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新榜
(云南大學 旅游文化學院,云南 麗江 674100)
國家認同視野下的麗江木氏土司詩文研究
郭新榜
(云南大學 旅游文化學院,云南 麗江 674100)
國家是“國家認同”的客體,在中國封建社會,國家就是一個個封建王朝,而中國歷史上的國家認同集中體現于王朝認同。云南麗江木氏土司歷經元、明、清三代,始終忠君愛國、勤政愛民、護土保疆,并見之于詩文創(chuàng)作,他們與中央王朝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的思想情懷,希望國泰民安的政治抱負便是其詩文創(chuàng)作的主旋律,且有不少詩作還觸及下層民眾疾苦,閃耀著民本主義思想光芒,折射出強烈的國家歸屬感及國家認同意識。
麗江木氏土司;國家認同;詩文研究
我國封建王朝的土司制度源于唐,盛于明,亡于清,是對周邊少數民族地區(qū)進行管理的一項民族政策,可視為中央王朝強化周邊民族國家認同的一種制度化形式。麗江木氏土司家族自元代受封“茶罕章宣慰司”始,至雍正元年改土歸流,傳世約23代,共470年,在其轄區(qū)內享有高度自治權,享有此權利的基礎上要對中央王朝承擔一定的義務。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木氏土司始終認真履行自己的應盡職責,按時朝貢、接受王朝封贈、請旨襲位、助餉平叛等,表達了其對中央王朝的政治忠誠和國家認同感。該土司群體在對本民族納西文化認同的基礎上,還積極認同,廣泛學習漢文化,并用漢文進行詩歌創(chuàng)作,且深諳詩詞歌賦創(chuàng)作之道,在此方面人才輩出,尤以木公、木增為著,其部分作品還被收錄于《四庫全書》等典籍[1],《明史》“云南諸土官知詩書,好守禮義,以麗江木氏為首”[2]的評價是比較中肯的,將木氏土司家族的詩文成就置于中華民族文化之大背景中,與中原諸文士相比亦毫不遜色。他們的詩文以寫景詠物、吊古詠史居多,且有不少詩作還觸及下層民眾疾苦,描摹習俗風情,由于該土司家族特殊的社會地位,其詩文創(chuàng)作不可避免地貫穿著強烈的國家認同意識、文化認同意識,木氏土司家族與中央王朝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的思想情懷,希望國泰民安的政治抱負便是木氏土司詩文創(chuàng)作的主旋律,木公一句“國豐惟我愿,民樂此心康”,便把這種思想情感表現得淋漓盡致。目前對麗江木氏土司的研究已不斷深入,但對其認同問題的研究少人問津,筆者不揣淺陋,對明代麗江木氏土司的文化認同,清代麗江納西族的文化認同等問題已做初步探討,現就其詩文創(chuàng)作與國家認同的相關問題略作簡要分析,不當之處,恭請相關學者正之。
國家的繁榮昌盛離不開所有民眾“主人翁精神”的發(fā)揚及應盡義務的承擔,這是國家認同的積極表現也是其內在要求,只有通過應盡義務的承擔才能建構國家歸屬感。木氏土司正是認為自己歸屬于這個國家,才有責任去關心國家的利益,并在國家利益受到侵害時,挺身而出,他們通過積極朝貢、參與地方叛亂平定等義務的履行表明自己屬于這個國家,是化內之民,而其國家認同感的真情流露則集中表現在木氏土司群體詩文作品中忠君愛國思想的直接表達和護土保疆歷史責任的積極擔當。
1368年,元順帝北走沙漠,朱元璋建立明朝,洪武初,對歸附的元朝土司、土官,一律襲授原職。洪武十五年(1382年),明軍攻占大理等處后,麗江土官阿甲阿得率眾歸附,被欽賜以“木”姓,使之“守石門以絕西域,守鐵橋以斷吐蕃,滇南籍為屏藩”[3],委以重任。明王朝對木氏家族及麗江諸民眾的民族認同相應地換來木氏土司及當地民眾對明王朝的國家認同,該國家認同的實現往往建立在文化認同的基礎上,此方面的論述可參看拙作《明朝木氏土司的文化認同研究》[4],在明王朝的感召下,木氏土司積極納貢、主動助餉、盡心平叛,對明王朝表現出強烈的國家認同意識和忠君愛國的思想情懷。