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莉

(武漢大學 外國語言文學學院英語系， 湖北 武漢 430072)

蘇珊·桑塔格在中國的譯介綜述

張 莉

(武漢大學 外國語言文學學院英語系， 湖北 武漢 430072)

蘇珊·桑塔格是美國著名的小說家和隨筆家。自20世紀80年代被譯介至中國以來，她一直受到中國學術(shù)界的廣泛關(guān)注。尤其是近10年來，國內(nèi)學界對于桑塔格研究態(tài)勢蓬勃、成果豐碩。這和譯介工作全面、高效的開展密切相關(guān)。本文擬從歷時和共時兩個角度對近30年來桑塔格相關(guān)作品在中國的譯介情況進行梳理和總結(jié)，為推動桑塔格研究的進一步發(fā)展提供一定的參考。

桑塔格譯介；現(xiàn)狀；分析

蘇珊·桑塔格是美國著名的小說家和隨筆家，與西蒙波伏娃、漢娜阿倫特并稱為西方當代最具影響力的女知識分子，被冠以“美國公眾的良心”、“最智慧的女人”、“當代最重要的理論批評家”等稱號。桑塔格一生著述頗豐，其涉及的領域之廣博、思想見解之深刻睿智均讓人嘆為觀止。至2004年底去世，她共創(chuàng)作有長篇小說4部：《恩主》(The Benefactor 1963)、《死亡之匣》(Death Kit 1967)、《火山情人》(The Volcano Lover 1992)、《在美國》(In America 1999)；短篇小說集1部：《我，及其他》(I，etcetera 1977)；短篇小說1篇：《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方式》(The Way We Live Now 1991)；劇本1部：《床上的愛麗斯》(Alice in Bed 1993)；隨筆集4部：《反對闡釋》(Against Interpretation 1966)、《激進意志的樣式》(Styles of Radical Will 1969)、《在土星的標志下》(Under the Sign of Saturn 1980)、《重點所在》(Where the Stress Falls 2001)；專題論著4部《論攝影》(On Photography 1977)、《疾病的隱喻》(Illness as Metaphor 1978)、《艾滋病及其隱喻》(AIDS and Its Metaphor 1978)、《關(guān)于他人的痛苦》(Regarding the Pain of Others 2003)； 電影4部：《食人者二重奏》(Duet for Cannibals 1969)、《卡爾兄弟》(Brother Carl 1971)、《應許之地》(Promised Lands 1974)、《沒有向?qū)У穆眯小?Unguided Tour 1983)；電影腳本2個：《食人者二重奏》(Duet for Cannibals 1970)、《卡爾兄弟》(Brother Carl 1974)。另有后人整理的關(guān)于其演講和隨筆的文集1部：《同時：隨筆與演說》(At the Same Time：Essays & Speeches 2007)；日記2部：《重生：蘇珊·桑塔格日記與筆記(1947-1963)》(Reborn：Journals and Notebooks 1947-1963)和《身為心役：蘇珊·桑塔格日記與筆記(1964-1980)》(As Consciousness Is Harnessed to Flesh：Journals and Notebooks，1964-1980 2012)。

20世紀80年代起桑塔格的作品就被陸續(xù)譯介至中國，但發(fā)展較為緩慢。自20世紀初以來，隨著學者們的大力推介和桑塔格逝世的消息在國內(nèi)外掀起的“桑塔格熱”，截至目前，桑塔格本人作品的中文譯著數(shù)量已達到49部。幾乎所有的著作都被翻譯成中文，且好些作品還有多個譯本。國外桑塔格研究成果也已有6部被譯為中文。自2004年桑塔格逝世至今的這十年中，國內(nèi)桑塔格研究呈現(xiàn)蓬勃發(fā)展態(tài)勢。根據(jù)在中國知網(wǎng)和國家圖書館上通過在題名和關(guān)鍵詞欄目檢索“桑塔格”一詞所得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來看，至2012年12月，關(guān)于桑塔格生平和作品的評介性文章有57篇，學術(shù)型期刊論文有240篇，學術(shù)專著8部，以桑塔格為專題的博士論文12篇，碩士論文63篇。如此豐碩的學術(shù)成果和譯介工作全面高效的展開是分不開的。本文擬對近30年來桑塔格相關(guān)作品在中國譯介的發(fā)展與現(xiàn)狀的特點進行梳理和總結(jié)，為推動桑塔格研究的進一步發(fā)展提供一定的參考。

