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曉，鐘廣恩，周國平△，楊 路，詹珠蓮，陳 鳳，許秀洪，王 嬌，蘭 曉

(1.南方醫(yī)科大學中醫(yī)藥學院，廣東 廣州510515;2.南方醫(yī)科大學中西醫(yī)結合醫(yī)院，廣東 廣州510315)

腫瘤患者生存期正在逐漸延長，人們越來越關注軀體、心理及社會適應能力的綜合健康，而腫瘤康復治療的核心目的為提高總體生存質(zhì)量，促使腫瘤患者在軀體、心理、社會職能等方面得到最大程度的恢復。腫瘤康復治療主要涉及減輕治療后的不良反應、控制并發(fā)癥、促進器官功能的康復、提高抗病能力防止復發(fā)轉(zhuǎn)移以及心理方面的康復［1］，而針灸作為腫瘤康復治療手段之一，已被國外研究者接受并應用于臨床，國外學者認為針灸有望成為腫瘤康復治療的一線治療手段［2］。本研究通過對近幾年國外針灸在腫瘤康復治療的應用方面進行總結，以期為腫瘤康復提供新思路。

1 緩解癥狀，提高生存質(zhì)量

放療、化療、手術等常規(guī)腫瘤治療后，常常引起腫瘤患者出現(xiàn)惡心嘔吐、口干、吞咽困難等消化道反應，以及腫瘤本身、放化療帶來的疲勞乏力、失眠、潮熱等癥狀，并且部分患者伴隨癌性疼痛，在改善腫瘤癥狀方面的康復顯得尤為重要，而針灸正好具備緩解癥狀，提高腫瘤患者總體生活質(zhì)量的康復作用。

1.1 減輕消化道反應

1.1.1 惡心嘔吐 放化療腫瘤患者出現(xiàn)較多的消化道癥狀是惡心嘔吐。瑞典卡羅林斯卡醫(yī)學院臨床神經(jīng)研究所Enblom A 等［3］研究針灸對放療病人惡心嘔吐癥狀的影響，在放療開始前兩周的治療方案是針刺“內(nèi)關穴”每周3 次，在后兩周則是1 周2 次，結果有95%的治療者認為該療法有效，具有抗惡心嘔吐作用。而美國羅切斯特綜合醫(yī)院癌癥中心Roscoe JA 等［4］運用防暈止吐腕帶(sea-bands)按壓“內(nèi)關穴”，發(fā)現(xiàn)惡心嘔吐強度7 分評定量表(1 分為不惡心嘔吐到7 分為嚴重惡心嘔吐)與開始治療前相比降低了24%，表明止吐腕帶穴位按壓內(nèi)關穴具有改善放療患者惡性嘔吐癥狀。土耳其補充和替代醫(yī)學科Tas D 等［5］對45例腫瘤化療患者進行針刺治療，發(fā)現(xiàn)通過針刺合谷、內(nèi)關、神門、足三里、太沖穴4 天后觀察化療后癥狀與治療前比較，惡心、嘔吐等化療副反應有明顯改善，表明針刺對腫瘤患者的癥狀康復具有積極作用。

1.1.2 口干 國外學者對減輕放療后口干癥狀研究較深入，布萊頓蘇賽克斯大學癌癥研究中心Simcock R等［6］研究針灸對頭頸部放療病人慢性口腔干燥癥的作用，將145 例病人隨機分為針刺組和常規(guī)口腔護理組，針刺組主要通過針刺二間、迎香穴配合耳針唾液2、神門等耳穴進行治療，希爾莫/淚液分泌試驗(Schirmer test)作為評價口干改善的療效指標，在5、9、13、17 和21 周分別對兩組進行療效比較，結果針刺組與常規(guī)口腔護理相比能改善口腔干燥，減少唾液粘稠度，增加唾液分泌量，減少夜間起床飲水解渴的癥狀，表明針灸可以減輕放療后病人口干癥狀，提高生活質(zhì)量。上海復旦大學聯(lián)合休斯頓德克薩斯大學MD 安德森癌癥中心團隊［7］觀察針灸對鼻咽癌放療后病人口干癥狀的康復情況，將86 個病人隨機分為針刺組和空白對照組，針刺組采用體針和耳針結合，通過針刺承漿、列缺、照海和耳穴神門、唾液腺2、喉等穴位，以口腔干燥問卷評分和頭頸部MD 安德森癥狀評估量表(MDASI-HN)為療效評定指標，觀察6 個月，結果針刺組能明顯改善口干癥狀，與對照組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1.1.3 吞咽困難 頭頸部腫瘤放化療后出現(xiàn)消化道反應吞咽困難，有研究表明已達50%［8］。哈佛大學達納法博癌癥研究中心Lu W 等［9］研究針灸對頭頸放化療病人吞咽困難的影響，通過回顧性研究，觀察10 位頭頸部放化療病人針灸康復的療效，結果有9 位患者表明針灸可不同程度的改善吞咽功能，減少經(jīng)皮內(nèi)鏡胃造口術(PEG)留管時間，然而研究樣本相對較少，其切確康復作用還需進一步研究，但為腫瘤放化療后吞咽困難提供新的康復思路。

