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寶龍

(中國社會科學院 研究生院，北京 102488)

以馬克思主義宗教觀看中國古代原始宗教的起源

袁寶龍

(中國社會科學院 研究生院，北京 102488)

馬克思主義宗教觀認為，是人創(chuàng)造了宗教，而非宗教創(chuàng)造了人，其對于宗教的起源及功能等相關問題的剖析皆以此作為基本邏輯。中國古代原始宗教在起源、發(fā)展等相關問題上，即有世界宗教文化的共性，亦具備自身的獨特屬性。在馬克思主義宗教觀的視角下，中國古代原始宗教從源起到興盛、衰亡的全過程，都表現(xiàn)出一種與現(xiàn)實世界發(fā)展走向相吻合的客觀規(guī)律性。

馬克思主義；宗教觀；起源

馬克思主義宗教觀是馬克思辯證唯物主義思想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于人類宗教文化的根源、本質及其功能有著深刻透徹的理解，對于宗教現(xiàn)象的生成、轉變以及消亡的邏輯進程也有著科學的分析見解。其深刻之處在于把對宗教問題的探究、審視與批判訴諸物質生活實踐，從而在本體論維度顛覆了以往宗教理論的觀念論立場，開啟了宗教研究的新視界，引發(fā)了近代宗教批判運動的歷史性轉向和框架性革命。[1]本文試圖從馬克思主義宗教觀視角探尋中國古代原始宗教的發(fā)生、起源問題，以期在當代理論視域下重新解讀和闡釋中國古代宗教思想的深刻內涵和獨特精神。

一、 馬克思主義宗教觀視野下的宗教文化

(一)馬克思主義宗教觀的發(fā)展演變軌跡

作為馬克思主義這一博大理論體系的主要創(chuàng)建者，馬克思本人包括宗教觀在內的世界觀，必然在深刻地影響著這一體系的構建形成。一直以來，如列寧所說“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鴉片——馬克思的這一句名言是馬克思主義在宗教問題上的全部世界觀的基石。”[2]376這句話，從此成為許多人理解馬克思宗教觀要旨與內涵的主要依據(jù)，并在相當一個時期內被視為對馬克思對宗教批判態(tài)度的最佳注解。然而實際上，馬克思的原文為：“宗教的苦難既是現(xiàn)實苦難的表現(xiàn)，又是對這種現(xiàn)實的苦難的抗議。宗教是被壓迫生靈的嘆息，是無情世界的感情，正像它是沒有精神的狀態(tài)的精神一樣。宗教是人民的鴉片?！盵3]453由此可見，馬克思本人固然對宗教持批判態(tài)度，但在他看來現(xiàn)實生活才是第一性的、真實的存在，而宗教是第二性的、觀念的存在，故批判宗教只是事情的開始，而遠非結束。[4]我們對于馬克思主義宗教觀的理解，固非只言片語所能盡括，更不能滿足于一種單一層次，而要從更宏大的范圍內，以更遼闊的視野加以分析解碼。

一個不容否認的事實是，馬克思個人宗教觀的最初意識必然與其家庭出身和少年時的經(jīng)歷有著直接關系。眾所周知，馬克思出身于猶太教家庭,他的父親亨利?！ゑR克思對萊辛、伏爾泰以及盧梭等啟蒙思想家推崇備至，這顯然會對馬克思的政治觀選擇和宗教信仰產(chǎn)生一種先天性影響。實際上，后來馬克思的思想中帶有明顯的自由主義傾向，就是這種影響的具體表現(xiàn)。馬克思在6歲的時候，成為一名基督教信徒，基督教的教義思想，也成為少年馬克思宗教觀的理論源泉。中學時期，馬克思曾經(jīng)寫過一篇文章《根據(jù)〈約翰福音〉第15章第1至14節(jié)論信徒同基督結合為一體，這種結合的原因和實質，它的絕對必要性和作用》，寫作此文時馬克思17歲，正值自己的思想見解逐漸成熟之際。在文章中，馬克思表現(xiàn)出了自己在宗教文化理解、認知上的糾結與彷徨，他依然和其他諸多信徒一樣對宗教充滿希望與期待，與此同時，他又擁有了許多個人對宗教文化的了解和領悟。他認為人之所以信奉宗教，是出于追求道德的自然天性。在現(xiàn)實社會中，人的道德由于諸多原因而無法完善，唯有神明能使這種道德的完善成為可能。亦即只有當世人對上帝神明滿懷赤誠之際，“道德才擺脫了一切世俗的東西而成為真正神性的東西?！盵5]822

