,為什么不把攝像機的事告訴警察?我想唯一的理由就是,她自己就是兇手,攝像機把她殺人的事拍得一清二楚?!?/p>

        “可是,你并不知道她是不是裝了攝像頭,只知道她買過?!币o馬上道。

        桑雅聳聳肩,

        “是的。所以我一直在找她。一切等找到她就有答案了。我會當面問她關于攝像頭的事?!鄙Q懦粤藘煽谂E牛耙粋€不上網的人,很難找到她的蹤跡。再說,我覺得她好像在故意躲我。我找了她好幾年。不過,最近好像有點眉目了。”

        眾人松懈了下來,路真看著桑雅道:“聽你這么說,好像還真的有點道理。說實話,我對那天的事真的知道得不多?!彼謩e過頭去看苗麗,“你怎么會想到那天中午去找他的?”

        苗麗正在大口吃牛排,她看起來好像餓壞了。

        “那天上午我去醫(yī)院檢查,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所以我就想快點把這事告訴他?!彼炖锒际侨?,口齒有些不清。

        “你到的時候是幾點,他在干嗎?”桑雅接下了話茬。

        “大概11點多吧,我沒注意時間。反正,我告訴他我懷孕了,他馬上就說,要介紹醫(yī)生給我認識,讓我去打胎。他說他不可能跟我結婚,更可惡的是,他還說,不能肯定我懷的是不是他的孩子……”苗麗說到這里,肖南咯咯笑了起來。

        “反正他就是不承認這孩子,就是要你去打胎?!甭氛娴馈?/p>

        “對。他給我一張醫(yī)生的名片,他問我星期幾有空,他跟醫(yī)生約時間。他還安慰我呢,他讓我別害怕,說一會兒就好了?!泵琨悮夂艉舻卣f。

        路真笑了起來:“難道你真的以為你懷孕了,他就會跟你結婚?”

        苗麗嘆氣:“那時候太傻。我覺得他是真的喜歡我的,因為我這輩子沒碰到過像他對我這么好的人。我爸生病,他給了我30萬,我弟弟結婚,他又給了10萬,還給我弟弟造了一樁房子。你說如果他不喜歡我,他會那么大方嗎?”

        “他只不過是愛花錢罷了,”肖南在一旁道,“說難聽點,他就是愛施舍,經常給你些小恩小惠,他就得到了某種心理滿足。我算是看透他了,所以那時候才會離開他?!?/p>

        “然后呢?”桑雅問道。

        “他說沒別的事,就快點走吧。我一會兒還有事。這時候,我特別生氣,可又有點不甘心,我不相信,一個對我那么好的男人,居然不喜歡我。我看見他桌上有一杯水,我就當著他的面把毒藥放了進去。我只是想嚇嚇她。我沒想過之后會有什么結果……”

        “你想毒死他?”路真叫道,她顯然是第一次知道案件的細節(jié)。

        “我是想毒死自己!”苗麗大聲道,“我對他說,如果他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死給他看!”

        “他才不會管你的死活呢?!甭氛娴?,“他最討厭女人要死要活的了。”

        “你下的是哪種毒?”桑雅問道。

        “是從姚醫(yī)生的包里拿的,你的藥,冬眠靈?!泵琨悓擂蔚卣f。

        姚靜道:“我是發(fā)現(xiàn)少了一瓶,”她想了想,“也不知道是1瓶還是2瓶,反正就有那個印象,但我當時并沒有注意?!?/p>

        “你說你以為是我拿的?”桑雅問她。

        “是啊,你過去干過這種事,你忘了?”姚靜看著她笑。

        “那時候我才十幾歲,情緒不穩(wěn)定,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偷你的藥?!?/p>

        “你說是為了做實驗。其實你是想迷昏馮雪鷹,幸虧我把藥拿回來了。”

        桑雅低聲笑了起來:“是啊,誰讓她那時候經常欺負我,”她又把臉轉向苗麗,“你怎么知道這藥的功效?”

        “姚醫(yī)生說的。”

        姚靜很詫異:“我?”

        “就在出事前的幾個星期吧……”苗麗沒往下說。

        “那陣子我確實不太開心,當時我應聘好幾個職位沒有成功,就因為我有個神經病的入院記錄!”桑雅用叉子敲擊著桌面,“我想自食其力!但老天爺不給我機會,所以,我自然會有些極端的想法。人人都會有這種時候。”

        “那天我也在?!泵琨惖?,“你大發(fā)脾氣,像條瘋狗,正好我過來,你拿了把刀差點殺了我,后來姚醫(yī)生和盛小姐把我拉開了,你又把刀朝自己脖子上抹,嚇死人了……后來我們一起把你按在了地上,姚醫(yī)生給你打了一針。你就暈過去了。我當時就問姚醫(yī)生,那藥是干什么的,她說那是鎮(zhèn)定藥,能讓你好好睡一會兒。后來,我就乘她不注意偷了1瓶……”

        “你就把那個什么鎮(zhèn)定劑加到了遠山的杯子里?”路真看著苗麗。

        “對,我還指著那個茶杯對他說,桑遠山,你這么對我,我今天就死給你看?!?/p>

        “后來呢?”

        “他根本不理我,他讓我先回家消消氣,能氣消了,他再跟我談。他還拿出手機打電話,我當時越想越氣,我覺得他在騙我!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我腦子一熱就拿起那個杯子朝他的臉澆了過去,其實那時候,我都忘記我下毒的事了,等我回到家,我才想起來。我正想打個電話給他,問問情況,警察就來了,”苗麗忽然提高了嗓門,“我對天發(fā)誓,我就是把水澆到了他臉上,我根本沒用什么絲巾勒死她,我怎么會干那種事!我發(fā)誓!”

        “你走的時候,他在干什么?”桑雅又問。

        “我當時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地上,然后氣沖沖地跑了出去。我當時快氣瘋了,但是我還是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在撥電話,我走的時候,他肯定還活著?!?/p>

        “你走的時候都拿走了什么?”桑雅又問。

        “我當時火很大,又氣又急,也沒想什么,就覺得他應該給我補償,那時桌上正好有一些錢,我就拿走了。我覺得這是我應得的。”苗麗忽然嗚咽起來,“我根本不在乎錢,再說只有幾千塊,我后來才知道是八千多……”

        “還有一塊進口手表。那是我爸最喜歡的一塊表,就放在他抽屜里,它價值35萬?!鄙Q诺?。

        苗麗愣在那里:“我沒拿過什么手表?!?/p>

        “她怕你讓她拿回來?!甭氛鎸ιQ耪f。

        “放屁!我根本沒拿過什么手表!我只拿了錢!我根本沒開他的抽屜!”苗麗大聲道,“警察那時候也問過我手表的事,我讓他們去搜,他們根本沒搜到!”

        桑雅嘆氣:“好了,算了,不說這個了,你接著往下說?!?/p>

        “還有什么好說的,接著我沖回了家,直到警察找上門,我才知道出了事?!泵琨愐贿呎f,一邊用紙巾抹眼淚。

        屋子里安靜了一會兒。

        “你偷藥的時候,跟遠山關系還不錯,你應該不會是想到把這藥用在他身上吧?!甭氛娲蚱屏顺聊?,“你本來打算用在誰身上?”

