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印尼和巴布亞之間的新幾內(nèi)亞島上生活著土著民族的原始部落,其中人數(shù)較多的巴布亞人(大約22萬人)至今仍沿襲著他們的祖先數(shù)百年前的傳統(tǒng)風俗——砍掉逝者家中婦女的一節(jié)手指來祭奠亡靈。
位于印尼和巴布亞之間的新幾內(nèi)亞島上生活著土著民族的原始部落,其中人數(shù)較多的巴布亞人(大約22萬人)至今仍沿襲著他們的祖先數(shù)百年前的傳統(tǒng)風俗——砍掉逝者家中婦女的一節(jié)手指來祭奠亡靈。
新幾內(nèi)亞山高林密,最高山脈海拔四五千米,雨量充足,有時連續(xù)幾天甚至幾周不見晴日。山區(qū)沒有修建好的大路,只有人和野獸踩出的林間山道。島上居民約有350萬人,除沿海城市的島民外,其他人都在原始森林里過著原始部落生活。相傳皮膚黝黑,頭發(fā)卷曲,全身赤裸的巴布亞人,只在腰間扎一個短草裙,裙上穿著珠母貝、狗牙,頭上帶著一圈華麗的極樂鳥羽毛,有的人鼻子上穿著野豬獠牙,臉上涂著鮮艷的顏色,有的描著各種奇怪的花紋,有的人渾身用豬油涂得錚亮。處于愚昧狀況的部落人見到外來的白人有的害怕、逃避,有的好奇地看著,有的捉到白人便殺。上個世紀初,這里才出現(xiàn)白人。至今大多數(shù)的巴布亞人仍然像數(shù)百年前的祖先那樣生活,仍舊繼續(xù)遵循著古老的傳統(tǒng)和儀式。
出于對神秘的巴布亞人的好奇,我決定坐飛機前往印尼瓦梅納地區(qū)一探究竟。半個世紀前荷蘭人在那里修建過機場。我剛一下飛機,就被當?shù)貙в螆F團圍住,我挑選了一個叫艾比烏斯的小伙子為我?guī)?。他建議我前往巴布亞人聚居的波莫村,那里保存著370年前的巴布亞領袖的遺骸,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變?yōu)楦墒?,但他們的每一場重要儀式都要朝他們進行膜拜。
4個小時后,我們步行到達波莫村,正巧趕上他們正為一位昨天剛剛離世的婦女籌備葬禮。祭奠儀式是他們部落最神秘的儀式之一。
位于圓形廣場上的木屋,用棕櫚樹葉和禾秸覆蓋著,50個人聚集在這里。與艾比烏斯不同,瓦梅納部落的其他人沒有穿著短袖和足球短褲,而是都穿著傳統(tǒng)衣著:男人——只有一個罐子(用來遮擋陰莖的器具),女人——大腿上的布帶。我感覺自己好像置身于至少上百年前。巴布亞人和氣地談著話好像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但我卻幾次感覺到咄咄逼人的目光向我投來。艾比烏斯說需要向部落最高長老請示一下,得到允許才能出席儀式,但是我們已經(jīng)來不及請示了:這時哪里傳來了敲鼓聲。聲音由遠及近,漸漸變得清晰,很快我見到了6個巴布亞人,其中兩個人拿著鼓,其余4個人用木制擔架抬著死者尸體。尸體放在廣場中央的地上。忽然,這些巴布亞人好像接到指令一樣,開始痛哭。大聲地,上氣不接下氣地,真正地痛哭。
“我們喜歡用痛苦表達對逝者的哀思?!卑葹跛惯叢林蹨I邊說道,“因為眼睛就是心靈。我們要把心靈最純凈的東西獻給死者,讓他們的靈魂離開身體時不感到孤獨?!?/p>
這樣的哭泣要持續(xù)大概一個鐘頭,他們哭一會兒,停一下大喘一口氣后,又接著失聲痛哭起來。這段時間我打量著死者的尸體:全身赤裸的女人,年齡大概60歲左右,身體蜷縮著,這姿勢像是剛來到世界的嬰兒,她雙手有4根斷指,右手食指還纏著樹葉,好像剛斷沒多久。我還沒來得及問艾比烏斯為什么她斷了這么多手指,他就拉著我走向那個最大的茅舍。
