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景高,賀 巍
(1.復旦大學,上海200433;2.山東社會科學院,山東濟南250002;3.上海財經大學,上海200433)
當前,要求人民幣升值的國際輿論逐漸凸顯,涉及人民幣國際化的國內研究也日益深入。但值得關注的是,現(xiàn)實中的人民幣面臨著一個頗為蹊蹺的走向——“國內幣值逐漸貶值但國際匯率日益升值”。由此觀之,“人民幣走向”在理論上需要更深刻的研究視域,在現(xiàn)實中需要更開闊的國際視角,唯有如此,我們方可有序地推進我國人民幣國際化的步伐。我們發(fā)現(xiàn),美元從一國“主權貨幣”發(fā)展到國際“本位貨幣”,既源自于“二戰(zhàn)后”唯有美元能夠堅挺地支撐起世界經濟一體化發(fā)展的客觀要求,也是美國政府主動謀劃世界經濟局勢的現(xiàn)代性后果。隨后接踵而至的金融危機,從80年代的日本經濟泡沫、90年代的東南亞金融危機到2008年遍及全球的金融風暴,卻向我們道出了華爾街金融壟斷資本借助美元霸權洗劫他國財富的“奧秘”。事實上,華爾街金融壟斷資本曾經發(fā)起的“打擊日元”、“攻擊英鎊”以及“排擠歐元”的貨幣戰(zhàn),清晰昭示了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可能存在的巨大經濟風險。事實上,以華爾街為代表的金融壟斷資本洗劫他國財富的“強權邏輯”仍在延續(xù),美國政府干預他國金融政策的意向仍在強化。因而,考量當前人民幣國際化的戰(zhàn)略選擇,必須厘清美元霸權機制與華爾街金融壟斷資本增值的內在關聯(lián),從而前瞻性地應對一場“雖然沒有硝煙但極有可能發(fā)生”的金融戰(zhàn)。
美元登上國際本位貨幣的歷史舞臺,承載著“二戰(zhàn)后”國際經濟復蘇的使命,適應了當時世界經濟貿易一體化發(fā)展的客觀需要。事實上,“二戰(zhàn)”后的世界性經濟停滯和金融混亂形勢,直接催生了美元的國際本位貨幣地位,作為當時世界唯一的經濟強國,美國以“馬歇爾復興計劃”為平臺,構建了以美元與黃金掛鉤、各國貨幣與美元掛鉤為核心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從而打造了美元在國際社會中的“霸權地位”,如學者劉琳所歸納:“‘布雷頓森林體系’建立了兩大國際金融機構即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和世界銀行(World Bank)。前者負責向成員國提供短期資金借貸,目的為保障國際貨幣體系的穩(wěn)定;后者提供中長期信貸來促進成員國經濟復蘇。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實質是建立一種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①劉琳:《論國際貨幣體系的形成與演變對二戰(zhàn)前國際關系的影響》,《蘭州學刊》,2003年第6期。。依靠穩(wěn)健的“經濟援助”之手,美國逐漸“主導”了國際金融秩序,作為國際本位貨幣,美元的確為成員國的經濟發(fā)展提供了穩(wěn)定的國際經濟環(huán)境,對資本主義世界、乃至全球經濟的平穩(wěn)發(fā)展起到了推動作用。但是,作為國際本位貨幣的“一國主權貨幣”,卻始終存在被集權政府為“一己私利”而濫用的危險,如美國財長沃爾克自己所坦陳:“在足夠長的時間內,任何霸權國家都會變成殘酷的暴君或者腦滿肥腸的寄生蟲”①龐忠甲,陳思進:《美國憑什么》,北京:北京聯(lián)合出版社,2012年版,第102頁。。
