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奇才 李爭

(安徽理工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安徽 淮南232001)

萬紫、雨寧譯文《瑞普·凡·溫克爾》評析

張奇才 李爭

(安徽理工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安徽 淮南232001)

《瑞普·凡·溫克爾》是美國作家華盛頓·歐文的一篇具有代表性的短篇小說，國內(nèi)有不同的翻譯版本，其中萬紫、雨寧的版本堪稱上品。萬紫和雨寧在翻譯過程中采取異化和歸化相結(jié)合的策略。采用異化策略時，很好地保留了原文的語言、文化和社會特點，忠實地傳達了作者的意圖。在采取歸化策略處理一些語言現(xiàn)象時，使用了對象語讀者容易理解的語言，但容易造成讀者的誤解，傳遞了錯誤的文化信息。此外，譯文中也出現(xiàn)了一些不盡如人意之處，這些問題可以在異化策略的指引下得以解決。

瑞普·凡·溫克爾；異化；歸化

《瑞普·凡·溫克爾》(RipVanWinkle)是被譽為“美國文學(xué)之父”的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 Irving，1783—1859)創(chuàng)作的著名短篇小說。這篇小說鄉(xiāng)土風(fēng)味濃郁，充滿浪漫主義奇想，語言幽默詼諧。故事發(fā)生在英國殖民地時期的美國鄉(xiāng)村。瑞普為人熱心，靠耕種一小塊貧瘠的土地養(yǎng)家糊口。有一天，他為了躲避嘮叨兇悍的妻子，獨自到附近的赫德森河畔的茲吉爾山上去打獵，遇到被認作是當(dāng)?shù)厝俗嫦鹊暮盏律L及其伙伴，在喝了他們的仙酒后，睡了一覺。醒后下山回家，才發(fā)現(xiàn)時間已過了整整二十年。原本閉塞的山村現(xiàn)在一片沸騰，到處是演說、傳單、競選。此時，妻子已經(jīng)去世，他又可以繼續(xù)自己優(yōu)哉游哉的生活。

萬紫和雨寧是我國著名翻譯家，他們合作翻譯了華盛頓·歐文的多部作品，如《阿爾罕伯拉》、《歐文短篇小說選》。他們的翻譯在歐文作品的引介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萬紫和雨寧的譯作《瑞普·凡·溫克爾》中綜合使用了異化和歸化翻譯策略。在使用異化策略時，譯文能夠忠實于源語的生活習(xí)慣，保留源語中的社會特點，并能夠忠實地傳達原文的幽默的語言風(fēng)格；在使用歸化策略時，譯文刻意地向我國特有的稱呼方式和職業(yè)群體靠攏，但是很容易傳達錯誤的文化信息。此外，譯文中出現(xiàn)了一些有爭議的地方，本文將分析爭議所在，并將使用異化策略，探討更合適的譯法。

一、異化與歸化

孫致禮認為，異化法要求譯者向作者靠攏，在翻譯中采取相應(yīng)的源語的表達方式，來傳達原文的內(nèi)容；而歸化法則要求譯者向目的語或讀者靠攏，采取目的語讀者所習(xí)慣的目的語的表達方式，來傳達原文的內(nèi)容[1]。歸化所要做的不僅是使譯文符合目的語的表達習(xí)慣,還要使原文的文化特色符合目的語的文化規(guī)約；異化要保留的也不僅是純語言的形式特色,還有異域的文化因素[2]。

二、譯文中異化策略的使用

(一)忠實于源語的生活習(xí)慣

(1)Rip Van Winkle，however，was one of those happy mortals，of foolish，well-oiled dispositions，who take the world easy，eat white bread or brown，whichever can be got with least thought or trouble.

譯文：不過,瑞普·凡·溫克爾卻是個傻里傻氣、無憂無慮的樂天派,過著優(yōu)哉游哉的生活,吃白面包和黃面包都行,只看哪一樣最不用操心和費神。

面包是西方人士日常飲食中最為普遍的主食的一種。在翻譯這種食物的時候，譯者充分尊重西方的飲食習(xí)慣，忠實地傳達源語的信息。在中西方交流加強的背景下，對于對象語讀者來說，要理解西方人吃面包的事實幾乎沒有障礙。如果按照歸化的策略，將“white bread or brown”翻譯成國內(nèi)常見的食物如饅頭、包子、面條或米飯之類，則容易造成誤解或鬧出笑話。

(2)If left to himself，he would have whistled life away，in perfect contentment.

