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 間:2014年11月14日下午
地 點:北京市朝陽區(qū)一花一樹咖啡廳
主持人:李少君(《詩刊》副主編)
李少君:田湘詩集《遇見》首發(fā)式暨研討會現(xiàn)在開始。大家今天走進這個會場,就會感覺到會場的氣場不一樣,我們這個研討會的地點一花一樹咖啡廳左邊是德國大使館,右邊是西班牙大使館。但是我們在這個中間,一進來就聞到一股沉香的味道,大家都知道沉香是最具有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標志性的象征性的一個符號,中國古代的詩人寫詩一定要點沉香,今天這個研討會可以說除了沉香在燃燒之外,另一個亮點是大腕如云。下面我先介紹今天到會的領(lǐng)導嘉賓,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李敬澤,魯迅文學院常務副院長李一鳴,北京師大文學院副院長張清華,中國散文學會副會長,《中國文化報》副刊部主任紅孩先生,一花一樹咖啡廳董事長、設計家蔡艾明先生,鳳凰網(wǎng)讀書頻道主編、青年詩人嚴彬先生,著名詩人、中國詩歌萬里行秘書長祁人先生,著名詩人洪燭先生,著名作家興安先生,著名詩人、作家網(wǎng)編導安琪女士,北京首發(fā)集團副總經(jīng)理、詩人楊華森先生,《人民鐵道》報副刊部主任王京生先生,《文藝報》記者黃尚恩先生,《北京青年報》記者羅皓菱小姐,中央電視臺宋小勇先生,《消費日報》駐廣西記者站站長、詩人榮斌先生,作家張玉玲和黃麗容,來自四川的藏族詩人白瑪曲珍女士,著名的香道表演大師,他也是今天專門從南寧趕過來的于志藝先生,另外還有魯迅文學院的評論家趙依老師以及二十三、二十四期高研班的部分詩人、作家,歡迎大家的到來。這次活動是由鳳凰網(wǎng)讀書頻道、廣西作家協(xié)會聯(lián)合組辦。最后我們要隆重介紹我們今天的主角沉香詩人田湘先生,田湘是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鐵路公安文聯(lián)副主席兼作協(xié)主席、廣西作協(xié)理事,著有詩集《城邊》《虛掩的門》《放不下》,今天這本《遇見》是他的第四本詩集,這本詩集是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的。今天在這里舉辦這個首發(fā)式也很有意味,和《遇見》這個名字很相似,來這里我們遇見一花一樹這個很別致的咖啡廳,遇見了很多文學界的大腕,最后我們還會遇見沉香,在詩歌研討和詩歌朗誦之后我們還會有沉香表演。首先我們有請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著名評論家李敬澤先生發(fā)言。
李敬澤(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首先祝賀《遇見》的出版。我不知道“遇見”的是什么,在現(xiàn)在這樣一個世界上,充滿了各種各樣出其不意的、矛盾的、斷裂的、混雜的遇見,就像今天在西班牙和德國大使館之間,有這么一個地方,我們在這里談論沉香——這本身就是一個奇遇。
田湘的詩,我讀過一些。讀這些詩的時候,我心里總是回蕩著我們那些古典詩人的身影??疾焯锵娴某料阍姡阉胚M傳統(tǒng)背景中去,一是古典詩歌的大傳統(tǒng),特別是其中詠物抒懷的詩學風范。另一個是小傳統(tǒng),是“裊裊沉水煙”的傳統(tǒng),是大傳統(tǒng)中的支脈,就是關(guān)于沉香這種物質(zhì),關(guān)于焚香這種生活方式的書寫。
我不知道田湘做過這些研究沒有,編這么一本書,魏晉之后,所有與香有關(guān)的古典詩歌。實際上,我相信這個詩集編出來后,我們一定會看到是個小傳統(tǒng)。這個小傳統(tǒng)本身,一旦打開會是非常絢爛的。
我今天也忽然想到,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很有意思。比如說,德國和西班牙之間我們在這談沉香,好像在談一個如此純粹的中國的意象,實際上不是,事情是復雜和微妙的。事實上,香,包括沉香,在古典詩歌中常常意味著,都是從遙遠的遠方,從西域,從南洋過來。對古代詩人來說,當他點起沉香的時候,打開的精神空間,可以說會想到西域的大漠,南洋的風濤,它在中國古典詩歌的傳統(tǒng)中,折射著遠方。
