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田 穎

康熙在京西三所御園的活動

文 田 穎

康熙皇帝是一位英明君主，他自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二月直至逝世，年年到京西御園，在此的理政時間年均為150天，刨去他北狩、南巡等京外活動的時間，在京西居住的時間要遠超宮居的時間。京西三所御園在他的生命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現(xiàn)在的澄心園清音齋

京西因風景秀麗、水脈豐沛，自遼、金以來一直是北京的休閑游歷之地，陸續(xù)建有園林和廟宇。清朝統(tǒng)治者入駐中原、定都北京后，更是倚重此地的自然優(yōu)勢，大力興建園林，以避喧聽政。有清一代，京西園林的修建肇始于康熙朝。至清朝中葉達到鼎盛，形成“三山五園”之園林群。

康熙帝在京西一帶建有香山行宮、玉泉山澄心園（靜明園）、暢春園三處御園。除北狩南巡外，康熙帝在京的一大部分時間是在京西三所御園內(nèi)度過的。從康熙帝在御園的活動能看出皇家園林在清朝宮廷政治、生活中的地位和功用。

本文擬以清帝為經(jīng)，以五園為緯，初步爬梳出其人其地其事的線索，以期能從特殊的視角還原當年的歷史場景，進而探索“三山五園”在京西文化中的獨特地位，再現(xiàn)“三山五園”歷史文化的精髓，為當下“三山五園”歷史文化景區(qū)的建設提供歷史記憶和人文給養(yǎng)。

宵旰圖治 聽政理事

康熙帝在香山行宮的活動主要以游幸為主，一般很少涉及聽政理事。在玉泉山行宮的園居時間因較短，理政以日常章奏、召見臣工、八旗閱兵為主?？滴醯鄞蟛糠掷碚顒佣际窃跁炒簣@。

皇家在暢春園的最早活動見于記載的是“康熙二十五年，設柴炭庫于暢春園”。對照后來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二月康熙帝從玉泉山移駐暢春園的大動作，可以猜測當時的“設柴炭庫”主要是為了來年皇帝移居做準備。

隨著康熙帝的移駐暢春園，皇帝的園居中心也從玉泉山轉(zhuǎn)移到暢春園。而后隨著皇帝在暢春園居住時間的增加，聽政活動也較之前在玉泉山有了更豐富的內(nèi)容。聽政地點最早在九經(jīng)三事殿，后來主要在澹寧居前殿。

日常政務有選館、引見、閱批折本、召見臣工、議事下旨?？滴醯墼隈v蹕暢春園期間，幾乎每天都要在澹寧居聽政理事，處理各類政務。例如，康熙帝在康熙二十六年第一次駐蹕暢春園，在九天內(nèi)三次“上御暢春園內(nèi)門”即在九經(jīng)三事殿內(nèi)外上朝理政。再如：康熙三十年至三十六年前后，親征準噶爾的好多政事都是在暢春園議定的。又如：在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十二月初一日至十三日，在御園居住十三天，有六天在澹寧居上朝，處理了幾十件需要決定的事項。初一那天連續(xù)解決了九項迫切問題。最后一件是關于曹寅和李煦虧欠銀兩問題。

還有接見外國使節(jié)。例如：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十一月十六日，康熙帝在暢春園接見羅馬教廷特使多羅，免跪、賜座。并命人攜朝廷禮物，往羅馬答聘。次年中元節(jié)，康熙召羅馬特使多羅入園賜食，觀看燈火。五個月后還請多羅游暢春園。再如：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西洋國（葡萄牙）使臣裴拉理來朝，玄燁在九經(jīng)三事殿接見、賜茶。又如：康熙五十九年十二月一個月內(nèi)，康熙在暢春園清溪書屋8次接見羅馬教廷特使嘉祿，收教宗送來的禮物，贈送教宗及葡萄牙國王禮物。其間，還賞賜嘉祿貂褂、鼻煙壺、貂冠、青袍、琺瑯碗等物并賜宴。

還有閱視武舉。自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起，康熙帝每逢大舉之年，便于十月或十一月在暢春園內(nèi)西廠閱視武舉人騎射、技勇。有時亦在園內(nèi)舉行傳臚典禮，頒布武狀元等進士甲第。如，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十一月十三日至十六日，康熙帝為閱試武舉，來到暢春園西廠。領侍衛(wèi)內(nèi)大臣、讀卷官、大學士松柱等，按位排列恭立，皇帝升坐。兵部侍郎覺和等進前，奏武舉徐緩等170人分為11班，考試其騎射?；实勖T大臣落座。于是閱徐綬等，依次騎射，記其優(yōu)者。閱試完畢后，皇上令諸皇子騎射。第二天，繼續(xù)閱試，試以步射、挽硬功、舞刀、掇石。第三天，繼續(xù)在西廠試射。從武舉中選出15名最優(yōu)者復射，分為等次。大臣們將入選15人內(nèi)最前3人為一甲，另12人為二甲，其余俱為三甲，并將15人的卷子呈覽。