        這問題讓苗麗有些尷尬。

        “那時候我本來想用在……”她看看桑雅,“……大小姐身上,我怕我們婚禮的時候,她來鬧事?!?/p>

        “我還以為你要用到馮雪鷹身上呢。”肖南道。

        “馮雪鷹那時候已經離家出走了?!甭氛婊卮鹆怂?。

        “那天你到我家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別人?”桑雅接著問苗麗。

        苗麗搖搖頭:“沒有。我沒看見其他人?!?/p>

        “你是怎么進的門?”

        “我按門鈴,遠山過來給我開的門。他本來不想讓我進去的,但后來我硬是擠了進去?!?/p>

        “你沒看見其他人?”

        苗麗搖頭。

        “那天周姐沒在嗎?”路真問道。

        “那天我爸讓周姐放假一天。”桑雅道。

        “叮叮叮!”肖南在用餐刀輕輕敲擊盤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她。

        “為什么要翻來覆去說這些?”她的口氣充滿了不耐煩,“她有沒有殺過人,現(xiàn)在根本就沒法再弄清楚了?!彼粗Q牛叭绻T雪鷹真的用攝像機拍下了自己的作案經過,我要是她,早就把那東西銷毀了,不會把它留在手里等著你去找她。你懷疑她,她也的確很可疑,但根本找不到證據(jù)翻案,警察也不會隨便干這種打自己耳光的事。所以,我們現(xiàn)在所聽的 ,所談論的,都是在浪費時間。我有兩個孩子,家里還有一大堆的事,我來這里可不是為了聽什么破案故事的——到底什么時候宣布遺囑?”

        “遺囑?”苗麗的眼睛直了。

        “什么時候宣布遺囑?”肖南這次問的是盛容。

        盛容則看著桑雅。

        “好了,我來說吧。”桑雅道,“就在上星期,我在整理飯廳雜物的時候無意中在油畫后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保險箱,我爸就把遺囑藏在那里。我看到遺囑之后,馬上就聯(lián)系了盛容。經她確認,那是一份有效遺囑。她說,我爸立遺囑時,她也在場,當時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另外兩個見證人,一個是他的學生,另一個是他的老朋友。遺囑上有他們的簽名?!彼涯抗廪D向盛容,“遺囑的內容,就讓你來說吧。

        “好吧。雖然現(xiàn)在在飯桌上,但沒關系?!彼D身拿來了自己的公文包,從里面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隨后,她莊重地打開了信封,“遺囑的內容其實并不復雜,桑遠山名下7處不動產留給獨生女兒桑雅。銀行存款的85%也就是大約1700萬由桑雅繼承,另外首飾、珠寶以及這棟房子里所有的財物都由桑雅繼承,存款中的7%,大約140萬留給馮雪鷹,5%大約100萬留給苗麗,另有3%大約60萬留給姚靜?!?/p>

        “啊!”苗麗把嘴里的湯噴在了身上。

        “天哪。我也有份!”姚靜大聲道。

        “噓!別說話!”路真斥道。

        盛容接著念遺囑:“桑遠山在慧能公司和慧心公司所占所有股份全部由路真繼承?!?/p>

        路真捂住嘴,終于笑了出來。

        “位于Q縣的阿起農莊由……盛容繼承,最后,桑遠山所持的有價證券,即股票和基金,大約市值5萬元,由肖南繼承?!?/p>

        “有沒有搞錯!5萬!”肖南憤怒地站了起來。

        “如果你不想要,可以給我?!泵琨惖?。

        聽見這句,肖南頓時暴跳如雷:“桑遠山一定有?。?,居然留100萬給這個女人!”

        “認命吧!到底她也懷過遠山的孩子!”路真在旁邊插了一句。

        “你最開心了,那兩個公司的股份足夠你過下半輩子的了!”肖南怒沖沖地說道。

        “遠山是個重感情的人?!甭氛娴靡獾匦Γ謫柺⑷?,“遺囑的內容就這些了?”

        “還有三條附加條款。第一,如果桑雅在繼承財產后亡故,桑雅所得的份額捐助給他指定的慈善機構。下面是兩個慈善機構的名稱。那是老師長年捐助的對象。第二,如果馮雪鷹在繼承財產后亡故或入獄,她所繼承的份額由肖南和姚靜平分。第三,如果盛容、姚靜、苗麗在繼承財產后亡故或入獄,她所繼承的份額由桑雅繼承。

        “遺囑的內容就是這些。這是2001年1月5日,在兩名公證人在場的情況下寫的遺囑,絕對真實有效?!笔⑷莅盐募秩亓斯陌叭绻銈冃枰獜陀〖?,可以問我要。”

        “我現(xiàn)在明白你為什么要殺他了?!毙つ嫌种匦伦讼聛?,還沒等苗麗反應過來,她又接著道,“應該打電話給警察,把遺囑的內容告訴他們,他們說不定會重新調查桑遠山的案子。試想,如果你們中的某一個知道遺囑的內容——比如你。”她看著盛容,“你就有嫌疑。你繼承的那個農莊我知道,那個農莊當初遠山買下來的時候,是一片沒人的荒地,可現(xiàn)在,呵呵,少說也值幾千萬,現(xiàn)在地皮的價格每年都在漲。你知道遺囑的內容,誰知道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再說,你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人?!?/p>

        盛容歪頭看著她:“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人?”

        肖南愣住,“我看了報紙?!彼R上道。

        “得了吧,這事報紙根本沒登?!鄙Q判χ粤艘豢谂E牛澳愀蓡岵徽f說,在我爸出事的前幾天,你們之間發(fā)生的事?”肖南還沒開口,她就接著說,“你最好別撒謊,我是個黑客,你別忘記,我進出你的郵箱,就跟進出我家的廁所一樣方便?!?/p>

        肖南癟癟嘴。她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好吧。我跟遠山確實在他出事之前有過聯(lián)系?!彼蛔栽诘嘏由碜樱儞Q了一下坐姿。

        “得了吧,你又重新變成了他的情人,這段關系從案發(fā)前的幾個月就開始了?!鄙Q懦龜D擠眼,“盛容對這件事一清二楚,因為是她為你們訂的旅館。”

        簡東平看不清肖南臉上的表情,不過從她的動作可以看出,她完全僵住了,有那么幾秒鐘,她一動不動,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石化”這個詞。

        “四季酒店306號房。”盛容道。

        肖南聳聳肩,“所以,他怎么可以只留給我5萬元?”她說話的聲音有點輕。

        “股票行情最近在跌。”盛容的語氣不帶任何喜怒哀樂,但把肖南氣得半死。

        “你就幸災樂禍吧!你自己算什么?!你就是個爛貨!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應聲蟲!你知道他把你當成什么嗎?!爛貨!”她抓起一塊面包憤怒地朝盛容扔去,后者朝邊上一讓,面包掉在了地上。

        “別鬧了。”桑雅道,“在我爸出事的當天,你曾經約他去吃午飯,我看過你給他的郵件,飯店的名字我忘了,但我記得,你說中午12點過來接他。我估計那天上午,他沒有打開他的郵箱。他沒有拒絕你。所以在那天中午12點,你就親自到這里跑了一趟,結果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體。”

        “她給我打電話,說老師的電話打不通,讓我去老師家里看看。那時候都快兩點了。”盛容撿起面包放在桌上,“我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她從門里出來,她的車就停在馬路對面。

        “所以她才說你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人?!甭氛鎸κ⑷菡f,“不過,你把這事告訴警方了嗎?”