一、譯介的進展：起步晚、發(fā)展快

雖然桑塔格在20世紀60年代就在美國思想界掀起軒然大波，可漢語學界對于其人其作品的譯介卻是直至80年代才揭開序幕。在1985年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譯著《伊甸園之門——六十年代美國文化》中，莫里斯·迪克斯坦以一句評語 “桑塔格和歐文·豪是我國現(xiàn)有的目光最敏銳的論文家，但是六十年代的激烈論戰(zhàn)使他們犯了他們后來機智回避的強詞奪理和簡單化的錯誤”第一次將桑塔格帶入中國學界視野[1]。1988年，國內(nèi)首篇桑塔格隨筆的譯文，趙炳權(quán)翻譯的《迷惑人的法西斯主義》在《世界電影》第五期上發(fā)表。1989年，在由趙一凡、蒲隆、任曉晉翻譯的《資本主義文化矛盾》第三章“六十年代文化情緒”中題為的“天才的民主化”的小節(jié)里，丹尼爾·貝爾以一頁篇幅介紹了蘇珊·桑塔格的《反對釋義》，指出其致力于批判當時保守反動的批評風氣，主張抹煞高級和低級文化的分野，倡導風格的融合、新感受力和文化民主化的立場[2]。1992年，王岳川在《后現(xiàn)代主義文化研究》中將桑塔格列為與羅蘭·巴爾特、伊哈布·哈桑等人齊名的文學理論和美學領域著名的后現(xiàn)代思想家和學者之一[3]。1993年，陸凡翻譯的“反對釋義”被收錄到在由戴維·洛奇編著，葛林等人翻譯，上海譯文出版社發(fā)行的《二十世紀文學評論》(下)中。這是“反對闡釋”的最早中譯本。1997年，桑塔格的首部文化批評專著中譯本——黃翰荻翻譯的《論攝影》——經(jīng)由臺灣唐山(正港)出版社發(fā)行。時隔僅兩年，湖南美術(shù)出版社亦推出了艾紅華和毛建雄翻譯的同名譯本。1999年，王予霞翻譯的《我等之輩》在臺北探索出版社的發(fā)行標志著桑塔格首部虛擬文學作品中譯本的問世。隨后，桑塔格的兩篇中篇小說的譯文，王予霞翻譯的《替身傀儡》和來自美國紐約州立大學東亞系的張雪媃翻譯的《中國之旅》均在《當代外國文學》上發(fā)表。同年，桑塔格另一部文化批評專著《疾病的隱喻》由臺北大田出版有限公司出版，譯者刁筱華。2001年，臺灣唐山(正港)出版社推出了唐翠華翻譯的劇本《床上的愛麗斯》的首部中譯本。2002年，桑塔格的首部長篇小說中譯本——《在美國》——由李國林、伍一莎翻譯，南京譯林出版社發(fā)行。

