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鐵軍

(大慶師范學院 法學院，黑龍江 大慶 163712)

地方普通本科院校如何培養(yǎng)卓越法律人才

楊鐵軍

(大慶師范學院 法學院，黑龍江 大慶 163712)

摘要：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需要大批從事各種類型法律工作的卓越法律人才，應當充分認識到，卓越法律人才既有理論型，也有實務型，并且法治國家建設需要大量的各類型實務型法律人才，占全國法學院總量絕大多數(shù)的地方普通高等院校的法學院應當承擔起這個光榮的任務。卓越的實務型法律人才培養(yǎng)需要改變目前存在的法學基礎理論教學與法律實踐教學之間的不和諧狀況，實現(xiàn)理論教學與實踐教學的有機結合。

關鍵詞：卓越法律人才；地方普通本科院校；理論教學；實踐教學

為貫徹《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與發(fā)展綱要》中關于培養(yǎng)卓越人才的要求，教育部啟動實施“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yǎng)計劃”。對于地方普通本科院校的法律專業(yè)而言，在這一計劃中應當承當什么樣的責任，決定了其今后培養(yǎng)的畢業(yè)生能否在就業(yè)市場上獲得好評的關鍵，它們培養(yǎng)的學生主要集中在本科層次，它們的畢業(yè)生成為中國基層法律實踐的主要踐行者。因此如何培養(yǎng)卓越法律人才應當是地方本科院校法律專業(yè)責無旁貸的工作。基于此，筆者主要從以下三個方面闡述：一是卓越法律人才的多樣性；二是理論教學的基礎性；三是實踐教學的必要性。

一、卓越法律人才的多樣性

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在《憲法》中被明確規(guī)定，這在一定程度上要求大量的各類法律人才投身到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建設中。法治國家建設的長期性與復雜性決定了對于建設者需求的多樣性，單一模式的法律人才無法滿足法治國家建設的要求。具體言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既需要具有高度理論素養(yǎng)、豐富學識、具有前瞻性的理論型人才，也需要大量投身到司法實踐、行政管理、社會管理、經濟管理中的各類實踐型人才。人才需求的多樣性決定了所謂“卓越”應當是各種類型的法律人才都應當“卓越”。基于此，我們應當改變以往對于卓越的認識，認為只有套上名?；蚋邔W歷光環(huán)的人才是卓越人才的唯學歷論、唯出身論等偏見，應當在法律人才多樣性的基礎上重新認識“卓越”。

“人人生而平等”，這是啟蒙時代留給我們的精神遺產，對于現(xiàn)代人類而言，已經不會簡單在抽象的理念層面考慮這個命題，隨著實證科學的發(fā)展，人們逐漸認識到，每個人不論是從物質形態(tài)的身體，還是精神層面都有別于其他人，每個個體都具有獨特性，不可能也沒必要用一個標準要求所有的人，應當因人而異。實證科學對于人的再發(fā)現(xiàn)，并沒有否認啟蒙時代曾經鼓舞過人們斗志的“人人生而平等”，只是對其作出更具有實踐意義的解釋。每個人都應擁有相同的機會，但同時每個人應當根據自己的特點從事自己最擅長的領域。從經濟學角度看，資源應當配置給能夠實現(xiàn)最高效率的使用者。強調對于人的差異性的認識，不能脫離“人人生而平等”是我們分析問題的前提。應當充分認識到“人人生而平等”對我們的意義，它使每個人在各自工作領域獲得其他人尊重的同時，也獲得充分的自我滿足感。這種對于所從事工作來自社會與自我高度認同的感受是“人人生而平等”在實踐上生動的體現(xiàn)，具有這樣認識的人是一個精神健康的人，他不會為單純的物質所迷惑，他知道自己的工作對社會、對自己人生的重要意義；這樣的社會是健康的社會，它不會沉淪于對數(shù)字、指標的追求。這既是建立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追求，也是對于法治國家建設者的要求?；诖耍覀儗τ凇白吭健钡睦斫鈶敻鼮樨S富。

具體言之，對于理論型法律人才，“卓越”的含義應當包括以下方面：一是具有深厚的學術素養(yǎng)，能夠對本學科及相關學科有著清晰準確的認識；二是具備強烈的創(chuàng)新欲望，不因循守舊，試圖在理念、方法、論證等多方面做出有別于其他人的貢獻；三是具備寬廣的學術視野，能夠跨學科、跨領域的觀察現(xiàn)實，發(fā)現(xiàn)問題；四是具有理想主義的精神追求，將自己的人生與人類的命運緊密的聯(lián)系在一起[1]。盡管實務型法律人才的類型較多，但對于實務型法律人才，“卓越”的含義至少應當包括以下方面：一是對社會主義法治理念的高度認同，自覺踐行社會主義法治理念；二是具有扎實的法學理論基礎，能夠在實踐中妥當運用；三是具備所從事行業(yè)的實踐技能，充分實現(xiàn)理論所學；四是具有理想主義的精神追求，能夠在工作實踐中體會到人生的幸福。

