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免费av电影一区二区三区,日韩爱爱视频,51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爱爱,日韩欧美在线播放视频,中文字幕少妇AV,亚洲电影中文字幕,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网址,久久综合视频网站,国产在线不卡免费播放

        ?

        金子·雪山·愛情

        2015-02-28 05:11:10■茍
        劍南文學 2015年23期
        關鍵詞:劉洪小琴表嫂

        ■茍 子

        金子·雪山·愛情

        ■茍 子

        汽車奔馳在一九八七年空曠、遼闊的戈壁灘上。正前方是連綿起伏莽莽蒼蒼的群山,遠天極目處那金光四射的銀白世界,就是我們一行七人要到達的目的地,舉世矚目的金山。

        一路上,滿是歡聲笑語。湛藍的天空,游蕩的白云在我們頭頂顛簸,趕著羊群黑里透紅渾身油漬漬的哈薩癡望著我們一晃而過。而我們則仰躺在面粉袋上,晃蕩在無邊無際的遐想之中……

        我們這幫人都與表哥彎來拐去是親戚,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奔他而來。我是去年冬月表哥回老家探親,上我們家看望我媽時,正巧碰上我與麗蓉戀愛,因我們家窮遭到她爹媽的極力反對,她躲在我們家一個勁地哭,說她爸逼著要三千元錢的撫養(yǎng)費,不然打斷她往我們家跑的腿,表哥才看在我媽以前疼愛過他的情分上叫我跟他出來淘金,一年就三個月,多則五千少則三千。劉洪是表哥舅舅的兒子,前年就投奔表哥來新疆淘金發(fā)了財,去年回家既蓋了三間磚房還討了筲箕娃年僅十七歲的妹子做婆娘。筲箕娃本名胡有志,因面部癟瘦嘴大形似筲箕,自小被大人小孩叫慣了,現今二十五歲了既沒將乳名改叫書名,又沒將婆娘討進屋,原因是他老實得令人哭笑不得,他父母原想用他妹子給他換一個,聽媒人說劉洪在新疆淘金發(fā)了財,就以帶筲箕娃出來淘金為代價,將年齡相差十歲的女兒嫁給了劉洪。王雙倫是表哥的弟弟,自小貪玩好耍,受父母偏袒,兄弟倆關系總不融洽,當表哥因家境貧困搞對象處處碰壁被迫離家出走不知去向后,父母將全部心血都花在了王雙倫身上,結果他討了個刁鉆辣潑的婆娘,對父母極不孝道,分家另過小日子搞得一塌糊涂,兩口子兩天一吵三天一罵,父母親費了好多口舌才說動表哥答應將兄弟帶出來掙錢改變現狀。表嫂不用介紹,她小姨子張小琴初中畢業(yè)后,在家干了兩年活今年已滿二十歲,她父母說她們河南山區(qū)條件比四川還苦,讓她來新疆找個合適的對象安個家。剛來時,表嫂在她們六公里這地方介紹了好幾個,不是東不成就是西不就,一聽說淘金就拼著命跟了來。

        猛然間,緊挨身邊的表哥用手肘狠碰了我一下,“嗨,真沒出息,又想我麗蓉妹妹了。我出兩道題考考你這高中生怎么樣?”

        “行啊!?”我知道表哥又要玩花招拿我找樂,也不示弱爽爽快快就答應道,“不過有言在先,如果我答對了,你就要將在這里的羅曼史講出來聽聽。

        “要是答不對呢?”表哥詭譎地眨眨眼,“以后回四川讓麗蓉妹妹陪我痛痛快快地睡一覺?!?/p>

        “睡一覺就睡一覺,不過嫂子可別吃醋喔!”我乘機將腳伸到斜對面表嫂的腿肚上連揉三下。表嫂想逮,我飛快地虛晃一下就縮了回來,惹得滿車的人都哈哈大笑。

        “別狂得太早。烏魯木齊、阿勒泰翻譯成漢語是啥意思,”“這還不簡單!”來時在火車上我就聽老鄉(xiāng)做過簡單介紹不禁抿嘴一笑,“烏魯木齊是維吾爾語,漢語的意思是美麗的草原。阿勒泰是哈語,漢語的意思是金山。”

        “唔,不錯。再問你一句,阿蒙夾斯美抬一抬。

        “抬一抬”倒不難理解,可這 “阿蒙夾斯美——”卻讓我犯難了,因為在路上我就揀著這么兩句,沉吟良久只好搖了搖頭,表示猜不出。

        “好!你記住了,在與麗蓉妹妹結婚那晚上,千萬別忘了告訴她,你欠我的這筆債。”表哥好不得意,又笑著問我想不想知道翻譯成漢語是什么意思。我說想。于是表哥又將頭扭向側身的劉洪要他給我解釋。

        劉洪斜看了我一眼說你真想知道。我說真想知道,你快球點說罷。

        劉洪詭譎地笑了笑就開始說你聽著,阿蒙夾斯美嘛,指的就是麗蓉妹那個長得好肥,抬一抬嘛,指的就是天上的太陽。

        “太陽?”見我還傻愣愣沒回過神來,表嫂第一個“噗嗤”一聲迸出笑來,其余的王雙倫、筲箕娃、表哥也跟著起哄,一個勁地拍巴掌。唯有表哥的小姨子張小琴緊倚在表嫂背上,臉紅燦燦地偷望著我笑。

        我終于明白了太陽就是日的意思,輸了心里極不服氣,下決心伺機定報此仇。于是,又再一次挑起要表哥擺他風流史的話題。

        可表哥詭得象只狐貍,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遠方一聲不吭。

        我自知無趣,稍側了下身,望著遠處的風景線思緒又信馬由韁地奔跑起來……

        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王雙倫又拿筲箕娃取起樂來。他問筲箕娃人活一輩子啥子最幸福?筲箕娃沉吟半天才憋紅著臉回答道,討婆娘最幸福。

        “啊哈——”笑得滿車人前仰后合又一陣哄然,在猛然的顛簸中滾成了一團。

        哦!原來是汽車已奔至山前峽口,開始拐進一條崎嶇的山道了。

        說來也怪,同樣是五月白花花的太陽,剛才在山外的戈壁灘上穿兩件衣服還嫌熱,一進山里加秋褲套毛衣,竟然冷得流鼻涕渾身還發(fā)抖。停車方便的當兒,我看見騎馬戴風雪帽身穿羊皮襖腰佩馬刀的哈薩趕著馱家什的駱駝,趕著羊群在濕漉漉的草地上緩緩進發(fā)。

        汽車繼續(xù)前行,我們的心境因氣候的突轉怎么也自在不起來。司機為了趕路加大了馬力,很快將這些哈薩克牧民甩在了身后,進入到左邊是松林右邊是荒原的開闊地帶。表哥說,不用說淘金,就在這些山上挖貝母和蟲草一年也能掙個一兩千元錢。只是不安全,神出鬼沒的狼和哈熊異常兇猛,三兩人遠不是他們的對手。八三年在哈熊溝拍攝電影《淘金記》,北京的兩個演員乘著月色艨朧的好景致去野地里演荒山之戀,被兩只哈熊逮住嚼咬得只剩下兩卷頭發(fā)。表哥講的故事嚇得小琴妹仔“媽也”一聲靠緊她姐姐縮成一團。

        說話間,汽車彎來繞去已穿越兩條山谷,在一條汩汩流淌的小河邊嘎然而止。對面是一個匍匐上爬的山梁,再蛇行而上極遠處那堆大石頭旁就是與皚皚白雪的分界線。

        當表哥給司機點完錢轉過身來,見我們仍指指點點望著對岸,就極為不滿地吼了起來,“嗨!你們還傻楞球個啥?太陽都到哪兒了?將東西搬過河,還得搭棚挖灶。”自然而然,經表哥一吼,大伙都識趣地將面粉一袋一袋往下傳。

        一卸完車,司機發(fā)動引擎“嗚”地調轉頭將擱在西山頂那輪慘淡的太陽一并帶走了,留給了我們一股空落的寒意。沒容表哥再吆喝,大家趕緊套氈襪穿水鞋,一趟一趟地背面粉挑用具過河。又搶在天黑前打木樁搭塑料棚,小琴和表嫂趕緊找干柴禾挖灶煮面塊填到肚里,月亮已升得竹竿那么高了。也許是乘車過于疲憊的緣故,我們鋪開氈子被褥急于躺倒便睡,卻把個小琴妹子堵在月地里不知如何是好。表嫂緊挨表哥躺在最里邊,見幾個男人不是東西嘻嘻哈哈故意難為小琴,就將表哥往外狠擠兩下挪出一塊地方來向妹子喊道:“愣著干嗎?脫掉鞋照他們腿桿子踩進來。”小琴果然遵命,脫掉鞋抿著笑臉呼呼幾下就跑了進去緊挨著表嫂撩開被就躺下了。不多會兒,任憑月光多光華,憨厚老實的筲箕娃在門邊率先打起“呼?!?,催促大伙快點進入夢鄉(xiāng)。

        我們歷經苦難的日子是從搬遷到與雪山接壤的大石頭處開始的。

        第一天倒還風平浪靜。表哥與劉洪到雪地里走了幾圈,覺得時間尚早,在此地呆兩天再一站到達目的地阿拉哈堤溝。于是,我們就近揀了許多石塊,圈壘了一個半人高的窩棚,還在懸崖陡巖上砍了一大堆爬山松。

        誰知一到后半夜,西伯利亞一股寒流裹著凜冽強大的西北風席卷而來,震得棚頂在“呼啦——呼啦——”聲中一個勁地顫栗。到了白日中午,大伙個個都餓得饑腸轱轆,但誰都懶得起來。終于到了表哥發(fā)命令的地步,第一個吼起了躺在門口的筲箕娃,第二個是他弟弟王雙倫,第三個雖然是我,但沒容他點名就先一骨碌翻爬了起來。

        盡管時值中午,狂風仍起勁地呼嘯,刮得雪花漫天亂舞,白茫茫晃耀得人不敢睜眼。唉,我小腹脹得異常難受實在憋不住了,緊跑幾步解開褲帶就抖抖索索撒了起來。轉回身,筲箕娃已將鍋安置在灶上了。但沒有水,我就提著桶到雪地里裝了扎扎實實一桶雪,回來見筲箕娃跪在灶前瑟瑟索索還未點燃火。站在一旁的王雙倫上前一把將筲箕娃手里的火柴奪了過來:“滾滾滾,這么不球中用,還想討婆娘?”事實上他照樣沒點燃,因為爬山松面呈干枯色,里面水分卻充足得很,于是,我跨到門邊提出裝柴油的塑料桶將二表哥手里的爬山松澆了個差不多。

        可他連劃十數根火柴就是點不然。表哥在棚子里將外面的情形聽得一清二楚,便氣咻咻地吼道:你們都是些廢物!火柴點球不燃,都不曉得進來拿個打火機點呀?