至遲在中學畢業(yè)以前，馬克思就已經(jīng)開始了個人對宗教本質與作用的深入思考，而試圖從道德方面對宗教進行理解，成為這一時期馬克思最大的收獲，他在自己中學畢業(yè)論文中這樣寫道：“宗教本身也教誨我們，人人敬仰的理想人物，就曾為人類犧牲了自己——有誰敢否定這類教會呢？”[5]7

大學時光是馬克思個人宗教觀最終形成的最重要的一段時期。從大學開始，馬克思的興趣開始延伸至哲學領域，并在此期間成為青年黑格爾派的一員，對于這種選擇，他如是說道：“帷幕降下來了。我最神圣的東西已經(jīng)毀了，必須把新的神安置進去。我從理想主義——順便提一提，我曾拿它同康德和費希特的理想主義比較，并從中吸取營養(yǎng)——轉而向現(xiàn)實本身去尋求思想。如果說神先前是超脫塵世的，那么，現(xiàn)在它們已經(jīng)成為塵世的中心。”[5]14～15由此可見，馬克思對于宗教的深刻理解，系在對中學時代傳承的基礎上有所發(fā)展。我們可以這樣理解，馬克思把理想視為自己的新神，同時也是自己此生前行的最大動力。這是對傳統(tǒng)宗教理念的升華提煉，也是馬克思主義宗教觀的核心組成部分。

綜而言之，馬克思的宗教觀可以分為三個階段和三種形式：異化觀、意識形態(tài)觀以及文化觀。這種轉變是一個逐步拓展、辯證深化的過程，有著嚴密的內在思維邏輯。[6]正是經(jīng)過這樣一個吸納取舍的過程，馬克思主義宗教觀才逐漸發(fā)展成熟，直至最終系統(tǒng)化和理論化，自成一套科學獨立的體系。

(二)馬克思主義宗教觀對宗教起源的求索

關于宗教的起源，是一個復雜的歷史問題，非只言片語能盡其義。不過毋庸置疑的一點是，宗教產(chǎn)生的必要條件是首先擁有人類社會這樣一個浩大紛繁的廣闊土壤，而作為一個源遠流長的社會文化現(xiàn)象，宗教也必然在某些方面映射出人類社會和現(xiàn)實世界的倒影。

馬克思唯物主義對于宗教的起源看法，集諸家之長，自成體系。馬克思認為：“是人創(chuàng)造了宗教，而不是宗教創(chuàng)造了人。就是說，宗教是那些還沒有獲得自己或是再度喪失了自己的人的自我意識和自我感覺?！蓖瑫r指出“但人并不是抽象的棲息在世界以外的東西。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國家、社會。國家、社會產(chǎn)生了宗教即顛倒了的世界觀，因為它們本身就是顛倒了的世界。宗教是這個世界的總的理論，是它的包羅萬象的綱領?！盵7]1～2恩格斯則指出：“一切宗教都不過是支配著人們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人們頭腦中的幻想的反映，在這種反映中，人間力量采取了超人間的力量的形式?！盵8]341同時認為“宗教是在最原始的時代從人們關于自己本身的自然和周圍的外部自然的錯誤的、最原始的觀念中產(chǎn)生的?！盵7]249

上面所引論述基于哲學視角闡釋了宗教的邏輯起源，表明了人與宗教二者之間的因果關系，指明作為一種社會意識現(xiàn)象，宗教是人類社會的特有產(chǎn)物。進而言之，宗教是一種顛倒世界觀的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形式體現(xiàn)，試圖借用超人間的力量完成一個完美世界的幻想構建。

而對于宗教起源的具體原因，馬克思唯物史觀同樣有著精確的論斷，恩格斯說：“最初的宗教表現(xiàn)是反映自然現(xiàn)象、季節(jié)更換等等的慶祝活動。一個部落或民族生活于其中的特定自然條件和自然產(chǎn)物，都被搬進了它的宗教里?！盵9]63