土司木泰曠達而又勤勉,一句“鳳招每來紅日近,鶴書不到白云間”表現了其“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思想感情。土司木公志在隱居,當繼承父業(yè),擔負起守土保疆職責時,便勇挑重擔,暫且放下其“幽隱之趣”,并發(fā)出“憂國不忘駑馬志,赤心千古照山河”這樣的豪言壯語。土司木增在明王朝多難之際多次納貢、助餉,并深情地表達自己的忠君之情:“主憂臣與辱,師眾餉尤多。薄貢慚毛滴,天恩曠海波”,還自謙道“喬木世臣今忝竊,擎天捧日愧駑駘”。木氏土司政治行為及詩文中所表達的對王朝的忠誠體現了強烈的國家認同,其國家認同是木氏土司對自己所屬國家的認同及歸屬意識,具體表現為對自身身份的定位及與這種身份定位相關的國家情感。由于歷史的局限性,木氏土司對國家的概念必然是模糊的,對國家的認同便定位于對王朝的認同,隨著王朝的更迭,其國家認同也在發(fā)生變化,不同歷史時期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強化、弱化甚至背離,這與不同歷史時期的王朝政治密切相關,不可以對后一個王朝的忠誠判定其對前一個王朝的不忠,通過這些詩文可知,其國家認同意識均是強烈而真摯的。
忠君報國思想的直接表達是木氏土司國家認同的重要體現,這是木氏家族作家群體詩文創(chuàng)作的重要主題。土司木青才華過人,未襲職前即奉命參加對地方叛亂的征討,襲職后第一年,即萬歷二十五年(1597年),適逢順寧大侯州逆叛,土司木青助餉銀四千。不幸的是他29歲便英年早逝,可謂“壯志未酬身先死”,臨終遺作《題竹》以一句“欲借青蔭來入硯,任人和露寫離騷?!北磉_其對明王朝的赤膽忠心。木青之死給后人留下了太多的疑團,此詩或另有它意,亦未可知。土司木泰明于成化二十二年(1486年)襲土知府職,有《兩關使節(jié)》傳世,即“郡治南山設兩關,兩關并扼兩山間。霓旌風送難留阻,驛騎星馳易往還。鳳招每來紅日近,鶴書不到白云間。折梅寄贈皇華使,愿上封章慰百蠻”。該詩是現存納西人寫的第一首格律詩,朝廷詔書來時,如紅日臨近,倍感溫暖,令人振奮,招賢納士的詔書未到,則暫且過著閑云野鶴般的生活。折枝寒梅贈給使者,并擬奏章向皇帝陳述下情,以安定各邊遠民族,表達了自己忠君愛國的思想情感。參閱《木氏宦譜》知,土司木泰領兵參與地方平叛二十余次[5],頗有戰(zhàn)功,沒有這樣的經歷怕是很難寫出前面的詩句。土司木公平定地方叛亂,亦戰(zhàn)功卓著,比如,嘉靖六年(1527年)平定鹽井那勝寨、陶索西原寨、欠甸寨,嘉靖八年(1529年)得勝建立永寧大海寨,又立海螺寨,嘉靖十年(1531年)得勝立當琮天勝寨、得勝鼠羅光世寨等等。鑒于土司木公的功勛,嘉靖十五年(1536年)皇帝欽賜“輯寧邊境”御字。面對諸多的功勛和殊榮,木公在其詩《述懷》中說到:“麗江西邇西戎地,四郡齊民一姓和。權鎮(zhèn)鐵橋垂法遠,兵威銅柱賜恩多。胸中恒運平蠻策,閫外長開捍虜戈。憂國不忘駑馬志,赤心千古照山河”。表達了其遠大的政治抱負和強烈的國家認同意識。然而,木公的初衷卻是想過著無憂無慮的隱居生活,他于嘉靖元年(1521年)春三月為《隱園春興》寫的自序中言:“夫求其志者,隱也”,嘉靖六年(1527年)他又為該詩集寫了跋,說道:“先父蒞政,愚閑處于家,朝飲暮作而已。今日則不然也。何哉?愚乃承天子之命,繼守斯土,惟勤心銳意,以圖盡共理分憂之職,日思之恐不及焉,幽隱之趣敢復為乎”?通過《隱園春興》之序、跋可知木公蒞政前朝飲暮作,過著隱士般的生活,蒞政后,“承天子之命,繼守斯土”,并且“勤心銳意,以圖盡共理分憂之職”,表現了強烈的歷史責任感和忠貞報國的思想情懷。這種忠君愛國、勤勉為政的思想情懷在土司木增的詩作中表現得也比較明顯,比如其詩《象嶺曉日》曰:“象嶺東南鎮(zhèn)域中,湖波曉映太陽紅。重陰積暗曦光破,幽谷窮巖暖氣融。一片葵心常拱向,多時曝背愿輸忠。扶天赤手家圖遠,日下絲綸眷命隆”。作者丹心向日,曝背輸忠,一片赤誠,只恐赤手扶天,力有不逮,有負皇恩,他忠君報國之志愿在該詩中表現得淋漓盡致。