譯文：倘使聽他自便,他一定會吹吹口哨,心滿意足地度過一生。

對于吹口哨的看法在中國和美國可能會存有差異。在美國，人們對待吹口哨的態(tài)度要寬容得多，吹口哨或者是人們排解寂寞的一種方式，或者只是人們的一種習(xí)慣。在中國古代，吹口哨有著很特殊的地位：“口哨這一古老的吹奏藝術(shù),在古代稱之為嘯?！盵3]吹口哨被運用在招魂祭祀等儀式上，后來逐漸用于藝術(shù)表演。而到了中國近代，吹口哨被賦予了新的含義，它經(jīng)常被人們看作是不良男青年吸引女性注意力的一種方法。更能讓人們接受的一種排解寂寞的方式是哼小曲兒，但是，如果將“whistled life away”譯作“哼小曲兒”，容易造成誤解，讓人以為瑞普喜歡哼小曲兒。 而且，隨著對外交流的加深，人們對于吹口哨的態(tài)度也在改變，漸漸接受了它，不會單單因為瑞普吹個口哨就將其視為作風(fēng)不良。

(二)保留原文的貨幣單位

(3)(he)would rather starve on a penny than work for a pound.

譯文：他寧可只有一個便士而挨餓,不愿為一個金鎊去工作。

此處的譯文忠實于原文，將penny與pound翻譯成了相對應(yīng)的“便士”和“金鎊”(與英鎊略有不同，譯成“金鎊”可以與“便士”形成更鮮明的對比)。如果將其譯為“一分”、“一毛”、“一塊”之類，雖然對象語讀者容易接受，但是疑惑將無法避免：難道老外用的是人民幣？

(三)保留原文特有的幽默點

(4)A termagant wife may，therefore，in some respects，be considered a tolerable blessing；and if so，Rip Van Winkle was thrice blessed.

譯文：因此,從某些方面來說,有一個潑辣的妻子,也可以看作是相當(dāng)有福氣的,要是這樣,瑞普·凡·溫克爾就有三倍的福氣了。

“thrice”在詞典中的解釋如下：“1. Three times(三次)；2.In a threefold quantity or degree(三倍)；3. Archaic Extremely；greatly(很大程度地)?！盵4]這里的thrice理解成“很大程度地”當(dāng)然通順，但是如果理解成“三倍”將更加有助于我們了解作者的獨特的表達方式。在英語中,數(shù)字“三”的基本功用就是用來計數(shù)，表示“比二多一個”，雖然不是絕對的量化，但是作者鐘情于“三”，既不是表示兩倍的“twice”，也不是其他的倍數(shù)。選擇“thrice”，也有可能是作者受圣父、圣子、圣靈三位一體的“三一神論”的神學(xué)思想的影響。漢語中通常不用“三倍”，而多用“百倍”表示程度之深。如：“‘遲到’的高考 百倍的努力”[5]、“比蒙娜麗莎smile迷人百倍的盧舍那”[6](P196)。如果按照我們的表達習(xí)慣，將“thrice”翻譯成“百倍”，那么對象語讀者將很難在細微處感受原作者創(chuàng)造出的微妙的效果，也無法體會原作者的用詞習(xí)慣。

三、譯文中歸化策略的使用

(一)對應(yīng)中國的稱呼方式

(5)“What is your name，my good woman?”asked he.

譯文：“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好大嫂?”他問道。

“大嫂”是一個很有中國特色的稱謂，類似的稱謂還有同志、師傅、大哥、老師、大爺，等等。中國人重視集體，在交往中如果以上述稱謂稱呼別人，不僅能在無形中提高對方的身份，同時也拉近了兩者的關(guān)系。 但是西方注重個人,“西洋民族以個人為本位”[7]，他們的稱呼不會反映出中國的稱呼特點。此處翻譯成“大嫂”就容易給對象語讀者造成誤解，以為美國人也是以同樣的方式稱呼對方。

(二)對應(yīng)中國的職業(yè)

(6)How solemnly they would listen to the contents，as drawled out by Derrick Van Bummel，the schoolmaster，a dapper，learned little man，who was not to be daunted by the most gigantic word in the dictionary.

