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吳老師,您好!在青島2003年紀念袁瑢老師80壽辰的語文教學研討會上,您和靳家彥老師一起朗誦了一首“歌頌袁瑢老師”的散文詩,感動了全場1000多名觀眾。據(jù)說那首散文詩是您寫的,是嗎?
吳琳:是的。當我還是一個師范生的時候,袁瑢老師就是我崇拜的偶像,但她的名字對我來說只是教科書上的一個遙不可及的教育家。能夠有幸結(jié)識袁老師及許多老一輩教育家,是我的幸運,這還要從我初任教研員的時候說起。
師范畢業(yè)以后,我在北京市朝陽區(qū)的一所小學任語文教師。整整10年,像現(xiàn)在許多青年教師一樣,跟老教師學習備課、上課,也參加各種教學競賽。23歲時,我在全區(qū)教學大賽中獲得一等獎,后來,便經(jīng)常承擔學校、學區(qū)和全區(qū)的教學公開課。28歲擔任學校的教導主任,8年后,被區(qū)教委調(diào)往教研室擔任小學語文教研員。如今教齡31年,10年語文教師,8年教導主任,13年小語教研員。擔任小學語文教研員以后,深感繼續(xù)學習和提高的迫切性,于是開始向老一輩教育家們學習。
記者:聽說您經(jīng)常自費“打飛的”到全國各地去聽課、學習?
吳琳:哈哈,沒有那么夸張。那時不像現(xiàn)在這樣,各種交流研討活動都比較多,網(wǎng)上學習資源沒有這么豐富,語文教學研究資料也很有限。那時能有機會聽到一些老教師、名師的課是很不容易的。你知道,當教研員,除了豐富的教學經(jīng)驗外,具有廣博的知識視野,把握最前衛(wèi)的教學信息,也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學習是必須的,要走在廣大教師的前面。
記得有一個雙休日,我從北京趕到上海,聽賈志敏老師上作文課。聽說我是從北京遠道而來的后,賈老師邀請我同去拜訪他的老師,還神秘地說:“你一定更有收獲。”什么人可以做賈志敏的老師?一路上,我的心中充滿期待。直到車子駛?cè)肷虾5睦铣菂^(qū),在一條狹窄的弄堂口停下來,賈老師才說,我們要去拜訪的是大名鼎鼎的袁瑢老師。
記者:那一次收獲很多吧?
吳琳:是。因為袁瑢啊,斯霞啊,霍懋征啊,這些教育家的名字對我來說,只是寫在教育史里面的教育家。論年齡,她們跟我外婆的年紀差不多,能見到她們,簡直太意外了。至今記得第一次見到袁老師,老人家是那么平易近人。她身材挺拔,目光中充滿智慧與慈祥。后來,我又去過上海實驗小學,那是袁老師工作過的地方,感觸很多,所以寫下剛才你提到的那首散文詩。在這個過程中,尊敬的袁瑢老師和許許多多小學語文教壇的老前輩們研究教學的足跡,對我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他們?yōu)樾W語文教學留下的豐厚的精神財富,讓我如獲至寶,使我如饑似渴地研究、學習起來。
記者:賈志敏老師是其中的一位嗎?
吳琳:賈老師是我的恩師,2002年賈老師在北京收我做他的學生。如今12年了,我不但向他學習如何教語文,也向他學習如何做一名無私奉獻、樂施善教的人。賈老師窮其所有,助我成長。他帶我結(jié)識袁老師,讓我向袁老師學習如何鉆研教材;他帶我聽支玉恒老師、靳家彥老師的課,讓我向他們學習如何備課,如何關注學生。當然,我聽得最多的還是賈老師的課,幾乎他的每一節(jié)公開課,我都親臨現(xiàn)場,有的課聽過十幾遍,但每次聽都有新的收獲。我從他那兒學到很多教學的智慧,為我日后做好教研工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記者:除了向老前輩們學習,還有什么對您的成長影響比較大呢?
吳琳:其實還是學習,向一線教師學習。作為教研員,我有機會聽到更多的課,不僅本區(qū)、本市,甚至全國各地的課都有機會聽到。每當我坐在教室后面聽課,都感到正在經(jīng)歷著一個生動的語文故事,活生生的課堂每天都在向我訴說語文教學的概念。我曾記下幾十萬字的“教海拾貝”,把我每天聽課采集的精彩片段收集起來,供自己玩味,也供同行借鑒學習。盡管教研員是一個課堂教學的評論者,但我總喜歡站在教師的角度審視課堂、觀察學生,從教師成敗得失的經(jīng)歷中獲取教育的智慧。所以,我常說,與其說我在幫助青年教師進步,不如說是他們在實踐中成就著我的事業(yè),促我成長。
記者:很多老師都對您幽默、風趣的互動式評課津津樂道,因為它真實地反映了教師、學生在教學中的苦與樂,同時也開創(chuàng)了課堂教學評論的新局面。您是怎么想到用這樣一種方式組織教研活動的呢?
