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義

高洪義小小說十題

◎高洪義

貴氣

1994年10月我換了個學校，從遠在郊區(qū)的市技工學校，調(diào)到市區(qū)內(nèi)一干部培訓學校。此后不久，偶然碰到市技校保衛(wèi)科科長陳軍，閑聊中陳軍跟我說：你們單位的劉亞星，是我的熟人，我們兩家還有點偏親戚的，若是論起輩分來，我們應該屬于是稍遠一點的老俵。

劉亞星是培訓學校的（語文）高級教師，我們都喊其劉教授。他寫得一手好書法，市里的不少領導都曾向其求過墨寶。他不高興時，誰的求，他也不理；喝酒喝不足興時，哪個朋友的面子，都不給；喝足興了，他照樣能把握住自己，再好的朋友再高級的領導也只能給予一面墨跡，除非是人家拿著他所佩服人的墨寶來換取。

碰到陳軍后的某一日，在學校的二門口處我遇到了劉教授，閑聊中順便說起碰到他老俵陳軍的事。他當即面色凝重，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別聽他胡球叨叨，他算啥球老俵呀？我與他八竿子還打不著的。在過去，他家?guī)纵叾际俏壹业拈L工，現(xiàn)在，怎么能配得上跟我攀起親戚呀？虧他還能說得出口。

他的聲調(diào)很高，幾乎是半個學校都能聽到。要知道他會如此火爆，還給他嘮什么嗑呀！我說：劉教授，這哪是哪呀？親戚，終歸是親戚嘛，甭管誰雇誰了，現(xiàn)在不也一樣？都是相互幫個忙的。他義正言辭地反駁我：那不一樣！人與人，有時他就不一樣，這是本質(zhì)上的不一樣，不是長相上的不一樣，也不是個子高低上的不一樣，你知道這不一樣在哪里嗎？

我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

他開始給我解惑：不一樣在貴氣上。什么是貴氣？你知道，什么是貴氣呀？

我還是把頭搖。

他又重復兩遍“什么是貴氣”后，才開始給我上課：貴氣嗎，很難解釋的，我給你舉個例子，你很快就會明白的。具有貴氣的人，是高貴之人，就是像我們那里過去一個大員外家的李八少那樣的人。解放前，人家李八少家是闊財主，我們那里的大戶，不過，他一家都不是壞人，所以他們家的人在剛解放那陣就沒有被鎮(zhèn)壓的。解放后，李八少雖家道沒落，但是貴氣不減。

李八少家在集東南頭，四五里處。有一次，去趕集，走到南門路口，碰到一瘋子，那瘋子見人就抓，那天碰巧抓到李八少：你睡了我老婆，你要賠我錢。李八少罵道：別說睡你老婆，就你這熊樣的，就是把你家還沒出門的姑奶奶白給我，我也不要。那瘋子抓著他的胳膊就是不放：那，你要賠一塊錢，不然，咱去見官。人家李八少，過去什么官沒見過，大至縣長都見過，說：去，去就去。你說，找誰去？瘋子開始撒潑：不給1塊錢，不陪你去。李八少是去趕集的，身上就帶了兩塊錢，唰地一下全扔給他了，瘋子拿著錢就跑進人群了。李八少很生氣，把籃子一扔，昂著頭直挺挺地回家了。自那以后，李八少再去趕集，絕不從南門去了，為啥不去南門了？人家放不下那個貴氣。

又一次，李八少特意繞道從東門去趕集，剛到集邊上，一個賣烤紅薯的拉著了他：上集，你還欠我三角錢的，今天該還了吧？李八少好幾集都沒去了，怎能在上集欠他的錢，很可能是賣紅薯的記錯人了，認識李八少的人連忙打圓場：你不知道他是李八少？他怎么會欠你的錢？賣紅薯的正欲道歉，哪知人家李八少把兜中的錢全掏出來，都撒給了那個賣

紅薯的，自己扔掉籃子，菜也不買，就回家了。

自這兩次以后，再沒有人看到李八少去趕過集。這是為啥？這就是為貴氣，為一口貴氣，情愿不去趕集，哪怕是不吃菜，也不去。

他還說，他說的早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的一元錢還是很頂錢用的。

對他的貴氣之理，我不甚茍同，我還怕，這貴氣是賭氣的變異。

發(fā)泄完，他氣沖沖地就走了。走時，還在說：我與他八竿子還打不著，啥也別聽他的，他是瞎謅的。

自我調(diào)入該校之后，就很少能見到他的。因為脾氣倔，很少有人愿意去惹他，退休前十多年他就不上課了。在校外做起裝裱書畫的生意后，他更是很少去單位，住也不在單位宿舍那里，一年半載也遇不上他一次的。