1.2 改善疲勞、乏力

癌癥性疲勞是放化療以及癌癥本身所導致的最影響患者生活質(zhì)量的癥狀，有系統(tǒng)評價表明，癌性疲勞在治療期間有39% ～90%的發(fā)生率以及治療后19% ～38%的發(fā)生率［10］，癌性疲勞是多因素導致的，其嚴重影響日常生活、社會活動以及精神情感問題，而研究表明通過刺激“扶正抗癌”的穴位能有效減輕癌性疲勞癥狀，英國曼徹斯特大學Molassiotis A 等［11］研究針灸對化療后病人疲勞、乏力癥狀的影響，將腫瘤患者隨機分為針刺組，穴位按壓組和假針組，針刺組選用合谷、三陰交、足三里等“扶正抗癌”的強壯穴，每周3 次，每次20 min，干預兩周，穴位按壓組則采用與針刺組相同的穴位進行每穴1 min/天的按壓，持續(xù)兩周，假針組以肘髎、仆參、陽陵泉等非“強壯穴”為干預，治療時間方法同針刺組，運用多維疲勞量表(Multidimensional Fatigue Inventory(MFI))對患者進行評分，結果發(fā)現(xiàn)真針刺組能有效改善患者一般疲勞(P ＜0.001)和軀體疲勞癥狀(P ＜0.016)，有效率達到36%。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大衛(wèi)格芬醫(yī)學院Johnston MF 等［12］研究針灸配合健康宣教對乳腺癌患者疲勞癥狀的康復情況，針灸主要選用“扶正抗癌”的合谷、三陰交、足三里、太溪等穴位為主，并隨癥加減，以疲乏簡易量表(Brief Fatigue Inventory (BFI))評估腫瘤患者疲勞改善情況，通過針刺4 周配合健康教育(包括營養(yǎng)調(diào)理、認知功能、壓力管理等)，結果表明針灸配合宣教療法能減輕患者疲勞癥狀，有效率達到66%。

1.3 改善血管收縮性潮熱

男性前列腺癌、女性乳腺癌其主要治療與抗激素療法有關，通過抗激素的治療，大部分患者出現(xiàn)皮膚潮紅，盜汗等血管收縮性癥狀［13-14］。美國波特蘭俄勒岡健康與科學大學醫(yī)學腫瘤科Beer TM 等［15］研究電針對22 例潮熱評分＞4 分前列腺癌患者的影響，治療4周后觀察到潮熱評分值平均降低60%，觀察8 周降低52%，表明電針通過調(diào)整腫瘤患者激素的變化，從而減輕潮熱癥狀。而英國米德爾斯堡詹姆斯庫克大學醫(yī)學院泌尿科Harding C 等［16］則運用耳針神門、腎、肺、肝、交感等穴對60 例前列腺癌患者潮熱癥狀進行治療，結果95%的患者能減輕潮熱癥狀，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賓夕法尼亞大學醫(yī)學院艾布拉姆森癌癥中心Mao JJ［17］等研究發(fā)現(xiàn)針灸能改善Ⅰ-Ⅲ乳腺癌術后患者出現(xiàn)的潮熱癥狀，提高乳腺癌患者后期的生活質(zhì)量。挪威西富爾德醫(yī)院Hervik J 等［18］則研究針灸對80 例乳腺癌患者潮熱癥狀改善的長期療效，采用Kupperman index(KI)問卷評分，發(fā)現(xiàn)針灸3 個月后改善潮熱的癥狀與假針刺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表明針灸在改善腫瘤患者血管收縮性癥狀具有較好的康復作用。