        盛容搖頭:“因為我想說的時候,他們已經抓到了苗麗。既然如此,我覺得我就沒必要再多生枝節(jié)了。再說,我也不想破壞老師的名譽,不管怎么說,她是個有夫之婦。”

        “好吧,”肖南攤攤雙手,“我承認,那天中午我是約他吃飯?!?/p>

        “騷貨!”苗麗罵道。

        “懶得理你!”肖南接著道,“我是說過要去接他。但他后來回我電話,說不用我接。他自己去。所以,我那天在飯店等啊等,等了一個多鐘頭,從12點一直等到1點鐘,實在等不下去了,打他電話又不接,所以我就直接去找他了。我到這里時,大概是1點半,我當時很氣,特意看了時間準備跟他理論的??晌疫M去的時候,就看見他躺在書房的地板上,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怕會引起麻煩,所以馬上就走了?!?/p>

        “盛容說,她看見你走的。她后來是2點45分報的警,而你到達這里的時間是1點半,也就是說,你在現(xiàn)場至少待了1小時,你在干嗎?”桑雅表情冷漠地盯著肖南。

        所有人再次將目光轉向肖南。

        “……我想看看,我有沒有什么東西留在了他那里。隨你們信不信。”

        “那你是怎么進門的?”桑雅問道。

        “我有這里的鑰匙。那時候配過一把?!毙つ蠌陌锾统鲨€匙,丁的一聲,丟到桑雅的面前,“只不過分手的時候,我忘記還給他了。現(xiàn)在還給你好了。”

        桑雅小心翼翼地用餐巾紙把那把鑰匙包了起來,肖南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怒道:“我可沒拿走你家什么東西!”

        “這可難說?!?/p>

        “當時你看見那條絲巾了嗎?”盛容問道。

        肖南定定地望著前方:“是,在他脖子上,很嚇人?!?/p>

        “你知不知道,我爸那天還約了一個私家偵探?”桑雅忽然笑著問肖南。

        肖南的反應略慢了一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事發(fā)當天晚上,有人給我家打電話,找我爸,聽他說話吞吞吐吐的,我當晚就去見了一下這個人。原來那人是私家偵探。他聽說我爸去世了,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我說了一遍。他說在我爸出事的前一段時間,我爸曾經雇他偷拍你偷情的照片。其實你除了我爸之外,還跟別的男人有關系。這個私家偵探把他拍的那些照片和錄像都給了我爸?!鄙Q趴吭谝伪成?,頗為得意地看著肖南,“你們在事發(fā)的前幾天曾經見過面,我看過你們的往來郵件,說白了,就是在私家偵探把照片和錄像給我爸之后。我爸敲詐了你。你們見面的時候,我爸把這些東西都給你了,而你給了他一筆錢,要不然,無法解釋,他抽屜里為什么會有八千多塊,他平時不會放那么多現(xiàn)金在身邊。而你之所以在現(xiàn)場逗留那么久,你就是想找找有沒有照片或錄像的副本——對了,你只給了我爸八千多塊嗎?”她又別過頭去問苗麗,“你只拿到八千多塊嗎?”

        “天地良心!”苗麗激動地嚷起來,“我騙你就讓我出門被車撞死!那里有一沓錢,我隨手拿走了,我也沒數(shù),后來才知道是8300塊!”

        “你給了我爸多少錢?”桑雅問肖南。

        后者冷哼了一聲:“你既然已經看過了我們的郵件,你就該知道,我給了他五萬。他要10萬,我只有5萬?!?/p>

        “你是幾號給他錢的?”

        “14號。”

        “你14號給了我爸50000?!鄙Q判Φ?,“我記得我爸那天給過馮雪鷹一筆錢?!?/p>

        “你就別光盯著馮雪鷹了,我覺得她更可疑!”路真大聲對桑雅說,“肖南有殺人動機啊!”

        “胡說八道!我干嗎要殺他!”肖南怒道。

        “為了把色情照片的底片拿回來?。‰娪袄锊欢歼@樣嗎?”路真道。

        肖南“切”了一聲:“現(xiàn)在都是數(shù)碼相機,哪來什么底片!他要是真留了備份,我就算殺了他也沒用,我怎么知道他把東西藏在哪里?”

        “既然前幾天你們見過面,他把東西都給你了,你也給了他錢,你們的事就了結了。你干嗎還要約他出來見面?你可別跟我說,你有多愛他?!甭氛嬲Z調尖刻地問道。

        肖南把臉別到另一邊,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約他出去吃飯,光看你們的郵件內容,你似乎是想跟他重新成為朋友,至少你是這么說的……”桑雅道。這時,她的手機好像響了,她走出飯廳去接電話。

        肖南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

        “沒錯?!彼舐暤?,“他是在敲詐我。但我還不至于要殺他。我不是那種不計后果的人,我有孩子,我有自己的生活。我也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就是想出口氣,當時我確實背叛了他,他自己也說了,他只是想給我一點小懲罰,他不會再干同樣的事。我是給了他五萬塊,他說以后等他的氣消了,他會把錢還給我……”

        “現(xiàn)在他還給你了。不是說股票市值正好差不多是5萬嗎?”路真語含譏諷,“說真的,你干嗎要約他出來吃飯?”

        肖南一副要崩潰的樣子:“我只是想哄他開心,我們已經好久沒在一起了,如此而已,我還是喜歡他的,他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臭婊子!”苗麗把一杯飲料潑在肖南的臉上。

        肖南尖叫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她一邊查看衣服上的污漬,一邊抓一盤蔬菜色拉朝苗麗扔去,姚靜和路真趕緊把兩人拉開。此時,桑雅正好走進來。

        “馮雪鷹有消息了。我終于知道她住在哪兒了。”桑雅得意地搖著手里的手機,“苗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她?她害你坐牢,你就不想去找她算賬?”

        “拉倒吧,你根本沒有真憑實據(jù),憑什么去找她?”肖南道。

        “是啊,如果她是兇手,也不該你去找她,”路真勸道,“你應該讓警察去找她,不過,我覺得,她要的干了點什么,也應該已經把證據(jù)都毀了吧。”

        “再說,是她先到,她走了,我才來……”苗麗道。

        “所以她才有機會在你之前下毒!笨蛋!”桑雅暴躁地吼道,接著又問,“你說她先走了,你看見了?”

        “那,那倒沒有?!?/p>

        人高馬大的苗麗碰見有精神病傾向的桑雅,似乎有些膽怯。

        “事實上只有一個人看見她走。我后來去問過那個保安,他說,他只看到她的背影,他不能肯定百分之百是她。那好,你們怎么能肯定,他是不是正好看到一個跟她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的女人?所以,她很可能假裝離開,其實卻找個地方躲了起來?!鄙Q虐驯永镆呀洓龅舻目Х纫伙嫸M,“讓我來告訴你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吧,”她把杯子砰的一聲砸在桌上,“她偷偷回家撞見了我爸爸,兩人因為離婚的事談崩后,她離開了,但她并沒有走,所以當苗麗跟我爸爸在書房起沖突的時候,她可能躲在一邊看得一清二楚,等苗麗離開后,杯子里的鎮(zhèn)靜劑讓我父親處于昏迷狀態(tài),她就乘機用苗麗的絲巾勒死了他,她還拿走了我爸抽屜里的4萬多元錢,以及他的瑞士手表。而馮雪鷹是運動員,從小受專業(yè)訓練,她的臂力驚人。她徒手就能掐死我爸爸。有一次,她自己就這么說過。我有錄音。所以,事情就是這樣?!?/p>

        桑雅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反正我會很快就去找她,也許今晚就會去。你們愿意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去。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強。不過,苗麗,你別忘記,你為了這個女人白白坐了7年牢,雖然你獲得了減刑,但你想想,你為你并沒有干過的事付出了整整7年的時間,而且,就算你現(xiàn)在自由了,你這一生都會背負這個罪名。你以后怎么嫁人?能找到一個像樣的男人嗎?什么樣的男人會不在乎你的這段過去?殘疾人,坐過牢的人,惡棍,窮鬼,乞丐……”她扳著手指說道。

        “砰!”苗麗猛拍了一下桌面,“我跟你一起去!操??!見面之后,我先給她兩個耳光!”