現(xiàn)在，想再去找其討教，也已來不及了，剛過六十有二歲的他已于去年辭世。如此之早的辭世，或許與他的氣性大有著緊密的關系。

甘當半只直行的王八

新千禧年來臨的前夜，即公歷除夕，我們所在科室全班人馬拼湊了一些錢，各帶著家屬在科室同事老九姐五哥的華夏餐廳小聚，以慶賀千禧年的即將落腳。

新舊千年交替，這幾世紀幾十輩人才能碰著一回的事，被自己這么幸運地給趕上了，誰還能不為之感慨不已：人生太短暫！

當晚，所有的人都非常激動，覺得自己真是好福氣。

大家伙都說，別說是再活上千年了，在座的，要是誰能再遇見下個百年更替，到時可別忘了告訴大伙一聲，別忘了給大家伙問個安！即使自己走不動了，爬不動了，也別忘了讓自己的后代代勞一下，到時也別管咱們的后代喊什么長輩不喊什么長輩的了，叫出來名字還是叫不出來名字了，只要有句問安話，哪怕就是在心中禱告一聲也好，都算咱們沒白來這世上一回。

是呀，在那晚參會的十幾個人中，最小的，是我女兒，也已四歲，其他的幾個小孩子都已在十歲以上，孩子們中還能再活上一百年的，肯定很是稀少了，更別說我們這一群已是快五十的老家伙了，能遇見下個百年交替還真是應該大大慶賀一番的。到時，自己也早已成了百年壽星。

老九姐是最大的，快到了退休年齡。她看大家都為不能再活百年而低頭慎語時，猛然爆料道：怪不得日本人喜歡叫這龜，當那鱉的，是不是因為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呀？

大家被她逗樂了，都說：是的吧。在電影電視上經(jīng)?？煽吹浇旋斕锏?，喊他龜，若要是不喜歡，那他還甜什么的。

沈姐的老公張哥借題發(fā)揮說：咱們也別想著能活個幾千年上萬年了，你沒想嗎？咱要是活那么大，別說是孩子孫子們了，就是重孫子重重孫子的多少代子孫還咋去侍候咱們呀？到時，他們也都已差不多九千多少多少歲，甚至也已接近萬歲了，還不知要讓他們的后代怎么去侍候的，他們也沒那么多的精力去照顧咱們的。有首歌里不是唱著嗎？人家康熙大帝才想著“再活五百年的”，咱們就不與他康熙攀比了，不，不，他也是人的，咱們就與他看齊吧。

方哥說：過去的皇帝還沒老百姓長壽的，應該讓康熙跟咱們靠齊的。

不過，康熙活的時間很長，在皇帝中他算是很能活，很長壽的了。張哥說道，咱們不考慮他了，老百姓就說老百姓的事，要是能再活五百年，哪怕是一共能活五百年也行，即使是去當個烏龜王八蛋都心甘情愿。

大家都差點笑岔氣。

他的興頭還未完，同時也覺得剛才的期望難以實現(xiàn)，就退一步來說：咱們也別貪得無厭了，實在不行了，哪怕是再活一百歲，也愿意。只要能再活一百歲，哪怕是當半只王八，十分之一的鱉，也愿意！誰要是不愿意，立馬就讓他變成個大王八。

大家都隨聲附和著，對，對。在那附和聲中，既有自己的期望，還要把他這個人給捧好，因為他這個活寶更能把大家逗得樂呵呵。

大家開心一片，人人滿臉燦爛。

老九姐接過了話茬，慢聲慢語的：真要是，成了個王八的話，那走起路來還要趴下，很不方便的。

她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比劃著，做著爬的樣子：像這樣的，多難看的！要是成了半只王八的話，那還要練好獨臂功，單腳爬。那更是橫七，還，豎八的。