隨著2003年上海譯文出版社的“蘇珊·桑塔格文集”出版計劃的實施，桑塔格在國內(nèi)的譯介迎來了高峰期。僅2003年一年，上海譯文出版社就推出了程巍翻譯的《反對闡釋》和《疾病的隱喻》兩部評論集。至2013年4月，該出版社已陸續(xù)出版了《重點所在》(陶潔、黃燦然譯，2004)，《關(guān)于他人的痛苦》(黃燦然譯，2006)，《在土星的標志下》(姚君偉譯，2006)，《床上的愛麗斯》(馮濤譯，2007)，《激進意志的樣式》(何寧、周麗華、王磊譯，2007)，《恩主》(姚君偉譯，2007)，《論攝影》(黃燦然譯，2008)，《同時：隨筆與演說》(黃燦然，2009)，《我，及其他》(徐天池等譯，2009)，《死亡匣子》(劉國枝譯，2009)，《論攝影：插圖珍藏本》(黃燦然譯，2010)，《火山情人：一個傳奇》(姚君偉譯，2012)，《重生：桑塔格日記與筆記1947-1963》 (姚君偉譯，2013)。除了上海譯文出版社外，《外國文藝》、《譯林》、《當代外國文學》等期刊也時?？巧Ｋ竦淖g作，另外，南京譯林出版社、臺北麥田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也都先后推出了桑塔格作品的暢銷譯本，如譯林出版社2003年出版的廖七一和李小均翻譯的《在美國》，2005年出版的由李建波、唐岫敏合譯的《死亡之匣》；南海出版公司2005年發(fā)行的由申慧輝等人譯的《中國旅行計劃：蘇珊·桑塔格短篇小說選》， 2006年發(fā)行的由黃梅等人譯的《沉默的美學——蘇珊·桑塔格論文選》，臺北麥田出版社2007年推出的陳耀成等人譯的《土星座下》等。

二、譯介的現(xiàn)狀：譯本全、質(zhì)量高

至2014年年底，除了兩個電影腳本《食人者二重奏》和《卡爾兄弟》之外，桑塔格的所有作品都已譯成中文，部分作品甚至有多個譯本。和早期譯本的逐漸銷聲匿跡相比，后期譯本的經(jīng)久不衰已證明了其質(zhì)量的過硬。這些譯著的譯者都是來自各高等院校和中國社科院的精英學者，他們扎實的理論功底和對桑塔格思想的切實把握，使得譯文質(zhì)量得到保證。如社科院的程巍對美國20世紀60年代美國文化背景的熟稔使得他在《反對闡釋》的卷首語中對桑塔格的激進立場進行了準確定位，指出桑塔格的“反對闡釋”和“新感受力”的提出并非意味著對“原始主義”或“反智主義”的倡導，這只是大眾文化和先鋒藝術(shù)在與高級文化爭奪領導權(quán)的斗爭中采取的一個叛逆的姿態(tài)[4]。他的《反對闡釋》和《疾病的隱喻》的譯本“首印就是15 100冊”，后又重印，“目前中國學者大都據(jù)此譯本來研究桑塔格有關(guān)的思想觀點”[5]。在《桑塔格短篇小說選》的譯序中，申慧輝一語道破桑塔格的小說在中國何以如此深入人心：“桑塔格所關(guān)注的事物，她在作品中展現(xiàn)的生活場景和人生片段，竟都是當今中國的都市人所必須面對卻又時常迷惑困頓的。都市人在道德及價值觀上的混亂和迷惘，他們的理想和追求與迅疾發(fā)展的現(xiàn)代文明間的一致和沖突，他們的努力和熱情在現(xiàn)實中所遭遇的否定和失敗，似乎都可以在桑塔格的文字中找到表現(xiàn)”[6]。她在選擇收入短篇小說集的作品時還征求了桑塔格的意見，并按照桑塔格的建議納入了她的新近作品，這種原作者的參與和指導也使得譯著更具準確性。

