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嵐昱

2014年高考語文試卷的評定已塵埃落定。在新課標Ⅱ中，古代詩歌閱讀中考查了詩歌表現(xiàn)感情的方法。原題如下：

含山店夢覺作

[唐]韋莊①

曾為流離慣別家，等閑揮袂客天涯。燈前一覺江南夢，惆悵起來山月斜。

注釋：①韋莊（約836—910）：字端己，長安杜陵人（今陜西西安東南）人。曾流離吳越等地。

韋莊在詩中是用什么方法表現(xiàn)感情的？請簡要分析。（5分）

本題的參考答案為：詩人用襯托的方法來表現(xiàn)感情的。詩人雖然到處漂泊，但好像對此并不在意，認為這是“等閑”之事;而客中一覺夢醒，思家鄉(xiāng)、念親人的惆悵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筆者依據(jù)現(xiàn)有的教學經(jīng)驗以及多年來對學生在古詩詞做題方面情況的了解，認為這個題目學生想答得很好還是有一定難度的。這道題能力層級較高，考生能答出“襯托”手法的應該是鳳毛麟角。就著這個問題，筆者想從幾個方面用宏觀的角度對答案中的“襯托”法做一下厘清。

襯托作為古代詩歌鑒賞的一種常見的表現(xiàn)手法，屬于描寫手法的一種，因而詩詞鑒賞上對它的概念界定為“從側(cè)面著意描寫，作為陪襯”。這個概念中，要注意“描寫”這個中心詞，也就是說，襯托就是一種描寫。而且廣義而言，襯托也就是烘托，本身包含著正襯和反襯兩種方式，屬于描寫手法的一部分。

這里面又產(chǎn)生了一個二級概念，就是什么是描寫，怎么判斷一段話是描寫，描寫和敘述有什么區(qū)別。這個問題因為篇幅所限，筆者在此不作展開敘述，只提綱挈領地就描寫和敘述提三點判斷方法。

1.敘述的語言樸實簡練，對人物活動和事件發(fā)展只做簡單準確的說明交代，而描寫則語言鮮明形象生動，對人和事摹寫刻畫。

2.敘述不用修辭，而描寫則廣泛地使用比喻排比等修辭。

3.敘述的目的是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而描寫的目的是增強形象感，給人身臨其境的感覺。

因此，在使用襯托這種藝術手法時，必須首先弄清楚詩詞的語言是敘述的還是描寫的。只有作者在詩詞文學中首先使用了描寫這種表達方式，才可能會有襯托這種表現(xiàn)手法。

我們再回到這道題：前兩句“曾為流離慣別家，等閑揮袂客天涯”中，“等閑”是“輕易、隨便、尋常、平?！钡囊馑?，其中“揮袂”二字不但有形，而且有意，試想詩人隨便揮一揮衣袖的樣子，多么灑脫、多么風流、多么輕松、多么疏散，而緊呈“揮袂”二字后的“客天涯”又把這種灑脫疏散發(fā)展成為“天涯閑適”的風流浪子形象，此句描寫不但展示了一個風流灑脫的天涯浪子形象，而且也勾勒出這個天涯浪子無拘無束，了無牽掛，四海為家的浪子心態(tài)，可謂是形神兼?zhèn)?，水到渠成的描寫?/p>

從感情的角度看，詩歌前兩句已經(jīng)深深含有一種對目前處境的閑適灑脫，作者如果順著這樣一種思路寫完后兩句，這首詩歌也就不奇了，可是后兩句，作者在“燈前一覺江南夢”的敘述之后，筆端一曲，用了“惆悵”二字，將筆下描摹的“山月斜”景物漸染了自己“惆悵”的情懷，使斜月在空寂和皎潔中飄灑著冷寂孤獨的惆悵。這樣一來，最后一句的惆悵，就和前兩句中的“慣別”和“等閑揮袂”形成鮮明的對比，使詩歌前后描寫的情感迥異不同。

做這道題時，我們再結(jié)合詩歌鑒賞題的“五必看”（看題目、看作者、看主旨句、看注釋、看題干）中的注釋信息，“韋莊（約836—910）：字端己，長安杜陵人（今陜西西安東南）人。曾流離吳越等地?！弊穼ぴ娭凶髡摺般皭潯钡脑?，就不難得出：燈前一覺江南夢中，不可以理解為夢見江南，而是一定要解讀成在江南做夢。夢見什么了才“惆悵”呢？很明顯，第一句作者說“慣別家”，那在江南的“燈前一覺”一定是想家了，思鄉(xiāng)了，思路到此為止，圍繞著這首詩歌的所有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高考答案所給的“襯托”手法是合情合理、不偏不倚、恰到好處的。因為這首詩首先是描寫而不是敘述，因為在詩歌語言上對抒情主人公的刻畫描寫是細致的描摹而不是粗線條的勾勒，既有外在的神態(tài)又有細致的心理，同時對夢醒之后所見的山月也有“斜”的刻畫。那么既然是一種描寫，前三句和最后一句所表現(xiàn)的感情又不同，因而就表現(xiàn)手法而言，只有是襯托，也就是說，前三句的描寫越是表現(xiàn)自己內(nèi)心的灑脫，后一句的“惆悵”之情就越重。

由于個人原因，筆者沒能參與黑龍江考區(qū)高考試卷的評閱工作。但對這首詩歌要考查的手法問題，筆者除尊重高考答案的評分標準之外，還有如下答案供探討交流：

1.可答對比手法。因為對比本身就是襯托，二者可共用，也可剝離單用，就本題而言，都可以。

2.可答虛實類。因為就詩歌本身而言，只有最后一句是眼前實景，余者皆為虛寫。

3.可答情境。仍然是最后一句寫景，包含著作者綿綿的思鄉(xiāng)之情，因而可答情景交融，也可答融情于景。

如果從最佳的答案來看，命題組給的答案最符合詩歌要求，其他答案都是就詩歌的一句或幾句來理解的，未免有失偏頗，但也能差強人意，最起碼，不至于一分不得。

為了對襯托的手法有更熟練的體會，筆者再舉一例以強化印象。

柳

李商隱

曾逐東風拂舞筵，樂游春苑斷腸天。

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帶斜陽又帶蟬。

試分析這首詩的表現(xiàn)手法。

本詩是作者借詠秋日之柳感傷人生遲暮，清凄孤寂之感，然而卻是從春天之柳寫起。解答這首詞的表現(xiàn)手法，首先應該明確這首詩是描寫而不是敘述，在此前提下明確，前兩句中作者筆下的柳越是迎風起舞醉懷游人，越能襯托出后兩句的柳的蕭條孤寂凄涼冷清。也就是說，春日愈是繁華得意，愈能顯示出秋日的零落憔悴。

參考答案：①對比襯托的手法。前兩句寫春日之柳追逐東風，在繁花似錦的春日，在熱鬧非凡的樂游苑的舞筵上，與舞女翩翩起舞;后兩句寫秋日之柳，清秋斜陽，秋蟬哀鳴，何等蕭條凄涼。春日之柳的繁盛反襯出秋日之柳的衰落。②表現(xiàn)出作者對秋日之柳的悲嘆之情。

？誗編輯 段麗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