        筲箕娃進去拿來打火機,我與二表哥緊緊圍攏灶口擋風,火苗“呼”地串了上來,燃得“吱吱吱吱”脆響。隨風亂繚的煙霧裹著柴油的臭味,熏得人鼻辣眼落淚,不敢近前,只有筲箕娃仍蹲在灶口躲閃著燒火。

        “咳,咳!”背后有人咳嗽,不用說就是劉洪卷著莫合煙出來了。我也懶得扭頭跟他打招呼,自顧自地從口袋里往盆內掏面粉,待他繞到棚的后面,我才直起腰來拿碗從鍋里舀水合面。而二表哥王雙倫見雪倒在鍋里化成水僅小半鍋,又趕緊提著桶去刨雪了。

        由于天氣凍得厲害,風又將火苗吹向了一邊,燒了好半天火水總是不開,急得表哥從棚里又嚷了起來。

        劉洪騰地串到灶口,一把將流淌清鼻涕的筲箕娃掀開,順手抓一把爬山松,擰開塑料桶口就將柴油往上倒。僅三五下,鍋里水就沸了起來。于是,我與王雙倫哪管面塊大小,擰著差不多就往鍋扔。而劉洪自然而然蹲在灶口接過筲箕娃手里的爬山松專心致志地燒火??墒?,燒著燒著不知怎么竟燒熄了。

        “去他娘的!麥面無血,下鍋就吃得?!蓖蹼p倫往鍋里倒完油鹽醬醋攪了攪,邊說就邊往碗里舀。也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劉洪一把將勺柄接過去,連舀兩碗叫筲箕娃分別端給了表哥表嫂,第三碗才自個吃起來。輪到我舀,第一碗也同樣給了筲箕娃讓他給小琴妹仔送去,再舀兩碗自己吃一碗給筲箕娃留下一碗。

        別看面塊未煮熟不好吃,待吃完一碗再想舀,禍里已沾糊糊空空如也了。我只好率先將碗堆放在鍋里,筲箕娃自覺地提桶去裝了一桶雪將七副碗筷埋了起來。

        此刻,風住了雪花仍在飄舞。表哥、表嫂和小琴從棚里鉆了出來。表哥向東,表嫂與小琴向西繞大石頭后面去。王雙倫卻碰了碰筲箕娃的肩膀朝著她們的方向古怪地努了努嘴。而我卻拍了拍身上帽子上的雪,貓著腰又鉆進了棚內,隨手拾起在火車上買的那本《連載小說》翻閱起來。

        這一下午,大家雖吃了頓未煮熟的面塊,精神卻好極了。東拉西扯說了一下午話,也此起彼伏地放了一下午臭屁才安然進入長夜。我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于是就想起了年老體弱的爸爸媽媽,身體好嗎,農活干不過來是否知道請人幫忙?也想起了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麗蓉,此刻她是否也在思念我。

        迷迷糊糊中,我被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吵醒。睜開眼,天早已大亮,屋里就剩下我一個人。趕緊穿衣扎褲跑出去,風停雪住了,太陽光芒萬丈,刺得人不敢睜眼。他們都緊圍著鍋邊,談興正濃地商討著今天開始向目的地搬遷的話題,唯獨蹲在灶口燒火的筲箕娃一言不發(fā)地往灶里添柴。待我澆著桶里熱騰騰的水洗完臉,香噴噴的饃饃已蒸熟。

        自然這頓飯吃得又飽又快。一人一袋面粉收抬得利利索索背在背上,踩著光溜溜彎來拐去的雪道,走著走著我們不得不敞開棉襖,讓一個勁冒出的熱氣往外跑。沒多久,就到了一個大峽谷。

        表哥說,從峽谷底壑再往下走三百米就到了阿拉哈堤溝。正當我茫然四顧,無路可尋的時候,劉洪和表哥卻在最陡最險的位置放下了包袱。劉洪第一個將面粉袋推下邊沿,只聽“吱溜”一聲,面粉袋晃眼不見了。緊接著,劉洪也跟了下去,在底下大聲呼喊我們急索點。于是,表哥均將面粉一袋一袋推了下去,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將雙腳抬離地面,示意我們雙手稍一用力就能滑下去。我想試一試,一抬雙腿“唰——”眨眼間就到了底壑。摸摸胸口,突突突直跳,站直腰抬頭上望,高不見頂,“哈——”我吹著手長出了一口氣,真想爬上去再過一次癮。很快表哥表嫂表妹王雙倫筲箕娃也齊噗噗滑了下來,互相間拍了拍滿身的雪,順道越往下走溝渠里翻滾的水湍急得越厲害,到達阿拉哈堤溝太陽已當頂了。

        我隨表哥和劉洪率先察看了地形,用锨砸了砸凍得硬棒棒的土,知道眼下還不能干活。待表嫂和小琴妹仔架鍋燙熟了饃饃,筲箕娃和王雙倫掩藏好面粉,我們嚼咬著饃饃就開始踏上了歸途。

        我們氣喘吁吁好容易才爬出溝谷繞山梁回走,卻不料這雪道一步一個窟窿,深陷至大腿處難走極了。直到薄暮時分,才見到大石頭的影子。第一個發(fā)現星星火光的是筲箕娃,令我們所有的人驚呀不巳??隙ㄓ忠慌越鸬娜粟s來了,最擔心的是怕他們趁人不在偷面粉。

        然而,這種擔心純屬多余。沒有想到的是在第三天發(fā)生了一場打斗事件。

        表哥一看這幫人搭的軍用帆布帳蓬,就知道是從某兵團農場來的。他們中有四個愣頭小子,三個俊俏妹子,一個年過四旬的中年男子。第一天同行還相安無事,第二天的太陽卻異常的猛烈,與雪地對映得金光閃耀。我們的眼多半都剌得辛辣落淚,疼痛難忍。唯有表哥和劉洪二人事先準備了墨鏡才免遭此難。誰知,他們中一個身穿牛仔褲黑蠻蠻的小子實在受不了,就指著劉洪要借墨鏡。劉洪說,我的眼還疼得要命,怎么能借人呢?操你媽個X,老子今天就是要借,這黑蠻蠻小子揮起一拳就砸在了劉洪的鼻梁上,頓時鮮血如注。緊挨身邊的王雙倫抽出隨身攜帶的啤酒瓶照著那黑蠻蠻小子的頭一砸就開花。于是,兩邊的人馬上都蜂涌了上來,橫眉怒眼,勢不兩立。最終還是那中年男子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才與表哥心平氣和地平息了此事。也終于在第五天將所有的面粉及用具搬到了阿拉哈堤溝。

        盡管北疆是中國溫度最低的地方之一,一年只有三個月不見雪的寒嶺地帶,但到了五月太陽怎么說也見威力了。隨著氣溫的逐步升高,峽谷里的冰雪消融,河床的水位迅猛高漲。我們安頓好了窩棚,就兵分兩路,筲箕娃、王雙倫、劉洪就伐木頭做洗金槽,我和表哥一人帶锨一人帶金簸箕就四處探礦。東找西找,總沒找上個好的地方。

        幾天后,雪已全部解凍。各處趕來淘金的人相繼有百十號在此安營扎寨。六公里農場的小劉和老李也各領一幫人趕來,問我怎么樣?我說還沒找到好地方。

        于是,我們不敢再猶豫了,按表哥和劉洪的意思,在一個較為僻靜的山坳里搶占了兩個他們認為是最好的地盤。一個是去年他們自己挖掘的地方;一個是一大胡子和他小姨子一個月就淘走80克金子的好地方。令我們最為擔憂的是,他們會帶一幫人馬突如其來與我們爭奪地盤。

        然而,惱人的是為確定一個人做飯這事大家鬧翻了天。按表哥的安排當然是表嫂了??刹徽搱蟪暝趺此悖砩┚褪遣煌?。安排小琴罷,她一人上山頂弄柴禾又害怕。推來推去我就推到筲箕娃,大伙都一聲不吭只望表哥點頭。表哥卻甩甩頭,筲箕娃干事襤褸邋遢一點也不衛(wèi)生。我又掃描了一眼在場的每一個人,神情都躲躲閃閃,害怕落到自己頭上。于是,我從地上拾起鐮刀挽好繩子對他們說,這飯我煮了,一天三頓保證一鍋饃饃一鍋湯送到你們手里。

        表哥他們六個人分成兩個組,一組一個洗金槽。洗金槽是用長3米寬1.2尺高7寸的木板釘制而成,將鋪上帆布,再釘上整整齊齊與金床寬度相適應的木棍簾斜放在有水的缺口處。將挖掘的泥沙石子甩進槽口經水沖洗,金子比重大就從木棍簾鉆進了縫底緊貼在帆布上,而泥沙石子自然就被水沖跑了。

        開始幾天收獲很可觀,兩個金床均在一克之上。我這唯一的后勤部長自然很是歡欣鼓舞,每天除了將饃饃和一鍋野蔥花做的油湯送到干活地點,還要爬到一山重一山的山巔去砍伐枯干的爬山松做柴禾。累雖是累一點,但是我卻站在了山頂的最高處飽賞到了這巍峨的群山,數天之間茵茵綠草里的山花就爛漫起來,與陸續(xù)趕來的哈薩克牧民騎馬趕駱駝吆喝羊群的情景輝映出一幅最美的風景畫。沒有想到的是,我乘興采擷的一束花插進裝滿水的玻璃瓶里,總要逗得小琴妹仔清早起來或飯前飯后貪婪地看個夠。

        誰知就這么半個月好光景一過去,再怎么使勁,到了傍晚大伙都眼巴巴望著表哥搖晃自如的金簸箕,結果都是垂頭喪氣失望而歸。唯有衣服逐漸減少的小琴妹仔那兩個小饅頭突兀得霎時好看。

        吃罷晚飯,表哥給大伙開了個會,商討筲箕娃、劉洪、表嫂他們那張金槽繼續(xù)干;表哥、王雙倫、小琴妹仔他們這張金槽暫停另處尋礦。鑒于劉洪是淘金老手,讓王雙倫將他頂換出來與表哥出去探礦。自然小琴妹仔那滿是血泡的手,只好讓她暫時歇歇了。

        我每天都要提前一個小時起來,蒸好饃饃熬鍋粥,還得燒大半鍋茶水。待他們上工后,我洗刷完鍋碗就上山頂砍柴禾。今天,小琴妹仔非要跟我上山頂去看看。于是,我們就爬到山頂。我狠命地砍爬山松,小琴妹仔就在下面捆。她那樣子很可愛,干起活來靈巧利索極了。眨眼間,十幾捆爬山松就擺成了一排。

        小琴說釧哥,歇會兒罷。我看她紅燦燦的臉上已沁出了汗珠,就撂下鐮刀與她相并坐了下來。小琴說釧哥,你說阿勒泰山上這成片的石頭為什么沒有棱角,光滑得象河灘上的鵝卵石。我說這些天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大概一萬年前這里是海洋湖泊的,可能是經過強大地震,地殼發(fā)生了變化這里的海洋突兀成了山。小琴說我也是這么猜想的,我還猜得出麗蓉姐一定長得很漂亮吧?我說中等偏上吧。你們是自個談的,還是媒婆牽的線?我說我們倆自小一塊兒長大,成天形影不離。玩過過家家的游戲嗎?沒有,我小的時候傻乎乎的,連個鞋帶褲帶都不會系,每天上學前都是我媽給系好,到學校一解手就胡亂捆個死疙瘩,一但解不開都是她幫的忙。小琴托著腮凝視著跟前的一株蒲公英幽幽地說道,麗蓉姐真幸福。我說我們家窮得叮當響,什么都沒有。小琴說,有你這么好個人嘛!我的臉唰地給紅了,噎得不知咋說才好,趕緊拾起鐮刀又砍了幾大捆,朝著我們窩棚的方向掀了下去,我倆才興匆匆地趕回窩棚做午飯。