遺憾的是,作為國際本位貨幣的美元,卻日益淪落為美國政府掠奪他國財富的工具。在國內經濟形勢惡化的特殊時期,美國政府總是為了本國利益而放任“美元貶值”,從而轉嫁自身的“國內危機”,完全拋棄了國際本位貨幣本應擔當?shù)呢熑?,如學者程恩富所揭示:“美元霸權雖然可以降低國際交易的成本,對世界經濟發(fā)展起著一定的作用,但是,美國瓦解布雷頓森林體系、實施和延續(xù)美元霸權是從美國自身利益出發(fā)的”②程恩富,夏暉:《美元霸權:美國掠奪他國財富的重要手段》,《馬克思主義研究》,2007年第12期。。這鮮明地體現(xiàn)在1971年美國對“美元兌換黃金”承諾的武斷拒絕?!岸?zhàn)”后的美國大肆進行戰(zhàn)略擴張和“經濟援助”,據統(tǒng)計,“從1946年到1972年,海外軍費開支總額達約770億美元,相當于美國20多年來國際收支逆差約800億美元的總和。從1946年到1970年,除軍事援助外,美國政府的對外投資和經濟援助共達946億美元?!比驍U張的霸權戰(zhàn)略導致美國國內財政赤字持續(xù)加大和國際收支持續(xù)惡化,但美國政府不是通過收縮開支維持美元的全球信心和國際地位,而是單方面宣布不再履行“美元兌換黃金”的承諾。于是,各國主權貨幣被迫宣布與美元脫鉤,從而“共同承擔”了美元貶值帶來的財富損失,這也同時導致了以“雙掛鉤”為核心的“布雷頓森林體系”的轟然倒塌。
美聯(lián)儲反復推出的“量化寬松政策”,正是美國政府通過美元貶值而“漁利”的慣性延續(xù),如尼克松時代的美國財長康納利所宣稱:“美元是我們的貨幣,卻是你們的麻煩?!?008年的金融風暴戳穿了美國經濟的泡沫,引發(fā)了美元債務的危機,導致了美元信心的喪失,但美國政府卻玩轉起了美元貶值的“貨幣戰(zhàn)爭”。作為最大的貿易逆差國和國際債務國,美國本應縮減國內收支、甚至變賣核心資產以清償債務,從而維護國際流通中的“美元信心”。但美國政府卻顛覆了關于國際債務的傳統(tǒng)規(guī)則,對于自己日益增加的國際收支赤字,美國政府竟然逐漸加大包括軍費在內的政府開支,拒絕貿易順差國收購己方涉及科技、能源的核心產業(yè)(“視為戰(zhàn)爭行為”),而只允許他國購買美國國債、電影公司、閑置武器等“劣質資產”;美聯(lián)儲還公然打開“印鈔機”去購買他國的優(yōu)質資產,拒不承擔保持國際本位貨幣穩(wěn)健的責任,完全不顧及全球通貨膨脹的危險,如學者孫颙指出:“由于美元堅持自私的美元政策,繼續(xù)大量印刷美元,世界匯市劇烈跌宕,各國央行神經高度緊張……有人甚至揚言,世界范圍內的大規(guī)模貨幣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③孫颙:《“自私美元政策”與人民幣對策》,《文匯報》,2010年10月18日。。
更為遺憾的是,在他國經濟形勢向好的特定階段,美國政府總是迎合(也可以說是“同謀”)以華爾街為代表的金融壟斷資本集團的需要,通過調控美元“強弱”而“制造”他國的金融危機,從而達到肆意洗劫他國財富的目的。事實上,金融危機并不是全球經濟發(fā)展中的偶發(fā)事件,而是華爾街金融資本架構世界經濟格局的必然產物,因為在動蕩中華爾街壟斷金融資本才有獲取暴利的機會,如學者江涌所揭示,“美國正努力利用軍事、科技、網絡信息、金融領域的優(yōu)勢,放縱甚或制造一個動蕩的世界,自己則火中取栗,渾水摸魚?!边@集中表現(xiàn)在:其一,八十年代的日本經濟泡沫。1985年,美國政府通過“廣場協(xié)議”逼迫日元對美元快速增值,迫使日本制造業(yè)萎縮而樓市股市過熱,以華爾街金融資本為代表的國際熱錢“先入后出”,不僅洗劫了日本戰(zhàn)后30積累的巨額財富,而且引爆了日本的泡沫經濟,再也不能對美國的霸主地位構成威脅。其二,九十年代的東南亞金融危機。上世紀90年代,東南亞諸國的“東亞奇跡”空前繁榮,以華爾街金融資本為代表的國際熱錢還是“先入后出”,以泰銖為突破口先后擊潰東南亞諸國的貨幣,不僅壓低了這些國家進口商品的價格,而且以低廉的價格將這些國家的核心資產納入囊中。由此可知,華爾街金融壟斷資本通過美元“強弱”玩轉國際匯率,借助“國際”經濟規(guī)則攻擊目標國的金融秩序,為“一己之私”制造他國經濟危機,已經初步形成了獨具“美國特色”的財富掠奪機制。