1.4 減輕癌痛

疼痛是癌癥病人最常見和最恐懼的癥狀之一，是焦慮、抑郁、無助、失去自尊、憤怒等心理障礙產(chǎn)生的原因，研究表明75%的癌癥晚期患者疼痛嚴重，需要阿片類藥物治療。癌痛嚴重影響患者日常、社交活動以及生活質(zhì)量，對腫瘤患者的康復影響較大，目前阿片類的治療不能完全減輕癌痛，而且具有影響神經(jīng)、胃腸、泌尿、內(nèi)分泌、皮膚、免疫等多系統(tǒng)副作用［19］。所以尋求安全有效而無副作用的康復治療，針灸在方面具有較好的優(yōu)勢，韓國慶熙大學醫(yī)學院Lee J 等［20］運用艾灸關元、中脘以及疼痛部位的阿是穴對16 例癌痛患者進行治療，每次10 min，連續(xù)7 天，以簡明疼痛量表Brief Pain Inventory(BPI)和生活量表為療效指標，結果艾灸組能降低癌性疼痛，提高患者生活質(zhì)量，與假灸組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 =0.020)。法國醫(yī)學與健康疼痛研究所Alimi D［21］則將90 例癌痛患者隨機分為耳針組和安慰組，研究耳針對癌性疼痛的影響，通過皮電活動信號檢測取穴，進行耳穴針刺，經(jīng)過兩個月的治療，以疼痛視覺模擬評分(visual analog score，VAS)為評定量表，發(fā)現(xiàn)耳針治療能減輕36%的癌性疼痛(P ＜0.01)。美國南加州健康科學大學Vinjamury SP 等［22］研究針灸對癌性疼痛的影響，通過以針刺足三里、三陰交為主穴，觀察治療8 周以及12 周后疼痛改善程度，結果VAS 疼痛量表表明疼痛程度有18%到95%的改善。而休斯頓德克薩斯大學MD 安德森癌癥中心Garcia MK 等［23］則發(fā)現(xiàn)針灸不僅能較好的控制疼痛癥狀，而且深受患者歡迎，病人的滿意度較高，有87% 的患者表示對針灸康復的期望值很高，90%表示愿意再次接受針灸治療并且認為該療法很有用能改善疼痛癥狀，95%則表示會把這種方法介紹給其他患者，表明針灸在疼痛癥狀的康復方面具有較好的優(yōu)勢。

2 促進器官功能康復

器官功能的康復主要針對術后器官功能的康復，主要包括頭頸部腫瘤術后功能康復、乳腺癌術后上肢水腫的恢復、消化道腫瘤的術后胃腸功能的康復。美國紀念斯隆凱特琳癌癥中心Pfister DG 等［24］研究針灸對頸部腫瘤術后患者周圍器官功能的改善情況，頸部腫瘤術后患者一般容易出現(xiàn)頸肩部疼痛以及頸部腺體功能的紊亂，針灸組在術后通過針刺合谷、三陰交、百會、落枕、二間以及耳穴神門，治療4 周后，結果針灸能改善頸部腫瘤術后頸肩部肌肉疼痛以及頸部腺體功能紊亂，增加口腔腺體分泌，減輕口干癥狀。澳大利亞補充醫(yī)學研究所Smith CA 等［25］觀察針灸對乳腺癌患者上肢水腫的影響，通過①針刺中脘、中極、曲骨促進淋巴循環(huán)，減輕淋巴水腫，②肩髃、陽池、尺澤、陽溪改善上肢疼痛以及運動，③足三里、陰陵泉、三陰交整體改善水腫癥狀，治療8 周后，針灸能有效改善乳腺腫瘤患者淋巴水腫癥狀，恢復術后淋巴水腫的功能。Ng SS等［26］觀察電針對直腸癌腹腔鏡術后患者腸梗阻的影響，將165 例患者隨機分為電針組、假針組和不干預組，電針組通過電針足三里、三陰交、合谷、支溝穴，觀察術后胃腸功能的恢復情況，以排便時間為指標，1 個療程后發(fā)現(xiàn)電針組能縮短結腸癌術后腸梗阻患者排便時間，減輕腸梗阻癥狀，促進病人胃腸功能的康復。

3 促進心理康復

腫瘤的發(fā)生對機體是一種惡性刺激在一定程度上會讓患者產(chǎn)生焦慮、抑郁、沮喪等心理障礙，加上化療的副反應以及手術的并發(fā)癥加重了腫瘤患者的心理負擔，容易導致心理紊亂，喪失治病的自信心，所以對腫瘤患者的心理康復尤為重要，而針灸作為非藥物療法較容易被患者接受，可促進患者生理健康水平，增進腫瘤患者抗腫瘤的信心以及改善預后生活質(zhì)量。