        真急死人呀,表哥和劉洪非但中午沒回來吃飯,望到晚上天都模糊很久了仍不見他倆的身影從山梁冒上來。和小琴睡在隔壁窩棚里的表嫂喊著我說,釧別等他們了,兩個大男人還能死哪兒去。一會兒,天竟下起雨來,我們好擔心好擔心,牽掛著他倆此刻是否找到了一個既安全又能避雨的好地方。整整一晚上大家的心都是空落落的,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直到第二天上午九點多,才見表哥興高采烈地拖著一只死羊回來。

        我們立刻丟掉锨鋤圍了上去,表哥說,這幾天辛苦了,我弄只羊回來鎬勞鎬勞大家。筲箕娃問表哥,多少錢買來的。表哥說掏錢上哪去買,我在那邊溝里探礦,它竟不聲不響跑到我身邊來,我順手給它一棒,掩藏在一個石縫里,昨晚在我們團老李那住了一夜,今天一早才敢拖回來。表嫂說,筲箕娃,你趕緊將皮扒掉,不然淤血堵在里面肉腥氣大了不好吃。筲箕娃說我不會扒。大伙抬起頭互看了幾眼,不約面同地問表哥,劉洪上哪去了。啥,他還沒有回來?表哥驚得啞然失色。天王爺呀,我們這幾天淘的金子全被他保管著啊,筲箕娃嚇得哇的一聲哭喊了出來。

        霎時,我的心也唰地揪緊,冷汗突突直冒。再抬眼看在場的每個人都啞巴了似的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于是,我們根據表哥提供他倆分手的線索,分成兩路尋找起來。

        表哥與劉洪是順著這條阿拉哈堤溝往下走,后來在一個岔道口分開,說好無論怎樣要在天黑前趕回窩棚。我們根據地形分析,劉洪的去向一定過河了。因為,他不可能照直往前面的原始森林里鉆,一定是過河往對面那怪石嶙峋的山谷探去了。

        我們淌水過河,攀開叢叢荊棘沿著坷坷坎坎的河溝走了好遠好遠,總是找不見劉洪的蹤跡。待回頭再想趟水過河時,河水已浪滔滾滾暴漲了好高。王雙倫、表嫂和我都急得嗚哇亂喊,回報我們的也僅僅是此起彼伏的回聲。情急之中,我突然悟出了下午水大早上水小是因為晚上溫度降低下凍的緣故,斷定明天早起定能過河。因此,為了防犯兇猛的野獸襲擊,我們準備了大量干枯的爬山松晚上點篝火。

        這是一個多么難熬的夜晚啊!好在我們帶的饃饃多,在熊熊篝火的烘烤下,一邊嚼一邊說話既不感到冷又不感到害怕。后來竟還不知不覺睡著了。

        第一個醒來的是表嫂,到河邊去掬水洗臉,發(fā)現劉洪的尸體橫掛在拐彎的一根柏楊樹椏上,嚇得“哇呀”—一聲暈倒在地。我與王雙倫聞聲而起,首先將臉色慘白的她抬了上來,一邊輕揉著她的胸口一邊給她做人工呼吸,終于蘇緩了過來。事不宜遲,王雙倫趕緊回去通知表哥他們,我則肩負起了保衛(wèi)這一死一活的神圣使命。

        表哥他們帶著斧頭大鋸很快就趕來了。將劉洪的尸體拖上岸,做了細致的察看,發(fā)現頭的前額破了條口子,其它地方完好無缺。大伙都很納悶,為了弄清他真正的死因,我們又分兩路行動,沿著河的兩沿向上游探查。

        我與筲箕娃一組,表哥與王雙倫為一組,小琴守著她姐凝視著劉洪的尸體不敢挪動一步。我們攀緣著雜草叢生的崖石走了好長一段路,終于發(fā)現了被他踩得東倒西歪的草還未直起腰來留下的路徑,遂向對岸的表哥打招呼。幸虧水小,他們找了個水淺的地方趟了過來。由于昨晚下了場雨,不但路打滑露水還沾濕了衣裳。我們繼續(xù)前行,突地在一拐彎的缺口處停了下來,拾到了他丟下的鍬鋤。再往前找,看到金簸箕卡在下面河邊的石縫里任水沖刷,其它既不見腳印,又不見可疑的痕跡。但我們斷定出他就是從此處栽下河里,頭被石頭撞破讓水沖走的。

        我們無不哀嘆地回到岔道口,商量著處理他的后事。王雙倫說,人他媽一輩子有球啥意思,好容易被爹媽養(yǎng)大,拼著命掙錢討婆娘,還沒生個娃兒當一天爹,轉眼就硬棒棒挺在那兒不動彈了。表哥說,這也算變了一輩子人,死在這荒山野嶺,爹媽連看都看不上一眼,以后該怎么向舅舅舅娘交差呀!而我啥話沒說眼淚就唰唰掉了下來。唯有筲箕娃癡呆呆地盯著他妹夫的尸體半句話不吭。

        一晃就到了中午,小琴和我慢騰騰架鍋將面塊煮熟填進肚里,表哥才張羅大伙鋸倒幾棵松樹,改板為劉洪釘一口棺材,掏了一個近兩米的坑。安葬劉洪的時候,大伙神情異常莊重、肅穆,好比戰(zhàn)友們在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與烈士告別。表嫂特地為他整理了一番零亂的衣衫,擦凈了模糊的血跡。小琴從野處挖撬來一大把黃白交加的花栽插在他的墳頭。表哥說,此事別聲張,要是被阿勒泰公安局知道了,我們誰都脫不了干系,最少都得挨個挨個審問半個月,甚至一個月都結不了案,那樣的話今年僅有的三個月淘金時間豈不白白浪費掉了。

        因此,大家守口如瓶,對誰都不外傳。而我們回到窩棚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到劉洪掩藏金子的地方掏找金子??刹恢獮樯毒褪钦也簧稀1砀缯f,真他媽怪事,藏金子時他還拉了盤尿在上面做記號。于是,我們分頭尋找,專揀拉得有屎的石塊扔開掏拔。整整五天,個個都疲憊不堪心恢意冷,誰都沒有發(fā)出驚呼找到了的喜訊。對此,我們不得不冷靜下來架槽從零開始。

        沒有尋到好礦,我們自然在老地方干起來。越往下掏,水就越深,費的勁就越大,而掏得的金竟越少。表哥說,操他娘的X,如果今天再淘不到金,老子們明天就挪地方。值得補充的是,我不再專為他們煮飯了,而是一人一天輪著倒。我見往深挖不行,就懷著僥幸的心理用鋼釬撬石縫里的土往金槽里沖洗,大約快臨近中午了,我驀然發(fā)現了靠鋼釬的那塊石縫上有一片指甲般大的金子,不由得驚叫起來。帶回家一稱,竟有兩克。于是,整個下午我們專揀石縫的泥土沖洗,傍晚收工時,我們個個都眼巴巴地望著表哥搖搖擺擺的金簸箕,終于看到了晃蕩在黑沙里澄白亮的金子。收拾回家一稱,真他媽多,五克稱桿都還往上翹。不用說,一晚上我們的心里咚咚咚咚一個勁地跳,怎么也睡不替,都恨不得天快點亮。

        連續(xù)三天,我們專撬巖石,取縫里的泥沙搓洗,每天的淘金量均達五克以上。照此干下去,今年回家人平至少都得掙下三千元錢。因而,對劉洪的死,大伙在開初幾天心里悵悵然然總是平靜不下來,但隨著近幾天收益的逐漸提高,不管有多累心里也好受了許多。

        真他媽奇怪!半夜里我猛然給憋醒過來,拼命想拉屎。可一抬頭望見外面明亮的月光,嘩啦嘩啦的水響,就聯(lián)想到了劉洪的墳堆,渾身上下毛骨悚然害怕極了?!肮緡!倍瞧し购k[隱痛了起來,一股勁勢不可擋直往肛門沖。我咬緊牙關極力壓抑著,狠著命沖了出去,沒跑幾步就扒下褲子稀哩嘩啦拉了起來。盡管月掛中天,銀輝傾瀉得山野寧靜安然,遠處有潺潺的水聲和偶爾馬牛的哞叫聲,我仍膽顛心驚地埋頭蹲了好一陣子,心里才松了口氣。一摸褲兜,沒紙。再四處搜尋,什么可供揩擦的東西都不見,只好揀兩片石塊應付應付。當我摟上褲正欲回窩棚時,隱隱聽到我們淘金的地方有鋼锨時起時落的碰撞聲。驀地一驚,怪不得今天早上起來,發(fā)現金槽位置不對,原來是有人半夜偷淘我們的金礦。于是,我趕緊鉆進窩棚將表哥搖醒,一說大家都紛紛坐了起來。怎么辦?表哥說,別鬧這么兇,我與釧先去探個明白,看究竟是哪些人不信邪敢來掏我們的窩子?