“待會兒你就全明白了?!卑葹跛拐f道,“沒有部落最高長老的允許,我們是不能參加儀式的。類似這樣的儀式在我們這里很常見,我們也習以為常了?!?/p>
茅舍中央的地板上坐著幾位上了年紀的男人,應該是這里的長老,艾比烏斯走向的那位看樣子是最高長老。我不知道他和最高長老說了些什么,長時間的對話后,他們允許我們參加儀式,但是只能站在一旁安靜地觀看。我們謝過長老之后,走出茅舍,痛哭已經(jīng)結束。我們坐在稍遠處,我再次向艾比烏斯探聽殘缺手指的事。但這時,干尸貢品被從茅舍里拿出來。這就是他們部落曾經(jīng)的偉大領袖,瘦小的干尸已經(jīng)完全變黑,滿是褶皺,豎立在廣場中央的木頭臺座上,一旁放著女死者的尸體。
“這是我們的偉大領袖?!卑葹跛沟驼Z著,“島上一共只有5具男性領袖干尸?!睘榱思o念領袖,他們想出了將已故領袖的尸體做成干尸的方法,吊在烤制的叉子上,干尸被熏烤5天變成干癟的木乃伊。只是借助這種方式他們就成功地將這些尸體保存了數(shù)百年。
分坐在干尸周圍的部落代表們,輪流走到干尸前,低聲訴說一陣后,跪在干尸前進行膜拜。干尸前擺滿了貢品:紅薯、香蕉、不知名植物的葉子。這大概持續(xù)了兩個小時。接著,幾位部落男性從茅舍里拿來了干樹枝和一些小塊木材分布在女尸周圍。
部落最高長老走向廣場,圍坐在四周的人都站了起來,其中一人開始講述這位死者生前的故事:近幾年來,她一連失去了3個孩子,兩周前她的丈夫也去世了,她的丈夫是卡喀伊亞氏族的首長。她一時之間承受不了如此大的悲痛,最終緊隨家人抑郁而終。
部落最高長老的講話結束,旁邊的人遞給他一支火把。最高長老點燃干樹枝,火勢很快將女尸完全包圍。這時,鼓聲再次響起,人們又開始失聲痛哭。尸體燒焦的味道漸漸在空氣中散開。我受不住煙的熏嗆,就和艾比烏斯向遠處走去。我們一邊走艾比烏斯一邊向我解釋為什么剛才那具女尸的手指是殘缺的。
原來這是巴布亞人的一個古老傳統(tǒng):當女性家族中的一個親人逝世,她就要切掉一節(jié)手指,以表哀悼。先用繩子將中指緊緊纏繞,大概過半個小時后,當中指血液淤積失去知覺時,將手放在石頭上,然后其他部落成員拿石斧砍下婦女的上半截手指。再用樹葉纏住傷口,切下的那段手指和死去的親人尸體一起燒掉。
“這和我們喜歡用眼淚祭奠逝者的道理是一樣的?!卑葹跛菇忉尩?,“當我們愛的人離開人世時,我們把身體的一部分獻給他們,他們就可以永遠感受到親人的陪伴?!庇《饶嵛鱽喺畤澜?shù)厝伺e行類似的祭奠儀式,但有一些部落仍舊遵循傳統(tǒng)。
已故者的骨灰被裝進一個木匣子里,將要被帶到遠處的山林,獻給象征著祖輩的山巖。祭奠儀式結束后,我又在波莫逗留了一周,發(fā)現(xiàn)當?shù)睾芏嗌狭四昙o的女性幾乎全部手指被砍掉,年輕女性大多都還手指完好。開始我一直認為這種部落的野蠻傳統(tǒng)習俗應該根除。但在我即將動身離開的時候,遇到的一位25歲的姑娘讓我明白了這也許就是他們信仰的表達方式。我看到這位姑娘的左手無名指被樹葉包著,就問她失去了哪位親人,她說自己一年前在一場和其他部落的戰(zhàn)爭中失去了丈夫:“我的丈夫去世后,我沒日沒夜地哭,不吃飯也不喝水,沉浸在想念丈夫的苦痛里,憔悴得就像生了一場重病。但當我把自己的手指獻給丈夫的遺體后,我真的能感覺到我還和他在一起,我可以永遠陪伴著他。我希望等我去世后,我的女兒也可以為我這么做?!?/p>
[譯自俄羅斯《環(huán)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