其余的我們幾個，都被她的引申舉措逗得哈哈大笑：還真是不方便的，它那一步，幾乎還走不上我們的四指遠，要是想去誰家串個門，那得爬多長時間呀？若是想來會兒麻將了，等爬到地點也快到飯時了，那還來個屁呀！還不是，接著就是喝酒吃飯嗎？玩都沒時間了。

唉，這猛的一下，就趴著走了，我們也很不習慣的，得想想辦法走快點的，我們可不能當趴著的王八。

眾人擔心的笑聲，還在包間里裊裊著，還在穿墻擴散著。

頭腦很活絡的張哥，立馬提醒大家道：對，對，還是老九姐考慮得周到，咱們光想著長壽了，沒想到長壽給咱們帶來的麻煩，看來她這個姐也沒有白當?shù)模蹅冋鎽摼蠢暇沤阋槐频?。要不，咱們都陪著老九姐再飲一杯慶賀千禧之年的喜酒，然后，再去考慮不趴著走的問題。

大家碰完這杯酒，便轉(zhuǎn)入思索中。猛地聽老九姐說：這有啥難的！走路，就別學王八了，誰也不想爬著的，我們還是當站著行走的半只王八吧，走起路來也快些。想辦什么事了，想去串門了，也不用發(fā)愁不能及時趕到的。

她的手立馬向上：開始左伸，或，右扒了，并用單腿立著，嘴中還在說：就這樣的！你們，可別鉆到桌子下面了。

新生哥電話

上星期五。上午十點多，老婆給我打來電話說：

剛才新生哥打電話了，問她還在上班嗎，她說，

還在上班的。她問他最近干什么呢？他說，除了幫人送點沙子，別的也沒做什么。他又問，最近你在家嗎？她說，在家的。他說，久違了，有空了就在一起坐坐。別的，也沒說什么，通話時間挺短的。此時打電話，他能有什么事嗎？問他，他也沒說有什么事。

新生哥是我一遠房（剛在五服頭上的）二大伯的小兒子，二大伯家早已從老家的村子遷至市里，新生哥姊妹幾個都是在市里生市里長的，因其回老家的次數(shù)稍多些，最初對其印象還算比較深刻一點。1991年7月，我大學畢業(yè)，安排工作那陣子不少去他爸媽家叨擾，雖然他們家也未能給我?guī)蜕鲜裁疵Γ饲橐灿哂?，親情也越來越濃，更何況他與我老婆同在某某銀行周口分行上班，與他的關系自然也比與他的其他幾個姊妹親近了許多。他在分行本部，干過司機，也搞過多種經(jīng)營，幾年前已內(nèi)退；我老婆，在基層儲蓄，雖有層級差別，可也沒影響他與她的交往。

我問道：不是他兒子要結(jié)婚了吧？佳佳已二十七八，也不小了。她說：這個我怎么給忘了！當時，只是問問他閨女暢暢在哪里上學的？他說，在二高的。

我忽而想到，快到二大伯的三周年祭日了。二大伯去世時，我不在家，還是我老婆去吊唁送的份子。忙說：不是二大伯三周年了吧？

她說：我也忘了是幾年了。那有空了再問問吧，你有他的電話沒有？

我一想，還真沒有他的電話的，就給老婆說：沒有。她說：要不，我把他的電話給你，你再問問吧？過一會兒再發(fā)給你他的電話，我正在忙的。

老婆的短信，等了一上午也沒等到，不知是她忘了，還是她真的又忙了一整上午。下午一忙，我也就忘了此事。

晚上老婆回來時，我們一起又說起這件事，我尋思著，順便說道：莫不是佳佳對象還沒談好？把我所熟悉的未成家的女同事，及同事的閨女過濾了一遍，未覺得有十分合適的，在同事的閨女中雖有兩個年齡比他小一兩歲的，但都正在外地讀碩士，畢業(yè)后也未必愿意回來，其中一個她父母已著手在北京為其買房。并且我們單位最近三年沒招錄過新員工，需要人手時都是從系統(tǒng)內(nèi)調(diào)劑過來的。

老婆說，佳佳在縣檢察院，人長得很帥，家庭條件還不錯，對女方的要求也比較高，原來我就給新生哥提過，我們那里的雅麗，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勤快，能干，品性還相當不錯，可就是到目前還沒轉(zhuǎn)正，新生哥覺得不怎么合適?，F(xiàn)在手下，條件稍好點的也沒其他的了。