這句話指明了古代原始宗教發(fā)生源起的具體原因以及誕生契機，在生產(chǎn)力水平極其低下的原始蒙昧時代，人們對大自然的認知極其有限，雷電風雨、季節(jié)變遷等諸多自然界的怪象均成為當時人類社會的不解之謎，“自然界起初是作為一種完全異己的、有無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與人們對立的，人們同它的關系完全像動物同它一樣，人們就像牲畜一樣服從它的權力，因而，這是對自然界的一種純粹動物式的意識?！盵7]249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神明與宗教的誕生，由于無法解釋自然天象以及風云雷電的興滅變幻，原始人只能認為一切興亡盛衰都由一股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所掌控，也就是說“在原始人看來，自然力是某種異己的、神秘的、超越一切的東西。在所有文明民族所經(jīng)歷的一定階段上，他們用人格化的方法來同化自然力。正是這種人格化的欲望，到處創(chuàng)造了許多神?！盵8]672

而隨著人類社會的進階演化，古代宗教的內涵和體系也在不斷地拓展外延，人類社會從野蠻步入文明的歷程，也是古代宗教不斷自我否定、自我完善以及自我進化的過程。恩格斯說：“古代一切宗教都是自發(fā)的部落宗教和后來的民族宗教，他們從各民族的社會條件和政治條件中產(chǎn)生，并和這些條件緊緊連在一起。宗教的這種基礎一旦遭到破壞，沿襲的社會形式、傳統(tǒng)的政治設施和民族獨立一旦遭到毀滅，那么從屬于此的宗教自然也就崩潰。[10]333這非但從一種超長的視野維度指明了宗教現(xiàn)象的未來走勢，同時也表明宗教文化與人類文明一樣有著自身的否定超越以及新陳代謝過程。也就是說，不同的社會階段，宗教也被賦予不同的責任使命。

在論述古代宗教與國家的互動關系時，馬克思認為古代國家是古代宗教的存在基礎，“古代國家的宗教隨著古代國家的毀滅而消亡，這用不著特別的說明，因為古代國家的‘真正宗教’，就是崇拜他們自己的‘民族’，他們的‘國家’。不是古代宗教的毀滅引起古代國家的毀滅，相反地，正是古代國家的毀滅才引起了古代宗教的毀滅?！盵3]114

二、馬克思宗教觀視域下的中國古代宗教

(一)中國古代原始宗教的源起

作為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之一，中國文化輝煌燦爛，歷史悠久，宗教文化自然也成為中華文明重要的組成部分。如果從遠古的原始宗教萌芽初現(xiàn)開始算起，那么中國宗教文化的長度已經(jīng)遠遠超越了中國古代文明社會的歷史。不過與西方學術界對于宗教起源問題的研究現(xiàn)狀相比，關于中國本土古代宗教的起源問題向來乏人問津。然而一般而言，世界文化在發(fā)展的不同階段，越是在早期越易擁有同一性，宗教文化的發(fā)展亦復如是?？梢哉f，中國原始宗教與其他宗教文化在初始階段有著許多共同之處，直到后來才走上一條具備獨特屬性的發(fā)展道路。從共同性的角度來說，中國原始宗教與世界其他宗教文化的主要共性為：自發(fā)性、氏族性、地域性以及實用性。[11]74～75

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理論體系視角下，共性原則自然依然成立。原始宗教的起源是出于對自然天相的不解和恐懼，中國古代宗教的發(fā)源同樣如此，故一般認為中國原始宗教的起源包括自然崇拜、鬼魂崇拜、生死崇拜、圖騰崇拜、祖先崇拜在內的五大崇拜，以及原始神話和原始祭祀、巫術及占卜等共計七個部分。[11]4相比較而言，鬼魂觀念是人類最早的宗教意識之一，是人類對自身生命現(xiàn)象的神秘化理解。[11]15據(jù)考證，距今約8000年的山頂洞人時期，開始出現(xiàn)了諸如掩埋尸體等明顯的宗教形式，這種對于靈魂的崇拜，也可視為中國原始宗教精神的發(fā)端。

進一步進行求索探究，靈魂意識的產(chǎn)生當在農業(yè)發(fā)展之后。由于農業(yè)興起，使人類的生存環(huán)境得到提升改善，人類始有余裕注意到自然景觀的變遷以及天象變化。而受限于當時對大自然的認知能力，這種變化又無從解釋，于是便產(chǎn)生了神靈的概念，認為世上萬事萬物皆由神靈在背后掌控，神靈概念一經(jīng)產(chǎn)生，便與大自然廣泛深入地聯(lián)系在一起，諸如風雨雷電、山洪、暴雨等均被認為是神靈的意志體現(xiàn)，這也就是所謂“萬物有靈”。而“萬物有靈”觀念的出現(xiàn)，則成為原始宗教產(chǎn)生的先絕條件。