        聽表哥一說,我的肚子好象就不疼了。兩人躡手躡腳來到一大堆石頭后面隱藏起來,居高臨下,看得一清二楚。他娘的個X,表哥罵一句又忍住了。我自然認出是兵團曾動手打過劉洪那幫人??墒牵麄儼藗€人,怎么才六個人,還有兩個呢?突然,表哥將我肩膀一拍,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男一女在相距我們一百米的壕溝里正相擁著嘴對嘴地親吻,漸漸那小子的手在女的胸前破衣而入,揉得那女的下體緊貼著他一個勁地扭。緊接著,那男的終于解開了女的牛仔褲帶,光光的屁股突地暴露在我們眼前……誰知,就在這關鍵的時刻,我的肚子又咕嚕嚕直倒,憋得肛門難受,只好拍拍表哥的肩,扭轉頭找個地方扒下褲子又拉了起來。

        回到窩棚,表哥問我怎么辦。我說怎么辦?他們人多,我們人少,與他們明著較勁肯定吃虧。他們既然夜晚偷著淘,說明他們也自知理虧。地里面的寶藏多的是,誰又能獨吞得了?他們偷著淘也同樣賣力氣,不如來個順水人情,我們淘白天他們淘晚上,怎么說夜晚干活沒有白天干起來得勁。王雙倫說,你這種觀點我不球贊成,如果他們越淘越多,等這幾個月夜一過,肯定要得寸進尺霸占地盤。那你說怎么辦罷?反正他們人多我們人少,硬拼又打不過人家。操,還沒有辦法收抬這幫刁人?他今晚淘我們金窩,老子明晚上就端他們的地窩!表哥的口氣咄咄逼人,大伙都直愣楞地望著他說不敢言語。

        實施表哥的報復計劃是在第三天晚上。月光比前夜還要明亮,表哥與我一道照例潛伏到那堆大石頭后面細心地觀察了好一陣子,除距此一百遠的壕溝里不見那一男一女做愛外,八個人都在上上下下一锨一鋤緊緊張張地忙碌著。表哥拍了拍我肩,手一揮就順道翻山梁直奔來到那幫人的窩棚附近。早恭候于此的王雙倫和筲箕娃二人立馬匯報了周圍相鄰有幾個窩棚,但離的較遠。

        于是,筲箕娃與王雙倫在前帶路,我們輕手輕腳就鉆進了這座軍用帆布帳棚,打開手電一照,里面鍋碗瓢盆氈子被子凡我們有的應有盡有,一排壘得整整齊齊的面粉將室內隔成一大一小兩間屋。我們不容置疑率先將棉被氈子卷走,再將二十多袋面粉也搬到野處埋藏了起來。有趣的是筲箕娃將三位俏妹子的衣襪褲子和衛(wèi)生用品都一并卷走,還在他們煮飯的鍋里擻了泡尿。我說筲箕娃,別做得太過分,要是他們真懷疑上我們,必定要找我們拼命。表哥說這幫刁人得罪的人多得很,經常偷宰哈薩的牛羊,拿別人的工具,霸占人家的地盤,怎么也懷疑不到我們的頭上。

        果出表哥所料,我們白天照常淘我們的金,連續(xù)觀察了三個晚上也沒見這幫人有什么動靜。意想不到的是在第四天的上午,卻發(fā)生了一樁觸目驚心的慘案。原因是那幫人四處尋找他們丟失的東西,懷疑上了與他們相鄰曾與他們斗過嘴的甘肅回回。相互沒對上幾句話,他們中那個穿牛仔褲曾向劉洪動過手的小子率先出手打將起來。甘肅回回雖然只有三個人,但一經動起手來,其他認識和不認識的回回都聞訊趕來助威,除三位女的沒參與安然無恙外,五個男人都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上下都是血。

        我們自然幸災樂禍,對表哥使出如此絕妙的高招,筒直佩服得五體投地。怪不得媽媽常在我們面前夸獎表哥小時侯如何聰明,她又是如何背著爸爸拿些小東小西給的他。接著,我又突地冒出了表嫂長得如此漂亮為啥偏偏就看上了他的念頭。

        晚上,我們一高興,就將上次剩下的那塊羊肉煮熟,喝了一瓶酒,說了許多好聽的話,不知不覺就閑扯到了表哥搞對象的話題。這次他倒爽快,欣欣然就說了起來……

        說起我那些年搞對象呀,真他媽丟人。光糊弄我的媒人就有十多個,到屋將荷包蛋開水一喝完就溜之大吉。真正心痛我一心一意巴望我成家立業(yè)的只有釧的媽我二娘,打主打意領了三個妹子到我們屋。有兩個象模象樣的在街上一見面說我還可以,一旦進屋見我們破房那齜牙裂縫的樣子,連坐都不敢坐一下扭頭就跑。唯有一個說圖人就圖不了家愿嫁我,可他媽的長得又黑又矮。媽說,就這命就要了她罷。哪知挨她一坐,渾身的狐騷臭熏得你一個勁地發(fā)干嘔!后來聽人說跑新疆有奔頭,我就用紅蘿卜刻公章造個假證明,爬火車就一路餓到了這鬼地方。沒閑幾天就進了收容所,喝苞谷粥啃窩窩頭稀里糊涂關了三個月,才被遣送到了布爾津修水庫。萬沒想到在那兒推土筑壩僅男女盲流就有兩千多人。一天三頓白面饃饃酸菜湯盡管你吃,晚上男男女女各撐一個蚊帳睡大屋。起初,我為找到了一碗飯吃,干活非常賣力,勞累一天下來腰酸背疼,吃完飯往鋪上仰躺一睡就到了天亮。有一天晚上,月亮靜極了,半夜時我小腹脹得難受給憋醒了,周圍好幾個帳內都弄得蟋蟋嗦嗦的響,一細聽還有女人啊哧啊哧的喘息聲,趕緊揉揉眼暗中觀察一陣子,終于看見了哥兒們從帳內滾出來躡手躡腳鉆回自己鋪內,一會兒就呼嚕呼嚕打起鼾來。至此,卻把我給害苦了,從月地里撒完尿回來怎么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鉆女人蚊帳的念頭。連續(xù)好幾個夜晚都想試一試,怎么也不敢付諸行動。后來來了位河南女子,秀氣得令我們滿屋子的男人個個都眼饞。并且有好幾個猴急的鉆進她的帳內,都被她咬得哎喲哎喲滾了出來。萬沒想到的是有一天夜里她竟鉆進了我的蚊帳中來……

        隨后她就給你生了個胖小于叫王雷雷是不是?我打趣地用手指點了點挨在身邊坐著的表嫂。表嫂卻趁機在我屁股蛋上狠捏了一把,你個小屁眼蟲怎么這樣壞,人小鬼大,是不是麗蓉妹子已將滋味給你嘗過了?那當然,我為了撐住自己的臉皮,不得不撒個謊。

        事實上,我除了解開她的衣扣揉過她的酥胸外,從來就沒有奢望過下一步工作。記得分手的那個晚上,時值麥穗呈琵琶色,青蛙哇哇哇嘶叫的季節(jié),我們倆緊緊依偎在一起正交臂親吻飄飄然的時候,我媽卻一聲不停一聲地叫喚我快點回去收拾東西。我不得不松下勁來,萬般無奈地對麗蓉說,你早晚就是我的,等我去淘金掙夠錢,回來就氣氣派派地討你。麗蓉說訓,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吧,今生今世哪怕是討口要飯,也跟定你一輩子!因而,隨著天天收益的增加,我的心境自然妙不可言。巴不得時間加倍飛躍,掙上個五六千元錢,立馬奔到麗蓉的身邊。

        不知不覺時日就到了盛夏,雖然天氣并非出奇地熱,但我們可以脫掉棉襖甩開膀子大干了。中午吃完飯,趁著歇息的空隙,四個男人都脫下內衣翻找著上面正蠕動的虱子一個一個地掐死。小琴則動作嫻熟地為她姐梳理著拖肩的長發(fā)。忽然間,紅紅火火的太陽一下子就被涌上來的一大團烏云給遮掩住了。表哥仰天一望就大喊一聲,快跑,馬上就要下雨了!我們誰都不敢遲疑,慌慌張張拾起衣服就緊跟著表哥直奔窩棚跑,結果落在后面的小琴和筲箕娃渾身上下都被嘩嘩啦啦傾盆的大雨澆得象個落湯雞。

        筲箕娃那狼狽樣自不必說,小琴那衣衫貼體突兀分明的身子卻把我們看傻了眼。就連表嫂沖表哥直嚷嚷,王雙全王雙全你把我的衣服翻到哪里去了。表哥都聽而不見,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外面如注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個多小時才停止,太陽又是紅紅火火照得漫山的樹木草叢水珠串串往下滴。我說筲箕娃,走干活去吧。王雙倫說,這幾天也累得夠嗆,干脆今下午休息半天,甩球兩盤5.10.K了事。正當我掏出撲克,招呼他們坐攏來時,表哥陰沉著的臉色突地一變說釧,別打撲克了,把金子拿出來將鐵砂子吹干凈,甘肅那幫回回出70塊一克的價買,過兩天就要來。自劉洪死后,表嫂就提議金子由我保管,我說還是由表哥保管好,表哥紅著臉說我記帳你保管沒有任何理由可講。于是,我每天都小心翼翼將金子裝進早準備好的青霉素空瓶揣進內衣兜里,夜晚睡覺時又趁拉屎的時候更換著位置藏進石縫里,早上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取出來。現今已有一整瓶藏在每天進出最顯眼又不易覺察的石縫里,身上還揣著大半瓶。自然表哥要叫拿出來,我就沒有半點疑慮。表哥將金子分攤在兩張他們卷莫合煙用的白紙上,顛過來倒過去輕輕地吹拂著,直到沒有點滴黑鐵砂后再裝進瓶里。此刻,表嫂和小琴也從隔壁過來緊圍著我們看。小琴那長長的秀發(fā)垂掉在我的脖子上掃來掃去,搔得心里癢癢的酥軟極了,真恨表哥只一會兒功夫就將金子吹得干干凈凈裝進瓶里。遞給王雙倫一稱共有168克,小琴屈指一算不禁抿嘴笑來,差不多人平有兩千塊錢。自然大家都是樂呵呵的。表哥收拾好交給我說,過兩天甘肅回回一來就賣給他們,省得黃金局來了添亂子。我就順手揣進里面衣兜里。誰知小琴什么時候拾起了撲克在手里翻來覆去地擺弄著嘻皮著那張好看的臉望了表哥一眼說姐夫,反正今下午時候不早了,就讓我們高興高興打兩盤吧。表哥說要打可以,輸了我們可要揪鼻子。小琴回說,只要不耍賴,揪鼻子就揪鼻子。

        打撲克我是最笨的一個,誰與我打對方誰都得抱怨我水平的偏差。連續(xù)兩盤上游都被小琴爭了去,下游自然是我,好在揪鼻子時,小琴的手不輕不重。但在第三盤,上游被表哥爭了去,下游落在了小琴身上。大家的目光神神秘秘齊唰唰盯著表哥如何向小姨子下手。猛然間,棚外一陣蹄蹄踏踏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斷了大家情趣。表哥立刻收回欲揪小琴鼻子的手叫筲箕娃出去看看。筲箕娃還未邁出門檻,這一行八個穿制服的人就突地闖了進來。其中一個肚大腰圓腦袋黑得透亮的男人開口就問,你們是打哪來的。表哥說六公里農場。把你們采金證掏出來。表哥說湊不夠錢交押金沒有辦。沒有辦?你們竟敢目無國法開采黃金?橫著眼氣勢洶洶地邊說話邊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大疊關于開采黃金的有關規(guī)定搖頭晃腦地宣讀起來:一是全部沒收非法采得的黃金和采金攜帶的工具或食品等;二是對屢教不改者視其情節(jié)輕重予以罰款、拘留或判刑;三是嚴厲打擊一切走私或販賣黃金的不法活動。就在我們驚疑的當兒,一個瘦高個約二十四五歲的小子揮舞著手里的馬鞭呼地一下甩到了表哥的臉上,嘴里咿哩哇啦吼叫好半天也聽不懂表達的是啥意思,唯見表哥臉上那青紫的鞭痕突兀了起來。緊接著,另一個胖乎乎猜不準是三十還是四十的男人也兇猛地沖上來一把封住了王雙倫的衣領,你他媽的呆頭呆腦干瞪著眼干嗎?快點將金子交出來。王雙倫說,我們運氣不好,沒有淘著金子。啪!沒待王雙倫再分辯,不但甩手給了一耳光,還回頭招呼他的同伴:跟我挨個挨個地搜。霎時間,我們驚慌得亂成了一團,一個個都挨著將我包圍了起來。我深知不妙,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見這幫人齊唰唰掏出了手槍,嚇得個個都傻了眼。他們跨步上前將擋在我面前的一個一個的拉開,徑直沖著我劈頭蓋臉一陣拳打腳踢,再一邊一個揪住我的胳膊將頭拉得老高,三兩下就將我的內外衣襟撕破,將滿滿兩瓶黃澄澄的金子收捏了出來。