周六上午只顧盼著等著去接雙周才放假一次的已上高三的女兒了，下午、晚上又陪著閨女去商場轉(zhuǎn)轉(zhuǎn)，順便采購一些她回學校時要帶的物品，譬如水果、零食等，又采購一些冬至需要消費的肉、菜等，周日（冬至）上午去女兒的小姨家聚會吃餃子，也就沒有顧上給新生哥打電話。

說也湊巧，中午吃完餃子后，我與女兒一起回家，因為下午我要送她回學校。在快到家時，碰到了新生哥。當時，他正在我家北面的人民路上從西往東走，滿臉紅紅的，像是剛喝過酒。連忙給他打招呼。問他，去哪里？他說，去醫(yī)院。問他，去干啥？他說，去看一個朋友。再問他，佳佳什么時間結(jié)婚？他說，早著哪。我叮囑他，到時可別忘了告訴我一聲。他說，那咋能不給你說的？我又問他，前天你弟妹說，你給她打電話了，有什么事嗎？他說，沒事，就是有空了，在一起坐坐。我說，好的，好久沒在一起坐坐了，抽空，我做東。他說，咋能讓你做東？我只好說，好的，好的，誰做東都一樣。

說話時，我離他很近，他每哈出的一口氣中，酒味都很濃的，他中午肯定喝了不少白酒。我也喝了，不過，我的酒氣沒有壓過他的。

好久都沒打電話了，他此次打電話，莫非是真有事？要不，為何現(xiàn)在打電話？雖然，此次偶遇，他也沒說有啥事，莫非是有事也不便于說？便想著，要再去證實一下，尤其是關于二大伯已去世幾年了。這事，真的不能忘了，自己不在家時，忘了還好說些，可現(xiàn)在是在家的，若忘了的話，必定會給留下微詞的。

二大爺死后未火化，偷埋回老家了。雖然他是從城里埋回老家的，但也怕好事者作弄人，都覺得還是低調(diào)一點為好，天黑后才把棺材運回去，當夜幾乎是悄無聲息地就埋掉了，更不用說再請上幾個鼓樂班子熱熱鬧鬧地歡送入土了。在老家的哥，肯定是知道二大伯的祭日的，因為埋二大伯的墳地及在老家的善后事宜是我哥等幾個人一起辦的。

待今上午在電話中問起哥，二大伯的祭日及已入土幾年了？尤其是否已是三年時？我哥肯定地說，才埋一年多，怎么會已到三年的？二大伯入土時好像是前年的六七月份，剛收完麥子。

這事，算是釋然了。莫非，還有其他事？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到底是為什么事?？磥磉@個疑問，還是要等到在一起坐坐時，再進一步落實吧。

一個驚喜的意外

上周三上午。

小磊從外邊回來。一只腳剛踏進辦事處門口，她就異常興奮地向大家發(fā)布一個好消息：馬局說了，準備給我們配輛好車。在這里，我們馬上就有車可開，有車可坐了。以后外出時，再也不用步行，再也不用去等那些蹦蹦車了。

辦事處設在一偏僻的旗鎮(zhèn)上，這里還沒通公交，外出一般是步行，要不就坐蹦蹦車，打的很少的，因為打的比蹦蹦車要貴。

馬局的如此關心，把小磊高興得屁顛屁顛的，她剛學會開車，也已拿到駕照，不過，還沒有來得及過過車癮的。一聽說要有車可坐可開，作為基本還是一個孩子的她，怎能不異常興奮的！她的興奮，也帶起了其他小年輕的高興。

所里有一部車，不過，這車是所長自己家的。這車，一般是在本部那里的，很少去辦事處，因為所長的駕駛水平讓人難以恭維，小磊是剛學會，她們還不敢開著在京藏高速上跑；從本部到辦事處有四百公里遠的，她們也怕吃不消。其他員工，還都是門外漢。所以，所

長出差時與員工一樣都乘大巴或是中巴什么的，偶爾也乘一下火車。

要是真給辦事處配部車的話，還能不是好事嗎？不只是外出方便了，其他小孩子也可以順便練練車，他的高興是當然的了。

馬局是一稅務局的一把手。為何突然間要給我們配車？而且，還是要給配部好車，不只是因為有了我們，就可以給他們多擠出來一點稅，也不只是看在他同學金美燕的面子上吧？因為金美燕是幕后人，他與她是高中的同班同學。不過，他與她原來的交往也不甚多，近兩年因為有了個稅務師事務所，彼此之間的聯(lián)系才逐漸多起來。