納貢是木氏土司與中央王朝保持君臣關系的重要形式,也是其國家認同的重要表現,尤其是在國家多難之際,木氏土司捐大量餉銀以解國家之困,更顯其忠誠愛國之心,這集中反映在土司木增所做的《聞遼有警》中。該詩共兩首,其一:“羽檄傳遼左,九重東顧勞。陳兵皆虎旅,克敵本龍韜。塞月寒笳鼓,征云濕戰(zhàn)袍。鐃歌朱鷺曲,應滿圣明朝”。其二:“每愛潛夫論,其如東事何。主憂臣與辱,師眾餉尤多。薄貢慚毛滴,天恩曠海波。狼煙旦夕掃,泉石葆天和”。正如這兩首詩所言,當明王朝面臨北方軍事勢力威脅時,木氏土司向明王朝提供大量軍餉,可謂竭盡忠誠,盡管如此還深感愧對明王朝的支持和信任,沒能很好地完成任務,其思想主旨與他的另一首詩《對松》音磬同調?!办`根移得自徂徠,珠樹蒼蒼繞砌臺。勁節(jié)任經霜雪候,高標盡是棟梁材。千年虬干垂如蓋,萬壑風濤吼似雷。喬木世臣今忝竊,擎天捧日愧駑駘”。背靠大樹好乘涼,木氏土司之所以能夠在麗江地區(qū)開疆擴土,雄踞一方,主要仰賴明王朝這棵大樹,從明朝初期朱元璋賜姓始,便奠定了該土司在麗江一帶的地位,木氏土司也很明白這一點,并積極認同、擁護大明王朝,按時納貢、積極助餉,這種潛在的歷史動因在土司木增的《寧西大捷漫賦》中依稀可以看到,原詩如下:“整旅堂堂鋒鏑場,貔貅奕奕武威揚。佩刀掣鞘沖星斗,羽纛安營懾虎狼。沙漠風聲秋躍馬,金江月朗夜歸航。微勛開拓憑廊廟,遐裔從今載職方”。此為木氏土司平定邊亂的一次戰(zhàn)役,戰(zhàn)爭取得了勝利,將士們凱旋而歸,木氏土司為何具有強烈的國家認同意識,全詩末聯一句“微勛開拓憑廊廟”為我們提供了答案。土司木高,敕賜“喬木世家”四字,傳世詩文不多,現存最早的作品是他于嘉靖十三年(1534年)所題之詩“木氏淵源越漢來,先王百代祖為魁。金江不斷流千古,雪岳尊宗接上臺。官拜五朝扶圣主,世居三甸守規(guī)恢。掃苔梵墨分明見,七歲能文非等才?!北砻魇朗厝?,匡扶社稷是其政治取向,而內在驅動力則是強烈的國家認同意識。他另有碑刻摩崖詩文存世,石鼓碣便是其一,石鼓碣又稱“大功大勝克捷記”碣,正面刻《記》及《醉太平》詞一首,背面刻《太平歌》、《破虜歌》、《西江月》、《醉太平》等四首,記述嘉靖戊申(公元1548年)、已酉(公元1549年)木高帶兵在臨西(今維西)、巨津(今巨甸)一帶御敵獲勝之經過,表達木氏“子子孫孫束此敕賜誠心報國起花金帶,世守麗江,巍巍然如北岳之高,洋洋然如金江之遠”的忠君愛國思想,其中“誠心報國”、“世守麗江”是其國家認同意識的集中表達。正如吉爾茲所言,“在任何一個復雜構成的社會的政治核心中總有政治精英以及一套符號形式去表達他們真正管理統(tǒng)治的操作作為”,并且“高層政治的嚴肅性和高級崇拜的莊重性則比其最初顯示所期隆重得多地從這種鼓舞中逸出。”[6]明王朝一次次的褒獎,“輯寧邊境”、“喬木世家”等一個個富有鼓舞性的符號語言都使木氏土司以百倍的熱忱投入到護土保疆的工作中去,且不斷強化其國家認同意識。為了完成明王朝交給的既定使命,木氏土司四處征戰(zhàn),報效國家,在征戰(zhàn)的歲月里,一首首詩文記下了歷史的痕跡,有些詩文頗有邊塞詩意味,比如木公的《塞上曲》:“刁斗深夜鳴,烽煙報虜營。將軍不惜死,躍馬寶刀明”,又如《懷行兵者》:“驅兵遠渡斬樓蘭,虎帳何時報捷還。我在畫堂深處飲,不知多少鐵衣寒”。一首首富有邊塞意味的詩作再現了木氏土司盡心竭力報效祖國的真實畫卷,此畫卷飽含著憂心勞意之思,傷身費神之行,其內在的精神支撐則是強烈的國家認同感和護土保疆的擔當意識。
木氏家族作為威震一方的大土司并沒有窮奢極欲,揮金如土,亦沒有縱情聲色,荒淫無度,而是走向民間,表現出對普通百姓的同情憐憫,窺其詩文可知,其思想行為是比較“接地氣”的,且閃耀著民本主義思想光芒,依勢虐民之徒自不可與之同日而語。朝代鼎革之際,木氏土司或急流勇退,隱居明志,或實現對新王朝的政治認同,使當地百姓免受涂炭之苦,此亦是愛民之舉。通過木氏土司之詩作至少可以得出如下結論:胸中若不容萬民之憂樂,筆底也難涌浩然之正氣。
