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　嵐,黃　麗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 人文社科部，上海　201620)

?

現(xiàn)代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利用研究

盧嵐,黃麗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 人文社科部，上海201620)

摘要：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與利用過程，是一個讓其理論落實到實踐的過程，也是一個關乎我們如何獲得“實踐智慧”，如何讓善在具體的社會實踐境遇下生成的過程。因此，對其資源的開發(fā)與利用不是在小眾化的圈子里自說自話，而是直面現(xiàn)實社會，滲透于社會結構之中，從復雜的社會結構入手，基于精英與草根兩個維度，展開對其資源的開發(fā)與利用。一是從自上而下的精英視角來開發(fā)和利用思想政治教育資源。二是立足于基層社會，從自下而上的草根視角來研究基層社會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和利用。通過兩個維度的相融相涉，把社會生活實踐中一切斷裂、流失與被忽略的因素連接、整合起來，從而填補精英視角的思想政治教育單一性，豐富其理論譜系。

關鍵詞：資源；精英；草根；整合；思想政治教育

思想政治教育資源不僅是思想政治教育內容的承載體，也是其內容實現(xiàn)的重要保證。它包含所有支撐社會發(fā)展的價值性要素。當前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利用研究主要來源于黨和政府自上而下的供給，帶有濃厚的意識形態(tài)政治監(jiān)護色彩，頗具精英似的指點江山的意蘊。其缺陷是在實踐過程中無法顧及改革開放中的草根百姓的日?，嵥樯睿鼰o法彰顯他們在轉型過程中的存在維度、存在意義。由于其資源開拓根植于精英視角，傾向于為現(xiàn)實作注解、為現(xiàn)實作辯護，缺乏直面現(xiàn)實的批判精神和問題意識。因此，思想政治教育理論在當代中國社會的理性建構方面無所作為，在為迷失方向的大眾提供現(xiàn)實智慧方面無能為力，在引領時代發(fā)展方面力不從心[1]。

探索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途徑旨在從社會實踐破題，穿透復雜現(xiàn)象，曬出喧囂后的真實，直面群眾，辨清是非，找尋自己的立場，解決社會矛盾與社會問題。這個過程旨在體現(xiàn)出思辨力、真誠與親和力，以恢復思想政治教育自身建構、批判、反思與超越的本性，引導人們提高對現(xiàn)實生活反思與批判的能力，把改革發(fā)展實踐的成果作為思想政治教育資源開發(fā)利用的重要因素，使得思想政治教育在批判中建構、在建構中批判，并在辯護與批判之間保持張力。以實現(xiàn)思想政治教育理論對客觀實踐的躍遷與進步。

一、 資源及思想政治教育資源

關于資源，研究視角很多，以致出現(xiàn)一門叫“資源科學”的學科。凡是在可預見的時空內能為人們所利用并產生效益的一切物質、能量和信息等都是思想政治教育開發(fā)利用的資源，它包含所有支撐社會發(fā)展的價值性要素。思想政治教育資源不僅是思想政治教育內容的承載體，還是其內容實現(xiàn)的重要保證。因此，探尋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利用有助于增強思想政治教育實效性，豐富其理論譜系。

(一) 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內涵

資源也即“資產之源”，是創(chuàng)造人類社會財富的源泉。資源有廣義與狹義之分，狹義上的資源源于自然資源角度來界定，意指自然界中存在的與人類生產與生活息息相關的要素總和，它是滿足人類從事生產活動和生活需要的價值性要素，是一切被開發(fā)利用的客觀存在。廣義上的資源則包含所有支撐社會發(fā)展的價值要素，它包括自然資源與社會資源。

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是一項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它所需要的理論支撐、物質與精神載體，乃至所采取的方法、手段皆來源于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缺乏這些資源，根本無法開展思想政治教育活動。因此，通過開發(fā)思想政治教育資源來豐富其理論體系，對增強思想政治教育的實效性具有重要的意義。再加上現(xiàn)代社會的多元化方向發(fā)展致使跨學科對話走向學術研究的歷史前臺。它為現(xiàn)代社會諸多矛盾和問題的消解提供理論支撐和思想動力。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利用借鑒管理學、社會學、歷史學、教育學、人類學、心理學等學科進行全方位的研究成為時代的強音。