對于地方普通本科院校法學院而言，它們培養(yǎng)的學生主要集中在本科層次，它們的畢業(yè)生主要參與中國基層法律實踐工作，因此它們培養(yǎng)法律人才的關注點應當放在實務型法律人才上，當然這并不排除在這些法學院中會出現(xiàn)具備理論型素養(yǎng)的學生，但顯然無論是從學校的功能，還是發(fā)展定位上都不應當將理論型人才培養(yǎng)作為主要工作重心。正如前文所述，任何類型的法律人才都是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不可或缺的，沒有大量的實務型法律人才從事各種類型的法律實踐工作，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就會成為鏡中之月。擺在這些法學院面前的工作是如何認識理論教學與實踐教學在培養(yǎng)實務型法律人才中的作用。

二、法學理論教學的基礎性

理論型與實務型的區(qū)分只具有理論上分類的意義，由前述對于“卓越”的闡釋可以看出，無論是理論型還是實務型都具有強烈的現(xiàn)實關注感、突出的創(chuàng)新能力，因此，具體到某個人，在實際的工作過程中會發(fā)生適應性的轉換。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要求法學院對于人才的培養(yǎng)過程中，要全過程的貫穿人生觀、價值觀的教育，首先是培養(yǎng)具有全人素質的合格公民，然后才是培養(yǎng)實務型法律人才，要將通識教育與法律職業(yè)教育有機的結合起來。同時要充分認識到人才成長的長期性，以及個人學習的終身性，惟其如此才能認識到法學院人才培養(yǎng)的階段性，不對法學院的畢業(yè)生提出過高的不切實際的要求，同時也使法學院在培養(yǎng)人才方面更注重人才的可持續(xù)發(fā)展能力的培養(yǎng)。

實務型法學人才可以從事的領域非常廣泛，包括司法實踐、社會管理、行政管理、經濟管理，這些不同類型的工作都可以成為法學院畢業(yè)生一展身手的舞臺。不管可以從事的行業(yè)類型有多少，對于法學院的學生而言應當清楚的是，法學基礎理論是他們分析問題、看待世界的基本出發(fā)點，也可以稱為“立場”。在價值多元化的時代，如果一個人沒有自己判斷問題的基本方法和立場，就會被紛雜的現(xiàn)實迷惑雙眼?；诖?，對于以培養(yǎng)實務型法律人才為主的地方普通本科院校的法學院而言，對于法學基礎理論的學習不是放松，而應是加強。法學理論教學的目標應當包括技術層面與理念層面，所謂技術層面的目標是指：構架各部門法概念體系、養(yǎng)成法律思維、運用法律規(guī)則、解決法律糾紛，強調法學專業(yè)的職業(yè)教育屬性；所謂理念層面是指，傳播法治理念、弘揚權利精神、開啟道德之窗，著重于法學專業(yè)學生的通識教育。具體體現(xiàn)為：

①Malum in se (Latin )mean wrong in itself ，例如，殺人、強奸； Malum prohibitum ( Latin )mean act prohibited by government，例如，醉駕行為入罪。

1.分析、判斷能力?，F(xiàn)實始終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但能否從紛雜的現(xiàn)實中發(fā)現(xiàn)問題的關鍵所在則是判斷一個人是否卓越的標志之一。一個卓越的法律人才應當具備祛除現(xiàn)象看到本質的能力，使其不被繁冗的日常事務所遮蔽。對于法律人才而言，應當具備運用通過法學基礎理論學習習得的法律人的思維以及知識體系對復雜的問題做出適當判斷的能力。法學基礎理論學習中的技術層面的目標對于形成法律人才的敏銳判斷力具有強大的指引作用。

2.終身學習能力。當代社會知識更新速度異常迅速，如果一個人不能養(yǎng)成良好的自我管理、知識更新的能力，那么用不了多久他在大學所學的知識就會大部分被淘汰，他的人力資本將在很大程度上被降低。因此法學基礎理論的學習，除了使學生掌握法律人應具備的知識體系和思維方式外，還要通過基礎理論的學習使學生養(yǎng)成良好的學習習慣，使其具備持續(xù)發(fā)展的能力，這就要求法學院在理論教學中在繼續(xù)加強理論講授的基礎上，增加學生主動學習的機會，使學生在與教師的互動中，與同學的論辯中體驗到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的樂趣，并進而養(yǎng)成主動探索未知領域的習慣。