譯文：當(dāng)鄉(xiāng)村教師戴立克·凡·本麥爾慢吞吞地讀著報紙的時候,他們多么嚴肅地聽著啊。戴立克個子雖然矮小,卻極有學(xué)問,即使字典上最長的字也難不倒他。

“鄉(xiāng)村教師”在中國是一個很特殊的稱謂，也是一個很特殊的職業(yè)。他們奮戰(zhàn)在偏遠落后的鄉(xiāng)村，無私地奉獻，得到人們的廣泛關(guān)注和同情，政府也在想方設(shè)法改善他們的待遇。將“schoolmaster”翻譯成“鄉(xiāng)村教師”會給讀者造成一種錯覺，認為美國存在類似中國鄉(xiāng)村教師的特殊群體。而且此處出現(xiàn)了一個關(guān)鍵詞“dapper”，詞典上它的意義是：“(of a man) small with a neat appearance and nice clothes”[8]，可以看出，“dapper”們在經(jīng)濟上并不困難，他們衣著光鮮，與中國鄉(xiāng)村教師的境遇是截然不同的。

四、值得商榷之處

(一)原文的幽默

(7)thy mistress leads thee a dog’s life of it.

譯文：你的女主人叫你過這樣悲慘的日子。

這里原文的字面意義已經(jīng)傳達出來，“a dog’s life”的確是指悲催的生活，可是語言的幽默卻蕩然無存，而且此譯文無法體現(xiàn)出瑞普那種自然流露的憐愛的情感——瑞普非常同情他的狗，以至于說話時忽視了自己的難兄難弟就是一條狗的事實。此處應(yīng)當(dāng)保留原文的幽默之處，翻譯成：“你的女主人讓你過著豬狗般的日子?！?/p>

(8)…h(huán)e sneaked about with a gallows air，casting many a sidelong glance at Dame Van Winkle.

譯文：它的神氣像個罪犯,在屋子里偷偷地走來走去,不停地瞟著凡·溫克爾太太。

此處將“gallows air”翻譯成“像個罪犯”，雖然能部分傳遞幽默的成分，但是畢竟未能保留原文的意象，而且“罪犯”顯得過于籠統(tǒng)，讀者不知其指的是在監(jiān)獄里服刑的罪犯還是即將處決的罪犯。此部分可以翻譯成“像個即將上絞架的犯人般地膽怯”，既保留了原文的意象，也表現(xiàn)出凡·溫克爾太太的彪悍和Wolf對她的誠惶誠恐，以一種夸張的方式營造出幽默的效果。

(二)文化背景知識的補充

(9)The opinions of this junto were completely controlled by Nicholas Vedder.

譯文：這個秘密政治會議里的意見,完全控制在尼古拉斯·維德爾的手里。

政治會議會讓讀者立刻聯(lián)想到我國各黨派參政議政的政治協(xié)商會議，但是譯者并沒有采取“政治協(xié)商會議”這種譯法；政治會議也會讓人想到袁世凱時期由“行政會議”演化的“政治會議”，是中華民國在1913年成立的中央政治咨詢機構(gòu)[9]，這種理解又顯得不倫不類。實際上，“Junto”是本杰明·富蘭克林于1727年創(chuàng)立于費城的一個旨在使成員相互促進、相互改善、彼此提高的團體[10]。了解這段史實的人數(shù)并不多，所以需要注解，加以解釋說明。考慮到“Junto”設(shè)立的初衷是成員相互提高、相互促進，可以將其翻譯為“相互促進會”，既涵蓋了“Junto”設(shè)立的宗旨，放在此語境下也可以營造幽默的效果：一群鄉(xiāng)村里的閑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結(jié)果還起了一個“相互促進會”的雅號。

(10)For Dame Van Winkle regarded them as companions in idleness，and even looked upon Wolf with an evil eye.