當前學界對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研究不多，對其概念也遠未達成共識。然，正如莎士比亞所說“那個我們稱為玫瑰花的叫做任何其他名字，也是一樣的芬芳”。因此，當前對思想政治教育資源概念的爭論并未影響其成為學界關注的熱門話題。相反，人們的討論很快從概念的科學界定及其是否能出現(xiàn)在思想政治教育中的科學概念問題上的爭論迅速轉入到在現(xiàn)實中的應用。

從邏輯上來說，思想政治教育資源從屬于教育資源。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資源與資源、教育資源具有邏輯上的貫通性。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可以借助教育資源用演繹法來分析思想政治教育資源概念。所謂思想政治教育資源是指在一定歷史條件下，具有思想政治教育信息、功能、價值且被熔鑄于思想政治教育活動始終的一切要素總和。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資源參與教育實踐活動，服務于教育目的，為完成教育目標而出現(xiàn)。另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也是一項實踐性很強的社會活動，其資源的開發(fā)與利用必須通過社會實踐推進和深化，同時又受制于社會實踐的制約。早在1994年《愛國主義教育實施綱要》已有愛國主義教育資源的提法。江澤民同志在2000年中央思想政治工作會議講話上指出：“人民群眾中蘊藏著豐富而實際的教育資源”，這是教育資源首次出現(xiàn)在思想政治教育領域。2001年《公民道德建設實施綱要》指出，“要積極開發(fā)優(yōu)秀民族道德教育資源，利用各種愛國主義基地、進行歷史和革命傳統(tǒng)教育”。各種重要節(jié)日、紀念日、蘊藏著寶貴的道德教育資源。這為我們研究思想政治教育資源奠定了理論基礎。因此，以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為基礎建構價值體系的文化批判場域，是公共倫理生長的空間。正是在這個時空場域里，我們清點人性的財富，評估人性的得失，建立人性的框架，劃定人性的底線。一句話，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意味著拓展其社會能量場的分布，讓你我都在其中。

(二) 思想政治教育資源開發(fā)利用研究領域的拓展

馬克思說，人的發(fā)展，人的自由，人的解放，是一種歷史活動，不是思想活動。解放是“由歷史的關系，是由工業(yè)狀況、商業(yè)狀況、農業(yè)狀況、交往狀況促成的?！盵2]74-75因此，以人的全面自由發(fā)展為終極目的的思想政治教育，其資源的開發(fā)與利用應立足于現(xiàn)實的國情，立足于當代中國改革開放的發(fā)展境遇。如果說當代中國的發(fā)展境遇可以用歷史性問題的共時性承受來概括的話，那么人們突然一下子直面鋪天蓋地洶涌而來的物質世界所顯露的恐慌、無措與價值迷失等現(xiàn)象，其根源在于信仰問題與精神危機。當然，這些信仰、精神生活問題的解決也有賴于生活世界的整體改變，即在人類社會歷史發(fā)展的實踐活動中創(chuàng)造條件。此時，單純從精英視角自上而下地開發(fā)思想政治教育資源，顯然不能滿足思想政治教育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的需要。因此，拓展其資源開發(fā)的領域勢在必行。

1. 社會結構的轉型促使思想政治教育資源新境界的拓展成為可能。社會結構決定著社會成員的現(xiàn)實生活狀況。中國問題說到底是結構問題。法國社會學家迪爾凱姆認為，對社會結構的分析是理解一切社會現(xiàn)象的出發(fā)點。因此，做人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必須了解人在社會結構中的地位，社會結構性問題及其衍生的各種問題，從而了解每個人自己內心狀態(tài)的最實際的呼聲。同理，思想政治教育的變革也應從社會結構入手，脫離當下社會結構中社會成員的現(xiàn)實生活狀況，無論思想政治教育邏輯解釋多么嚴密，“是”與“應當”的分析多么有條有序，理論闡述多么合邏輯性、合規(guī)律性，但這與民眾的行動無關，僅淪為自唱自賞。

然而，中國社會結構的轉型，意味著中國社會由社會層級結構轉型為政治權利、經濟權利和社會權力相制約、相輔相成的新型社會結構的有機融合。這意味著公眾不僅要求溫飽生活，更要求社會公平。自上而下的政治動員性作用式微。人們不再聽治理者如何說，而是看如何做，更在意如何使自己滿意。