        霎時,表嫂、小琴和筲箕娃“哇”地一聲哭成一團,我和表哥兄弟倆都鐵青著面孔怒目而視。更沒想到的是將我們的十多袋面粉也一袋不留全捆綁在馬背上一并要帶走。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我終于忍不住喝問了起來,我們同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你們?yōu)槭裁床恢v理?!此刻,那個站著觀望始終一言不發(fā)年約五十來歲的老者終于開口說道,不講理不守法的應該是你們,將我們國土里的黃金掏挖出來高價賣給走私犯,既損國格又辱祖宗,何處有理?!我們照章沒收你們的東西全都如實做了記錄,只要你們按規(guī)定繳納稅收和押金,我們將按官價付款東西全部退還。他邊說邊拉開手里黑皮公文包亮出證件給我們看,接著又掏筆在那紅頭便箋上寫了幾行字,蓋上公章遞給我說,小伙子,看你人還不算太壞,限你在三天內帶上這張紙條趕到阿勒泰公安局補辦手續(xù)。否則再次逮住你們,那就沒有這回輕松了。表哥他們都象泄了氣的皮球不敢再多言語,眼睜睜望著這幫“土匪”揚長而去。我的心好酸好楚,空落得有痛無治處,多么希望這幫人發(fā)點慈悲心腸將金子退還我們。事實上,他們揮舞著馬鞭越跑越遠了。此刻的太陽已黯然失色,離山頂僅有一竹桿高了。表哥飛起一腳將窩棚踹垮了還不解恨,氣急敗壞地吼了起來,還愣球著干啥,收拾起東西走啊!小琴和表嫂沒敢猶豫,趕緊貓腰卷鋪蓋收拾行李。我說是不是不走,先暫時到樹林里躲幾天,等這幫“土匪”下了山,我們偷著還可干一月。表嫂和小琴立馬贊同,王雙倫和筲箕娃也隨即附和,釧說得對,先到樹林躲兩天,老子們跟他打游擊戰(zhàn),一定要將失去的金子奪回來。

        當我們背起鍋,扛著僅半袋子面粉順河道下游拐進原始森林時,天地一片昏暗。趕緊砍樹樁支起窩棚,誰也無心戀這頓晚飯吃,鋪開氈子躺下就睡。迷迷糊糊中,我突地驚醒過來,翻了個身,肚子餓得饑腸轆轆難受極了,麗蓉的身影又活靈活現地浮現在了眼前,心里又倍感酸楚,掙不上錢哪有臉面回家見人。麗蓉啊,我離家這幾個月,你是否到我們家去過?你哪曾想到我們今年結婚的愿望已成為泡影,你是否能等我到明年呢?朦朦朧朧中,我與一個似曾相識又道不出名的女孩到了一個桃花燦爛的地方相擁著飄呀飄……飄得褲子里突地粘糊糊濕了一團。醒來時,筲箕娃與王雙倫已將糊糊面湯熬熟,小琴和表嫂正在梳頭發(fā)。表哥洗完臉抬起頭,額上的腫塊已消失,青紫的鞭痕仍是耀眼,待他朝遠處倒完水回來就湊跟前對我說:釧,吃完飯我倆就摸到山下去探個虛實,只要那幫“土匪”走了,我們立馬就接著干。我說行。王雙倫聞聲扭過頭來堅持說他要跟我們一同去。表哥說這里總得留個象樣的人看家,最好你留下來讓筲箕娃跟我們去。王雙倫想了想就點點頭默認了。

        吃完飯,我們繞山背面一個勁往上攀登,再順牧羊小道穿過一道道山梁,翻越一大峽口,躲在一個山嘴后面朝著我們淘金的位置俯看,縱橫交叉的四條溝里都不見有人。于是,我們就大著膽子往下溜。猛然,跑最前面的筲箕娃停了下來,小聲告訴:快看,東邊那條溝有人。嚇得我們當即就趴下,細細觀察了好半天才看清是甘肅那幫回回在淘金。我說走,去探聽個清楚。當我們一溜小跑奔到跟前,一個個白帽子下面黑紅紅的臉都笑呵呵地向著表哥打招呼,喂老王,你們躲哪去了?表哥隨手一指,就山后面。他們接著又說,黃金局他媽太兇了,把所有的人都趕下了山。表哥問,你們都辦得有《采金證》?他們說六個人中四個人有,一有風聲就喊兩個人躲到遠處藏起來。嘿,筲箕娃等不及了就搶著問道,黃金局都下山了嗎?回回們說今上午剛走,說不準還回不回來。那我們該怎么辦?是不是也跑黃金局去補辦手續(xù)正當光明地淘?我與筲箕娃都緊盯著表哥拿主意。表哥擺擺手,補球個雞巴,一人一千元押金,將沒收那170克按官價折錢才五千多元還得貼進去一千多元,頂多還能干一個月,還不如打游擊劃算。

        正當我們說客套話告別時,一個胖子乎的女人挑著饃饃和茶水來了?;鼗貍兞⒖虒⑽覀償r住,一定要吃了再走。誰知吃了飯回到我們的宿營地,等待著的卻是一個如雷炸耳的場面,不但窩棚給搗毀了,更找不著表嫂、小琴和王雙倫的影子,四周圍全踩得零零亂亂叫人慘不忍睹,筲箕娃在溝渠邊突然拾到了被砸癟的鋁鍋,就日娘罵老子哭了起來。我的火也陡地冒了上來,三步并兩步沖到筲箕娃面前,一把將癟成一團的鋁鍋奪過來,咬著牙向崖底狠狠砸了下去。而表哥卻視而不見,鐵青著一張臉東一趟張張,西一趟望望。此刻,不知人意的太陽也墜落西山,樹林霎時黑沉幽暗。一股陰冷的涼氣至下而上包裹住了全身,表嫂、小琴你們在哪兒啊?我急得竟失聲哭喊出來……

        天完全黑了下來。氣傻了的我心里一片茫然,直到筲箕娃拍我肩要火柴時,我才抬頭看見,筲箕娃不知啥時候揀了一大堆油浸浸的松樹枝。筲箕娃說,這深山老林啥野獸都有,只要燃一大堆火它們就不敢來了。我將火柴掏給筲箕娃,無奈地瞥了眼癡呆了一般的表哥,就起身湊過去拉起他圍坐在剛被點燃的篝火旁。任憑黑夜拉長,三人相對無言,孤苦地坐等天明…禁不住的是一陣陣倦意侵襲上來,難受得一個勁地直想瞌睡。我說表哥,我們明天該怎么辦?沒有吭聲,揉揉眼看他,竟然依在筲箕娃背上睡著了。突然,“唰”地一聲從對面黑暗中串出一個人來,嚇得我汗毛直抖,剛伸手將一木棒抓在手上,王雙倫就上氣不接下氣地蹦到了跟前。表哥、筲箕娃驚醒過來扶著他直嚷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他說我好餓,想吃點東西。啥都找不著,上哪找東西吃?我趕緊給他解釋。喝口水也行啊!筲箕娃從衣兜里掏出一根食品袋裝來水。王雙倫接過來,一邊漏一邊往嘴里倒,由于太急,咳嗆得臉紅至頸脖差點回不過氣來。緊捂胸口好半天才說出話來,今上午你們剛走一會兒,兩個放牧的哈薩領著黃金局和林業(yè)局的六個人就來了,見鍋碗就砸見東西就甩,用手銬將我銬起來要押送阿勒泰公安局,勒令嫂子和小琴下山找錢補辦手續(xù)。我被他們押解著在岔河口與嫂子姐倆分手后,一路上就思謀著如何伺機逃跑。倒霉的是他們跟得緊,走出阿拉哈堤溝他們就騎上馬,用繩套著我在馬屁股后面一路小跑地跟著,一直到了大石頭處才停下來讓喘口氣。我大聲嚷嚷說要解手,他們只好掏鑰匙打開。我扒下褲子就要拉,氣得幾個王八蛋咿哩哇啦直吼我到大石頭后面去。我提著褲子轉到后面拴緊褲帶就順著陡崖往下梭,一到溝底就忘命地往回跑。嗨,彎來岔去的河溝好長喲,沒吃中午飯肚子早餓得調不起氣了。

        不得已,我們三人只好攙護著王雙倫又連夜趕回到甘肅回回的窩棚?;鼗厝甲似饋?,燒了一大鍋油漬潰的湯,端出一籃子饃饃讓我們浸泡著吃了個夠。估摸天快要亮了,就告別他們死心踏地往家趕。

        我們星夜兼程整整徒步了兩天兩晚才走上公路,截了一輛滿載木頭的“黃河”牌卡車,在第三天的下午回到了六公里農場表哥他們家。

        太陽好毒,地上的黃土隨風亂舞,遠處地里的向日葵黃燦燦煞是耀眼。但我們無心顧及,一下車三步并著兩步奔家走,還未進院子表哥十歲的兒子王雷雷就嘻哈哈地蹦到表哥跟前摟著他爸爸直叫喚。表哥貓下腰在他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問道:媽媽和小姨回來了嗎?她們昨天就回來了,吃完飯在燒水洗澡。霎時,我們都長長舒了口氣,久別的房子還是老樣,屋里的東西仍照原樣擺著,卻顯得格外親切。

        小琴第一個洗完澡開門出來,頭發(fā)披肩濕潤,短袖衫套花格裙輕松飄逸。我一邊看著她給我們燒水煮面,一邊就想起了麗蓉。怎么說今下午都該給她寫封信了??删唧w怎么寫呢?心里悲戚惶惑又一片茫然。小琴說,釧,過來幫我往灶里添把柴。我隨手拾起一把葦子桿斷成幾截一塞進灶里就任它噼叭炸響,抬頭望小琴一眼問道,你們是怎么回來的?嗨,別提了,我和姐與二哥在岔河口分手后就一個勁往家奔,一路上又困又累餓得我眼冒金星,好容易才挨上公路看見一輛拉木頭的車子,一招手就停住叫我們上。我說我們也是,這里開車的司機真好。

        此刻,表嫂開門從里間出來,看見我就喊,釧,麗蓉給你來信了。我說你哄人,心里卻呼呼直跳。她笑嘻嘻返身又進屋,出來時將夾著信的手往上一揚,你看這是什么?我耐不住猛地竄上去一把奪了過來,擅抖著手撕開一看,卻是爸爸寫來的??粗粗挥X天旋地轉,難忍的酸楚涌得我想哭怒喊,淚水串串含垢忍辱又擔心別人看見,趕緊疾步竄出門外繞到房后放縱哭了出來。

        釧,釧,你怎么了?小琴步到我身后盯著我直喊。我淚水汪汪地看了她一眼,麗蓉妹妹遠走他鄉(xiāng)并嫁他人這事我怎說得出口,不得不違心地說,我們家的三頭肥豬給瘟了。一個大男人,死三頭肥豬這樣哭值當嗎?誰知她一邊說一邊就將我手里的信搶了過去展開看了起來。這時,表嫂、表哥、王雙倫和筲箕娃都聞訊趕過來擠在一起頭碰頭地看。只有此時我才感覺到了自己是世上最可憐的人,真恨不得地上裂開一條縫鉆進去。走走走,吃飯!這有球啥不得了的,表哥一把拉起我,女人他媽到處都是,只要有錢,想搞誰就搞誰。

        這頓飯我吃得好艱澀。肚子餓得發(fā)慌,咽吞進半塊饃饃怎么也嚼咬不下了。下午茫茫然洗了個澡,晚上我苦悶得無法入睡,麗蓉從小到大與我形影不離的身影揪得我心如刀剮。外面月亮好大好明。我輕輕翻爬起來,離開木板床投進月光輝映的戈壁灘漫無目的地走啊走,問蒼天為什么就這么無情,非將我們天生的一對拆散?問大地為什么就這么不公,注定我命里貧窮?人又為什么就這么勢利,衡量一個人價值的標準,難道錢真比人品還要重要?前面?zhèn)鱽砹藝W嘩嘩嘩的水聲,迎面一條涓涓流淌的小河到近前拐過彎又揚長而去。我凝視著……直到天明!