康熙耕織圖之耕圖浸種

重農(nóng)興穡 種稻求雨

有清一代，統(tǒng)治者非常重視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認為這是國家穩(wěn)定的根本?？滴跻怀跁炒簣@試種御稻并大力推廣。統(tǒng)治者也分外關注直接影響農(nóng)業(yè)產(chǎn)量的降雨情況，在海淀一帶進行求雨活動。

海淀作為京西泉水豐沛之地，種植水稻的傳統(tǒng)由來已久?？滴醭跄昵迦A園的園主顯親王丹臻曾將園子內(nèi)的荷池改成稻田，年牟利可達上百兩白銀。康熙最早到西郊的活動就是觀看京西水稻的長勢。暢春園建設時，康熙帝更是在暢春園的西墻內(nèi)單獨辟出一塊水稻田自己試驗和培育優(yōu)秀稻種。從無逸齋土山向北，直到位于園西北的大西門，約有上百畝田地，是康熙栽種御稻的“試驗田”。據(jù)《康熙幾暇格物編》記載，稻種則是由康熙親自選種培育的早稻，命名“御稻米”。因其稻芒呈淡紫色，米谷微紅而粒長，氣香而味腴，能一年兩熟，又被稱為“胭脂米”。這也是后來海淀區(qū)“京西稻”的鼻祖。

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玉泉山下的御稻發(fā)展到六百畝，再加上六郎莊、萬泉莊、黑龍?zhí)?、高梁橋以及石景山、南苑等地，共有近萬畝。御稻的種植范圍不僅進一步擴大，而且面積也增加了數(shù)倍，并成為宮廷御用稻米的主要來源。為保證御用稻的生產(chǎn)，同年，內(nèi)務府奉宸苑在青龍橋設立“稻田廠”，專門管理皇家稻田。稻田廠有廨宇六十四楹，既是官署，又有倉庫和碾房。同時設官場兩處，一在功德寺，一在六郎莊?！队缿椾洝分^：康熙時，“其供御膳，曰御稻米，出京師西山”，昌平州物產(chǎn)，“稻處處有之，惟玉泉山抱榆泉更佳，膳米于是需焉”。《大清會典》也記載：“上方玉粒取諸玉泉山稻田。”

康熙統(tǒng)治的后期，社會穩(wěn)定，人口開始急劇增長。康熙對這種人口膨脹深感憂慮：“本朝自統(tǒng)一區(qū)宇以來，于今六十七八年矣，百姓俱享太平，生育日以繁庶，戶口雖增而土田并無所增，分一人之產(chǎn)供數(shù)家之用，其謀生焉能給足。”人口的過快增長、掠奪性開發(fā)給京畿周邊環(huán)境帶來巨大的壓力。生態(tài)環(huán)境變得異常脆弱，水旱災害的爆發(fā)開始頻繁。所以康熙統(tǒng)治的中后期皇帝對晴雨更加關心，各種見諸史料的文字漸多。如：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六月廿五日，康熙帝北巡之時，皇三子胤祉等請皇帝安，并專門奏京城一帶陰雨情況：“目下京城一帶、暢春園、西爾哈營等地，近來雨甚足。諭：此處雨亦足了?！标P切之情躍然紙上。

歷代統(tǒng)治者所重視的龍神祈雨、祈晴信仰在康熙朝也得到保持，祈雨活動作為抵御災害所采取的最普遍措施得到康熙帝的重視，被列入國家祀典。建暢春園時，康熙就在園內(nèi)建有龍王廟，作為專門的祈雨之地。遇到天旱，康熙常親自或派親王、郡王、貝勒、貝子以及大臣等至龍王廟祈雨。每次祈雨儀式十分隆重，并有既定的程序。如：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五月十三日，皇三子胤祉等奉旨：在暢春園龍王廟，照皇十二子祈雨例祈雨。

虛己博聞 蒙養(yǎng)育人

明清之際，是中西文化交流的第一次高潮，也稱第一次西學東漸。此時期康熙帝接觸到一些熟知西方科技知識的傳教士，他開始對西方科技發(fā)生濃厚的興趣。法國耶穌會士白晉在書中回憶道：“康熙帶著極大的興趣學習西方科學，每天都要花幾個小時同我們在一起，白天和晚上還要用更多的時間自學。”此時的康熙帝已經(jīng)朦朧地意識到自然科學的重要，他為培養(yǎng)專門從事天文觀測、自然科學領域的人才以及編纂大型科技著作，在暢春園設立蒙養(yǎng)齋算學館。這被法國傳教士稱為“皇家科學院”。