中國當下的社會結構，階層分化與階層固化已成為不爭的事實。在這種社會結構中，社會結構決定了社會成員實現(xiàn)自己目標的手段與途徑的實際分布情況。因為正是“社會結構歪曲了文化價值標準，使符合這些標準的行動對社會中有一定地位的人極為容易，而對其他人則相當困難或根本就不可能。”[3]換言之，草根階層由于其掌握的社會資源稀少，他們真正擁有和掌握通向目標的機會要么被限制，要么被堵死。當機會被剝奪，他們自然是傾向于采取規(guī)范化手段以外的途徑來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諸如：仇官、仇富、怨恨、疏離，并向全社會滲透。值得注意的是被社會結構限制、剝奪了成功機會的底層草根人數(shù)越多，焦慮心態(tài)越泛濫。且人們越是焦慮，這種想方設法不擇手段求保障的沖動就越強[4]5-9。一旦草根階層的生活狀況陷入不能確?；旧娴木车兀瑹o論思想政治教育如何引導，都無法消弭草根民眾鋌而走險的沖動，更無法消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暴戾心態(tài)。從而使得精英與草根都處于焦慮狀態(tài)。 面對這些社會現(xiàn)象，人們從既有的精英視角思想政治教育理論體系中找不到解決思想困惑、糾正行為偏差、升華精神的鑰匙，這足以說明我們的理論在邏輯上存在不足。因此，拓展思想政治教育資源開發(fā)的領域，厘清社會成員在社會結構中的分布，深入社會結構之中弄清楚人們需要什么，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夢等成為時代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2. 傳統(tǒng)思想政治教育資源開發(fā)的局限性，催生著資源開發(fā)向基層社會的拓展。社會階層結構的變動直接沖擊著傳統(tǒng)社會管理的群眾基礎。盡管思想政治教育的外在權威性、主導性沒有受到削弱，并在外在權威建設的推動下，建立了完善的自本科、碩士、博士的學科建設。然而其內在權威性不斷下滑，人們發(fā)自內心對思想政治教育的認同感、信任趨于下滑乃至產生懷疑。當今在社會大踏步前行時，常常聽不到思想政治教育的發(fā)聲，中國經濟的繁榮，似乎導致了哲學的貧困，尤其是思想政治教育的貧困。思想政治教育從業(yè)者常常在公共事件中集體失聲，沒有話語權，游離于社會公共事件之外。其話語權僅僅局限于思想政治教育學術圈內，其理論僅限于特定的人群，局限于小眾化的圈子自說自話，無力滲透進人們的生活世界。對于更為深層、更為具體、本質意義的內在性內容，對于“本質活動感性的爆發(fā)”未能給予應有的關注。因此，面向普通百姓瑣碎的日常生活去開拓思想政治教育新資源，彰顯已被遮蔽的細節(jié)成為思想政治教育資源開發(fā)的重要領域。

另一方面，現(xiàn)代社會價值的多元決定了人們在話語表達和方式上的多樣性，而不再滿足于過去單一的說教。每個人都需要自我營造生活的價值和意義，不能等待任何權威來解放。更何況，傳統(tǒng)精英視角的思想政治教育過于強調主流價值目標的實現(xiàn)，相對弱化了社會成員為實現(xiàn)這一目標過程的道德行為規(guī)范與倫理約束。注重結果而忽略過程，社會成員無論處于哪個階層，他們在追求其目標的過程中，很容易脫離道德準則與倫理精神的必要束縛，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3. 思想政治教育自身蘊含著資源開拓的多種途徑。首先，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源于人的二重性生存境遇。即“人雙重地生存著：主觀上作為他自身而存在著，客觀上又存在于自己生存的這些無機條件之中?！盵5]前者基于人的發(fā)展性的理想價值關懷，指向理想價值維度，后者指向現(xiàn)實關懷。二者之間的張力不僅是思想政治教育對靈與肉雙重關注的前提，而且也是思想政治教育資源開發(fā)兩個維度的邏輯基礎。指向理想價值維度由自上而下的黨和政府意識形態(tài)資源開發(fā)來承擔，指向現(xiàn)實維度的，則需要從基層社會中開發(fā)。思想政治教育的過程是一個關乎我們如何獲得“實踐智慧”，如何讓善在具體的社會實踐境遇下生成的過程。只有將特定歷史稟賦的個體行為放到更為廣泛的社會生活實踐背景之中，只有在人類歷史的、現(xiàn)實的實踐活動尺度上，思想政治教育才能真正綻放出馬克思主義的現(xiàn)實力量。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自身也要求其資源的開發(fā)要直面現(xiàn)實社會，深入到草根百姓的日?，嵥樯钪?，即具有關注時代精神、追蹤時代的品格，引領時代的人文價值訴求，又能夠干預生活，解決社會矛盾與社會問題。