        釧釧,你怎么躺在這里啦?一大早筲箕娃和二哥醒來就直嚷你不見了,急得大家分頭行動到處找你。小琴伸手一把將我拉起,快回吧,看你憔悴的樣子真急死人呀!

        我蔫不啦唧跟著小琴一進表哥家院門,表哥他們個個都直瞪著我。表哥面色慍怒嚇人,呼呼直戳著我的鼻子說,你深更半夜去跳河,我正等著去收尸呢,又活著回來干球啊!不說別的,就憑這窩囊樣麗蓉不嫁你也算是她擦亮了眼。

        我的心在淌血,欲死又不能。哪知經表哥這一通訓斥后心里倒好受些了。懵里懵懂過了幾天,二表哥王雙倫被表哥托人去一建筑隊干小工了。這天晌午,王雙倫從工地趕了回來說工地還要人,叫我與筲箕娃一起去??墒钦伊梭饣薨胩爝B個影子都見不著。表哥急得直罵這龜舅子到底死哪去了,今年回不去老子可沒錢墊路費。直等到晚上高音喇叭叫,通知表哥立即到場部有急事找,大家的心才提到嗓門緊張起來。

        表哥一去一個多小時都不見回來,急得我們幾個團團轉。表嫂又叫王雙倫與她一起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剩下我和小琴倆人在家干著急。慶幸的是不到半小時表嫂和王雙倫他們就回來了,說表哥坐場部的吉普車去阿勒泰公安局了。

        天哪,筲箕娃到底出了什么事呀?這一晚上我比夜游那一晚過得還要慘,大家也一樣,誰都翻來覆去沒有睡好覺,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瞇了會兒。表嫂和小琴起得特別早,煮好飯立即催我和王雙倫快點起來吃,要我和王雙倫二人趕到阿勒泰公安局看個究竟。我說不出十點表哥就要趕回來,結果等到下午三點表哥才領著筲箕娃狼狽不堪地跑回來。一見他們倆人頭發(fā)零亂,滿臉倦容沒有洗臉,小琴就打了兩盆水出來讓他們先洗一洗。表哥卻一把揪住筲箕娃的頭發(fā)左右開弓,打得嘴角兩邊血直流,又朝他背上腿上一陣拳打腳踢。我實在看不過意了才拼命將表哥拉開勸他消消氣,有什么話坐下來慢慢說嘛,誰知表哥上氣不接下氣還未喘勻均伸手又要打。我與王雙倫眼疾手快死命拉住他不放。

        他說,老子只有揍死這龜孫子才解恨。你們怎么也想不到他干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來?劉洪保藏的金子不知怎么給他找上了想自個獨吞,昨天偷跑到阿勒泰去賣,被公安局偽裝的走私犯將他抓獲,連我昨晚也跟著陪審受一夜罪。

        我們個個都聽得瞪直了眼,繼而就一聲緊趕一聲逼問筲箕娃到底是怎么回事?筲箕娃可憐巴巴的樣子終于抵不住了,就“哇”地一聲哭出聲來,我他媽的是鬼迷了心竅??!那天將劉洪埋了后回來都四處尋找金子,怎么找都找不著,后聽大表哥說劉洪在上面拉了盤屎做記號,我轉眼就將一盤屎弄開,一個用手絹裹著的小瓶就露了出來,趁你們都沒注意,我就小心翼翼藏進了兜里。其實好幾次我都想拿出來,想來想去又不敢,一直藏到昨天我在河南老周家耍,聽他們擺起阿勒泰有很多回回收買金子的事,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回家沒路費,就悄悄搭車到了阿勒泰的汽車站。一下車我就一背角落撒泡尿,看見兩個人在談生意,足足看了半個小時,等他們成交后我才湊上去問買金子的回回還要不要,他問有多少?我將一瓶掏給他說80克一點也不少。他將金子裝進包里,我以為他掏錢付款給我,結果掏出來的卻是手銬。

        嗨,事已至此,恨也罷怨也罷打死他筲箕娃又有何用呢?我沉思良久,將表哥叫到一邊說,還是讓筲箕娃跟王雙倫去建筑隊打小工掙點路費錢回家罷,至少對劉洪之死他回去有個好交代。表哥想想也是道理,問我去不去。我說我不去。那你打算怎么辦?我說我打算再上山。表哥抬眼看我,這怎么行?我說這兩天我考慮了很多很久,做任何事都得有點冒險精神,不上山我決不甘心。表哥說我擔心的是山高路遠,萬一有個啥事怎么辦?我說這你不用擔心,反正我人一個球一條,哪怕一死也沒啥后悔的。

        然而,做夢也沒想到,就在王雙倫和筲箕娃去建筑隊做小工的第二天下午,發(fā)生了一件出人意外又難以言人的事。細想來,此事的發(fā)生直接與表哥心境糟透了有關。中午,他喝了大半瓶“二鍋頭”,就偏偏倒倒仰躺到床上呼呼大睡起來。不巧的是小琴和表嫂去地里收割了黃豆回來,渾身上下都是塵土,頭發(fā)也零亂撲滿了碎葉。進屋一撂下東西就將鍋里盛滿水往灶里塞幾塊干牛糞,不緊不慢拉起風箱來。不一會鍋蓋上就冒出熱氣,小琴起身揭開鍋蓋一試水溫,象觸電般將手縮了回來。于是趕緊扭回身找來桶盛滿水就提到自己與王雷雷睡覺的屋,下意識地往姐姐姐夫睡覺的里屋望了一眼,發(fā)現寂然無聲,心想姐夫肯定又去老鄉(xiāng)李大個家搓麻將了,就從箱子里找出干凈的衣服,脫下衣褲澆水洗了起來。誰知她漫不經心正洗得起勁的時候,表哥突地拉開門向她猛撲過來。小琴嚇得一聲驚叫,緊接著表哥又發(fā)出了殺豬般的嚎叫。我與表嫂驚聞沖進去,表哥血紅的眼正與光著身子的小琴在床上撕打成一團。表嫂沖上去左右開弓照著表哥的臉啪噠啪嗒幾耳光,甩給小琴幾件衣服,雙手揪住表哥衣服就往里屋拖。小琴穿好衣服呼地一聲就沖了出去,躲在那天我哭過的地方嚶嚶嚶嚶地哭。而我卻不敢近前,只好躲在遠處望著她……

        告別表哥一家子,我獨自一人上山是在發(fā)生這件事的第三天早上。天還麻麻亮我就收拾好行李準備起程。表哥悶聲不響仍在睡,表嫂起來為我煮了二十多個雞蛋,裝了大半袋子饅頭。我說表嫂,請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至于表哥前天的事還是希望你不要在意,主要是心情糟糕多喝了兩杯酒造成的。表嫂說,釧,你心地善良,做事誠懇踏實,我相信菩薩會暗中保佑你的。我說表嫂你放心吧,我曉得該怎么去做。

        表嫂千叮呤萬囑咐將我送出一里多路才止步回走。此時此刻,天地之間由黑泛藍的涼風吹得我滿腹心事,不知從何說起。但我步履堅實,迎面的水泥橋離我越來越近,晃眼間,橋上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我大吃一驚,細看竟然是小琴。快步趕到她跟前呼呼問道,小琴你這一大早等在這干什么?等你一起上山!她目光憂郁神情堅定。我說你這不是犯傻嗎你?她說你不要嫌棄,我是干凈的,哪怕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我說你在說胡話。小琴不再理會我,提起她腳邊的包袱徑直往前走。我說你站住聽我說,我疾步前趕一心想勸她回去,可怎么邁步都攆不上她。

        一會兒就上了大公路,一陣轟轟隆隆的光柱從后面橫掃過來又突地熄了。我倆回頭一看汽車已到近前,趕緊招手叫停。小琴率先將東西甩進車廂跨進了司機室,敞著門但不看我。我也跟著鉆進了司機室。司機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紅臉大胡子,問我們去哪。我們說去阿拉哈堤溝淘金。司機問好淘嗎?我們將先前那些情形講了一遍。司機說,我看你們兩個挺不錯,希望能發(fā)財。我說謝謝你的好意。誰知小琴竟依在我的肩上睡著了。

        汽車沿著彎來拐去的公路開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該下車的地方。我一推小琴她就醒了。下車后給司機說了很多感激的好話,又無限依戀地揮著手與之告別。

        我們面朝著大石頭的方向在戈壁灘上行走,穿過了哈薩部落一個個村莊,小琴對我說釧,我們速度最快也得后天中午才趕得到阿拉哈堤溝。我說別走得太急,一旦把腿累壞了好多天都回不到原。走著走著,當頂的太陽就將我們的人影縮成了一團。我說小琴,趁現在還能找上水喝,吃點東西再走罷。她答應著,就立刻取出她裹在包里的鋁盆去水溝里舀來半盆水。我就近揀來幾塊石頭支撐起一個灶孔,小琴又扯來一大抱早曬干的草藤點燃。待水燒開,小琴就打開我的包袱說雞蛋是你帶的,我吃一個你吃兩個。我說男女平等。結果我吃了兩個她仍只吃了一個。

        下午太陽偏西,我們穿行在怪石林立的山叢中。倒霉的是到處不見河溝找不上水。天黑下來的時候,我們找了個能避風的山凹鋪開塑料布再打開棉被就地躺下了。小琴說釧我害怕。我說你將眼閉上數一二三四,不到一百就睡著了。誰知她用手在我腳板心輕輕搔癢癢,迫使我起身爬過去與她并肩躺下。她說抱緊我但不許使壞。我遵命將她攬在胸前,不一會她就睡著了。但我卻全無睡意,將被她挽著的右手抽出來,望著沒有月亮的星空想了很多很多……我啥時睡過去了都不知道,懵里懵懂中只感覺到了有一只纏綿的手繞著我的脖子不停地摩挲。睜開眼,太陽好大好大。小琴側身俯在我身旁充滿深情地望著我。