譯者們本著學術(shù)探究的精神對桑塔格作品進行的翻譯使譯本的質(zhì)量得到保證，他們在譯者序或?qū)ｉT撰文對作品和作家有見地的評論也使得桑塔格在國內(nèi)學界迅速升溫。如在李建波和唐岫敏譯的《死亡之匣》的譯者序中，李建波對小說自殺主題和20世紀60年代美國知識分子面對相對主義的盛行而產(chǎn)生的迷惘和陰郁心境的點睛評析吸引了大量當下處于相似處境的讀者的關(guān)注。該文后以《直面人生的陰影》為題在《譯林》2006年第5期上發(fā)表。2011年，該小說的另一位譯者劉國枝在譯完《死亡匣子》后也撰文評論了作品中顯微術(shù)式的敘事技巧。廖七一和李小均在完成《在美國》的譯作后，分別撰文評論。前者的“譯者的話”后改寫為《歷史的重構(gòu)和藝術(shù)的烏托邦》發(fā)表在《外國文學》2003年第5期上，探討了桑塔格以波蘭女演員的生平事跡為題材寫傳記小說的目的不是為了重現(xiàn)歷史真實，而是借此將自己的經(jīng)歷、藝術(shù)理念和批判意識融于其中，“以此探索文化沖突中自我放逐與自我重塑的艱難歷程，揭示藝術(shù)的救贖功能”[7]。后者的《漂泊的心靈、失落的個人》發(fā)表于《四川外語學報》2003年第4期上，借助后殖民主義批評的身份政治理論，從小說主人公艱難的自我實現(xiàn)歷程解讀桑塔格“對現(xiàn)代社會中流亡者身份認同的質(zhì)疑”[8]。黃燦然不僅在《論攝影》的譯后記中對桑塔格“抽絲剝繭”的論述過程、“冷靜而鋒利”的解剖方法進行點評，在《同時：隨筆與演說》的譯后記中里指明桑塔格在評論中對知識分子獨立性的堅守和在演說講稿中將自身的寫作與行動融通，而且在《讀書》等雜志上撰文將桑塔格和中國知識分子進行比較，指出與在重大事件中敢于從“人”的立場出發(fā)對美國和美國文化說不的桑塔格相比，中國知識分子更多地把精力和才干用于小事情上：“桑塔格在舒適的環(huán)境下使自己嚴厲起來，中國知識分子在嚴厲的環(huán)境下使自己舒適起來”[9]。

南京師范大學的姚君偉的譯介工作對于桑塔格研究在中國的發(fā)展起到尤為重要的推動作用。他不僅在桑塔熱心格協(xié)助下完成了《恩主》、《火山情人》、《在土星的標志下》的翻譯，并在桑塔格逝世后，獲得桑塔格兒子戴維·里夫和桑塔格傳記作者卡爾·羅利森的幫助，翻譯了里夫編輯整理的桑塔格日記《重生：蘇珊·桑塔格日記與筆記(1947-1963)》、《身為心役：蘇珊·桑塔格日記與筆記(1964-1980)》(即將完成)以及卡爾·羅利森夫婦合著的桑塔格傳記《鑄就偶像：蘇珊·桑塔格傳》(Susan Sontag：The Making of an Icon)。在他的多部譯著上都附有原作者的中文譯序，這種第一手研究資料對研究者而言無疑是非常珍貴的。另外，姚君偉除了撰寫譯者序外，還多次撰文對桑塔格及其相關(guān)研究作品進行評介，大力推動了國內(nèi)桑塔格研究的發(fā)展。

總體而言，國內(nèi)對桑塔格譯介雖起步晚卻發(fā)展迅速，且現(xiàn)有的譯介成果呈現(xiàn)出譯本全、質(zhì)量高的特點，這為中國的桑塔格研究無論在深度還是廣度上都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1]莫里斯·迪克斯坦.伊甸園之門：六十年代美國文化[M].方曉光譯.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85.8～9.

[2]丹尼爾·貝爾.資本主義文化矛盾[M].趙一凡，蒲隆，任曉晉譯.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89.179～180.

[3]王岳川.后現(xiàn)代主義文化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18.

[4]蘇珊·桑塔格.反對闡釋[M].程巍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3.

[5]蘇珊·桑塔格.走進中文世界的蘇珊·桑塔格[J].姚君偉譯.新文學史料，2008，(3)：109.

[6]申慧輝.譯序.中國旅行計劃：蘇珊·桑塔格短篇小說選[M].?？冢耗虾３霭婀?，2005.

[7]廖七一.歷史的重構(gòu)與藝術(shù)的烏托邦——《在美國》主題探微[J].外國文學，2003，(5)：70.

[8]李小均.漂泊的心靈失落的個人——評蘇珊·桑塔格的小說《在美國》[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3，(4):71.

[9]黃燦然.蘇珊·桑塔格與中國知識分子[J].讀書，2005，(4)：107.

2095-4654(2015)02-0110-03

2014-11-28

2014年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蘇珊·桑塔格‘沉寂’思想研究”(2014102010201)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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