二、 思想政治教育資源開發(fā)與利用的維度

在人類社會中，無論信奉何種意識形態(tài)，確立何種社會制度，都離不開特定形式的思想政治教育。這是人類社會的共性，也是人類社會的內在要求。它包含著個體利益被尊重、被滿足，個性解放和價值的充分實現(xiàn)，只有當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容同這些內容相符合，并獲得全社會的道德認同時，思想政治教育才會擁有其合法性與廣泛的群眾基礎[6]。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理論的豐富也必須圍繞著這些內容進行，而不是局限于教育內容上做同質的增加與疊加，讓人們生活在“精神家園”的想象空間，使人們精神和心理寄托與當下的實際生活背道而馳，導致其理論平面化、碎片化、表層化的形式而缺乏可操作性?；诖?，本研究從兩個維度來研究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和利用。一是從自上而下的精英領域來開發(fā)和利用思想政治教育資源，也即意識形態(tài)資源的開發(fā)和利用。二是從自下而上的草根視角來研究基層社會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和利用。

(一) 從精英與草根雙重維度上開發(fā)思想政治教育資源

從學理上來說，思想政治教育不是實證科學，而是價值科學，旨在為現(xiàn)存社會制度合理性做辯護。因此，它必須統(tǒng)一人們的信念，以統(tǒng)一或者說單一的意識形態(tài)品格呈現(xiàn)。任何一種思想政治教育都內在地蘊含著教育主體思想政治教育維度，注重其政治性。并注重從政治態(tài)度、政治立場上來塑造其社會成員的精神面貌。精英維度就是注重在上層意識形態(tài)資源的開發(fā)上考慮到包含政治經濟制度、文化傳統(tǒng)和受教育者自身的素質的影響。因此，資源開發(fā)需要精英視角的頂層設計來確立思想政治教育內容，以把握和表達社會主流意識形態(tài)，其資源開發(fā)的框架囿于要求人們信奉一定的價值體系和行為規(guī)范的一種社會活動，旨在要求其社會成員必須遵守社會規(guī)范，不能逾越政治、法律之矩。

從歷史邏輯來看，社會制度好壞的評判標準在于是否能夠解放人性。馬克思主義對資本主義的批判在于它存在雇傭者剝削勞動者這一非人性的一面[6]。作為傳播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思想政治教育，其目標具體化為他所主導的價值體系能否被受教育者所信仰，被接受的最大制約因素在于正當利益的落實情況。也只有個人的正當利益得到充分的確認、尊重和滿足時，人們才會對思想政治教育產生認同和情感上的共鳴。因此，作為一種社會實踐活動，其目光必然投向社會生活領域，作為人類普遍的現(xiàn)象，其不僅體現(xiàn)教育活動的具體表現(xiàn)形式，而且這一活動決定社會成員的精神面貌，對社會發(fā)展具有引領和動力源泉作用[6]。就此而言，思想政治教育的變革及其資源的開發(fā)應從兩個維度展開：一是從自上而下的精英領域來開發(fā)和利用思想政治教育新資源；二是從自下而上的草根視角來研究基層社會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和利用。

(二) 草根維度上幾個問題的辨析

草根視角旨在填補精英視角的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識形態(tài)資源的缺陷，拆解以精英為中心的教育金字塔，解構權力與財富的全部榮耀，將思想政治教育連同權威還給社會。轉型時期的中國改革面臨很多議題，不是一個簡單的做加減法的問題，而是涉及復雜的利益博弈的問題。這種博弈除了與改革過程中的一些硬骨頭有關，以及既得利益群體的阻擾外，還有一個容易忽視的變數(shù)——中國民眾本身就是復雜的。這種復雜性不僅表現(xiàn)在價值多元與觀念多樣上，還表現(xiàn)在他們利益訴求的沖突上。因此，如今草根已成了顯語，但如果真以為草根就是蕓蕓眾生的代名詞，恐怕未必。事實上，“草根”已成了假定的立場，他無處不在，無時不有，已滲透到各個階層之中。因此，研究底層、研究草根面臨著新的挑戰(zhàn)。我們只有放下身段才能發(fā)現(xiàn)底層之美之智之力；深入底層，體驗底層之苦之累之難。