        我說,小琴該吃點東西了。她起身解開袋子拿出雞蛋和饃饃還端出滿滿一茶缸水。我說水是從哪里來的?她說,是從下面水溝打來的。我說離這里有多遠?她說沒多遠,拐彎就到。于是我就著雞蛋和饃饃三兩下將水喝個精光,站起來伸了伸腰,我說我去洗洗臉。小琴說我們還是走吧,或許前面很快就能找到。我沒多想就背著被卷行李翻過一道山梁往前趕。走著走著我忽然一扭頭,發(fā)現小琴掉離我好遠,猛然感覺出小琴不太對勁。趕緊丟下東西跑過去,只見她大口大口直喘氣,臉色一片蒼白。我接過她的東西丟在一邊扶住她,你怎么了?我餓得心里發(fā)慌。天啦!我臉愧悔得發(fā)紅,這才想起她自昨中午吃了點東西一直餓到現在,早上那杯水不知她從哪里打來全給我喝光了。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越走越高,到哪里也找不出一滴水啊!情急之中,我背起她??吭谝黄^為干凈的石地上,用包袱墊在她后面,再拿出半塊饃饃和剩下的三個雞蛋剝開一點一點往她嘴里送。她咽吞饃饃時很費勁,在嘴里咬嚼半天就是咽吞不下。于是我索性撕開饃饃塞進嘴里,待咬嚼得差不多了再喂進她的口里。樣子很可笑,既象一對情人在接吻又象老燕子給小燕子喂食,直到半塊饃饃完畢,她甜甜地笑著搖了搖頭,臉色也逐漸好轉起來。我先將鋪蓋卷找了個地方藏起來,對她說小琴,只要我們翻過這座山,下面就有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自然可以生火煮一頓飽飯吃。

        事實上,我們的困難比想象要輕松得多。先是我背著小琴走了五六里路,后來她堅持要下來自己走。到達大石頭處天已經黑了,雖然累得疲憊不堪,但有水有柴禾,當晚煮了滿滿一盆面塊,我們吃得飽飽實實,睡得舒服又踏實。

        趕到阿拉哈堤溝已是第二天下午四點了。溝里異常沉寂,遠遠看見那幾個人仍在拼著勁淘金。我們提心掉膽的心頓時舒坦起來,黃金局他媽那幫人也真兇,竟把沒辦手續(xù)的人全趕走了。為了不引起他們的注意,我們繞道到了原先住的地方稍歇會兒,就找到我們那晚偷藏兵團農場那幫人面粉的地方,小琴揀了些用得著的家什,我扛著一袋面粉迅速返回,支窩棚收拾淘金所需的用具。所幸的是我們以前打的柴禾仍在,干脆好燒。

        吃完飯,我說小琴,我們是不是去拜訪拜訪那幫人,了解了解這溝里的情況。小琴說不,我們好容易又上山來了,就抓緊時間多淘點,況且他們也沒那閑功夫來光顧我們。我說行聽你的,快睡覺罷。奇怪的是,我倆躺在一起好象是對互不相干的少男少女,都忽視了雙方的存在,都睡得那么香甜。

        我們旗開得勝,連續(xù)六天拼著命地干,所淘金子均在兩克以上。中午吃飯的時候,小琴說釧,我們少干會兒活燒點水洗個澡吧。不提則已一提我頓感渾身汗津津酸味十足,趕緊收拾碗筷燒了滿滿一大鍋水。我率先舀了半桶摻兌一些冷水提到離棚較遠的草坪上澆水就洗起來。約摸小琴也差不多了,就往棚里鉆。誰知她還沒完,一聽我的腳步聲趕緊拾衣遮體,我頓感血往上涌,趕緊心慌意亂退出直奔金槽干活。小琴啥時趕來,我竟毫無所知,偷看她一眼,神態(tài)安然似乎什么都沒發(fā)生。直至傍晚,我推搖簸箕露出來一大團金子,高興得她一把抓住我的肩直蹦。晚飯照例是我燒火小琴搟面,但話語比任何時候都少。我時不時偷看小琴那長長的秀發(fā),吮吸她身上散發(fā)出的清香。

        天黑睡覺時,我故意離小琴遠了點,一躺下就閉上眼打起呼嚕來。但我卻感覺到她躺下后身體卻漸漸地向我靠攏過來。我感覺到了她那柔軟的體溫,纏綿的手伸向我的頸脖將我一點一點往她懷里搬。我仍閉著眼,呼吸卻越來越急促,胸腔一個勁地激蕩再激蕩。我越極力克制著壓抑著,血液奔涌得越兇猛。終于終于,一股神奇的力量迫使我一躍而起,狂風暴雨般抱緊她由上至下地親吻……恍惚電閃雷鳴山崩地搖,我好急好急,可怎么也找不到地方。她心潮起伏大喘著一個勁往上挺,一雙纏綿的手在我肩上背上亂抓,好半天才滑下去捉住它進入到深處……萬物靜止了,就象蟬鳴停下的那一刻到達了世界的最高處。

        翌日晨,天是啥時亮的我們不知道,太陽老高老高了我們都不想起。我無限深情地抱著她親著她怎么也沒個夠。小琴也緊緊依偎著我說釧,我總算嫁給你了……收拾鋪時當我看見那片處女紅,感動得想流眼淚,心里暗自發(fā)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創(chuàng)造一個富麗堂皇的家讓她愛我一世。

        天漸漸變得不友好起來。一到傍晚水就變得冰冷,而被我搖來擺去的金簸箕里的金子卻一天比一天增多。晚上我就將小琴摟得愈來愈緊不可分割。此刻,小琴附著我的耳柔情蜜意地說釧,你猜我們淘得有多少金子了?我說兩個“青霉素”瓶裝滿120克有多。她問假如每克能賣70塊,我們就有八千多塊錢了唷。我說八千塊錢值個啥,回家修一樓一底三間樓房再制一套象樣的家具就得花個精光。小琴將身子擁了上來說釧,能擁有這樣一個家我們得好好感謝老天爺的恩賜。我說是的,我這個窮光蛋被麗蓉拋棄后,做夢也沒想到今生今世還能得到你這么好的女子。傻瓜,千里姻緣一線牽嗎!我摩挲她的脊背說小琴,天氣漸漸冷起來了,我們頂多還能再干半個月,如果老天爺再幫我們一把的話,說不定還能再淘個兩瓶三瓶,有個兩萬塊錢回家,我們以后的日子就要好過得多了。她說釧,你真貪心。我說小琴,你能猜出我夜游那晚都想了些什么嗎?小琴說,我們擔心你跳進烏蘇河尋死。我輕輕將手滑進她的胳肢窩,搔得她咯咯咯滾向了一邊。我說你們都小看我了,我所想的是我不可能窮一輩子,我一定要掙很多很多的錢,如果哪個傻女子嫁給了我,我讓她跟我享一輩子的福,游遍中國的名山大川,甚至美國的夏威夷、日本的富士山、英國的……誰知不待我再說,小琴就擁上來擰著我的鼻子說,真想不到你還這么能編,繼而就伸出她的舌頭堵住了我的嘴。

        天氣漸涼,雖然我們愈往下挖淘的金子愈多,礦井里蓄的水也更多。迫使我們每天清早至少要花去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去舀水。對此,我與小琴商量將一人挖一人洗的方法,改變成兩人拼著勁挖一天沖洗一天,效益比以前高出一倍多,更驚喜的是我竟然又從一石縫里拾到拇指大一片金。我說小琴,我們拼命的時候到了。她說是啊,人的一生能碰上這么好的機遇好難得喲。于是我們每天天一見亮就上工,薄暮時分才收工。我倆好累好累,累得舒心累得甜蜜。每當累得精疲力竭不想干時,相互對視著笑笑渾身又充滿了勁。

        不知不覺,時日過去了多久,太陽啥時沉下,月牙兒何時升起來我倆都不知道。小琴說釧,我們收工吧。我說小琴,我們現在干一天頂在家干一年,正是吃苦受累的時候,再堅持半個小時吧。小琴說你看這水怎么漲這么洶,是不是我們把地下水道挖通了,水淹得腳都沒處放,我們是不是不挖了喔?我說你快過來幫我撬掉這塊石頭洗了就走。小琴沒再言語,立刻過來與我握住釬把猛一使勁,地球仿佛動了一下,緊接著一塊石頭裹著泥沙塌了下來。

        釧,我們怎么辦?小琴嚇得驚慌失措。我抬頭快捷地向四周掃了一眼。沒想到僅幾天時間,被我們掏洗的泥沙扔得水溝兩邊三四米高。我們進出排水溝里的泥沙都快填滿了,頭頂的石塊泥沙也稀稀拉拉往下掉。如果不快點逃離將會有生命危險。于是,我拖起小琴順著水溝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逃。

        這是一條百多米長的水溝。由于兩邊塌下來的松軟泥沙不停地漫上來,踩進去要費好大的勁才拔得出來。小琴說釧,你不要管我,你自己先走吧,不然我們兩個都跑不脫。我一字一頓地說小琴,快把你的手給我。我們生在一起生,死也要在一起死。沒容小琴遲疑,我一把拽住她的手,為了減輕下陷的重量只好匍匐在溝中艱難地往外爬。

        月亮鉆進了一片厚重的云層,天地間黑了下來。泥沙慢慢透過衣褲浸泡著,我的全身禁不住一個勁地發(fā)抖,我感到了恐懼,感到了死亡的來臨。驀然,小琴緊拉著我的手一下子松了。我的心陡地一緊,立馬驚慌地喊道,小琴你怎么了,快把手給我!小琴說釧,你自個走吧,我怕是不行了。此刻,我也不知自己是哪來的勁,上嘴將下嘴皮咬得繃緊,使足勁后退一步,一把就拽住了小琴的衣袖將她拉到我的前面,再拼足全力狠勁往前一推,不曾想她竟滑走了好遠。驚慌中我也感覺到溝里的水已高出了泥沙,借助浮力,要逃出這還有十多米長的水溝是完全有希望的。然而,就在我像體育健兒向著目標沖刺僅有三五米遠的時候,水溝兩邊的泥沙像是存心與我過不去似的唏哩嘩拉塌下來,將我從頭至腳全埋了。數十秒鐘后我才感覺到我這就是死了??晌矣旨{悶,死了怎么還有感覺。下意識地挪動了下腳,竟然感到了泥沙的松軟。此時,我恍然大悟到了自己的存在,自己還沒有死亡。就像在地層下生活著的螞蟻和土狗兒。但我非常明白我不可能在這泥沙中存活多久,只要水一漫上來將泥沙凝住,天下冰封大雪,我自然就成了一具僵尸,待到明年六月冰雪消融,來一幫人馬淘金發(fā)現我這副尊容時,定會嚇得愴惶而逃。