那天，所長回來時，也說到這件事，馬局說為了讓我們好好干活，準備給我們配部好車，以方便我們?nèi)テ髽I(yè)，往深山溝，進草原深處，到現(xiàn)場查看。所長很高興地說：我們一定要對得起馬大局長對我們的關照。說這話的時候，我明顯感到她是很虔誠的，雖然這鬼那神她都不信，因為神鬼都是虛無縹緲的。她對馬局的虔誠，源于馬局更實際，他會給所里介紹或提供諸多業(yè)務，可能會給她帶來不菲的效益和可期的利潤。

看似理由還很充足，可是稅務局給事務所配車，那早已是過去式了。在過去，事務所沒有與稅務局脫鉤時，配車自然沒問題，體貼下屬不但合情合理，也符合當時的管理體制或是相關制度。不過，現(xiàn)在這種解釋，難以讓我釋疑。

給我們配車？還不如多給我們提供點業(yè)務，業(yè)務可是實實在在的，而配車，即使配了，我們也未必能用得了，當時我就是這么想的，哪來那么多的好事呀？天上的餡餅，也不是隨便就掉下來的，即使掉下來了，也未必就能正好砸到這么個小所里的?？晌乙矝]有足夠的理由去懷疑，即使懷疑又如何？反正，我也沒怎么高興的，我是靜心看待的，更何況配了車，我還不能開的。

今天晚上，所長回來時，終于說出了馬局配車的真相：市局老大任局的座車該換了，財政局想給任局送部好車，以便協(xié)調(diào)與市局之間的關系。若是直接送的話，財政局怕不好操作，便想通過事務所來完成這個換車、送車計劃。事務所只是一個過手的平臺，轉(zhuǎn)移支付款項的路徑。我們想要車？沒戲！

對于馬局的說辭，我不知道所長她考慮過沒有：這真是財政局想做的事嗎？財政局下面的腿可多的是，想辦這點事，也用不著去求一個尚未打過交道的并且是一丁點的小事務所。這肯定是馬局自己想干的事情，可他又不能說的太明白，就來了個明指桑暗說槐，馬局是想拉進與任局的關系，為自己日后的晉升打下一個基礎。

不過，所長也說了，最近聽說，馬局的晉升今年是沒戲了。

原本，馬局希望很大的。因為任局早已答應他，會為他竭盡全力爭取的，只要有一個名額那肯定也是他的。

現(xiàn)在，不知哪里出了意外，市局已晉了兩個副局，另提一個副處級都沒他的戲?；蛟S是據(jù)傳，任局自己還沒把握的，恐怕已顧不了馬局。

自此以后，所長沒再說過，馬局準備給配車的事。

馬局，自此好像再沒提起過此事。

下次，帶個蘿卜

張君與馬女，是高中同學，畢業(yè)三年后一次聚會，張君與馬女很是興奮，都醉了酒，醉酒后就毫無顧忌，兩人去開了房。醒來后，都說：誰也別賴誰了，都已經(jīng)那樣了，就一起混吧。

很快領了證，也辦了席，完事后，發(fā)覺：同學，可以嬉戲，可以無憂無慮，可以分東走西；而夫妻，不能僅是嬉戲了，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還有雙方各自家庭的利益，難免會因為為各自家爭取利益而斗嘴。兩人，本來都不是省油的燈，半年還沒過完，都感覺：要散伙的話，還不如趁早。拿定主意后，不足半月，就去辦事處把舊情來了個了結(jié)。

雖是各過各的，可半年多了，兩人誰也沒有去找另一半，后經(jīng)同學勸說，兩人去辦事處合了。

2007年開始步入股市，2008年賬面浮盈很可觀，因看好后市，貪心的張君不同意清倉將浮盈落袋，直到2009年中期浮盈，全部變?yōu)楦√?。在此期間張君馬女紛爭屢屢，大有不能過下去之勢，過不下去就離！離就離！