從新石器時代開始，“萬物有靈”開始為當時社會普遍接受，為了獲得安樂的生活，諸如山川河流、日月星辰、草木奇石乃至走獸飛禽等等都成為人類崇拜的對象，希望以此來趨吉避禍。可以這樣認為，盡管原始人對自然萬物進行祭祀、祈求，但嚴格來說，這其實反映的是人與自然之間的對立狀態(tài)。諸如祭祀、祈求等原始的宗教行為其實反映的是人類對大自然的敬畏之心，也即是一種屈從心理。如上文所述馬克思唯物主義所說：“自然界起初是作為一種完全異己的、有無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與人們對立的，人們同它的關系完全像動物同它一樣，人們就像牲畜一樣服從它的權力，因而，這是對自然界的一種純粹動物式的意識?！盵7]249可以說，馬克思唯物主義的宗教觀，精準地解釋了原始宗教的最初起源，這對于中國的原始宗教起源問題同樣適用。

夏商周三代以前，統(tǒng)稱為史前時期，亦即傳統(tǒng)意義上的原始社會。由于當時介于野蠻與文明之間，社會秩序并未建立，社會的形態(tài)也未完全轉化，所以其宗教意識與宗教行為兼具原始與粗獷的特點，自然崇拜和圖騰崇拜成為當時原始宗教的主要內容和形式。隨著社會的發(fā)展進化，人類宗教思想也在不斷向前延伸，至原始社會后期，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祭祀、占卜以及巫術等相對高級的宗教形式，這意味著宗教文化與人類文明進化的同步性。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對于祖先靈魂的崇拜，成為這一時期原始人最主要的宗教行為，也在深刻反映著當時人類的宗教文化及思想。

當時的情況可以根據(jù)考古發(fā)掘來推測設想，這一時期發(fā)現(xiàn)出土的遺跡墓穴等，也大都帶有濃厚的宗教色彩。從墓葬中尸體的擺放形式、墓內的隨葬品可以看出時人對于天、地、日、月等自然存在的崇拜，其中最重要的莫過于對祖先神靈的崇拜。從萬物有靈到尊崇祖先靈魂的轉變，反映的是原始宗教形式的進化趨勢。這種宗教文明的進化通過原始人的許多社會生活點滴，被歷史準確地捕捉并記錄。

按照唯物史觀的宗教理論，是人創(chuàng)造宗教，而非宗教創(chuàng)造人，這是意在表明對宗教的發(fā)生發(fā)展均在人的掌握之下，可是原始宗教的最初起源卻并非如此，出現(xiàn)這種偏差的重要原因在于，由于人類認知水平不足，對于大自然的認知了解尚不能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論體系，所以真正的制度化宗教也就未能形成，這種形成必然要以長期的認知提升作為基礎，無論中國抑或世界，皆是如此。但是我們不能忽略的是，這依然是一種屬于原始宗教的最初形式，盡管不能按照嚴格意義的宗教概念進行理解，但是它對宗教未來發(fā)展的重大意義不能予以抹煞。

(二)中國古代宗教的成熟階段

中國的古代文明以夏、商、周三代為界，自夏啟立國，代表著生活在古代中國的人類開始進入了文明社會。夏啟立國其實是表明人類社會結構發(fā)展至此，已經(jīng)在各方面均符合文明社會的特征，這一事件由此成為中國古代史前與文明的分界點。

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chǎn)黨宣言》中稱：“當古代世界走向滅亡的時候，古代的各種宗教就被基督教戰(zhàn)勝了。當基督教思想在十八世紀被啟蒙思想擊敗的時候，封建社會正在同當時革命的資產(chǎn)階級進行殊死的斗爭?！盵7]271意在表明古代宗教從原始形態(tài)向成熟形態(tài)演進的必然趨勢。但實際上，史前時期的結束遠不如想像中輕而易舉，這是一個漫長曲折的歷史進程。