譯文：因為凡·溫克爾太太把他們看成一對閑游的伙伴,老是拿兇惡的眼光對待“狼”。

“evil eye”在字典中的解釋為：“the magic power to harm somebody by looking at them.”[11]此種能力一般只有巫師或有特異功能的人才能擁有。翻譯時，除了翻譯出“兇惡的眼光”，還應(yīng)當(dāng)加上注解，或者采取異化策略，將其翻譯成：“(凡·溫克爾太太)像巫婆一般地瞪著眼睛，想用眼神傷害它。”

五、結(jié)語

萬紫和雨寧在翻譯過程中采取異化和歸化相結(jié)合的策略。采用異化策略可以很好地保留原文的語言、文化和社會特點，忠實地傳達作者的意圖。在采取歸化策略處理一些語言現(xiàn)象時，雖然使用了對象語讀者容易理解的語言，卻容易造成讀者的誤解，傳遞了錯誤的文化信息。此外，譯文中也出現(xiàn)了一些不盡如人意之處，這些問題都可以在異化策略的指引下得以解決。

孫致禮提出,21世紀的中國文學(xué)翻譯會以異化為主[1]。筆者贊同他的提法。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和外語學(xué)習(xí)者人數(shù)的增加，異化翻譯會成為主流。[2]此外，隨著全球化的推進，網(wǎng)絡(luò)、電影、音樂、藝術(shù)等方面的中西方文化的交流與融合加強，對于別國的特殊社會文化現(xiàn)象理解的障礙也越來越小，大費周章地尋找一個國內(nèi)的所謂的對等物也顯得不合時宜且得不償失。單就RipVanWinkle來說，采取異化策略就可以達到很好的效果。

[1]孫致禮.中國的文學(xué)翻譯：從歸化趨向異化[J].中國翻譯,2002(1).

[2]劉艷麗，楊自儉.也談“歸化”與“異化”[J].中國翻譯,2002(6).

[3]陳四海.中國古代的口哨——嘯[J].樂器,1995(3).

[4]Freedictionary.thrice[EB/OL].http://www.thefreedictionary.com/thrice.

[5]“遲到”的高考 百倍的努力[N].人民日報,2008-07-04(06).

[6]張俊東.拒絕光滑[M].北京：石油工業(yè)出版社,2013.

[7]陳獨秀.東西民族根本思想之差異[J].新青年,1915(1).

[8]Oxford Dictionary Online.dapper[EB/OL].http://www.oxfordlearnersdictionaries.com/definition/english/dapper?q=+dapper.

[9]百度百科.政治會議[EB/OL].http://baike.baidu.com/link?url=IfqV6Pd2VuvoYKmWQ92L-fsTnCNJ5VhTueUYXWqm5mt-c Kpp7-P8rJt9Vo4SNTzQQg4BFDu17ZGcmjMzOmzZkxu6REMO LxKWB7sJGa_BBE0SvadnNguKUWotGLxF92Fb.

[10]Wikipedia.Junto[EB/OL].http://en.wikipedia.org/wiki/Junto_(club)

[11]Oxford Dictionary Online.evil eye[EB/OL].http://www.oxfordlearnersdictionaries.com/definition/english/the-evil-eye? q= the+evil+eye.

責(zé)任編輯 強 琛 E-mail:qiangchen42@163.com

Analysis ofRipVanWinkleof Wan Zi and Yu Ning’s Version

ZhangQicai-LiZheng

(ForeignLanguageDepartment,AnhuiUniversityofScienceandTechnology,Huainan232001)

Rip Van Winkle is a representative short story of Washington Irving,which has different versions of Chinese translation.Wan Zi and Yu Ning’s version is quite influential.This paper analyzes their translation through the perspective of the strategy of foreignization and domestication.When adopting the foreignizing strategy,it is good to keep the language ,culture and soci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original text,and convey the author's intention faithfully .In the process of adopting the domestication strategy to deal with some linguistic phenomena,the target language readers can easily understand the language ,but it is easy to cause the misunderstanding of the reader ,and pass the wrong cultural information .In addition,there are some problems in the translation,which can be solved by the guidance of foreignizing strategy.

Rip Van Winkle;foreignization;domestication

2015-05-09

安徽省人文社科專項重點項目(SK2013A061)

張奇才(1981-)，男，安徽鳳臺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英美文學(xué)、文學(xué)翻譯研究。

H315.9

A

1673-1395 (2015)08-007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