3.1 改善抑郁情緒

腫瘤的化療藥物治療給患者帶來了的副作用以及患者對生存喪失了自信心，易導致抑郁，焦慮等心理問題，而研究表明針灸能較好的改善腫瘤導致的相關心理問題［27］，英國曼徹斯特大學Molassiotis A 等［28］對大樣本302 例腫瘤患者抑郁情緒的研究，分為227 例針灸康復組和75 例常規(guī)護理組，針灸組以足三里、三陰交、合谷為主穴隨證加減，1 周1 次，連續(xù)6 周，以焦慮抑郁量表(HADS)評分，結果針灸與常規(guī)護理組比較能較好的改善抑郁癥狀(P ＜0.001)，加利福尼亞加州大學奧什綜合醫(yī)學中心Mehling WE 等［29］則研究針灸對圍手術期腫瘤患者抑郁情緒的影響，試驗組采用針灸和推拿結合治療，以簡明心境狀態(tài)評定量表Profile of Mood States Short Form (POMS-SF)為評分標準，結果針灸結合推拿與常規(guī)護理比較能降低抑郁評分量表(1 ～5 分)0.4 分，表明針灸能改善腫瘤患者圍手術期抑郁情緒。美國底特律亨利福特醫(yī)院放射腫瘤科Walker EM 等［30］則發(fā)現(xiàn)針灸能減輕乳腺癌抑郁以及血管舒縮潮紅癥狀，其療效與萬拉法新藥物相當。

3.2 改善焦慮情緒

美國，波士頓丹娜法伯癌癥研究所Dean-Clower E 等［31］觀察針灸對40 例乳腺癌、卵巢癌患者焦慮的生活質(zhì)量改善情況，選用足三里、三陰交、曲池、合谷、太沖、陰陵泉、印堂、百會、氣海和神門為主穴，結合辨證加減取穴，以簡明心境狀態(tài)評定量表Profile of Mood States Short Form (POMS-SF)為評分標準，經(jīng)過8 周以上的觀察，發(fā)現(xiàn)腫瘤患者在焦慮、疲勞、疼痛、情志等生活質(zhì)量(QOL)方面與治療前相比有明顯的改善(P ＜0.05)。波特蘭俄勒岡健康與科學大學神經(jīng)學系赫夫戈特研究所Kaufman K 等［32］研究針灸對臨終關懷患者(63%為腫瘤患者)的影響，其中焦慮是腫瘤患者中第二主要的癥狀(占31%)，經(jīng)過針灸治療發(fā)現(xiàn)能較好的減輕患者焦慮的癥狀，對腫瘤患者臨終關懷以及康復起著積極的作用。

4 增強免疫力

機體免疫狀態(tài)的強弱關系到腫瘤患者的預后康復以及生活質(zhì)量的提高，增強免疫功能，調(diào)整機體內(nèi)環(huán)境，可起到抑制腫瘤生長、延緩復發(fā)和防止轉(zhuǎn)移的作用，而針灸主要通過增強機體的免疫力起到抗腫瘤的作用，葡萄牙波爾圖大學阿爾貝·薩拉查生物技術學院Pais I 等［33］研究針灸對癌癥患者免疫功能的影響，通過針刺太沖、足三里、太白、懸鐘、合谷、間使、列缺和艾灸養(yǎng)老、伏兔、氣海等穴，同時檢測白細胞、自然殺傷細胞、及B 細胞、T 細胞的含量表達，結果提示針灸能提高白細胞、NK 細胞、B 細胞含量，通過調(diào)節(jié)免疫分子，達到抑制腫瘤生長，改善患者疲勞癥候群，延長生存期。而韓國大邱韓醫(yī)大學東方醫(yī)學院內(nèi)科系Kim DJ 等［34］發(fā)現(xiàn)針刺經(jīng)渠、足通谷、陽谷、陽池和中脘5個穴位治療4 周后能提高T 細胞亞群CD3 +、CD4 +、CD8 +、CD19 +和CD56 +的含量，表明針灸通過提高腫瘤患者的免疫功能，防治腫瘤進一步惡化和轉(zhuǎn)移。

5 結語

腫瘤康復治療的核心主要是提高生存質(zhì)量，達到最佳的生存狀態(tài)，通過康復治療可以防治腫瘤放化療副反應、手術并發(fā)癥，保護和維持受損的器官生理功能。同時兼顧恢復其心理狀態(tài)，增強抗腫瘤的信心，而針灸在腫瘤康復治療的應用中具有廣闊前景，綜合以上國外研究均表明針灸可緩解腫瘤患者癥狀，提高生存質(zhì)量，以及促進器官功能，焦慮、抑郁心理方面的康復，通過借鑒國外研究，證實了針灸在腫瘤康復治療的應用價值，同時為腫瘤康復治療提供新思路。因此，應該充分聯(lián)合中西醫(yī)腫瘤康復治療技術，進一步完善針灸的腫瘤康復治療體系，重視個體化以及階段性康復，針對預防性康復、恢復性康復、支持性康復、姑息性康復不同階段進行康復治療，制定系統(tǒng)、規(guī)范化的針灸腫瘤康復方案，以期總體改善患者生存質(zhì)量，減少復發(fā)和轉(zhuǎn)移幾率，糾正心理障礙，提高抗腫瘤信心，促進整體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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