兩人各自的朋友、同學、親戚為他們各自忙活一年多，也沒有看到，他或她去牽別人的手，幾經(jīng)說和，二次去辦事處弄了個合。

人雖合了，可心還沒合，沒多久，又因為家務事鬧得不可開交，就再次去民政所辦事處，來個第三離。

剛辦了離婚不久，馬女發(fā)現(xiàn)自己懷上了，問張君：怎么辦？張君回答得很簡單：愿意生了，就回來吧，接著就又辦了個合。

前不久，準備買第二套房，因一套房和二套房契稅征收率相差兩個百分點，為了能省萬把元的契稅，就來個第四次離。這四結(jié)四離，連帶著白跑的那些趟，里里外外已來民政所不下十好幾趟了。

待他們正準備打道回府時，民政所的那個老大姐給他們開起了玩笑：下次來時，別忘了帶個蘿卜！

這一下，把張君馬女說愣住了：帶個蘿卜，干嗎？莫非是罵他們的嗎？人們平時說，某某個坐了個蘿卜，還不是罵人的嗎？

他倆正想發(fā)火時，民政所的另一大姐出來打圓場了：她是說，刻個蘿卜章，你們什么時間想離，想合，不用這么費事來回跑了，自個只管蓋章就行了。

張君便攜著馬女出了民政所，邊走還邊說：那誰知道呀！

劃算嗎

張默，因貪污被弄進去審查，已有一個多月。

初步涉案標的為一十三萬元人民幣，經(jīng)咨詢律師及其他業(yè)內(nèi)人士，預估所判刑期最少也得七八年，若沒例外的話。就目前的狀態(tài)而言，想破例很難的。

因為十萬元是一個坎，十萬元以上基本刑期為十年，不過，自首可以酌減，但想立功，確實不那么簡

單。

張默的朋友李鳴得知此信后，與另一朋友錢思說：這也太虧了！才弄了個十幾萬元，就要被判上十來年，不值，真不值！李鳴，情緒很激動地說。

待他冷靜下來后，錢思才問道：李哥，你買了幾套房子？

李哥說：還問什么？我的房子，你不都很清楚嗎？不是故意給我裝糊涂的！干了大半輩子，才弄個一大一小。

錢思提醒李哥：你知道，張默買了多少套房子嗎？本地的，海南的，北京的，南京的，都算著，有四五套。

李哥搖搖頭后，說：我還真不知道的，誰知他這么能摟柴火。

錢思說：咱們都是一起參加工作，職務級別各方面也都差不多，不只房子遠沒人家的多，鈔票也更沒法與人家的比。

李哥好似醒悟道：看來，他蹲進去幾年，咱們還是趕不上的。

不大識字的老馬

縱使老馬不怎么識字，可老馬在大事上也不迷糊，因為老馬自有老馬的招數(shù)。

老馬的大事，就是把握好方向盤，準時準點還不找麻煩。

據(jù)說，幾乎沒人見過老馬除了會扭扭捏捏、歪歪斜斜地寫出自己名字所用的那三個漢字之外，還能寫出其他的漢字。雖說老馬認識的字數(shù)肯定是要超過他會寫的漢字數(shù)，但也肯定多不了幾個，因為單位幾個高層領導的姓他都認不全，他們的名字他更是認識得不全了。

他從未打錯過領導的電話，因為這些電話都是在他的手機上存著的，并且還都是他自己存上的。大家對此都不免有些疑惑，他老馬是怎么存上的？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因為他的手機是不外借的。他基本是按照領導的層級采用1、2、3、4、5等排序，然后再去對號入座存上各位領導的由1234567890組成的電話號碼。

起初，校長（兼書記）他就存為1，副書記兼常務副校長為2，其它三個校領導的依次是3、4、5，黨辦主任為6，行政辦主任為7，總務處長為8，總務處副處長為9，其它處室領導的電話他不用存。因為老馬只需聽以上領導的調(diào)遣即可，別的人用他時需要找以上領導，或是主動與他聯(lián)系。

因工作需要，調(diào)進了黨委書記。老馬已存了1，2，3，4，5，6，7，8，9，且在9之后已排上了他的家人及至親。把書記的電話存到哪里去了？

要是存到20以后的話，那是不尊敬領導，可他又不知道如何刪去已被存上的電話號碼。

他不急。他先問明是校長領導書記，還是校長歸書記領導？得知在大學里是書記領導校長，他就用0代表了書記。

再后來，學校又引進一個人才老姚，任副校長。

老姚調(diào)入后，從0至9他都排完了，再往后排吧？要排到他家人及親友之后了，他既嫌麻煩，還覺得有些埋汰了人家老姚。老馬覺得老姚人很平和，于是就用個笑臉來替代他。老姚在主管后勤期間，得知了他的絕密武器。