香的煙,亦即焚香,不是一般的生活方式,它體現(xiàn)著中國古典生活最精深微妙的趣味。它是物質(zhì)的,是感官的,同時又是精神的,是沉重生活中輕盈的精神,是形而上,是脆弱、纖細而又深長邈遠的情思。也就是說,在焚香這件事上,物質(zhì)和精神、形式和內(nèi)容、器與道是高度統(tǒng)一的,是一體的。東方文化中以香敬神、敬先祖,香的煙是溝通天人之際的。所以,香是我們文化的一個中心符號,圍繞著它形成了一個復雜的精神空間。
現(xiàn)在它有了這么一個傳人,田湘,他的這個湘,是湖南的湘,他的這個湘純屬也是一次偶然的遇見。這樣一個叫田湘的人,寫了這么多香的詩,這本身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田湘在現(xiàn)代語境中復活了關(guān)于沉香的書寫傳統(tǒng)。他把一種已近消散的文化和詩學脈絡重新接續(xù)起來。它接續(xù)了這么一個悠久、美好、絢爛的帷幔,在這樣一個現(xiàn)代背景下,重新煥發(fā)出生命,重新打開內(nèi)在的空間,重新勘探它的可能性。他使我們意識到,就是在這個香里,就是在此時此刻,它依然是連接著精神與物質(zhì),連接著今天與過去,連接著此地和遠方,連接著我們這么粗糙、喧鬧的日常生活和寧靜的細微的,像香的煙一樣微妙的精神圣地。田湘的詩,使這一古老的精神圣地,這一內(nèi)在的空間重新活躍起來,具有了現(xiàn)代性。香由此不再僅僅是古老的、文化記憶中的事物,而是表達著現(xiàn)代人的復雜經(jīng)驗,成為這個時代精神生活的一個隱秘的內(nèi)室。人的自省、夢想,人在喧囂浮華中尋求心靈寧靜的愿望,乃至沉潛、飛升和融合的精神向度,都在沉香詩中得到了細致委婉的表達。
這種寫作,是一個異數(shù),難以復制難以模仿,它是非常獨特的個人經(jīng)驗與偏僻、潛隱的詩學傳統(tǒng)的遇合。所以,我覺著,田湘真是很幸運,他抓住了這個香,他也證明了這樣一個古老的帷幔,依然有這么悠長的生命。詩歌我不懂,我想那些好的詩人們,從一個窄門進到一個廣大的空間,香就是一個窄門,窄的像一個門縫,田湘從這個門縫里鉆進去,結(jié)果打開了這么一個天地,我要祝賀他,這個天地還遠遠沒有沉寂,這輩子就寫香吧!
李一鳴(魯迅文學院常務副院長):我們看到沉香這個詞后,我們試想遇見的含義,遇見是什么呢,是否是偶然與必然的統(tǒng)一。就像研討會一樣,遇見敬澤主席,它就是國家級的,就像詩歌遇見時間,可能就有今天下午這么一個美好的時間。就像世界遇見田湘,就有了這么好的遇見。這么多的遇見,可能包容了人生很多東西。就像紅塵遇見沉香,它就超俗了。就像趨同遇見田湘,它就不同了。就像沉香遇見田湘,它就成了詩了,歷經(jīng)磨難,變成神奇。
田湘最新的詩集《遇見》,脈脈流動在“高淡白”詩行里的是一種“獨立的精神”,一種“現(xiàn)代性人格”。詩人獨立于世俗紅塵之外,對殘缺現(xiàn)實抱以批評乃至否定態(tài)度;獨立于趨同之外,對流行話語警覺保持距離;獨立于內(nèi)心世界,對回歸自然、回歸自由、回歸真實、回歸內(nèi)心懷有一種強烈的內(nèi)驅(qū)沖動,保有自覺的熱情追求;獨立于清澈曠逸文本的創(chuàng)造,柔性表達對紛雜社會的清醒認知和反抗、對美好事物不再的傷逝與嘆惋,對庸常生命中暗蘊的詩情哲思的驚喜發(fā)現(xiàn);凝之于詩,也便充滿對存在的現(xiàn)實追問,對遮蔽的不舍質(zhì)疑,對人類終極關(guān)懷的溫潤堅持。詩人人格獨立基于“人的覺醒”和“自我的發(fā)見”,這就使得他的人格體現(xiàn)為鮮明的現(xiàn)代性主體性人格。田湘的詩是當今詩壇的“沉香”,生命歷經(jīng)苦痛,轉(zhuǎn)世為詩;素樸生活屢遭揉搓,散發(fā)幽幽之香,化為傳奇。而田湘其人,對我們詩壇來說,也是一個“沉香”。他沉在歲月的深處,沉在世界的理解之中,沉浸在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人與自身矛盾的糾結(jié)中。我們就喜歡這樣的沉香,我們更喜歡這樣的田湘。