康熙帝學習十分用功，知識面相當廣博，對人文地理、律歷、算術、諸子百家、醫(yī)學、自然科學、佛教、經(jīng)論道書，無不涉獵，可以說是一個全才?？滴醯闹R來源有三塊：一是滿族文化。作為滿族的皇帝，學習本民族的文化是基本的素養(yǎng)，康熙跟著滿族的師傅說滿語、學滿文，練習騎射。二是漢族文化。作為入主中原的少數(shù)民族統(tǒng)治者，要獲得漢人的認可，康熙又師從漢族師傅熟讀儒家經(jīng)典，閱讀大量史書，通曉儒家的“帝王之學”，接受儒家文化的熏陶。三是西方科技。歐洲的天主教耶穌會士入華傳教，帶來了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和知識?？滴醯厶撔南?qū)W，多次召張誠、白晉等人至暢春園講授西方的科學：數(shù)學，天文學，工程學，測繪學、醫(yī)學甚至人體解剖學。如：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三月初八日，康熙帝召法國傳教士張誠至暢春園清溪書屋教授幾何學等。尋張誠復多次入園講授。

蒙養(yǎng)齋算學館的成立時間為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六月初二日?！肚迨プ鎸嶄洝访鞔_記載，六月丁丑“諭和碩誠親王胤祉……即于行宮內(nèi)，立館修輯”。但是蒙養(yǎng)齋的研究范圍不局限于數(shù)學，還有歷法和音樂。康熙五十二年九月，康熙帝再次頒旨：“諭和碩誠親王胤祉等，修輯律呂算法諸書，著于蒙養(yǎng)齋立館，并考定壇廟宮殿樂器?！笨滴跷迨四辏?719年）十月，命蒙養(yǎng)齋舉人王闌生修《正音韻圖》。

蒙養(yǎng)齋算學館翻譯了《幾何原本》《比例規(guī)解》《測量高遠儀器用法》《八線表根》《勾股相求之法》《借根方算法節(jié)要》《西鏡錄》等十幾部滿漢數(shù)學書籍，還完成了《律歷淵源》等著作，也培養(yǎng)了梅玨成、明安圖、何國宗等一批科學家和學者。還對全國的歷書、地理測繪起到了促進作用。

早在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十月初一日，康熙帝就“諭皇三子和碩誠親王胤祉等：北極高度、黃赤距度于歷法最為緊要，著于澹寧居后每日測量”。并馬上得到幾個皇子回奏。同年十一月，應誠親王胤祉奏請，向廣東、云南、四川、陜西、河南、江南、浙江七省派專人測繪。

遺憾的是，康熙帝出于統(tǒng)治的需要，只在宮廷等小范圍內(nèi)招收蒙養(yǎng)齋算學館的學員，沒有在民間普及，西方先進的科技未能在整個國家范圍中起到應發(fā)揮的作用。隨著康熙朝的結束，這種中西交流的學習也隨之終止，中國錯失了一次科技鼎新的歷史機遇。

古文淵鑒

含毫命簡 編修圖書

康熙不僅愛看書，也愛編書。可以說編纂頒行圖書是康熙文治一大特色，康熙尤其重視中國傳統(tǒng)文化。他在京西園林居住時主持或者組織編修了很多叢書，為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建設做出了重大貢獻。

編修圣訓。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八月初十日，康熙駐蹕玉泉山時，批準了福建道御史戴王縉纂修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世祖章皇帝圣訓的奏請，并認為：“太祖、太宗、世祖圣訓，垂法萬世，關系重大，理應纂修。”康熙二十五年、二十六年，《太祖高皇帝圣訓》四卷、《太宗文皇帝圣訓》六卷、《世祖章皇帝圣訓》六卷陸續(xù)告成。

淵鑒齋是暢春園內(nèi)康熙帝倡導和指導編纂浩瀚典籍的地方。在這里，康熙帝令徐乾學編注《御選古文淵鑒》，又組織張英、王士等人纂修大型類書《淵鑒類函》。

《御選古文淵鑒》是一部古文選集。其中收錄自春秋至宋代近800名作者的1300多篇文章。每篇文章書眉之上刊刻諸臣附論。而每篇文章之首都有玄燁的御批，篇篇有皇上對文章的介紹和評論。書前有玄燁親撰序言。

佩文齋是康熙帝收藏古今典籍名畫法書的殿堂，是他讀書、鑒賞書畫和學書練字的書畫室，也是他編纂書畫典籍和畫譜的工作間?？滴醯垡耘逦凝S為基地，進行大規(guī)模的持續(xù)不斷的詩文書畫的編纂工作。其中以“佩文齋”冠名的書籍就有《佩文齋詠物詩選》《佩文齋廣群芳譜》《佩文齋書畫譜》《佩文韻府》。

除此之外，康熙帝在京西三所御園的活動還有年節(jié)同慶、宴賞賜食，樹范天下、奉親教子等。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十三日夜，康熙皇帝在暢春園清溪書屋逝世，享年69歲。給后人留下了雍正登基的歷史謎題?？滴趸实凼且晃挥⒚骶?，他自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二月直至逝世，年年到京西御園，在此的理政時間年均為150天，刨去他北狩、南巡等京外活動的時間，在京西居住的時間要遠超宮居的時間。京西三所御園在他的生命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作者單位：海淀區(qū)史志辦

責任編輯 崔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