從社會經濟基礎的結構調整來看,美元霸權掠奪他國財富的機制構建源自于華爾街金融資本主導的產業(yè)轉型,因為華爾街銀行家們繼承了源自于荷蘭和英國的“央格魯——撒克遜金融資本主義模式”,如馬克思所揭示:“正因為價值的貨幣形態(tài)是價值的獨立的可以捉摸的表現(xiàn)形式,所以,以實在貨幣為起點和終點的流通形式G——G,最明白地表示出了資本主義生產的動機就是賺錢。生產過程只是為了賺錢而不可缺少的中間環(huán)節(jié),只是為了賺錢而必須干的倒霉事。因此,一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國家,都周期性的患一種狂想病,企圖不通過生產過程作媒介而賺到錢”①馬克思:《資本論》(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67-68頁。。這集中地表現(xiàn)為:其一,美國國內主導產業(yè)的“金融化轉型”。自上個世紀90年代起,美國產業(yè)中心由底特律等中西部的制造業(yè)轉移到東海岸的金融業(yè)和西海岸的信息業(yè),據統(tǒng)計,“在世界最大經濟體美國,制造業(yè)對國民經濟的貢獻只有10%左右,而金融業(yè)貢獻卻在40%以上?!比A爾街金融資本模式崇尚金融、保險和證券等虛擬經濟,執(zhí)著于美元的“符號化”運作,沉迷于貨幣的“以錢生錢”之道,賺取“不勞而獲”的巨額利潤。華爾街模式還存在拉大國內“貧富分化”的天然缺陷,因為據“資料顯示,占人口10%的富人持有美國股票市值的89.3%、全部債權的90%,而普通員工持股之和僅占全部股票市值的0.1%”②劉海藩:《當前金融危機的原因與對策》,《馬克思主義研究》,2009年第2期。。華爾街模式“吸引”全球的金融精英和頂尖人才,卻“排斥”普通的就業(yè)崗位和計劃;它強化了“理性經濟人”的自由,卻造成了廣大工人的失業(yè),這也正是美國發(fā)生“占領華爾街”運動的社會根源。
其二,國際主導產業(yè)結構的“泛金融轉向”。通過構建以“美元符號化”為基礎的國際信用貨幣體系,華爾街已經構筑了國際金融資本循環(huán)圈,如斯蒂格利茨所坦陳,“我們講的是民主制,但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持對世界經濟體系的控制,我們這樣做,是使這個經濟體系為了我們的利益而發(fā)揮作用,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為了主宰我們社會生活的金融和工業(yè)利益。”在實體經濟方面,以華爾街為代表的國際金融資本向發(fā)展中國家購買以低廉的“勞動力和原材料”制造的低端產品,卻始終在輸出價格昂貴的“高科技”產品和“高附加值”產品。而在虛擬經濟方面,以華爾街為代表的國際金融資本創(chuàng)新出以“債務”為核心的金融衍生品,卻“等價換回”發(fā)展中國家通過出售低端產品獲得的美元。由此可知,華爾街金融資本以“華盛頓共識”為意識形態(tài),以“金融自由化”為旗幟,以“結構化調整”為口號,為國際金融資本的擴張掃除了各種障礙,在全球范圍內已經形成了以美國利益為主導的國際經濟政治格局,正如經濟學家廖子光所指認,“美國生產美元,其他國家生產美元可以買的產品。這也是美國長期以來大力推進‘自由貿易’的原因之所在”③廖子光:《中國:從債權大國到金融大國》,《中國財經報》,2008年10月28日。。