張清華(北京師范學院文學院副院長、教授):我首先祝賀田湘又出了一本新的詩集,如果沒有弄錯這應該是第四本詩集。我認識他以后看到他三本詩集,第一本叫《虛掩的門》,第二本叫《放不下》,第三本叫《遇見》。剛才突然有了一點靈感,我記得王國維《人間詞話》里面有一段話,叫作古今成大事者,必有三種境界,第一種叫作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就是有所期待,就是我想起你的第二本詩集,其實就是在期待,你期待是《虛掩的門》,你期待有人或者說某種情感撞擊的力量來接近你,你是用一種情懷來期待這個世界走近你,我想說的就和王國維說的第一重期望境界,你首先得有所思,哪怕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強說愁和萬古愁它是相通的,他也是一個過渡。
第二種境界就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就是非常地固執(zhí),就是《放不下》,你有了期望他就得堅持,就得探求,就得苦思冥想,就得矢志不渝,就得衣帶漸寬,這是第二種境界。那么最后比較好的結(jié)果就是,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就是《遇見》。所以我覺得田湘在最近的十年時間是重拾詩歌,因為我通過這么多年跟田湘交往,也通過作家東西還有很多朋友了解到他在大學時代,是個狂熱的文學青年,他是他們那一時期的文學社的社長,東西是位非常重要的作家,但是在他面前就是小老弟。那么他中間有很多年離開詩歌后,最近十年屬于舊病復發(fā),我覺得對于一個人來說就像一種病,一種心病,病得不輕就會開始寫作,那么在最近的十年時間他的詩確實經(jīng)歷了這樣一個過程,就像王國維所說的三種境界,第一個是有所思苦苦的思,然后是非常執(zhí)著的堅持,最近是達到了一個非常輕松自如的一個境界,但這樣說他的詩歌是不全面的很武斷的,我想多少有點這么個意思,因為我從他的詩里讀出了這些變化。這是我首先要祝賀他的,因為他的詩越寫越好了,越寫越松弛了,越寫越不經(jīng)意間觸及最敏感最核心的東西,因為我相信詩歌有時就是直沖核心的東西,擁抱他,也有可能是一種輕輕撫摸了你一下,當然也有可能是擦肩而過,當然詩歌的境界和可能性是無限的,這是我要說的第一點。第二點是田湘是一個真正的抒情詩人,我覺得詩歌寫作千差萬別,但是只有可能是三種情況,這三種情況就是用腦子寫、用心臟寫,還有一種是用身體寫,當今的詩歌大而言之可以分為這么三種。用腦子寫的人他很有可能突出詩歌的思想,詩歌的志興,詩歌里面那個復雜的悖謬的各種各樣經(jīng)驗的處理,會把詩寫得很復雜,寫得非常有深度非常豐富,田湘我覺得他總體上是一個用心臟寫的,他并不追求詩歌里面特別復雜的東西,但是他是一位非常坦誠地非常執(zhí)著的非常真誠的詩人,田湘他有時候很容易受傷,但是他多數(shù)情況下是裝的,但是裝我覺得是詩人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就像我個人有時候也寫,我寫之前總是要先裝一會兒,我先假定我是一個詩人,然后我現(xiàn)在開始容易受傷了,然后我就開始神經(jīng)兮兮,我有點時間屬于自己的時候我坐在那兒,打開一本詩集我就有感覺了就開始裝,我就希望自己那個地方怦然心動一下,因為你得先變得脆弱,先變得敏感你才有寫詩的感覺,我覺得田湘的詩里面他確實有很多地方讓我怦然心動的,他寫了很多的受傷,他寫那個沉香,我覺得你那個沉香為什么感動了很多人,大家都說寫得好,其實你不是寫沉香是寫你自己,因為沉香的生成過程他確實是一個時間、災難、壓抑、沉埋,是不遇見,很多年不被賞識,終于得見天日得見知音。沉香比黃花梨寫得好,因為黃花梨他沒有受過那么多災難。田湘喜歡從日常生活中發(fā)新靈感發(fā)現(xiàn)詩情,然后從中提煉出有意思的有情感色彩的,保障了生命體驗保障了水分的,提煉出其中精華的東西然后把它點染成詩句。