1. 揭示底層草根之惡。目前，底層人越來越被包裝成對抗強權、善良正義化身的一種符號。殊不知，底層人自身也需要正義。因為中國底層的人，也會經常相互傷害著。誠如魯迅所說，他們是羊，同時也是兇獸，但是遇到比他們更兇的獸時變現(xiàn)羊樣，遇到比他們更弱的羊時變現(xiàn)兇獸樣[7]。一個有秩序的社會，對群眾的民意宣泄總會保持應有的警惕，因為他既偏執(zhí)專橫又理想崇高，以道德凈化為由排斥一切異端以展現(xiàn)自己的狂熱與狹隘。無論是弗洛伊德的《群眾心理和本我分析》，還是勒龐的《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都闡述了群眾既具有盲目激情，又缺乏理性，一激動就如風如狂。例如文革中的游行、檢閱、早請示晚匯報。欺軟怕硬，遇到不同意見者一擁而上，群起而攻之。公眾的從眾心理、捷徑心態(tài)、插隊意識，把法不責眾作為護身符等等，同時又具有自我保護意識和“羊咬狼”的機會。卡耐提在《群眾和權力》中用羊在咬狼之前會先咬兔子來比喻底層群眾在攻擊上位者之前，會把怒氣發(fā)泄到可以最輕易找到的獵物上。例如文革中造反的群眾，最保險的斗爭和迫害對象是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的“地富反壞右”及其家屬。而在發(fā)生愛國運動的時候，也總會出現(xiàn)“羊”咬“兔子”的現(xiàn)象。幾年前，有借釣魚島事件砸同胞的日系汽車、盜搶財物的，還有以懲罰漢奸為名，摑一名八旬老者的耳光的，等等。這些非理性的群體表現(xiàn)提醒我們必須加強公民素質教育，社會全體成員的安全、尊嚴與自由才有堅實的社會基礎[8]。從文革到如今，我們看到了托克維爾那句話的現(xiàn)實意義：歷史是一座畫廊，在那里原作很少，復制品很多。

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應在底層百姓日常生活之中探尋并訴諸百姓的內心，使百姓努力做出更好的判斷與選擇，以抵抗阿倫特所稱的“平庸之惡”，通過揭示底層之惡，探索底層人的真實現(xiàn)狀，注重底層之間的和諧，觀照底層人真正的幸福安全。

2. 探尋草根之善。當然底層之間更保存著中華民族善的底色。正如阿倫特在《黑暗時代群像》中的吶喊，“即使是最黑暗的時代，人們還是期望光明的權力，而光明與其說是來自于理念與觀念，不如說是來自于凡夫俗子所發(fā)出的螢螢微光，在他們的起居作息中，這微光雖然搖曳不定，但卻照亮周遭，并在他們有生之年流瀉于大地上?！盵9]在中國，有“禮失而求諸野”，到坊間去訪求善的傳統(tǒng)。因為草根民眾生活于浸潤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主流價值觀之優(yōu)良傳統(tǒng)之中，溫良恭儉讓之禮，仁義禮智信之德已化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并得到完整的保存。當前平民英雄被人高度贊美，說明德行、禮樂在草根身上仍保存完好，或許在民間尋找重建文化的路徑是文明重建的必要補充。歌德說，只有在日常生活之中才見得一個人是谷粒還是稗糠。這是一場靜悄悄的人心的變革，為更宏觀層面的體制改革奠定道德和社會根基，說明錢并不與道德成正比。

3. 辯證地對待草根的種種質疑。公眾質疑是一種正能量，唯有不懈地質疑才會加速信息公開的速度與力度,才會在權威解疑中修復社會信任。因為信息控制來自于上層精英思想文化機構，而勞動者則置身于其中的物質力量則來自于社會底層[10]。換言之，信息控制權力自上而下，而草根群眾作為物質力量則是自下而上地發(fā)揮作用。因此，面對公眾的圍觀與民眾的拷問，需反思對公共權力使用者的道德資格要求。如何打破干群之間的無形之墻，我們曾經訴諸感性政治，與群眾打成一片的自上而下的政治動員來解決這一問題，但今天13億人可能就有13億種利益訴求。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開發(fā)重在探尋理論創(chuàng)新成果與人民大眾話題之間的現(xiàn)實契合點與思想融合點，在草根視閾中開發(fā)思想政治教育資源以彌補精英視角的思想政治教育局限。