但究其實質,美元霸權既不是美國政府的“對外統(tǒng)治”,更不是美國人民的“對外專政”,而是華爾街金融資本的“內外壟斷”,如列寧所揭示,“金融資本竭力追求的是統(tǒng)治,而不是自由”④《列寧全集》第2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69頁。。因為從美元本身的發(fā)行和調控來說,美聯(lián)儲政策決定權并不在于代表美國人民利益的“美國政府”,而在于代表國際金融資本家利益的“影子政府”,如《美聯(lián)儲的秘密》一書的作者尤斯塔斯所考證,“美聯(lián)儲紐約銀行是美聯(lián)儲的實際控制者,其中,花旗銀行(由紐約國家城市銀行和第一國家銀行于1953年合并而成)、紐約國家商業(yè)銀行、漢諾威銀行、大通銀行、漢華銀行等六家銀行持有40%的美聯(lián)儲紐約銀行股份,到1983年,他們總共擁有53%的股份”⑤Eustace Mullins,The Secrets of the Federal Reserve(John Mclaughlin 1993),p178。。如是,美元霸權政策的制定者并不是通常所認為“代表民意”的美國白宮,美國政客們只是擁有美元貨幣發(fā)行權的美聯(lián)儲股東們所雇傭的“拙劣”演員而已,而以華爾街為代表的國際金融資本家們才是制定美元霸權的“決策者”和架構世界秩序的“統(tǒng)治者”。由此可知,華爾街金融資本對美元霸權的不懈追逐,源自于資本本身的貪婪本性。
依托最先進的科技創(chuàng)新能力和軍事力量后盾,華爾街金融資本以“不惜進行戰(zhàn)爭”的決心部署了“美元殖民主義”全球戰(zhàn)略,如學者劉振所揭示,“當代美國建立了最全面、深入以及最快速、不間斷地控制和汲取全球商品和服務的機制和權力——金融帝國。這大不同于傳統(tǒng)的軍事帝國(羅馬帝國)或工業(yè)貿易帝國(大英帝國)?!边@首先表現(xiàn)為通過戰(zhàn)略資源能源控制維持著美元的國際地位。一方面,美國悍然發(fā)動海灣戰(zhàn)爭,迫使“石油輸出國組織保證石油交易用美元計價,然后購買美債回流美國”;另一方面,美國著力助推石油、糧食等國際資源能源價格,迫使他國產生更多的美元需求,從而達到沖銷美國赤字的目的。其次,通過美國債務陷阱延伸著美元的強勢地位。事實上,龐大的美元債券市場已經鎖定并吞噬了各國所累積的巨額外匯儲備,如哈佛大學教授、資深金融戰(zhàn)略家理查德·柯伯曾經直言不諱地說:“外國投資美國國債越多,就越難以自拔,美元債市流動性就越高,各國外匯儲備投資就越是別無選擇”①向松祚:《美國債:吞噬各國外匯的“巨大黑洞”》,《中國經濟周刊》,2012年第1期。。因而,世界各國累積的高達10萬億的美元貨幣儲備,絕大多數(shù)又回流到美國債券市場為美國財政赤字和軍費開支融資,這也是美國環(huán)球軍事基地存在的最堅實的經濟根源。第三,通過攻擊他國貨幣強化著美元的霸權地位。美國牽制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的導向權,控制著北約集團的領導權,宣傳著“華盛頓共識”,打造著“金融自由化”意識形態(tài),推動著各國的央行制度改革,并始終遵循“進攻是最好的防守”的戰(zhàn)略,對威脅到美元霸權地位的貨幣進行野蠻打壓。英鎊霸權后的淪陷、馬克振興后的沉淪以及日元崛起后的衰弱,無不折射出華爾街金融資本的“狼子野心”;歐元危機的境遇和“亞元規(guī)劃”的泡湯,更是映射出華爾街金融資本的“深謀遠略”,這恰恰印證了列寧的遠見卓識,“帝國主義的特點恰恰不是工業(yè)資本的統(tǒng)治,而是金融資本的統(tǒng)治,恰恰不單是力圖兼并農業(yè)國,而是力圖兼并一切國家”②《列寧全集》第2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70頁。。