有次開玩笑時。老姚就問老馬：為何給自己存了個笑臉，而他自己也不是整天都笑嘻嘻的，老馬回答得很是簡捷：你是個大好人。

差點沒把老姚高興暈。

咋那么多QQ號

前幾天，美女王領導在給我打電話說其他事時，順帶著問道：老趙，你怎么會有那么多的QQ號？

這么多年了，不就才兩個嗎？一個是工作用的，另一個是私用的，怎么會是那么多？連三個都還沒過的。

她一下子把我搞得還真有點迷糊，同時，在心里也不知不覺地罵起她：你這領導也忒不是東西了，竟有閑情逸致去關注我的QQ數(shù)，莫不是閑得發(fā)急了？要不，為何會這么沒事找事的？要不，就是對我有什么戒心了？可是，也沒什么值得可以讓她產(chǎn)生戒心的事呀。咱既不管人，也不管錢物之事的，莫非是誰向她告我的黑狀了！那又會是，誰告的呀？

不得其解。

我這人很愚鈍，對新生事物不那么敏感，到目前為止有QQ的歷史也不滿六七年。以前雖然也知道QQ，但總覺得那只不過是個玩物，真沒想到它會有那么多的益處。不過，一旦領略到了它的益處，真的就再也不能釋手。與同學、朋友、同事、客戶之間的很多聯(lián)絡，都是通過QQ來完成的。

QQ很方便，且功能更加齊全，不但可以用于工作，還很便利休閑，可打游戲等，尤其是，它還是咱中國人的特產(chǎn)，我有足夠的愛國心，鐘情于QQ，不大喜歡MSN。我不喜歡MSN，是因為它太刻板，一臺電腦好像只能用上一個，哪有咱們的QQ靈活，在一臺機子上你想搞多少，就能搞多少，只要你不怕把自己累著，只要不怕記不起密碼了。一好事的同學曾幫我設置過一個MSN，可一直沒有用過，至今連密碼都早已忘卻。

片刻后，我反問她：你怎么知道我的QQ號多了？

我這一問不要緊，倒把她問得有點尷尬：是前不久的一天中午，你休息時電腦沒關，我的電腦那天不能上網(wǎng)，就去你那里上網(wǎng)，發(fā)覺那上面有十好幾個號，還以為你怎么會有閑心去搞那么多的？莫不是與小姑娘搞起多角網(wǎng)戀了，要不是為了應付那么多的小妹妹，你也沒有必要設那么多的QQ號。

我順便與其開起了玩笑：你在身邊，我都不戀，還怎么會去戀別人呀。你是很美的，可是我沒那個福氣。

她確實是很魅，雖早已是四十開外的人，可是她會讓每一個見到她的男客戶都戀戀不舍地去收回自己極具欲望的眼神。每一次給她打電話，人家都似無極限，都要讓她聽得無精打采的。

看我把她一時打悶嘴了。我緩緩口氣，才說道：這回，你應該知道怎么會越來越多的？

她問我：你這是哪里話呀？

我說：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的？

她說：真不明白。

我說：你用我的電腦上網(wǎng)后，把你的QQ號沒清掉，別人還不是都與你一樣的嗎？你不知道我的那臺電腦是公用的嗎？只要我不用，誰都可以上的，有時客戶需要上網(wǎng)，我還特意讓給人家上的，人家上后一般也不清除QQ號的，這還不積少成多嗎。

雖然打消了我對她的疑慮，但還是覺得我不在時QQ還在線是有不少的不便，萬一哪個網(wǎng)友一時口無遮攔，隨便發(fā)幾個：kiss，或是我愛你，或擁抱此類曖昧之辭之舉，萬一再被人窺探著了，一旦被人編排起來，那豈不又成了緋聞，或是花邊新聞了？