從原始社會晚期至三代，是社會形態(tài)劇烈變動的歷史時期，原始宗教由最初狀態(tài)向成熟期發(fā)展進化。與原始宗教相比，夏、商、周三代的國家宗教最大的特點就是從自然崇拜中發(fā)展出了天神崇拜。[11]78這一時期最明顯的特點是，人與宗教關系的互動轉化，由原始社會人對宗教的敬畏轉變成為人對宗教的有意志掌控，亦即由“宗教控制人”向“人控制宗教”的形態(tài)過渡。這種變化，從唯物史觀的宗教理論來看，是宗教的正常演變進程。

恩格斯指出：“每一歷史時代主要的經(jīng)濟生產(chǎn)方式與交換方式以及必然由此產(chǎn)生的社會結構，是該時代政治的和精神的歷史所賴以確立的基礎?！盵7]237這是在說明，欲研究一時期之宗教，必然要與這一時期的時代背景及社會階段相聯(lián)系。這一時期的宗教屬于典型的人為宗教，宗教的階級屬性開始被凸現(xiàn)。在社會制度的巨大變革中，宗教思想開始逐漸成熟，而宗教制度也開始日益完善，原始宗教的各自分支開始了整合、淘汰的漫長進程，宗教的理論體系開始形成并且日益發(fā)揮出重要的作用。宗教的這種變化，反映的其實是人對自然認知水平的不斷提升，宗教開始摻雜越來越多的人為行徑，由最初時的純粹狀態(tài)轉為而為帶有階級屬性和功利色彩的文化活動。

作為原始宗教最重要的一種祭祀形式，人殉在原始社會晚期即已出現(xiàn)，至夏代，則得到進一步發(fā)展。作為奴隸制國家的夏代，通過軍事征伐，在建國之后獲得了大量奴隸，奴隸數(shù)量的激增，使利用人來完成宗教祭祀的做法得到了普遍推廣的可能。

商代社會是古代中國奴隸制的發(fā)達時期。此一時期，由于奴隸制社會形態(tài)的發(fā)展成熟，使奴隸與奴隸主之間的階級對立越發(fā)明顯，二者之間的階級矛盾也成為社會的首要矛盾。這種矛盾在一定程度上激化了戰(zhàn)爭，而由于戰(zhàn)火頻仍，奴隸的數(shù)量大大增多。人祭因此進入了鼎盛時期，當時對于鬼神崇拜的理論體系業(yè)已形成，統(tǒng)治階級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意志，通過對天地神靈的祭祀來愚弄平民，從而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此時的宗教幾乎完全成為人為宗教，統(tǒng)治者的意志通過宗教得到了實現(xiàn)，由于有了宗教相助，商代統(tǒng)治者對于奴隸的壓迫達到頂峰。

西周時期，開始出現(xiàn)了天命觀，天命觀的基本理念仍然傳承自商代，不同之處在于西周統(tǒng)治者為上天賦予了社會屬性，通過崇拜上帝、祖先以及占卦問卜等活動，來掌控宗教，與夏商相比，周人對于原始宗教的職能的掌控更為自如，也更為隱蔽。通過宗教活動，周代統(tǒng)治者把上天的權威賦予己身，從而實現(xiàn)了真正的人造宗教。周代宗教理念中人文精神得到顯著的提升增長，在周公的推動下，中國古代宗教走上了倫理化的發(fā)展方向，從而為儒家思想的產(chǎn)生，為傳統(tǒng)宗教的世俗化奠定了基礎。[11]116周代是古代原始宗教最輝煌的巔峰時代，但同樣是離別將至的落寞尾聲，而后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宗教理論的進一步深化成熟，在秦漢之際，中國宗教開始了制度化宗教的進化進程。

三、結論

馬克思主義宗教觀認為，原始宗教產(chǎn)生的初衷是由于對自然界的敬畏，開始狀態(tài)屬于人與自然的對立時期，而后漸漸進化成為“人造宗教”的時期。馬克思主義宗教觀同時指出，宗教的本質須“到宗教的每一個發(fā)展階段的現(xiàn)存物質世界中去尋找?！盵12]170也即是告訴我們，欲從更深的層次理解古代宗教的起源和發(fā)展，那么就必須與社會發(fā)展的時代背景緊密結合，這也與唯物史觀的基本精神相一致。馬克思主義宗教觀指明的宗教文化發(fā)展規(guī)律在世界范圍內具備共性，從中國古代原始宗教的起源來看，符合唯物史觀的宗教理論，也在進一步驗證后者的公理性和準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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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蒲 躍

袁寶龍(1980—)，男，吉林白城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講師，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歷史系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中國思想文化史及思想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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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2811(2015)01-006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