木氏土司報國安民之舉及其思想表達是國家認同的內在要求和重要表現,并見之于其詩文作品。土司木公軍功卓著,且有多種詩集傳世,如《雪山始音》收錄其律詩、絕句共211首,該詩集有張志淳為之作的序,言“間嘗問詩,告以始于杜。又問所先?告以近體,可持循以入。無幾何,以所為詩數篇至,若有近杜者矣。又無幾何,以所為近體二百余篇至,良有似杜者矣”。通過該序可知木公之詩文創(chuàng)作及成就的取得與張志淳的點撥有很大關系,“始于杜”、“以近體入”是張志淳為木公指點的學習門徑,在此方向的指引下木公詩文創(chuàng)作進步神速,“無幾何”,便“詩數篇至”,“又無幾何”,便“二百余篇至”,且已達到“良有似杜者”的程度。張志淳對木公的一些詩也做過不少點評,受到他“善學杜音”、“意句俱佳”、“似杜,佳而又佳”等好評。在張志淳的指引下,木公在學習詩文創(chuàng)作上效法杜甫,必然受杜甫民本主義思想的影響,表現出憂國憂民的思想情懷,正如張志淳在《雪山始音》序中所言,木公“忠以體國,仁以育民,文以昭治”[7]木氏土司恪盡職守,替明王朝鎮(zhèn)守邊關,勤政愛民,以悲天憫人的情懷管理著一方,表現出了強烈的國家認同意識和民本主義思想,集中地體現在木公的《刈麥》、《問民》等詩中?!敦湣访枥L了秋天豐收的景象,但是租稅沉重,令人愁悶,體現了作者對民間疾苦的關注,原詩如下:“村村刈新麥,萬頃黃云秋。復恐催租至,哀哀寡婦愁”?!秵柮瘛芬越瓶谡Z化的白描手法描繪老嫗、老翁的悲苦情態(tài),并以一句“瘡痍何日愈,俯首不能言”刻畫了他們飽受摧折之苦后的心酸和對暗淡前途的渺茫,原詩如下:“嫗泣桑株下,翁頹板門前。瘡痍何日愈,俯首不能言”。從大的方面說,土司木公具有強烈的國家認同意識,守土保疆、勤政愛民是其職責所在;從小方面說,土司木公在詩文創(chuàng)作上深受杜甫民本主義思想的影響,具有悲天憫人的思想情懷,所以,他的希望是“國泰民安”。這一思想主旨與他的詩歌《春社》曲調相同,原詩如下:“禱祀伊耆饗,村村楮香。兒童喧鼓角,耋老揖杯殤。戊日無風雨,時年足稻梁。國豐唯我愿,民樂此心康”。其中“國豐唯我愿,民樂此心康”為該詩的點睛之筆,是其國家認同意識的集中概括和高度體現。木氏土司的詩文創(chuàng)作之所以成就斐然,主要是因它已是木氏土司與中原王朝臣屬關系的藝術性表達,已是聯系當時有名望士大夫,傳播其忠君愛國、勤政愛民思想的重要媒介。
時至明末清初,大明王朝腐敗日甚,宮闈私斗頻現,各種加派、賦稅亦使得人民怨聲載道,木氏土司此時依然竭盡忠誠,為大明王朝抗擊外敵入侵提供大量的軍費。但由治入亂易,由亂達治難,明王朝此時已沉疴難起,木氏土司只好選擇隱居,獨善其身,此為玄鑒深遠之慮,這在土司木增身上表現得尤為明顯。木增(1587—1646年)九歲承父職,頗有軍功,且為大明王朝捐銀助餉,被授職為云南布政使司右參政,廣西、四川右、左布政使。后來,他見朝政日非,便上書皇帝,請求以敬天法祖、納諫、用賢、慎刑、平遼等十個方面刷新政治,但是,明王朝并未執(zhí)方療疴,其政治主張亦石沉大海。世事變遷如白云蒼狗,土司木增深悟其理,一句“看云知變態(tài),讀易默天和”(木增《水竹居清興》),表明他似乎已看透了當時的變局,知道了明王朝的最終歸宿。他希望遠離塵世的喧囂,渴望“明王收召命,曲諒許由心?!保驹觥顿s祖雪翁隱園春興韻》)可以過上超然物外的隱居生活,但這并非不忠,并非是對國家認同的反叛,相反,恰恰是大忠,木氏土司不希望西南一隅百姓共同綁在一個腐朽的戰(zhàn)車上一同開向墳墓,換言之,木氏土司忠于大明王朝,但并非愚忠,他們希望的是“攖寧閑歲月,不與世沉浮?!保驹觥渡饺ひ鳌罚┮詫崿F國破而家不亡,保一方平安,亦是愛民之舉。木增36歲便退隱芝山,以讀書創(chuàng)作自娛,他的一首《十隱詞》便是此時心態(tài)的真實寫照,其中一句“夢初酣,那管山僧剝啄。寥寥數埔,遽遮一覺,勝人寰喧囂齷齪?!鄙羁痰卣故玖爽F實的丑陋,過上離群索居生活的無奈。清朝立國后,推行滿漢一體等民族政策,各民族在國家政治認同、民族利益、思想文化等方面并沒有太大的矛盾,在明王朝大勢已去的情況下,為保一方平安,木氏土司在轉天換日的朝代更迭中依然延續(xù)著國家認同。木增土司一首《憶戀乾清》深刻地表達了其在明清鼎革之際,在大是大非面前的政治態(tài)度,原詩如下:“嵐林潦倒無余事,唯有難忘白玉京。一柱心香酬圣主,無為治化仰乾清”。作者難忘明王朝之舊恩,但是,朝政日非,唯有燒一柱心香酬謝圣主,希望天下清平,復現盛世。