田湘也是一個較勁的詩人,像逆時針啊,在加速的時代尋找緩慢的愛,他喜歡逆著來,我覺得這也是自己的一個本原本色,田湘多數(shù)能感動我的詩基本上可以看作是自畫像,他的《遇見》有一首自畫像,我建議大家可以關(guān)注一下,他是一個悖謬的人,一會是太陽的冰涼,一會是月亮的灼熱,在里面本身都充滿了多重的悖謬,他也善于在生活生命的這種悖謬中去找詩情,另外我比較欣賞的一點就是田湘的詩越來越輕易,你也可以看作他寫得越來越松弛,但是他境界確實比原來更高了,有很多機智很多反諷很多跳脫的東西,他的有一首詩叫《況且況且》,這就是火車的聲音,他這樣的東西都能夠?qū)懮先?,確實是他真的隨手拈來,這個就回應了我剛才說的王國維的三重境界,我希望田湘以后保有這樣一顆詩心,田湘詩將非常日常生活化的非常潛意識化的非常直覺化的東西點染成詩,我覺得這個作為寫作本身來講就是現(xiàn)象正在進入一種自由之境,一個純凈敦厚一根筋,很執(zhí)著的這樣人,我覺得這是詩人的本色,至少他在進入詩歌的時候,和你做朋友的時候他確實是一個未經(jīng)污染的人,或者說他經(jīng)歷很多年的世俗的浸淫但卻仍然保有一顆純潔的純粹的心,這是很不容易的,我希望他以后能保有這種本色,然后希望他的詩能寫得更好,我希望今后你不止用心寫,更希望看到你用腦子寫作用身體寫作。寫得更跳脫松弛、寫得更詼諧反諷,更復雜一點。
李少君:清華兄剛才說到廣西作協(xié)主席也是我的好朋友東西,那么我認識田湘也是通過東西,東西專門送來了發(fā)言稿,下面有請榮斌先生代為發(fā)言。
東西(廣西作協(xié)主席):田湘有許多愛好,散步,紅木、沉香、喝酒,但他最愛的是詩歌。他對詩歌的愛近似偏執(zhí),散步和談話時偶有靈感,他都會抓住不放,甚至當場作詩。這種勤奮和執(zhí)著,讓他捕獲了不少精妙的詩句,也讓他不被詩壇拋棄,并越來越被詩壇待見。他有抒情的強烈愛好,這多少帶著20世紀80年代的余香。他的這種堅持曾經(jīng)被我懷疑,但他卻用執(zhí)著證明了這種堅持的合理性。他的某些堅持就像他的收藏,是懷舊的,是經(jīng)過時間考驗的,是有價值的。有時,我覺得他的觀念非常當下,但他的詩歌還在過去。有時,我覺得他的觀念還在過去,但詩歌非常當下。在詩歌的寫作上,他是一個矛盾體,是一個自我叫板的人。正是因為這種撕裂,詩歌才在他的身上得以成長。
李少君:還有幾位評論家、詩人因故沒能趕來,他們發(fā)來書面發(fā)言,下面有請楊華森代謝有順、王麗榮代王明韻、趙依代郭艷發(fā)言。
謝有順(中山大學教授):田湘有詩人的豪放與曠達,也有一個思索者的警覺;他的詩,既是對世界的直覺,也是對一種事物與生活的沉思。他遠離當下詩壇的風習,以自己單純、質(zhì)樸、有時也直抒胸臆的詩歌語言,觀察、分析、闡釋、質(zhì)詢,自由表達,奮力追索。一些詩句,是生活的偶得,一些詩句,是反復吟詠之后的語言提純,有一種古典與現(xiàn)代相結(jié)合的風神。他是一個抒情主義者,拒絕用玄奧的意象、過分晦澀的詞,他更相信直白其心有時反而可以直達事物的本質(zhì)。
他對物象本身有著熱烈的迷戀。他詩歌中的“黃花梨”與“沉香”,已成了具有他鮮明個人印記的物象符號。木頭的美,如此詩意、飛揚,那些燦爛的花紋里蘊藏著風雷的聲音;木頭的結(jié)香,如此沉實、內(nèi)斂,那些傷痕、淚滴,全是生命的細語。除了田湘,我不知中國還有哪個現(xiàn)代詩人,曾如此毫不掩飾地親近“黃花梨”和“沉香”,為它們立傳,為它們歌哭,把它們寫進個人的詩史。
他對生命與世界有著執(zhí)拗的看法。那個詩歌中的田湘,飽滿、激揚、大步前進,也抗爭、內(nèi)省、反詰、默想。他相信生命的價值、人的意義,相信活著的尊嚴不可冒犯,看到生之喜悅,也看到死之悲哀——那種生命的熱烈與涼意,構(gòu)成了他詩歌的內(nèi)面,所以他的詩,既沉重又輕盈,既復雜又簡單,背后貫注的是一種他對靈魂的尋找,對人生的覺悟。
他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寫作狀態(tài),即便一次漫步、一次茶飲,也會詩興大發(fā)。他把詩歌還原成了人類生命的吟唱,而不是個人的竊竊私語。那個被他用詩歌大聲說出來的事實或思緒,我總覺得,是我們平庸生活中殘存的精神奇跡。
王明韻(《詩歌月刊》主編):我自信,我和田湘,都是在詩歌中堅守的人,這種堅守誠如里爾克所說:“沒有什么勝利可言。”但我以為,對于詩人,堅守寫作就意味著一切。作為田湘的詩友,我當去研討會現(xiàn)場吟誦他的詩篇;作為《詩歌月刊》主編,我當在研討會現(xiàn)場向他頒發(fā)剛剛揭曉的“《詩歌月刊》年度獎”。但由于臨時有急事不能成行了,匆此寫下對他詩歌的淺顯之見,算是一種將功補過吧!