3.辨識主流道德的能力。法學基礎理論學習的基礎性不僅體現(xiàn)在前述方面，更體現(xiàn)在對于社會主義法治理念的高度認同上，以及高尚道德情操的養(yǎng)成上。一個社會的法律中一定會反映出這個社會所堅持的主流道德。在法律體系中，除了少數(shù)的技術性規(guī)范外，絕大多數(shù)法律都可以歸結為對于社會認可道德的確認，因此通過法學基礎理論的學習，可以增強對于社會公共道德的辨識和認同。例如，通過民法的學習，學習者在掌握民法規(guī)則的基礎上，會強烈的體驗到民法中所蘊含的平等、自由、誠實信用；通過對刑法的學習，學習者會深刻體會到“本質上錯誤”(malum in se )與“一般性錯誤”(malum prohibitum)的區(qū)別[2]；對于憲法、法理等學科的學習會使學習者更深刻地領會到社會主義法治理念在法律體系各部門法中的指導性作用，并能自覺地在學習、實踐中加以貫徹。

4.追求幸福生活的能力。幸福是什么是古往今來的思想家都在探尋的一個問題，但對于幸福并沒有形成一個統(tǒng)一的見解。趙汀陽認為：“假如一個人的某個行動本身是自成目的的，并且這一行動所試圖達到的結果也是一個具有自足價值的事情，那么，這一行動必定使他獲得幸福?！盵3]循著這個認識，筆者認為通過法學基礎理論的學習應當使學生認識到如何在自己的學習、工作、生活中體驗到因其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奉獻，而獲得自身價值實現(xiàn)帶來的幸福感，認識到幸福的獲得不在于職位的高低、報酬的多少，而在于能否從中感受到所從事各類行動本身的樂趣。在浮躁的社會中，一名卓越的實務型法律人才應當是理解幸福含義的人，他不僅具備慎思明辨、說法論理的能力，也應具備建設幸福生活的能力。

三、法學實踐教學的必要性

在加強法學基礎理論學習的基礎上，卓越的實務型法律人才培養(yǎng)離不開必要的實踐教學活動，通過實踐教學活動可以使學生親自體驗法律實踐，在實踐中認識到自身不足，有針對性的加以彌補[4]。但在法學院的教學中，實踐教學是一個經常被提到，但實際上很難做好的工作。主要原因在于：不論是社會，還是法學院，都應當清楚的認識到，法學院的實踐教學要服務于法學基礎理論學習，要在實踐中體悟法學基礎理論，兼顧必要的職業(yè)技能訓練；對于社會而言，不應將法學院的畢業(yè)生當作一名行家里手，應當認識到，法學院的畢業(yè)生實際上是具備一定法學理論知識，但需要進一步進行職業(yè)培訓的人才。有了這樣的認識，才不至于對法學院的實踐教學附加更多的不切實際的期待，換言之，法學院的實踐教學是有局限性的一種教學活動。

①關于案例教學參見王澤鑒：《法律思維與民法實例：請求權基礎理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王晨光：《理論與實踐：圍繞法學教育的難題之一》，載《中外法學》，1998年第6期。

實踐教學方式應當服務于法學院實踐教學目標，筆者認為法學院實踐教學目標應為：一是促進法學基礎理論的學習，通過實踐教學使學生學會如何解決真實狀態(tài)下的實際問題[5]；二是掌握論辯技巧，通過實踐教學使學生逐漸掌握圍繞案件事實論辯的方法；三是培訓文字形成能力，法律實踐工作對于從業(yè)者的書面表達能力有著較高要求，因此通過實踐教學應當使學生掌握各類文書的樣式，以及相應的文字表達能力；四是場景再現(xiàn)的作用，通過實踐教學使學生能夠將實踐中可能出現(xiàn)的場景得以經歷。以上目標的實現(xiàn)可以使法學院的畢業(yè)生能夠初步適應即刻的工作需要，更重要的是為其提供了繼續(xù)發(fā)展空間、法律實踐教學在很大程度上類似于理工科的實驗教學，實驗教學主要的功能是對理論學習的驗證。真正的實踐應指親身投入到對真實案件的解決中，去面對需要處理的各種不確定情況。因此，對于實踐教學應當分成兩個層次：一是驗證式的實踐教學，其主要目標是使學生體驗到所學的法學基礎理論在具體案件中的運用，并通過具體案例教學掌握文書書寫的技巧和論辯的能力；二是深入實際的實踐教學，學生投身到真實的生活中，解決真實發(fā)生的、結果不確定的問題，這種實踐對于學生的挑戰(zhàn)極強，同時也是鍛煉實踐能力最好的辦法。通過對真實案件的操作，學生會覺察到一些默示性的知識，這些知識不可能通過系統(tǒng)的理論學習獲得，但在實務操作中卻能通過師傅帶徒弟，并依據徒弟的領悟程度去加以體會方能獲得。真實案件操作的目標主要是讓學生在體驗法學基礎理論作用的同時，充分認識到實踐中一些不可言傳的技術細節(jié)，為日后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礎，不至于出現(xiàn)眼高手低的情況。