三、 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整合模式

“現(xiàn)代化在很大程度上會引起社會上各種社會勢力的集聚化和多樣化?！盵11]各種勢力的疊加意味著資源的整合，資源的整合意味著構建國家、部門、組織與個人之間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共建、共享思想政治教育資源,提高資源利用效益。無論是精英視角的意識形態(tài)資源的利用抑或是草根視角的生活世界資源的開發(fā)都意味著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研究向深層次、全方位展開，意味著整合,意味著思想政治教育走出單一或對立的視野，意味著以多種資源的辯證互動為視角去克服單一資源的視角局限與理論盲點。因此，本研究以互補與重構的模式作為思想政治教育資源整合的重要模式：即在當前改革實踐情境下，將精英視角的意識形態(tài)資源與草根視角的生活實踐資源的各種形式、各種性質、各種程度的互補和影響，融合為實現(xiàn)思想政治教育目標的總能量的活動過程。既承載思想政治教育歷史的厚度，又開拓其未來的廣度,從而使兩個維度通過互補與綜合，建構思想政治教育資源整合模式，增強思想政治教育實效性。

(一) 思想政治教育各種資源在時間維度上的互補與綜合。這意味著各個時期精英維度思想政治教育的大整合。“光是思想力求成為現(xiàn)實是不夠的，現(xiàn)實本身應當力求趨向思想?！盵12]各個時期的思想政治教育都是以思想政治教育環(huán)境、主體之間的關系、教育模式的方式回應各個時代的挑戰(zhàn)，并蘊含著各個時代新的理論范式，在承接過去的同時又孕育著未來。因此，各個時期思想政治教育理論范式不是一種否定之否定關系，更不是你死我活的單向置換、單一選擇，而應該是呈現(xiàn)著有生有滅的完整發(fā)展過程，多樣并存的格局。因此，正確處理不同時期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互補相濟、綜合共生關系，就應通過整頓、協(xié)調重新組合各種因素，處理好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繼承與發(fā)展。我們通過各個時期的資源整合，沖破傳統(tǒng)思想政治教育對人的桎梏，從根本上闡釋人的本質，喚醒人性的全面復歸，使思想政治教育從被動干預現(xiàn)實轉向主動引導現(xiàn)實。為時代立言，為中國社會的理性建構提供道德基礎；為生民立命，為當下人的詩意棲居提供引導與啟蒙；為未來立向，引領時代發(fā)展確立方向。

(二) 思想政治教育資源從空間維度上的互補與綜合。這意味著同一時空下精英與草根兩個維度的大整合、大融通。從社會穩(wěn)定角度來看，現(xiàn)代性的失敗在于溝通的失敗?！霸诂F(xiàn)代社會不可避免走向個體化、走向個人本位的進程中”[4]7,如果社會缺乏彼此溝通、互動的有效機制與平臺，就會呈現(xiàn)個體原子化、社會碎片化狀態(tài)，造成社會人際關系的冷漠、疏離、猜忌彌散。這是非常危險的。正像托克維爾所言,“當使舊法國分裂的不同階級在被重重障礙長期隔絕之后彼此重新接觸時，他們首先觸到的是他們的傷痛處，他們重逢只不過是為著互相廝殺”[13]。因此，思想政治教育應深入日常生活實踐，把碎片化的個體融入整個社會，關注社會成員的成長過程，促進社會成員之間的溝通，避免社會各階層的割裂。實現(xiàn)“上下”兩個維度上資源的大整合。