        天也,人生一世就如此簡單,我就這樣死了實在是不甘心啦!父母養(yǎng)我這么大,還沒有享我一天福!小琴還不到二十不能沒有老公!我必須努力,與死神抗爭!于是,我深深地吸了口氣,陡然感受到了來自丹田的那股神奇力量,我抓住水溝堅實的邊沿,將腳踩上去奮力往上一頂,火辣辣鉆心般痛的腦袋終于沖破泥沙冒了出來。

        “釧——釧呀!”小琴在哭喊聲中發(fā)現了我猛撲過來,一下拽住拖出到幾百米遠的安全地帶才歇下來,急忙忙燒了一鍋水,給我洗澡換了衣服,再細致入微地將我口鼻耳的泥沙掏洗干凈。當面對我血糊糊被泥沙漿住的腦袋時,小琴都不知如何是好。我說小琴,你澆水將我腦殼打濕,再抹上肥皂,用手輕輕摳兩下就行了。小琴說釧,我不敢,會弄痛,你受不了的。我說沒事,你大膽做就是了。于是小琴小心翼翼地將我的頭沖洗干凈,敷上從山下備帶的云南白藥。待到面湯煮好吃飽肚已是東方拂曉時刻。

        經過小琴三四天的精心呵護,我的體力基本上恢復正常。第五天的夜晚,西北利亞的寒流就如期而至,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我們知道寒凝大地非但不能淘金,野狼也會找來。我與小琴打定主意明天天亮就動身回表哥他們的六公里牧場。

        這個夜晚月落星稀,大地白茫茫靜得出奇。我把小琴摟得綁緊心貼心地說話。我撫弄著小琴清香的秀發(fā)無限深情地說小琴,我萬沒想到我還能活過來,可能這輩子再也不會死了吧。小琴說傻瓜,哪有不死之理?只不過有的壽終正寢,有的短命夭折而己。我問你希望我們活多大歲數好呢。小琴說兒孫滿堂壽終正寢吧。此刻,我突地記起一個疑問迅速問道,哎,小琴,你是怎么逃脫那天的險境的?小琴一下子掙脫開我緊摟著的手,反過來用雙手吊著我的頸脖對著我說釧,你說這是不是天意——不該我倆死。你猜你那天使的勁有多大,一推就將我射出水溝栽倒在水凼里頭。我在水凼里面亂蹬亂撥好一陣才爬上來,發(fā)現水溝被泥沙填滿了你也不見了,急得我四處亂喊——你卻神奇般地從泥沙中鉆出來。聽到此,我的心呼地熱乎起來,熱淚從眼眶滾下掉在了小琴無限深情的臉上,底下那丑東西也有反應堅硬起來。但我知道我的元氣己大傷,必須克制自己的那份沖動,確保精力徒步下山。

        天是在小琴刷鍋洗碗的乒乓聲中大亮的。小琴將饃饃和蔥花湯煮好知道我醒來,立即掀開黑色塑料布端進一盆熱水來到鋪前,輕柔地給我敷了一陣才將眼屎揩凈。我穿好衣服鉆出窩棚在白茫茫的原野上急忙忙地掏出一線尿來,金黃般的液體沖得雪地熱氣蒸騰。吃飯時小琴說釧,抓緊點,我收拾衣服棉被,你去把埋藏的金子掏出來。

        我將金子埋藏在我們每天上工下工必經的十字路口一棵爬山松下,這里最顯眼也最安全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我扛著鎬來到那棵被雪掩埋了大部份的爬山松旁找準位置就開挖。泥土堅硬得像石子,挖一鎬胡豆子般大一個眼。連挖數十下,眼孔不到湯碗大,手背裂開的口子足有兩公分長,火辣辣地痛得鉆心。我心里咯噔一下,全身冰涼發(fā)抖酸軟無力。因為裝金子的那個小瓶掩埋于此少說也有一米多深,要想掏起來豈不是蚍蜉撼樹。這時,小琴也急火火地趕來直問,釧,你在發(fā)什么愣啊,趕快上路吧,今天不走出這條溝谷恐怕就走不出去了。我說我們真是回不去了。這金子掏不出來,根本沒有盤纏回家。小琴不信,從我手里搶過鎬也連著狠挖數十下也如此而已。沉默了良久,小琴也只好無可奈何地對我說釧,等到明年冰雪消融,我們還是早點來掏吧。我沮喪到了極點,苦不堪言地問,難道我們明年還來呀!

        太陽不多會就聳了一竹桿高,映得雪地金星閃耀。我和小琴將淘金用的所有用具都藏在一個山坳里,背上鋪蓋卷和路上煮飯必用的鍋碗瓢盆從溝谷的底端沿著曲里拐彎的羊腸小道蛇行而上,到得山梁的牧羊大道太陽已經偏西了。我倆歇下捧了幾把雪在嘴里咬化成水又開始趕路。好在雪堆得還不是太厚,待我們在大石頭處打開鋪蓋卷歇下來,天也不知黑了多久了。

        我們又餓又累,就近舀了兩碗雪水啃了兩個冷冰冰的饃饃就躺下睡。毛氈鋪在大石頭腳下陽面沒有雪的地方。為了防范意外事發(fā),我讓小琴睡里面,我緊挨著她睡外邊。

        半夜時候,我與小琴的肚子幾乎同時痛起來,嘰嘰咕咕催著我們一前一后小跑到陰面雪地里噼里啪啦去拉稀,蹲得腿腳發(fā)軟想起來又好像沒有完。小琴指著西面雪地對我說,釧你看,那里有兩個人打著手電筒向這邊走來。我警覺起來,我說小琴快躲起來,雖說沒什么可怕,各持一根挑行李的木棒和防身用的匕首。我屏住呼吸看著那綠熒熒的光亮越來越近,徑直到了我們跟前。我大為震驚,這哪是什么人,而是尋著我們氣味來的一只氣勢兇悍的狼,皮質黑得發(fā)亮,雙目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又望望小琴。我想,今天要存僥幸心理躲是根本不可能的,怕更無用,唯有的辦法就是與它決一死戰(zhàn)。我見狼此刻也正在慎重審視著我們,考慮是先向我進攻,還是向小琴進攻。我咬了咬牙,將心一橫,一下子就跳到了黑狼的對面,沒容它反應過來,我揮起一棒照準它的腦袋打過去。黑狼慌亂地一跳,響聲卻落在了它的后腿上。我本以為它會像狗一樣挨痛就跑,它卻調整姿勢騰空向我直撲而來。我非常靈敏地一閃,但臉上還是被它的爪子劃破了。緊接著又連過五六招,黑狼把我的手和衣服劃了幾道口子,我也擊中了它幾棒。我想只要沉著應戰(zhàn),黑狼要想一下子吃掉我們倆也并不那么容易。哪知就在這一閃念之間,黑狼竟然放棄我直向小琴撲去。我擔心小琴驚慌得不知道還手,就大吼一聲,小琴給我狠打。也許是黑狼過于輕敵,小琴一棒子下去真打準了它致命的地方,痛得它嗷嗷直叫。待我緊跟著撲上去,黑狼就見勢不妙拖著長長的尾巴順來路逃走了。我長長地出了口氣,雙腿卻不聽使喚,一個勁地打顫——小琴一下子撲了過來緊緊將我抱住。

        天很快就亮了。分居在大石頭山腳下的哈薩克牧民帶刀帶槍陸續(xù)趕了上來,圍著我們咿哩瓦拉說了很多話,我們都聽不懂。但從他們的表情和神態(tài)看得出他們非常佩服我們。他們沒有征求我們的意見,主動幫助我們收拾好鋪蓋卷和鍋碗瓢盆,攙扶著我們來到了他們的牧區(qū)。我們不僅引來了男女老少的圍觀,還有的從氈房里端來奶茶和馕餅,讓我們吃飽喝足。一會兒,一輛往山外運木頭的車被他們攔了下來,他們將東西扔在車上,把我們送進了駕駛室。我非常感激,從駕駛室掙扎著下來,畢恭畢敬地給他們行了幾個大禮。

        一輪紅日從東邊的山頂露出臉來,映得溝谷一片緋紅。汽車在這崎嶇的山道中顛簸。小琴緊依在我的肩上睡著了。我的心里像灌滿了鉛似的,說不清楚明年是來還是不來。

        茍祖國,筆名茍子,60后,遂寧人。大專文化。遂寧市曲藝家協(xié)會秘書長,遂寧市作家協(xié)會副秘書長,《文化遂寧》執(zhí)行副主編。在 《曲藝》《時代文學》《青年作家》《當代小說》《劍南文學》發(fā)表小說、散文30余萬字?!洞蠛W冏嗲帆@天津市第八屆文化杯散文大賽二等獎,中篇小說《這里金光燦爛》獲天津市第十七屆文化杯全國梁斌小說獎中篇小說三等獎。2014年短篇小說《被遺棄的母親》獲中國小說學會全國短篇小說二等獎,《告別秋天》獲遂寧市文藝精品獎。

        猜你喜歡
        劉洪小琴表嫂
        Effect of pressure evolution on the formation enhancement in dual interacting vortex rings
        小 琴
        百花園(2022年3期)2022-05-30 10:48:04
        Lagrangian analysis of the formation and mass transport of compressible vortex rings generated by a shock tube?
        我的同桌是“閃電”
        表哥和表嫂
        喜劇世界(2016年6期)2016-08-22 03:00:47
        粗糙的愛
        飲食保健(2016年5期)2016-04-11 23:11:06
        頭發(fā)的重量
        追不上就換個跑道
        什么最貴
        三月三(2015年3期)2015-03-09 16:41:05
        In-situ Observation of the Growth of Fibrous and Dendritic Crystals in Quasi-2-dimensional Poly(ethylene oxide) Ultrathin Films*
        中文字幕av一区二区三区诱惑| 精品国产av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国产黄色av一区二区三区| 人人妻人人澡人人爽人人精品av| 亚洲欧美色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精品.xx视频.xxtv| 综合网五月| 亚洲αv在线精品糸列 | 国产无遮挡a片又黄又爽| av狼人婷婷久久亚洲综合| 少妇被搞高潮在线免费观看| 一区二区三区中文字幕在线观看| 精品少妇一区二区av免费观看| 少妇久久久久久人妻无码| 亚洲av无码专区在线播放中文 | 国产一级一片内射视频在线 | 中国无码人妻丰满熟妇啪啪软件 | 大陆成人精品自拍视频在线观看 | 国产精品女丝袜白丝袜 | 精品女人一区二区三区| 日本xxxx色视频在线观看| 久久久久久曰本av免费免费| 国产精品成人免费视频网站京东| 亚洲国产美女在线观看| 久久蜜桃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精品久久久福利| 亚洲国产精品va在线看黑人| 亚洲碰碰人人av熟女天堂| 国产精品白浆视频一区| 免费观看一区二区三区视频| 天天综合天天爱天天做| 国产美女久久精品香蕉69| 亚洲五月婷婷久久综合| 久久亚洲精精品中文字幕早川悠里| 变态调教一区二区三区女同| 亚洲av成人一区二区三区| 亚洲第一看片| 在线观看国产精品自拍| 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香| 在线播放五十路熟妇| 久久国产热这里只有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