目前法學院教學中的主要實踐教學手段：一是案例教學，該種方法主要是借鑒自普通法系案例教學方法，對于案例教學方法的運用不應單純照搬，應當在保留既有的法學理論講授的基礎上進行案例教學①。二是模擬法庭，這種方法主要是通過學生參與法庭訴訟活動使典型案件在實體法和程序法實現(xiàn)審判情景再現(xiàn)。三是診所式實踐，該種方法來自于美國法學院，強調學生對真實案件的實際參與，鍛煉學生的應變能力。四是專業(yè)實習，該種方法主要是使學生親歷法律實踐部門的實際工作，力求通過實習增強對于法律實踐工作的認識，增進對于理論學習的動力。其他的還有旁聽審判，畢業(yè)實習等。

以上實踐教學方式基本是目前國內法學院關于實踐教學常用的方式，應將法律實踐教學的各種方式按照法律實踐教學的目標分解到大學四年中，并將其與法學基礎理論教學結合起來，具體為：在第一年應當主要采取到法院旁聽，以及課堂上適當?shù)陌咐治觯饕鞘箤W生體驗實踐中的法律，通過案例分析認識到法律與社會的互動，法律并非體現(xiàn)為僵化的法條。在第二年，應當繼續(xù)案例教學的同時，增加法律文書書寫，在教師和實務人員的指導下，撰寫各類法律文書，并逐漸學會將案例分析撰寫成相關的各類法律文書，例如代理詞、辯護詞、判決書等。在第三年應當開展模擬法庭活動，在教師和實務人員的指導下對于典型案例開展活動，力求每個學生都要參與，形式可以更靈活。第四年可以開展法律診所，由具有法律執(zhí)業(yè)經驗的教師或實務人員帶領學生開展真實案例的處理，學生處于主導地位，教師負責把關。

加強法律實踐教學在實務型法律人才培養(yǎng)中的作用，對于法學院的教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它要求教師不僅具備精深的法學理論素養(yǎng)，還應具備一定法律實務操作能力。鑒于實務型法律人才培養(yǎng)的連續(xù)性，應當在法律實踐教學中吸收具有豐富實踐經驗和理論素養(yǎng)的實務專家，使他們在法律實踐教學中與教師一起承擔實踐指導工作，這樣可以使學生近距離的觀察、學習一些理論講授中說不清，但一看就明白的東西。

總之，法律實踐教學與法學基礎理論教學在法學院本科教學中如鳥之兩翼，任何一翼缺失或不足都會影響培養(yǎng)人才的質量。應當認識到法學基礎理論教學與法律實踐教學并不矛盾，之所以目前處理的不好，是因為我們對于二者的目標以及相互之間的作用認識還有偏頗。從更廣泛的角度說，是與社會對于法學院培養(yǎng)人才的不切實際的要求有關，需要再次重申的是，法學院培養(yǎng)的實務型人才，只是人才培養(yǎng)的一個階段，并不代表培養(yǎng)的結束，應當是畢業(yè)生從事的包括司法實踐、社會管理、行政管理以及經濟管理等各類工作培訓的開始，法學院的實踐教學提供的是學生走上工作崗位初期如何使理論與實踐對接的基本技能，以及未來可持續(xù)發(fā)展的能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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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凱爾維，庫勒曼.美國法律與法律體系(第四版影印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2.

[3]趙汀陽.論可能生活(第二版)[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152.

[4]宋惠玲,丁啟明.法學學科的實踐性[N].光明日報，2008-08-27.

[5]曹建明,呂淑琴.關于法學教育的幾點思考[J].上海高教研究，1996，(4).

[責任編輯:趙天睿]

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7966(2015)05-0152-03

收稿日期:2015-06-09

基金項目：黑龍江省高等教育教學改革項目“地方高校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yǎng)計劃研究與實踐”的階段性成果(JGZ201201006)

作者簡介：楊鐵軍(1974-)，男，黑龍江大慶人，副教授，從事民法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