詩歌需要堅守。這種堅守考驗的不僅是一個詩人對生活、現(xiàn)實的敏銳觀察力,更考驗一個詩人的自我內(nèi)省力,由觀察而觸發(fā)的思考,將這種思考轉(zhuǎn)化成詩句,是一個自我磨難的過程,更需要勇氣,即堅守的勇氣?!拔矣袝r躺在太陽的烈焰上/有時走在月亮的光影里”,“我的生命只有兩極/愛與恨/悲與喜”。田湘的詩歌《自畫像》就很深刻地體現(xiàn)了這點,當詩人把現(xiàn)實中的酸甜苦辣悟化為內(nèi)心的感動,就有了躺在烈焰上和走在光影里的陰晴不定。但這種熱與冷的膠著,并沒有使之沉溺或者放棄,而是一種精神的超脫:生命中的兩極,愛恨、悲喜。這兩極之間有多遙遠,這兩極之間到底蘊含了什么,種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情懷,只可在詩歌中升華,并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詩人也必然是一個具有悲憫情懷的人,這在田湘的詩歌《影子》和《隧道》等組詩中可以看出,盡管在詩歌中運用了極為壓抑、低沉的意象,但詩人能夠很好地處理這些意象,使之達到柳暗花明的效果,讀來使人豁然眼亮。哀而不傷,這是詩歌在凈化人的心態(tài)。
一個書寫自覺的詩人,他也一定有自我反省的自覺。這在田湘的詩歌《黃花梨(組詩)》中有尤為深刻體現(xiàn)“我毀自于虛榮”,“你若打開自己的美麗/愛情和王座就屬于你”。當然詩人是借黃花梨之口說出,整組詩厚重、大氣。詩人以草木入手,融情草木,以寄托自己的情思?!罢l能守候百年的寂寞/把苦難升華/讓枯木再生/誰能在紛亂的世界里/凝固脆弱的承諾/讓生命與愛永恒”在詩歌《沉香(組詩)》中體現(xiàn)得更為直白和明朗。詩人反省在物欲橫流的社會中人的處境,讀來令人掩卷深思。那么這種自我反省的自覺更是一種堅守。
郭艷(魯迅文學院):詩歌之于田湘來說更近于微醺后遠離日常的絮語,三五好友,酒香氤氳,浮生中升騰起屬于1980年代的詩心和理想主義。于是,他在意一個個遇見的光亮,站成一棵樹,等待。那是一種電光火石的遭遇,自己對自己的遇見。此刻,浮華幽暗的現(xiàn)實退卻至酒桌的角落,田湘會吟誦起自己的詩句,片刻疏離庸常的遠眺和呼吸,沉香、黃花梨伴著綠蟻新醅酒,能飲一杯無?日常包裹的葉片在剎那間散落,率真之氣帶著生存砥礪之后的圓融,依然勇往直前。
田湘之于詩歌是個魯莽執(zhí)著的赤子,在自然天地山河時光中左右沖突,裸露著好奇的嘆息,尋找一種叫作詩的東西。一如沉香心中的良知/傷口的芬芳/以及那苦難與黑暗中滲出甜蜜……看到那份尋章摘句的沉吟,田湘在直陳的莽撞中生成了赤子之心。
嚴彬(鳳凰網(wǎng)讀書頻道主編):上周我的老師跟我講有一位叫田湘的廣西詩人,有一本詩集要發(fā)布,問我們是不是一起組辦這樣一個活動,我當時說好。今天這本詩集也是第一次拿到,翻了翻我覺得很有趣,就像詩人遇到沉香,包括少君老師他的一江河水。我覺得寫一首詩,它的誕生是一種很難說清的緣分,所以才會有這樣一些詩,因為我們也是和廣西作協(xié)一起來組辦了這樣一個活動,大家都在作評論作研討。我覺得還是讀田湘的一首詩吧,這樣也是一種交流。