        “你真的要跟她一起去?!”路真詫異地看著苗麗。

        “她說的沒錯!我這輩子都栽在她身上了!”苗麗再次啜泣起來。

        路真愕然地看著她。

        “路阿姨,你就別去了?!鄙Q艑β氛嬲f,“都那么晚了,”她指指墻上的鐘。

        路真似乎舉棋不定。

        桑雅又轉向肖南:“你要不要一起去?別忘記,如果她被抓進去,她的那一份就由你跟姚靜平分了……”

        “桑雅,不能因為錢的事,就……”姚靜企圖阻止桑雅,沒想到肖南答得非常爽快。

        “去,為什么不去?我現(xiàn)在覺得,你的推理很有道理?!毙つ系那榫w似乎又好了起來,“我很樂意幫你抓住殺死你父親的兇手?!?/p>

        桑雅又回頭看著姚靜。

        “你別看我,這種事我肯定不想……”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桑雅打斷了。

        “我是想讓你待在家里,”桑雅道,“你這種爛好人,你去的話只會誤我的事。搞不好,你還會為她說話,你就是這種人?!?/p>

        姚靜有些擔心地看著她的朋友:“桑雅,你應該跟警察聯(lián)系,把你知道的都告訴警察……”

        “你也知道警察是怎么看我的,一個神經病。所以說,如果像我這樣的人,真的殺了人,應該也不會被判死刑吧……盛容?”她問道。

        “你發(fā)瘋了嗎?”姚靜大聲道。

        盛容卻仍然用四平八穩(wěn)的語氣回答道:“在中國,未必。很多判決要看民憤是不是大。不過,你殺死馮雪鷹應該不會引起公憤……”

        “盛容!”姚靜急道,“你不要再說了,你難道真的希望她干這種事嗎?她遭殃對你有好處嗎?”

        “我只是就事論事?!笔⑷輫@氣,“她這些話,幾個月前就跟我說過了,我也勸過她??赡憧?,勸她會有用嗎?如果你不放心,你就跟著去,在旁邊看著她?!?/p>

        “你為什么不去?”姚靜反問。

        “我答應我男朋友要早點回去。”盛容看了看手表。

        “那……”姚靜似乎很猶豫。

        “你還是別去了,看你這樣子,我就覺得帶你去會誤我的事,”桑雅笑道,她又拿了一塊小面包吃了起來,“不過,我向你保證,我今天去不會把她怎么樣,我已經擬定了一系列的計劃。慢慢來吧。”桑雅顯得胸有成竹。

        視頻突然中斷了。

        “好精彩,好精彩。值得反復觀看?!焙問|平關了頁面,把U盤取出來交給凌戈。

        “這應該就是我跟馮雪鷹見面的那天晚上拍的,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們有沒有去找她?!比绻心敲炊嗳巳フ荫T雪鷹的麻煩,那鄰居不會什么都沒聽到。你看會不會……”她欲言又止。

        “她們不可能集體作案。”他馬上猜出了她的心思,“知道為什么嗎?她們心不齊。而且火災不是發(fā)生在凌晨嗎?馮雪鷹的死亡時間確定了嗎?”

        “是凌晨4點到5之間?,F(xiàn)在最迫切的就是要搞到紅霞嘉園的監(jiān)控錄像?!绷韪耆粲兴嫉乜粗胺?,“你覺得桑雅說的是真是假?”過了會兒,她問。

        “你指什么?”

        “就是馮雪鷹買攝像頭的事。”

        “聽起來,可不像是假的?!?/p>

        “我也覺得是真的 。那如果是這樣,馮雪鷹真的很有可能就是殺死桑遠山的兇手……還有毒藥的事,她確實比苗麗先到,按理說,她有機會下毒,而且,她也的確曾經是專業(yè)運動員,騎自行車的人,不說腿力,臂力應該也比普通人強得多,所以,她說,她能徒手掐死桑遠山,也許真的能行……還有錢的事,那張欠條也容易偽裝……”

        “等等等等,凌戈,你稍等一會兒好不好?”他截住了她的話頭,“我承認,桑雅的分析有道理,但只能說有這種可能,不能確定那就是唯一的事實。至少,她沒能完全說服我。我覺得,那天參加追思會的女人都有可能殺人,包括她自己?!?/p>

        “她自己?”凌戈一愣。

        “親人之間的殺戮本來就是常事,況且沒人知道她對那個拈花惹草的父親究竟是什么想法,再說,她有精神病史,聽她說話就能看出,她很偏執(zhí),不容易轉彎,這種人很容易走極端,她又極端自負,智商也確實比較高……”

        他的話漸漸讓她冷靜了下來。

        她想了想道:“如果是她殺死她父親的,她應該不會那么多年窮追猛打地追查案件的真相?!?/p>

        “那倒是,看來是我想多了。”他瞇眼睛朝她笑,“不錯啊,肉圓,現(xiàn)在你越來越像個真正的刑警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簡東平聽她接了電話。原來是周警官打來的。

        “你好,周警官……是嗎……我這里有一個U盤,上面也提到了……她們是幾個人去的?什么,她要見我?還有……”她不由自主地朝簡東平望去,“……可,可他不是警察啊……他是報社的……周刊……不過,他過去也協(xié)助警方破過案……他父親是律師……對對,我們前一天晚上見面,他也在……可是他……”不知道周警官在電話那頭說了什么,她最后道,“好吧,我問問他,他工作很忙的,不一定有空……明白了?!?/p>

        她掛斷了電話。

        “什么事?。克遣皇翘岬搅宋??”他趕緊問。

        “周警官調查到,在案發(fā)的前一晚,就是追思會的那個晚上,鄰居聽到有幾個女人在馮雪鷹的住處跟她吵架,一直鬧了有半個多小時。周警官問桑雅到底有哪些人去了馮家,她拒絕回答,她提出,只跟我,還有你,說話?!?/p>

        “我?”簡東平很興奮。

        “你下午有空嗎?”

        他故作猶豫。

        “沒空拉倒,反正桑雅主要是想見我。”凌戈沒好氣地說。

        “誰說我沒空?我是在想,桑雅為什么要點名只跟你說話——你說她在打什么算盤?”

        下午兩點,簡東平在審訊室的玻璃隱形墻后面再次看見了桑雅。她摘掉了眼鏡,神情有些倦怠。周警官已經把馮雪鷹的死訊告訴了她,她對此反應淡漠。

        “殺我父親的兇手死了,你覺得我會難過嗎?”她反問周警官,

        簡東平和凌戈趕到時,周警官已經跟她談了有一個小時了,而他的大部分問題,她都以反問的形式回答。

        “昨天凌晨5點你在哪里?”

        “難道這種時間,我不應該在家里睡覺嗎?”