1. 精英與草根的溝通與融合。如果把政治人口分為精英(既得利益)者與草根，那么這兩個階層的融合首先在于通過思想政治教育這個平臺觸及精英靈魂，以說服既得利益者讓渡部分利益，以兜住困難群眾的基本生活，實現(xiàn)向上流動渠道暢通，向下流動有社會保障托底，以消解弱勢心理的蔓延。因為，由生存掙扎滋生出的社會破壞力是法律乃至任何暴力機器無法控制的，更不用說用道德馴化、觀念鉗制、話語操縱[14]。通過思想政治教育這個平臺對既得利益者進行教育?！拔掖_信既得利益集團的力量，比起思想的潛移默化力量來被大大夸大了，思想的作用確實不能立即看到，而是要經過一段時間……但或遲或早，不論是好還是壞，危險的是思想，而不是既得利益?！盵15]只要靈魂被觸動，既得利益也就土崩瓦解。因此，面對巨大的人民力量，應傾聽來自底層社會的不同聲音，與底層進行深度交流，把底層聲音匯集成國家的宏愿，使兩個階層由斷裂走向聯(lián)合。也只有通過聯(lián)合，“各個人在自己的聯(lián)系中并通過這種聯(lián)合獲得自己的自由?！盵2]119這就意味著在思想政治教育這個平臺上，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研究的兩個視角的碰撞與溝通勢在必行。其實，轉型社會時期，社會變革的關鍵在于能否形成官民之間的良性互動，能否消弭精英與草根之間的隔閡。通過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的整合，使思想政治教育這只看得見的手能夠尋求共識、凝聚思想資源，探尋改革前行的路徑，儲備前行驅動力、以創(chuàng)新思想政治教育理論，鋪架理論與實踐、精英與草根、現(xiàn)實與發(fā)展之間的橋梁，連接精英與草根之間的通道。

2. 精英與草根兩個視角的整合與互補。從思想政治教育自身來說，“意識形態(tài)的凝聚力和吸引力逐步由主要通過政治方式的剛性干預向以文化的心理認同方式轉變。作為意識形態(tài)核心的政治思想和政治綱領日益與文化結緣，更多地借助文化和價值觀力量獲得更加廣泛而卓有成效的傳播，逐步內化到人們的生活世界之中?！盵16]因此，精英視角的思想政治教育注重內容、目標與方法上的創(chuàng)新與提升，注重通過不同的教育方式，重在把知識當價值，提升人的精神質量；而草根(大眾)則側重于普及、融入習慣之中，并成為一種持久的、慣性的消費。兩種資源相互補充、相互滋養(yǎng)、共生共榮。草根促進精英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使精英視角的思想政治教育因更具生活性和草根意味而顯得豐滿。若沒有精英與草根之間張力的促進與提升，大眾則會把自身的消極頹廢張揚到極致。通過兩個維度的互補與整合改變思想政治教育自上而下的單極走向，建構精英立場與草根情結的雙向無縫對接，豐富思想政治教育理論譜系。

當然，對于思想政治教育資源問題的探尋，如胡適所說這里沒有根本解決、徹底改革，更多的是一點一滴的進步，一點一滴的改造，一點一滴的解放。

參考文獻：

[1]陳曙光.馬克思主義不能淪為“單向度的學說” [N].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04-12(07).

[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羅伯特·默頓.社會理論和社會結構[M].唐少杰等譯.北京:譯林出版社,2008:303.

[4]王小章.結構、價值和社會心態(tài) [J].浙江學刊,2012(6)：5-9.

[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參見劉云林.倫理學視野下的思想政治教育 [J].學校黨建與思想教育,2012(34).

[7]參見魯迅.魯迅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46.

[8]徐賁.為何要警惕民意宣泄 [N].南方周末，2012-09-27(30).

[9]轉引自唐小兵.超越訴苦的歷史記憶[EB/OL].http://www.infzm.com/content/81475

[10]劉少杰.現(xiàn)代西方社會學理論 [M].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2002:263.

[11]塞繆爾·亨廷頓.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 [M].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89:7.

[12]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3.

[13]托克維爾.舊制度與大革命 [M].馮棠,譯.北京:商務出版社,1992:145.

[14]劉方喜.超越“歷史周期律”與“資本周期律”：重啟改革的底線共識 [J].探索與爭鳴,2013(2)：40-44.

[15][英]凱恩斯.就業(yè)、利息與貨幣通論[M].高鴻業(yè),譯.北京:商務印務館,1999:397.

[16]龔旭芳.論意識形態(tài)建設的理性認知和情感認同 [J].湖北社會科學,2009(12):183.

黃麗(1989-),女,上海對外經貿大學人文社科部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G6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105X(2015)03-0020-06

作者簡介：盧嵐(1967-)，女，法學博士，上海對外經貿大學人文社科部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