我的QQ友也不能再讓人窺見了，盡管那里面都是過去的和現(xiàn)在的客戶、同學和朋友，大可不必隱瞞的，但還是小心緊慎得好。

前幾天，就因為給一個叫99的朋友寄了一點風干牛肉、奶茶、奶糖就曾被曉敏列作是我不安分、有外心的罪證了。

以后，盡量做到：人在，QQ可不在；人若不在，QQ就一定不能在。

破謎

大夏天，一美女導游領著一群游客，去看草原。

路上，美女導游說：為了活躍旅途氣氛，我給大家破個謎語，誰猜對了有獎勵，好不？旅客都說：好！不過，什么獎品？

導游美女說：下車時，就知道了。

然后，她開始出謎題了：現(xiàn)在來第一個。小李去草原玩，到了草原，他舉目四望，全是草，謎底是打一花，是啥？快，搶答。誰答對了，獎品就是誰的了。

一個游客自言自語似的說：那草原真是好，全是草，不過，太單調(diào)了，沒花。

美女導游說：看看，她猜對了，沒花，就是梅花。

導游美女說：現(xiàn)在開始第二個了，小李再往前走走，四處看看，他把脖子都伸成長頸鹿了，可看到的，還全都是草。謎底還是打一花，是啥？快搶答哦！獎品，馬上就來了。

另一游客說：不還是沒花嗎?？纯?，沒有更接近的答案了，導游說：這位旅客答對了，也沒花，不就是野梅花嗎。

第三個旅客問導游：我給你出個謎，你猜是啥好不？

導游為了不讓大家掃興，便答應了。

這個旅客說：站在你身旁，覺得比我老婆香。謎底也是打一花，啥？

導游被這個冷不丁的謎語給難住了，抓耳撓腮，不得其解。

第四個旅客替導游解圍：野花，比家花香。

基礎扎實

聽說這件事時，我還在一市技工學校教務處當教務員。那時，我們技校經(jīng)常為一些效益尚好的企業(yè)舉辦培訓班，譬如電工、核算、管理、車工、鉗工班等等。每年都要搞上個三兩個班，時間可長，也可短，這類班一般長不過半年，超長的也不超過一年；極短的，不過三五天。記得有一次，為某縣電業(yè)系統(tǒng)舉辦一個為期十個月的初級電工培訓班，在上了兩星期的培訓課后，部分學員反應很強烈：學不會，讓他們學這些知識，無疑是在折磨他們。

教務處、學生處組成聯(lián)合安撫組，深入到他們中間了解學不會的原因，是否在于我們的方法有問題。

其中一個在課上經(jīng)常睡覺的劉姓學員說：我的基礎很不錯，特別是小學的基礎很扎實。教務處的何處長問他：怎么個扎實法？他笑了笑，沒好意思說。

就由他的一個同學代勞了：他沒讀學前班，從小學一年級開始，直至三年級，讀的都是雙料的，學習加復習；四五年級，讀的都是學習學習再學習。幸虧他上小學時還沒六年級，要不，他小學畢業(yè)就到了差不多可以娶媳婦的年齡了。

學生處李處長問道：你們不是蒙我們的吧？

看到我們很疑惑，劉姓學員補充道：我是八歲半開始上的小學。

何處長不禁笑道：看來，你的基礎真的很扎實。

劉姓同學問道：可一來你們這里，我為何什么都學不會了？

李處長說：你不是把勁都用在打基礎上，連潛力也用完了吧！你的根基扎得也太牢固了，不過，你這墻也不能不壘的。倘若你的墻砌不起來，10個月后，恐怕你要空手回家的，我們的結(jié)業(yè)證也不好拿。

劉姓學員說：結(jié)業(yè)證不好拿，那就不要了，到時給個畢業(yè)證吧？

何處長哭笑不得地說：看來，你的基礎打得真是牢固得不得了——連畢業(yè)證與結(jié)業(yè)證哪個難弄，都弄顛倒了。

劉姓學員啞口無言，其他人都嘿嘿、哈哈笑起了他。

（責任編輯 劉冬楊）

高洪義，河南西華人，會計碩士，中國注冊會計師、注冊稅務師等，曾在內(nèi)蒙古一稅務師事務所就職，現(xiàn)供職于河南周口一學校。在《中國稅務報》《財務與會計》《財會月刊》等報刊發(fā)表經(jīng)濟論文二十余篇。在《中國經(jīng)濟時報》《周口日報》等報刊發(fā)表過雜談，在《散文選刊·下半月（原創(chuàng)版）》《參花》《駿馬》發(fā)表過散文、中短篇小說及小小說，獲2014年度“東北文學杯”全國小小說征文大賽三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