        “可是你家的監(jiān)控拍到你在凌晨兩點出門,之后一直到早晨7點你才回家。這段時間你在哪里?”周警官倒頗有耐心。

        “我是嫌疑人嗎?你們現(xiàn)在是在控告我嗎?”又是反問。

        “桑雅,你確實是嫌疑人。你沒有不在場證明,而且,根據(jù)你自己提供的視頻錄像,你認定她是殺死你父親的兇手。你還雇人跟蹤她的女兒以此找到她的住址,我們問過你的兩個小嘍啰了——他們說是你指使的?!?/p>

        “根本不可能?!鄙Q判Φ溃凹幢鉏P地址是我家,也不能確定幫主就是我。”

        “狡辯是沒用的——你一定非常恨她吧?”

        這次桑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你說你有一個計劃,是什么計劃?”

        桑雅再次沉默。

        周警官接著道:“你曾經多次寫信給辦案警察,要求調查你的繼母,結果沒有得到回應,于是你決定自己當法官。你處心積慮打聽馮雪鷹的下落,不惜找人假扮警察,還派人跟蹤馮雪鷹的女兒,你的目的達到了,你終于找到了馮雪鷹的住址。當天半夜,你去找她,跟過去一樣,你們一言不和就吵了起來,你很快就制服她,并勒死了她,然后為了消滅證據(jù),你點火燒了房子……”周警官把現(xiàn)場照片推到她面前。

        桑雅只是掃了一眼照片,便把照片又推了回去,“罪有應得!”她輕蔑地說。

        “這句話對你也適用?!?/p>

        “我沒殺她?!?/p>

        “凌晨兩點你去了哪里?”

        “我沒殺她?!?/p>

        “桑雅!”

        桑雅用手捂住了雙耳:“我不想聽。我只跟凌戈說話!”

        “桑雅!”

        她突然站了起來,“凌戈,凌戈!”她仰頭尖叫起來。

        “坐下!”周警官喝道,這時,有另外兩個警察沖進了審訊室,但桑雅像發(fā)狂一般,尖叫著凌戈的名字,然后開始脫衣服,“熱啊,熱啊,我快燒死了,我快燒死了!你們想殺了我!你們刑訊逼供!凌戈!盛容!我的律師呢?我的律師呢!啊——救命……”她坐倒在地上大聲哭喊起來,一個警察沖過來用警棍打了她一下,她驟然倒地。

        有那么幾秒鐘,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等警察靠近她時,她突然跳起來給了對方一拳,等她想出第二拳的時候,另一個警察上去扭住了她的手臂。

        “盛容!盛容!我要律師,我要律師……”她哭喊著,然后忽然頭朝后一仰,昏了過去。

        直到桑雅被抬出審訊室,凌戈才開口:“她真的有神經???”

        “也可能是嗑藥了?!焙問|平道。

        門開了,周警官走進了他們所在的辦公室。

        “小凌,你來了?!彼叩搅韪旮埃斑@是你的男朋友嗎?”他看看簡東平。

        “他是我的——朋友?!绷韪昙又卣Z氣道。

        “你好。”周警官客氣地跟簡東平握手。

        “我不明白,她為什么要找我?!焙問|平道。

        周警官搖頭:“不清楚?!?/p>

        “她剛剛是怎么回事?”他又問。

        “看起來像是歇斯底里大發(fā)作。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她……”周警官掏出手絹擦汗,剛剛桑雅這一鬧,讓他有些狼狽。

        這時,一個警察匆匆進來,跟周警官耳語了幾句。

        “她的律師到了。我們可以先跟她談談?!?/p>

        “好?!绷韪昊仡^看了簡東平一眼。

        周警官笑了笑:“沒關系,我調查過了,簡先生是自己人。我們局長跟你父親還是老熟人。聽說過去還是同學?!?/p>

        這時,另一個警察帶著盛容走了進來。她跟上次在視頻里一樣,長長的直發(fā)披在肩上,穿著灰色職業(yè)套裝,手里提著公文包。

        周警官很客氣地向她說明了一下桑雅的情況。

        “那現(xiàn)在拘押的罪名是什么?”她聽完周警官的敘述之后問道。

        “私闖民宅,非法搜查,因為暫時沒發(fā)現(xiàn),她的犯罪行為對被害人造成什么嚴重影響,被害人也沒有提出財產損失的報告,所以,現(xiàn)在對她只是暫時拘留……”

        周警官的還沒說完,盛容就點頭。

        “我想你們已經知道,她有精神病史了吧?”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周警官,又瞥了一眼凌戈和簡東平,“她13歲那年被診斷得了精神病,曾經兩度入院,我復印了一份詳細的病歷報告給你們。”她從公文包里掏出病歷的復印件。

        周警官卻并沒有伸手去接。

        “關于精神病史,我們已經調查過了。當年她曾經把她的同學監(jiān)禁在她房間的地洞里,就因為她被診斷得了精神病,后來她才逃脫了懲罰。而據(jù)我們調查,當年為她作出診斷的醫(yī)生是她父親桑遠山的中學同學。當然了,我不是說她沒病……但我們都知道,精神病是很容易偽裝的……”

        盛容把病歷復印件放在桌上,淡淡地一笑:“她15歲那年,經過重新診斷,得的是躁郁癥,一種有暴力傾向的憂郁癥。這種病真的發(fā)作起來,跟精神病差不多。這里面有另一個醫(yī)生的診斷報告?!?/p>

        周警官對桑雅的精神病史毫無興趣。

        “盛律師,其實我們拘留她,并不單純是因為她非法入室這件事?!?/p>

        “還有什么事?”

        “馮雪鷹死了?!?/p>

        盛容露出詫異的神情:“她死了?”

        “前一天晚上,你們有個追思會是不是?”

        盛容的反應慢了半拍,但她還是馬上作出了回答,“對?!彼馈?/p>

        “后來,桑雅是不是帶了幾個人去了馮雪鷹的住處?”

        “對?!?/p>

        “都有誰去了?”

        “除了我之外,她們都去了。有的是去討說法,有的是去看熱鬧的。當然了,也有人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說,馮雪鷹死了?她是什么時候死的?”

        “4月17日的凌晨。應該說,就在她們離開之后。”

        盛容呆呆地看著周警官,她應該明白周警官的弦外之音。

        “你為什么不去?”周警官問道。

        “我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想為任何人打亂我的生活節(jié)奏。就算是桑雅也一樣?!?/p>

        “你離開桑家后,就直接回家了?”

        “不,我先開車把路真和肖南送到了紅霞小區(qū)的門口,因為桑雅的車坐不下這么多人。我把她們送到目的地之后,就回去了。當時是晚上10點零五分。后來大約12點的時候,我打電話給桑雅,她已經在自己家里了。聽起來,情緒很平靜。她說,她跟馮雪鷹已經約好第二天單獨見面,所以——我想你們說的案件應該跟她沒有關系?!?/p>

        盛容的話讓周警官吃了一驚。

        “這事她沒說?!敝芫俚馈?/p>

        “她在故意跟你作對。這也是躁郁癥的一個特點,喜歡鉆牛角尖,”盛容又打開公文包,從里面取出一個U盤,“她昨天在電話里跟我說,她把她跟馮雪鷹的對話都錄了下來,我剛剛聽過,好像是所有人離開的時候,她們單獨說了幾句?!?/p>

        周警官拿到U盤后馬上讓一個下屬將其插入辦公桌上的一臺手提電腦,沒過一會兒,就出現(xiàn)一片雜音,緊接著桑雅冷冰冰的說話聲響了起來,“……別自我感覺太好了,馮雪鷹,我根本不想再看見你!”

