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吳軍

林徽因是上世紀初著名的才女，許多人都喜歡她寫的詩，因此，人們常常把林徽因和詩聯(lián)系在一起，認為她只是一個女詩人。其實，林徽因的文學才華是多方面的，她和小說也有著不解之緣，她在小說方面的成就并不次于詩歌。在民國時期，林徽因就出版過小說，而且是小說高手。

1936年，趙家璧為良友圖書公司編輯《二十人所選短篇佳作集》一書，20人應約推選作品，除林徽因之外，別的人如茅盾、巴金、郁達夫、朱自清、葉圣陶等，都是文壇名家。林徽因推選了張?zhí)煲?、蕭乾、羅淑三人的小說，頗具眼力。尤其是羅淑，因為林徽因的推選，從當時的無名作者中脫穎而出，林徽因可謂慧眼識英雄。林徽因推選羅淑的《生人妻》這篇小說，后來成了傳世之作。由此可以看出，林徽因有著很高的小說鑒賞水平。

同年，正值《大公報》創(chuàng)刊10周年，蕭乾要編一本在《大公報·文藝副刊》上發(fā)表的小說選集，當時，蕭乾覺得最合適的編選人是林徽因，于是，蕭乾就把編選這本小說集的工作交給了林徽因。林徽因不負蕭乾所望，很快編出了《大公報文藝叢刊小說選》一書，選入小說作品30篇。

林徽因編輯出版的《大公報文藝叢刊小說選》一書入選的作者既有名家，也有名不見經(jīng)傳的作者，還選了沈從文夫人張兆和的一篇小說，題目是《小還的悲哀》，當時這篇小說的作者署名是“叔文”。無論名家或非名家，這本小說選集所選的作品都堪稱是《大公報》的上乘之作，包括張兆和的那篇小說，絕非因私人感情而濫竽充數(shù)。林徽因還為這本小說選集寫了二三千言的《題記》，闡述了她對小說的精辟見解。這本小說選集在當時很受讀者歡迎，當年8月份初版，10月份再版。50多年后，上海書店又影印出版。

對于當時的小說作家，林徽因非常賞識沈從文。20世紀30年代初，沈從文的名篇《邊城》還未問世，林徽因便看出他以后在小說創(chuàng)作上必會有不俗的成就。有一次，沈從文去京郊香山看望在那里療養(yǎng)的林徽因，隨身帶著一本自己的小說作品，準備贈給另一位詩人。林徽因見到后，很想得到沈從文的這本小說作品，沈從文就在這本小說集的扉頁寫道：“與其送給詩人，不如送給詩一樣的人?！比缓?，把這本小說集送給了林徽因。

北平一解放，林徽因有機會接觸到了趙樹理的小說。當時，林徽因與趙樹理沒有見過面，也沒有文字交往，但是，趙樹理小說中濃厚的鄉(xiāng)土氣息，以及健康清新的生活風貌，讓林徽因十分贊賞，她竟然還從趙樹理的小說中看出了沈從文的影響。當時，有一位偏愛沈從文小說的女青年，不喜歡解放區(qū)的作品，林徽因便認真地說：“不盡然，解放區(qū)也有很好的作家，例如趙樹理?！彼齽襁@個女青年讀讀趙樹理的小說。

其實，林徽因本人也是一位小說作家，雖然她寫的小說僅有寥寥數(shù)篇，但是，她依然無愧于優(yōu)秀小說作家的稱號。就在林徽因詩歌創(chuàng)作伊始，也開始了小說創(chuàng)作。

林徽因的第一篇小說是1931年發(fā)表在《新月》雜志上的《窘》，寫的是一個中年教授與一個同事的女兒雖能隨意相處卻不能隨意相愛的種種窘態(tài)。這是林徽因嘗試寫小說的開始，說不上有多深的思想內(nèi)容，可是，她對教授微妙心理的細膩刻劃和窘態(tài)舉止的傳神描繪，足以顯示出林徽因小說創(chuàng)作上的才華。

1934年，林徽因發(fā)表了《九十九度中》這篇小說，以內(nèi)容鮮明、技巧嫻熟名噪當時的文壇。對于林徽因的這篇小說，評論家李健吾著文贊嘆道：“奇怪的是，在我們好些男子不能控制自己熱情奔放的時代，卻有這樣一位女作家，用最快利的明凈的鏡頭，攝來人生的一個斷片，而且縮在這樣短小的紙張（篇幅）上。我所要問的是，她承受了多少現(xiàn)代英國小說的影響？”確實，林徽因的這篇小說把酷暑的北京街頭形形色色披露細膩地描繪了出來，處處透露匠心，這是林徽因?qū)π≌f的意識流手法作出的非常成功的探索。

林徽因的小說多數(shù)是體現(xiàn)京派風格的作品，如《鐘綠》、《吉公》、《文珍》、《繡繡》這些系列小說，主人公都有生活原型，因而，這些小說有一個共同的大題目，叫作《模影零篇》?！赌Ｓ傲闫废盗行≌f用回敘的筆調(diào)，追述逝去的人和事，文字淡淡的，卻耐人咀嚼，讀來感覺素雅、淡遠、雋永。

林徽因?qū)ψ约簩懙男≌f是充滿自信的，她在編選《大公報文藝叢刊小說選》時，毫不避嫌，將那一年她發(fā)表的僅有兩篇的小說《鐘綠》、《吉公》都選了進去，在入選之作中，《鐘綠》、《吉公》都堪稱上乘。后來，有人編了一本《京派小說選》，選取了林徽因的三四篇小說。

研究新月派詩歌，不可忽略林徽因，研究京派小說，也萬萬不可忽略林徽因。從林徽因出版的小說來看，她的確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女小說家，是位名副其實的小說高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