我翻了一首詩我很喜歡,叫作《讀特朗斯特羅姆》:你的名字太長太長/特朗斯特羅姆/每個字讀起來都很費勁/就像我坐過的綠皮慢車//我只能把有你的名字的詩集/帶到高速行進的動車上//我從一個浮躁的城市/去到另一個浮躁的城市//只有動車上是安靜的/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沒有人打擾我/這樣我就能靜靜的讀你/讀你//安靜的動車上/好像所有人/都在聽我讀你的詩/你的名字/好像也不那么長了。我覺得遇到一首詩就是這樣子,先前我也不知道田湘老師的詩,就像他跟特朗斯特羅姆結(jié)識一樣,經(jīng)過慢慢地一個旅程,就發(fā)現(xiàn)他從長變短,從陌生到熟悉,是很好的一個遇見。
高艷國(《山東文學》下半月刊主編):田湘確實是一個不同一般的詩人,他的作品完全對得起沉香詩人這四個字,現(xiàn)在我站在西班牙和德國之間,謹代表魯院二十三、二十四期的兄弟姐妹對田湘詩集《遇見》首發(fā)式的成功召開表示熱烈的祝賀。讀田湘老兄的詩很有感觸,我就摘抄了他二十一首詩歌的題目串了一首詩,獻給在座的各位以及田湘老兄。
《致沉香詩人田湘》:一杯咖啡的想念/我的目光在追逐您/無眠的夜/誰在敲門/這個世界缺少了什么/枯燥的單詞/穿越黑夜的火車/赴一場愛/寫詩的人啊/以動車的速度/遇見自己/虛度的時光/逝去的青春/只為你孤獨/這個春天我用逃離的方式愛你/啊女神/啊沉香/夜雨中/每朵浪花都像您。
田湘:我是第一次參與我自己的詩集出版發(fā)行和研討,在之前也策劃過幾次,由于各種原因我放棄了。我覺得我是一個膽怯的人,不敢面對眾多的觀眾,不敢面對很多目光的審視,所以包括這一次研討會,我這兩天還想跟少君兄說是不是取消了,但是我思考再三不能再取消了,再取消就對不起大家。非常感謝鳳凰網(wǎng)讀書頻道和廣西作協(xié)為我舉辦這個研討會,我更要感謝今天專程而來的各位領(lǐng)導和嘉賓。
少君兄在為我寫的序中封我為“沉香詩人”,我覺得受之有愧,又覺得有一定道理,因為我對沉香有著特別的喜愛和癡迷,寫了不少關(guān)于沉香方面的詩,并得到沉香界的認可和贊賞,不少沉香店用我的詩作沉香廣告。沉香是歷經(jīng)磨難和特定環(huán)境下的產(chǎn)物,沉香是鳳凰涅槃而轉(zhuǎn)世的稀世之寶,沉香更可貴之處是給人以持久而難忘的芬芳,讓人安神又醒腦,治病又救人。不管做人和寫詩,我一直努力向沉香學習,在寂寞中堅持,在磨難中成長,在需要時撕裂自己,獻出最好的眼淚和芬芳。
研討會結(jié)束后,還進行了品香和詩歌朗誦活動。在奇楠熟結(jié)香的品香環(huán)節(jié),來自廣西南寧的香道大師于志藝給在場嘉賓演示了細膩的香道工藝,并將燃好的香爐交予與會人員品鑒,給予在場嘉賓以極具傳統(tǒng)韻味的感官沖擊。在詩歌朗誦環(huán)節(jié),在場嘉賓深情朗誦了《遇見》詩集當中的《嗍螺螄》《芒果》《沉香》《酒里的沉香》等精彩篇目,把臺下觀眾一次又一次地引入到作者短暫而美好的精神世界,實現(xiàn)了一次心靈探索的旅程,將會議氣氛推向了高潮?!?/p>
(整理: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