        “可不是我請你來的……”馮雪鷹的話馬上就被姚靜的說話聲打斷了。

        “不好意思,馮老師,我們馬上走——桑雅,我們快走吧,別說了,有什么好說的……”姚靜大概在拉扯桑雅,因為后者嚷了起來,

        “你別拉我!讓我把話說完?!?/p>

        “你還有什么屁要放?”馮雪鷹罵道,“你再說屁話,我就通知精神病院,把你關進去,關你一輩子!”

        “明天下午三點,你來我家,就在我爸的書房。你告訴我,你跟我爸最后一次見面是什么情況,你坐在哪里,說了些什么,什么時候走的,你們聊了多久,我爸當時是什么狀態(tài),還有,他給了你多少錢……”

        “他給我多少錢,我憑什么要告訴你?!”

        “如果他根本沒給過你錢,你當然沒什么好說的。還有,我爸死后,你干嗎要躲起來?!不是做賊心虛是什么?”桑雅氣喘吁吁地質問她。

        “我做賊心虛?我是不想再見你!我干嗎要見你?難道你還真的把我當成了你媽?搞不好,你媽就是因為你得了神經病才自殺的!老公喜歡玩女人,女兒是神經病,她還有什么活頭,如果是我,我也得自殺!”馮雪鷹聲音很響。

        這時候大概有鄰居出門來提意見了。簡東平聽見一陣嘈雜,有人在說話:“要吵回去吵,在樓道里說那么多干什么,別人不要睡覺了?”

        “是啊,半夜三更搞什么!”另一個人在說話,還伴隨著一陣哈欠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馬上就走”姚靜在跟鄰居道歉,接著,她又焦急地催促桑雅,“我們快走吧!馮老師,你趕緊把門關上,對不起了?!?/p>

        “好吧。她根本不敢來。”桑雅像在自言自語。

        “走吧走吧,她們都走了?!币o在勸她。

        她們大概走進了電梯。

        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好像是馮雪鷹追了上來。

        “好,我答應你,明天下午三點,我來你家。有那么多鄰居可以證明,我才不怕你,如果我有三長兩短,你也跑不了。”

        桑雅在笑:“我也不怕,我有精神病,我殺了你,就可以在牢房里安安靜靜地寫書了?!彼靡獾乜┛┬α似饋?。

        然后是電梯門關上的聲音,以及姚靜責怪她的說話聲:“你干嗎要說這種話……”

        音頻文件播放完畢。

        “這不能證明什么,”周警官道,“只能說,她的確跟馮雪鷹第二天有約。但假如她單方面改變見面時間呢?”

        “如果她單方面改變時間,突然去找馮雪鷹,馮雪鷹是不會給她開門的。你也聽見了,她們兩個勢不兩立?!?/p>

        這句話倒是說服了周警官。

        “好吧,我們會再調查的。另外,因為她是殺死馮雪鷹的殺人嫌犯,所以我們會對她家作一個搜查?!敝芫俚?。

        盛容點頭表示理解。

        “她有沒有跟你說過,她私闖民宅的事?”周警官又問。

        “她是事后說的。她說這么做,是為了通過凌警官找到馮雪鷹。她本人家境富裕,不會拿走凌警官的任何財物。據(jù)我所知,她也為此錄了像。”

        “我們看見了。但沒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幾次?!?/p>

        “應該就一次。兩次的話,對她來說,就沒有新鮮感了。”

        大概是看出周警官沒聽明白她的意思,她接著道,“她沒有別的事可忙,她最喜歡的事,也是唯一喜歡做的事就是腦力游戲。她把她父親的案子當成了腦力游戲,并且癡迷于此。她會把凌警官的家當成一個魔鬼山洞去探險,對她來說,去第二次,就完全沒樂趣可言了。”

        “是嗎?!敝芫賹⑿艑⒁伞?/p>

        “別人不太了解她,但她就是這樣的。對了,你們應該會想要知道4月16日晚上,我的不在場證明吧。我跟我未婚夫住在一起,他能為我證明。”

        “好,我們會調查的。盛律師,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成為桑雅的律師的?”

        這個問題多少讓盛容有些意外,不過,她還是馬上作出了回答:“2007年。那時候我在律師事務所已經工作了兩年?!?/p>

        “你跟桑遠山是什么關系?”

        “他是我的老師。”

        “但你學的是法律,他是心理學教授?!?/p>

        盛容笑了笑:“我們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系。他實際上是我的資助人。他供我讀書。為了感激他,我在業(yè)余時間當他的助理,為他整理文件,做些雜事。但比起他為我做的,我做的這些都不值一提?!?/p>

        “我查看了你檔案。盛律師。你是收養(yǎng)的?”周警官問道。

        盛容點了點頭:“我跟養(yǎng)父母的關系不太好。其實他們是自顧不暇,他們也沒這精力照顧我。我很幸運在我十來歲的時候就碰到了老師,他改變了我的人生。”

        盛容回答得頗為坦誠,周警官似乎挺滿意。

        “那么,撇開你跟桑雅的關系,如果不是桑雅的話,你認為誰最可能殺死馮雪鷹?”

        “也許是苗麗?!笔⑷莸幕卮鹉@鈨煽伞?/p>

        “為什么?”

        “只是我的直覺?!?/p>

        “可能是因為苗麗很容易被桑雅牽著鼻子走吧?!焙問|平忍不住插了一句。

        盛容快速看了他一眼,但她沒有予以回應。

        “我最快什么時候能看到她?”她問周警官。

        “她剛剛情緒有些激動,我們的醫(yī)生在照料她,”周警官向一個下屬使了個眼色,那名下屬快速走出了辦公室,“我讓人先去看看她的情況。盛律師,我們該怎么聯(lián)系那天晚上的那幾個人,你有沒有她們的聯(lián)系方式?”

        “除了苗麗之外,其余人的聯(lián)系方式我都有。不過,我想桑雅應該有苗麗的電話。我整理好了拿給你們?!?/p>

        “非常感謝?!?/p>

        盛容微微一笑:“不客氣。”

        “盛律師,那你本人對桑遠山的案子怎么看?”

        “我覺得苗麗仍然是第一嫌疑人。不管有沒有第二個人下毒,都有可能是苗麗把老師勒死的。她當然是一時沖動,等她發(fā)現(xiàn)自己闖禍了,她才心慌意亂地逃走。因為走得太匆忙,絲巾留在了現(xiàn)場。至于那第二種毒藥,別管是什么,都很可能是馮雪鷹下的。因為她的確比苗麗先到,而且她那時候急于離婚?!笔⑷萃nD了一下,“要說馮雪鷹跟苗麗有什么共同點,那就是,她們兩個都是做事不計后果的人?!?/p>

        門開了,之前的那個警察再度出現(xiàn),他向周警官點了點頭。

        “好了,你可以去見她了。不過,因為這案子其實也牽涉到你本人,盛律師,所以,我希望我們的人也在場。”

        盛容考慮了一下。

        “好吧?!?/p>

        周警官向那個警察做了個手勢,那名警官打開門,盛容提著公文包走出了辦公室。

        緊接著,簡東平看見,玻璃墻對面的那間屋子門開了,原來盛容就被帶到了剛剛桑雅所在的審訊室。她一進門就朝玻璃墻望去,顯然,她知道他們都在另一邊看著她。

        她在桌子的一邊坐了下來。過了大約五分鐘,桑雅在兩名警察的護送下進來了。她看起來有點虛弱,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