要而言之,國家是“國家認同”的客體,在中國封建社會,國家就是一個個統(tǒng)一的封建王朝,“中國歷史上的國家認同集中體現于王朝認同”[8],王朝雖不同,國家卻一致,因為國家認同與王朝認同基本上是重合的,在此情況下,具體的王朝便是“國家”這一抽象概念的具體化。元、明、清三代,木氏土司始終忠君報國、勤政愛民、護土保疆,并“一以貫之”于其詩文創(chuàng)作,折射出的是對國家歷史文化的熱愛與學習,對國家法律政策的支持和服從,對國家主流道德價值取向的認可與信奉,并愿意為國家做出奉獻,其實質是強烈的國家歸屬感及國家認同意識。
[1][4]郭新榜.明朝木氏土司的文化認同研究[J].四川民族學院學報,2014,(1):44.
[2][3]明史.云南土司列傳[M].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2004:6516、6515.
[5]木公,等.木氏宦譜[J].麗江志苑,1988,(2):31.
[6](美)克利福德·吉爾茲.地方性知識:闡釋人類學論文集[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0:162-163.
[7]麗江文史資料全集(3)[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12:552.
[8]胡紹華.論容美土司文學的國家認同意識[J].三峽大學學報,2011,(6):2.
(責任編輯 閔 軍)
The Study of Lijiang Chieftain Mu's Literary Achievements in View of National Identity
GUO Xin-bang
(School of Tourism and Culture,Yunnan University,Lijiang,Yunnan,674100)
The country is the object of National Identity.In the feudal society of China,the country means different dynasties.The National Identity in the history of China mainly reflects in Dynasty Identity.Yunnan Lijiang chieftain Mu is always loyal,caring,protecting the territory in the Yuan,Ming and Qing dynasties.This kind of thinking is reflected in their poetry creations.Themain theme of their poems are loyal to the central government,the national prosperity and people's happiness.Some of their poems also touch the lower people's suffering,shinning humanism thought and reflecting the strong sense of national belonging and national identity.
Lijiang;Chieftain Mu;National Identity;literary Study
I218
A
1672-2590(2015)02-0082-05
2015-01-11
2013年度云南大學旅游文化學院科學研究基金項目(2013XY10)
郭新榜(1977-),男,河南平頂山人,云南大學旅游文化學院思政教研室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