當前,調整人民幣國際匯率的形勢日益嚴峻,穩(wěn)定人民幣幣值的任務也頗為緊要,這鮮明的體現(xiàn)在:其一,人民幣國際匯率“被動升值”的壓力逐漸加大。事實上,“匯率爭論”直接源自于國際“出口貿易戰(zhàn)”,為了削減所謂的“國際逆差”以及國際貿易市場中“中國制造”產品的巨大優(yōu)勢,以美國為首的眾多國家一再施壓人民幣升值、再升值,如中央電視臺財經評論員牛刀所認定,“不出所料,巴西、印度和美國一起對人民幣匯率提出了質疑,一而再再而三逼迫人民幣升值”③牛刀:《中國通脹世界通縮》,北京:中國商業(yè)出版社,2012年版,第68頁,第109頁。。但是,“小打小鬧不能滿足美國外交家的要求。除非重估范圍巨大——人民幣升值40%左右,否則中國的貿易盈余不會減少且可能還要增加”④[美]邁克爾·赫德森:《美元霸權與中國崛起——兼論如何應對美國強制人民幣升值》,《廣東商學院學報》,2010第4期。。危險的是,從中國目前的經濟結構看,人民幣匯率的持續(xù)升值必然引起我國的出口貿易萎縮和國際收支逆差,從而導致我國經濟發(fā)展出現(xiàn)停滯的可能。其二,人民幣國內幣值“主動貶值”的趨勢愈加明顯,這鮮明地體現(xiàn)在價格日益高漲的農產品、價格屢創(chuàng)新高的大宗商品以及不斷升值的房產樓市。實際上,僅2009年、2010年,人民幣就將近膨脹一倍,從40萬億一舉跨到70萬億,根據2011年1月20日我國統(tǒng)計部門發(fā)布的數(shù)據:“12月末,廣義貨幣(M2)余額72.6萬億元,比上年末增長19.7%,增幅同比回落8.0個百分點;狹義貨幣(M1)26.7萬億元,增長21.2%,回落11.2個百分點;流通中貨幣(M0)4.5萬億元,增長16.7%,加快4.9個百分點”⑤牛刀:《中國通脹世界通縮》,北京:中國商業(yè)出版社,2012年版,第68頁,第109頁。。如此以來,人民幣持續(xù)貶值的通貨膨脹壓力必然增大,經濟“滯漲”的危險將悄然降臨,民生需求問題和社會穩(wěn)定問題也將接踵而至。
但究其實質,中國人民幣的困境深層關聯(lián)著美元政策的深度調整,又內在勾連著我國金融系統(tǒng)“人民幣緊盯美元”的一貫政策。當前,美國的“量化寬松”政策一再實施,其轉嫁危機的用意昭然若揭:一方面通過貶值可以縮水以中國為代表的主權國家的巨額外債,另一方面通過貶值可以促進出口貿易,從而阻擊以中國為代表的貿易順差國。但中國貨幣的“被動超發(fā)”在一定程度上瓦解了華爾街金融危機轉嫁中國的企圖,這導致了美國政府的“義憤”,也引起了部分國家(與中國類似的經濟體)的不滿。但追究“人民幣困境”的根源,我們發(fā)現(xiàn),“美元綁架”是外因,“人民幣超發(fā)”才是內因,因為“人民幣緊盯美元”的政策缺陷在當下被無限放大?!懊涝l(fā)”引起繁榮通脹惡果由世界人民分擔,而人民幣通脹的后果只能由中國人民自己來承擔。嚴重的是,我國前幾輪的“貨幣刺激計劃”已經產生了泡沫大、債務高等極易受到國際金融資本攻擊的風險。由此可知,美元“走強”、人民幣“走弱”的“契機”始終存在,如學者何新所考證,“中國的GDP只有美國的1/3,美國有14萬億美元,我國只有5萬億。但我們現(xiàn)在的M2是10萬億,我們M2跟GDP相比是兩倍,而在美國只有60%。我們龐大貨幣供給形成了一系列價格混亂,最突出的表現(xiàn)在房價上”①何新:《匯率風暴》,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61頁。。一旦“時機成熟”,國際炒家囤積的人民幣、國內外資本推高的房價以及國內累積的地方債務平臺,都有可能成為引發(fā)“人民幣暴跌”的導火索。