        “我發(fā)過瘋了?!彼潞髮κ⑷菡f。

        盛容想打開公文包,桑雅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有人在給我下藥!”簡東平現(xiàn)在覺得,無論是她說話的神情還是夸張的動作,都很像是個精神病人。

        “你上個月也說有人給你下藥,上上個月你也說過,你都去作過化驗,結果呢?”盛容根本不為所動,她翻開公文包。簡東平以為她是要拿什么文件,結果,她拿出了一把梳子。

        桑雅一把搶過梳子,歪著頭,渾然忘我地梳起頭來。

        現(xiàn)在,她看起來更像個精神病人了。

        “你把苗麗的聯(lián)系方式拿出來,警察需要。”盛容道。

        “行。他們在找殺死馮雪鷹的兇手嗎?”桑雅停了下來,眼睛熠熠發(fā)光,“你說會是誰?我看八成是肖南?!?/p>

        “告訴我,通訊錄在哪里。我找到后,提供給警方?!笔⑷莞砂桶偷卣f。

        “在我的電腦里。在‘我的文檔’里找‘聯(lián)系人’這個文件,都在里面——喂,你說會是誰?”

        盛容看著她,“為什么你認為,就非得是你們幾個之一?就因為你們那天去跟她吵了一架?”她說話很慢。

        有那么幾秒鐘,她們兩人對視著,似乎在進行某種秘密的精神交流。

        桑雅忽然往椅背上一靠。

        “有道理!”她點著頭說,“這賤人喜歡惹是生非,沒準她有別的仇人。我怎么竟然就沒想到?肯定有人給我下了藥,要不然,我怎么會沒想到?”

        “等你驗過血就知道答案了。我該走了?!笔⑷菡玖似饋恚桓辈幌敫龁碌纳袂?。與此同時,她又打開了公文包,桑雅不太情愿地把那把梳子丟了進去。

        等盛容走到門口的時候,桑雅又問她。

        “我什么時候能走?”

        “私闖民宅,要處以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p>

        盛容走出了審訊室。

        十分鐘后,簡東平和凌戈被帶進了審訊室。桑雅一個人坐在那里,看著他們。

        “又見面了?!鄙Q艑α韪暾f,她大概發(fā)現(xiàn)簡東平在東張西望,“你在瞎看什么?這不是盧浮宮,這是審訊室。”

        “第一次來,有點不習慣。”簡東平終于坐了下來,他確實有點不自在,想到有人在玻璃墻的后面看著他。

        桑雅朝他笑:“我13歲那年就曾經被帶到這種地方審問。知道我為什么要把那人鎖進我的地洞嗎?”

        “為什么?”

        “她太完美了。所有的人都喜歡她。所以,我想看看,一個完美的人在極端情況下,會不會變得沒那么完美?!?/p>

        “結果呢?”

        “她把屎拉在了褲子里。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天發(fā)生的事?!彼鏌o表情地說。

        “你因此被戴上了精神病的帽子,我覺得這代價也很大——干嗎跟我們說這個?”他現(xiàn)在覺得她說什么話都有其目的。

        “我是不會去殺死馮雪鷹的。因為我覺得死不是最可怕的懲罰。就像當年那個班花,我恨馮雪鷹的程度其實比不上恨她的一半,我要殺她易如反掌,但我不想讓她死,打敗她,摧毀她,讓她活著時時刻刻想著她的失敗,這樣我才會開心。馮雪鷹也是一樣,我認為她殺了人,我要證明它,這就是我打敗她的方式,我要說得她啞口無言,然后把她送到警察手里,這樣我就贏了。如果她馬上就死,她哪有時間品嘗她的失敗?”她看著簡東平,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那個班花后來轉學了,我再次見到她時,是在4年之后,她再也沒有當年的氣勢了,連說話聲音都變小了?!?/p>

        凌戈看著她。

        “我們只想知道,案發(fā)時段你在哪里?!?/p>

        “我在睡覺?!鄙Q磐蝗恢钢韪甏舐暤?,“你應該反過來看,這種時候,如果有誰,有確定無疑的不在場證明,那就證明她肯定有問題。因為那一定是刻意安排的,這種時候大部分人都在睡覺?!?/p>

        “有點道理?!焙問|平點頭道。

        “再說,我根本制服不了她。她是個有運動員背景的女人?!鄙Q沤又?。

        “你們那天去那里后發(fā)生了什么?”凌戈表情嚴肅地問道。

        “吵架,還能有什么?苗麗吵得最兇。肖南在旁邊時不時地放冷箭,她就是這種女人,她很會見風使舵,后來看沒什么結果,馬上就走了。路真就是在那邊看白戲?!?/p>

        “你不是專程去質問她關于攝像頭的事的嗎?她怎么回答的?”凌戈又問。

        “她說她忘了。說我血口噴人!”

        “你有證據(jù)證明這一點嗎?”

        “我有購買收據(jù),還有人證。人家認得她。”

        “你把這個告訴她了?”

        “告訴了。她馬上就趕我們走?!?/p>

        “然后呢?”

        “她的手機響了,她去接電話,我們乘亂闖進了她的家。苗麗打了她。姚靜拉住苗麗,然后馮雪鷹就火了,她拿起電話要報警,對了,她還打了路真一個耳光,路真大概這輩子都沒挨過打,很狼狽,馮雪鷹大罵她,路真最先跑了出去,她大概覺得再待下去是自取其辱,然后是肖南,馮雪鷹說要告訴她老公,她那些搞外遇的破事,她說是我爸告訴她的,說的還挺可信,肖南氣呼呼地走了,然后姚靜把苗麗推了出去,最后就剩下了我和她,我們在門口說了幾句,我都錄下來了。我約她第二天下午見面,盛容應該會把音頻提供給你們——事情就這樣。我沒有什么不在場證明。信不信由你了?!?/p>

        凌戈看著她,又忍不住回頭朝簡東平看過來。

        “我沒什么問題要問了?!?/p>

        “我說的都是事實?!?/p>

        “那么,你有沒有告訴馮雪鷹,遺囑的事?”簡東平問道。

        “沒有。我干嗎要告訴她?”桑雅看著凌戈笑,“是不是聽見你媽有錢可以繼承,心里在暗暗高興?”

        凌戈寒著臉站起。

        “不管你有沒有殺人,你都要為你私闖民宅付出代價?!?/p>

        附錄9:2003年4月,桑雅給姚靜的信

        姚靜:

        最近好嗎?是不是還在每天濟世救人?

