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波
霧霾之下,太陽變成軟弱無力的“病太陽”,對生活而言意義完全不同了。
11月25日夜晚到的北京,去前就知道已沒有APEC藍,但仍然為霧霾讓車燈在幾米范圍內(nèi)變得散漫感到新鮮。第二天早起,霧霾更重了,嘴里似乎嚼了一些細細的沙粒。開車的師傅說,這兩天還不算太壞,空氣中沒有怪味。
今天的神州,有幾個地方?jīng)]有霧霾,有幾個人沒有見識過霧霾呢?但即使是這樣,北京的霧霾仍然是獨到的。武漢也有霧霾,有時還會跑到全國領(lǐng)先的水平,實話說身體感受上還極少達到這兩天在北京的不適水平。
我懷疑空氣指數(shù)與人的感觀印象、身體感受之間,未必嚴格對應(yīng)。例如北京這“還不算太壞”的天氣,比我所經(jīng)歷的武漢的霧霾要威風得多。環(huán)保部數(shù)據(jù)中心的數(shù)據(jù),26日北京空氣污染指數(shù)是293,重度污染;25日是196,中度污染。經(jīng)常聽到爆表消息,這樣的數(shù)據(jù),不能算是驚人。但感受上,26日的北京空氣,比武漢24日峰值達到441時強不到哪里。
當然,這也不能讓人為不生活在北京而高興。除了“極遠煙瘴地方”,大家都沒能逃得了霧霾的襲擾。它是籠罩四方、充分共享的,不管高低貴賤,無分城市鄉(xiāng)村。讀數(shù)高一點,低一點,五十步與百步罷了,何況平均來說,北京并不是空氣最差的城市。
只是還不到下午5點,天色已經(jīng)有黑夜降臨的意思。那時,我正在金臺西路上,前看央視大褲衩影影綽綽,正要墜入夜霧之中;后看人民日報新大樓,雄姿也正被灰冷的暮色收去。冬天的北京,當然要比武漢黑得早、黑得長。不過,在武漢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不到下午5點就天色近晚,也不免對眼前的景象有些異樣,覺得霧霾對這種景象應(yīng)該“亦有貢獻”。
天文歷書上,11月26日的北京,日出時間為7點13分,日沒時間為下午4點51分。按說這天的北京,應(yīng)該下午5點20分以前都是天空明亮,我看到的卻是不到5點,天光昏暗已近黑夜了。
馬上想到幾年前看過一篇文章,研究經(jīng)濟增長與日照時間的關(guān)系。回到武漢,找到了刊登這篇文章的雜志。這篇文章是基于廣東的一個實證研究:以廣州為例,相比50年前,每年的日照時間減少了三分之一還不止。學(xué)術(shù)的表達,日照時間減少與人類活動引起的氣溶膠或者說二氧化碳排放有一定關(guān)系。
霧霾對陽光有明顯的遮蔽。我瞎想,如果陽光強度可以折射為“標準日照”,那么霧霾天即使不能減少晴天,但降低了透光率,這就至少在“標準日照”的意義上減少了日照天數(shù)。霧霾將亮光變?nèi)?,將弱光變暗,它確實是可以對夜晚的提前到來“亦有貢獻”的。當然,我不知道霧霾對11月26日的北京之夜的來臨,究竟能貢獻多長時間。
APEC藍的出現(xiàn),代價不小,不只是北京,周邊地方“亦有貢獻”,工廠不開工、工地不施工、車輛減半上路,還包括有的地方晚供暖,有的地方不升起炊煙吃冷食。動靜大,代價大,這至少確鑿地證明了,藍天是被什么奪走的。
回到武漢的當天,我在新聞聯(lián)播中看到創(chuàng)新轉(zhuǎn)型發(fā)展的報道,說中關(guān)村已貢獻了北京GDP的20%,這是好消息。投入的各要素是互有影響的,技術(shù)多了,同量GDP的勞動、資本、時間、原料都會減少,排放下降也有利于日照時間的恢復(fù),北京可以黑得晚一點。
霧霾是灰色的大塊,遮擋好心情,遮擋陽光,遮擋健康,還會使農(nóng)作物產(chǎn)出減少。它可能重新定義資源的可再生與不可再生。礦物是不可再生的,陽光是可再生的,這是過去的定論。但如果霧霾加劇,譬如當下,暖洋洋的陽光還可再生嗎?難說!像北京那樣的城市,陽光過去也許是大自然最好的冬日禮物,籠著袖子曬太陽也是幸福,但霧霾之下,不只是天會早早地黑下來,太陽也變成軟弱無力的“病太陽”,對生活而言意義完全不同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