因而,我國人民幣走向國際化面臨的挑戰(zhàn)日益嚴峻、風險也逐漸加大,這首先源自于以華爾街金融資本的“霸權邏輯”。從歷史上講,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容不得“他國貨幣”的挑戰(zhàn)和威脅,不管是日元的“異軍突起”、“歐元的如期誕生”還是人民幣的“和平崛起”,哪怕某些國家的“貨幣合作”,美國政府都將強力干涉、全力阻礙。其次,源自于以華爾街為代表的國際金融資本的“慣性圍剿”。改革開放以來,發(fā)展中的中國已經積累起了“令人羨慕”的巨額財富,而國際金融資本掠奪他國財富的本性并沒有更改。由此可見,人民幣升值壓力的背后,乃是來自于他國政府對“中國操縱匯率”的指責,以及國際金融資本對中國金融政策自由化的迫切要求。第三,源自于中國金融行業(yè)以及中國經濟產業(yè)結構本身的制約,這集中表現(xiàn)為我國金融界存在的“管理短板”和“發(fā)展短視”。一方面,我國金融業(yè)運轉存在資金鏈斷裂的危險。不少政府投資驅動的經濟發(fā)展,以及房市推動的產業(yè)鏈,都存在高額債務纏身的經濟風險,這必然影響我國各級金融業(yè)的安全運營。另一方面,我國金融業(yè)存在長期規(guī)劃上的“發(fā)展短視”。在所謂“與國際接軌”的引誘下,我國部分金融機構盲目引進“世界級別的外資”,導致部分優(yōu)質資產被“賤賣”,外資由此獲得超額利潤,有些重要資源和資產甚至被外資控股和購買。在所謂國際投資機構的“指導”下,中國部分金融結構還斥巨資購買了外國大量“垃圾股”和“劣質債”。由此可知,中國金融業(yè)的發(fā)展瀕臨“內憂外患”的重大考驗,人民幣走向“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如是,當前中國的金融政策不僅體現(xiàn)著開創(chuàng)人民幣國際化道路的要求,更承擔著阻擊國際金融資本掠奪我國財富的重任,因而,人民幣自由兌換的呼聲不得不謹慎傾聽,人民幣自主化的要求不得不提上日程。首先,金融機構要樹立服務社會經濟需要的大局觀,走中國特色的“人民幣發(fā)展”之路。中國金融業(yè)發(fā)展的根本目標,不是盡快“與國際接軌”或者成為“美國式金融帝國”,而是始終服務于我國經濟的產業(yè)布局。從本質而言,“金融自由化”乃是金融帝國控制全球經濟的要求,“國際慣例和規(guī)則”已經儼然成為世界經濟危機和動蕩的根源,因而,中國的“人民幣發(fā)展”之路要始終服務于我國的經濟社會發(fā)展需要。簡言之,人民幣是服務我國產業(yè)布局和經濟發(fā)展的穩(wěn)定器,而不是掠奪經濟暴利或者謀求國際霸權的殺手锏。其次,金融機構要秉持“對等處置”的國際原則,樹立中國人民幣的國際形象。對于“經濟利益攸關伙伴”,金融機構可以通過多項靈活舉措,譬如“貨幣合作”的形式,共同維護雙方的合理利益;對于“貨幣惡意貶值國家,可以通過貨幣協(xié)商、貿易談判以及經濟制裁的途徑,始終貫徹“對等處置”的國際策略,堅決維護我國的正當經濟權益。第三,金融機構要堅持“改革創(chuàng)新”的貨幣政策觀,消除導致國內經濟社會危機發(fā)生的隱患。一方面,從穩(wěn)健人民幣的原則高度,確保人民幣的“有序”發(fā)行,堅決剔除“涉民物品”的資產泡沫,在根源上堵住國內發(fā)生惡性通貨膨脹的可能。另一方面,從產業(yè)結構升級的大局角度,引導國內外金融資本投入到以科技創(chuàng)新為代表的朝陽行業(yè),逐步提高我國產業(yè)發(fā)展水平和出口貿易質量。最后,從服務人民新期待的宗旨出發(fā),積極引導更多公共財政投入到社會保障中去,主動調整國內行業(yè)收入分配格局,逐漸提高廣大人民群眾的有效需求,從而夯實抵御國內外金融風險的群眾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