        我還是老樣子,每天都在瞎忙。我不會再去找工作了,覺得我這個人也受不了別人的氣,還是把我爸留下的錢好好打理一下吧。最近最重要的事,仍然是尋找馮雪鷹的下落。她走得無影無蹤。有人說,她跟那個小男人去海南了,誰知道啊。我去過小男人的家,她父母說他已經好久沒回家了,他們也在找他。

        昨天是我爸的忌日,我讓鐘點工阿姨做了一盤炒面。炒面配雞湯,是我爸喜歡的吃法。我覺得用這種方式祭奠他,會跟他的心靠得很近。不知道他的靈魂聞到雞湯味,會不會飄過來看看我。我真的很想念他。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也是唯一關心我的人。

        昨天下雨,什么地方都沒去,就是窩在家里看老爸寫的文章,還是那篇《我生命中的那些惡女人》,這次看的是“馮雪鷹篇”,難以想象,我爸居然還蠻欣賞她的。我摘錄幾個片斷給你看看。

        “雪鷹是我認識的女人中最勇敢的一個。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要離開她的丈夫了。那個男人非常愛她,她也不討厭他,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幼齡的女兒,在這種情況下要離開那個家,是需要勇氣的。在中國,很少能碰到一個有勇氣擺脫家庭的女人。其實大部分人都在‘將就’中度日,對那個人不算滿意,但可能‘下一個未必更好’,就是因為這樣,能熬一天就熬一天,轉眼間,一生就過去了。雪鷹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她不滿意的婚姻里。她告訴我,離開那個男人,她可能會后悔,但她不能不這么做,因為她不想欺騙他,更不想欺騙自己??梢哉f,她最初吸引我,正是她的勇氣和對自己清醒的認識。”

        “雪鷹跟我大吵一架,因為肖南的事。我不想跟她說太多的道理,因為她腦子里只有一個概念——我背叛了她,而且是無數(shù)次背叛她,我是個騙子。當我想解釋的時候,她用刀指著我,吼道,你敢說一個字,你再敢說一個字。我當然就不說話了。她最終沒用刀對我怎么樣,她把刀丟在我面前的地上,看著我說,‘我只想跟你說四個字,機會均等!’說完,她就走出了房間。兩天后,她才回家,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那天早上,她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烤雞,她一個人在餐桌前吃完了。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吃完之后,像小孩子一樣舔著手指。我等著她給我一個解釋,但她一句話都沒說。那種時候的她,令我想起森林里的野獸。”

        “雪鷹找了個小情人。她的學生,大概18歲吧。對方的父母打電話到我家,然后又親自來找我,向我痛訴雪鷹的劣跡。我非常驚訝,內心卻有點暗暗佩服她。她真厲害,她干了很多女人想干而不敢干的事。我對男孩的父母表示歉意,同時也說明了我的難處,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也無法管束她,這是真話。就像她管不了我一樣,我們都不是完美的人,都管不住自己,也狠不下心來對付別人。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是否有必要去干涉她的‘愛情’。我不知道,勃勃生機的男性器官是不是會讓正在衰老的女性恢復青春。但我只知道一點,雪鷹從來就沒長大過?!?/p>

        “她最近經常不回家。有天晚上,她回來了,我們一起在陽臺上抽煙。她向我提出了離婚。她說,她愛上了那個男孩。‘他真純真。他比你更懂得愛?!蒙倥愕纳ひ魧ξ艺f。我要她好好考慮一下這個決定是否明智。我認為,他們的感情不會長久,那個男孩最終會離她而去,‘因為你想束縛他,一旦愛情成了束縛,它就會消失’,‘他會很快厭煩你的,他長大成人后會有大把的機會認識新的女人,他會把跟你在一起的那些事當作他年輕時碰到的一場艷遇,不會更多了。’那天,我跟她說了很多,說到最后,我發(fā)現(xiàn)她一句都聽不進。她仍然想要離婚,她對我說,她只想跟一個她愛的人廝守終身,僅此而已。我讓她好好考慮一下我提出的開放式婚姻。即,她可以有情人,我也可以隨心所欲,我們可以成為婚姻中的朋友。我覺得這是最明智的做法。她聽我說完,就把煙頭狠狠掐滅在煙缸里,然后鄙視地看著我,‘我不想跟你這衣冠禽獸繼續(xù)生活下去了’,她大聲說。她雖然很有魅力,但腦子不夠用,這樣是事實?!?/p>

        “有一次,我問起她,她第一次徹夜不歸去了哪里。那次她帶回來的烤雞,令我印象深刻。她告訴我,她又去找她的前夫了,他們在旅館里住了兩夜?!€像過去一樣愛我’她有點愧疚地說,她并不愛他,但是她喜歡被愛的感覺,而且,她說了一句很自私的話,‘我經常見見他,可以打消他再婚的念頭,我才不要他給我的女兒找后媽呢。我要他好好撫養(yǎng)我的女兒?!f真的,我真同情她的前夫。不過,這世界就是這樣,好人永遠都是失敗者?!?/p>

        “我今天見到了她的前夫和女兒。他們父女倆在一家路邊的飲食店吃飯。我跟雪鷹正好在飲食店對面的一家咖啡館跟朋友見面。雪鷹一直偷偷在看對面,我后來問她,你為什么不去見見你的女兒。她說,她答應前夫一輩子不見女兒,她就得做到。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她,我喜歡守信用的女人。她內心其實很掛念她的女兒,為了那個女孩,她甚至打掉了我們的孩子。還記得那天,我下班回家,發(fā)現(xiàn)她躲在自己房間里痛哭,她說,她把孩子打掉了,‘如果我生下這個孩子,就像是真的拋棄了女兒,我不想這樣?!緵]想到要問我的意見,她就是這么自私。不過我也并不遺憾,我不想跟智商低的女人繁育后代?!?/p>

        看見了吧,我爸還是蠻喜歡馮賤人的。更確切一點,他是欣賞她。我甚至覺得,他一直在縱容她。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一個詞——養(yǎng)虎為患。

        他肯定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死在她的手里吧。

        祝好。

        桑雅。2003年4月17日

        附錄10:2003年4月,姚靜給桑雅的回信

        親愛的桑雅:

        接到你的信很高興。這里的生活很寂寞,娛樂生活幾乎等于零,所以接到你的信,對我來說真是一種莫大的樂趣。

        首先得糾正你說的話。沒錯,你父親是最愛你的人,但他可不是唯一關心你的人,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我可是時時刻刻關心著你的。雖然你有時候的確比較難伺候。

        你發(fā)來的文章片段我看了。有些事,我還真是第一次知道。不過那個男生的父母到你家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因為那天我也在,他們跟你父親在書房里談了一個多小時,我沒進去,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么,但那個女人出來的時候,我看見她在抹眼淚。他們走后,你父親告訴我,那是男生的父母。他好像還是獨生子,學校的籃球隊長。這件事我不知道你父親是怎么處理的,但他們再也沒來過。馮老師也沒再提起過這件事。

        說實話,我對馮老師的印象沒你那么壞。她就是個任性的孩子,很多時候,她也確實比較自私,她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好像也沒這習慣,但她人并不壞。所以,我始終認為,你說她是兇手,未免太武斷了。你不能因為她是你的繼母,你們關系不好,你恨她,就認為她殺了你父親。她對桑老師不會恨到這種程度。再說,有一句話叫,眼見為實,你什么都沒看見,怎么能一口咬定就是她干的?

        說句實話,我還是覺得苗麗更像是干這種事的人。我可能比較傳統(tǒng)。我還是比較相信警察的判斷。他們抓她肯定有他們的道理,他們就是干這個的。他們知道怎么破案。

        所以,我認為你一直在鉆牛角尖。過去你也碰到過類似的事。那時候你認定你的同桌對你有敵意。你說她總是斜眼看你。你記得嗎?但結果呢?她本來就是個斜眼。只不過平時不太明顯罷了。

        你父親的案子已經結了。干嗎不把它放下,出門去旅行?你說你討厭男人,不想談戀愛,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那你總可以出門走走吧。

        干脆,你來這里看看我吧。

        別老盯著電腦了,對眼睛不好。

        你可以住在縣城。我還可以請幾天假陪你四處去轉轉。

        我誠心誠意地邀請你來。

        西藏的風景真的很美。再多的詞匯也無法形容我所看見的一切。

        盼望你來。

        姚靜

        2003年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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