吳琳:你知道,教研員最經(jīng)常的工作就是聽課、評課。評課是一門藝術,要用心鉆研。任教研員之前,我做過10年班主任、8年教導主任,深知評課對一個青年教師有著怎樣重要的影響。好的評課,能評出干勁,評出思考,評出方向,評出信任和友誼。評課,除了你要有廣博的學識、敏銳的課感、教育的使命感,還要有可操作的解決方案和善解人意的真誠。我不喜歡那些聽了課盡說贊美之詞的教研活動,或者評課一言堂,不傾聽現(xiàn)場聽眾的意見的教研活動。這樣的活動很不人性化。你想,評課總是由專家去講,教師只能被動地聽,沒有發(fā)言的機會,或是少數(shù)得到發(fā)言機會的人,也常常礙于情面,不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這怎么能調(diào)動所有參與者的主觀能動性,促進大家思考呢?
所以,我當了教研員以后,為了讓聽課的教師都有參與討論的機會,就借鑒北京交通廣播中主持人與聽眾短信互動的方式,鼓勵老師們通過手機短信表達自己的想法,并從短信中擷取最有研討價值的發(fā)言與聽課者和授課者展開現(xiàn)場互動研討。那時,每次參加區(qū)教研活動的教師都有四五百吧,人很多。聽課人數(shù)比較多的場合,用這樣的方式參與研討是很有效果的。
“短信互動”很有意思,聽課者可以自由發(fā)表心聲,可以不留姓名,暢所欲言,人人都可以和專家對話。對所聽的課或褒或貶,或贊或批,或提出質(zhì)疑,或支上一招,或提出自己的要求,或抒發(fā)一時的感受……這樣的研討形式,極大地激發(fā)了廣大教師參與教學研究的熱情,也使我有機會聽到更廣泛的一線教師的心聲,聽到他們不同的觀點,從他們那兒學到很多教育的智慧,也激發(fā)了自己更多的教育靈感。
記者:正因如此,北京師范大學、浙江大學等教師培訓機構(gòu),都在一些全國大型研討會上采用了這樣的研討方式,一些雜志還開設了“梅林看課”專欄,發(fā)表您的互動評點實錄。
吳琳:是的。
記者:從《梅林對話》一書中,我看到您不僅僅是和授課教師一起論課、評課,還經(jīng)常與課程專家、作家一起探討語文教學改革的問題。
吳琳:是?,F(xiàn)在許多教研活動搞得很有生氣,主辦方都會邀請到一些課程專家、作家以及關心我們小學語文教學的專家學者參加我們的活動。其中許多學者都參加過我主持的互動研討,像王榮生教授、張華教授、鄭國民教授、梅子涵教授、朱自強教授等,還有老一輩的特級教師,像張光瓔老師、周一貫老師、賈志敏老師、于永正老師、靳家彥老師。這種現(xiàn)場互動研討,也得到了許多活躍在小學教壇的著名特級教師的支持,像王崧舟老師、孫雙金老師、薛法根老師,我有很多互動評課,都是和他們一起創(chuàng)造的精彩,從他們身上我學到很多教育的智慧。互動中,我在把特級教師的思想精華提煉出來放大給大家看、評論給大家聽的同時,也更加豐富了自己。
記者:現(xiàn)在很多青年教師抱怨時間不夠用,沒有時間閱讀、寫作,那么您是如何在繁忙的教研、教學工作中抽出時間進行寫作的呢?
吳琳:這也要感謝我的恩師賈志敏先生。我們教研員常規(guī)的工作就是下校聽課、指導教師備課。我平時有個習慣,喜歡用兩種不同顏色的筆,分別記下教學實錄和聽課隨感。有一次,賈老師隨手翻閱我的聽課筆記,他激動不已,說:“沒有一個人有你這樣的機會,能聽這么多課,也沒有一個人在聽課后有你這么多的‘想法,你為什么不把它們整理出來,一課一篇,一天一篇,寫成千字文,這是多么生動的課堂故事?。 ?/p>
那以后,我便開始給賈老師“講”這些故事,每天一篇,多則千余字,少則數(shù)百字,像寫日記一樣,寫好后,都要通過電子郵件發(fā)給賈老師。賈老師憑著豐富的教學經(jīng)驗審視這些故事,幫我修改,點撥我從中獲取教學智慧,并激勵我不斷寫下去。有時,他還把自己聽到的某個生動的教學片段打電話講給我聽,讓我把它寫下來。
后來,這樣的教學隨筆越寫越多,有幾十萬字,賈老師又鼓勵我投稿發(fā)表,并結(jié)集出版。
其實,寫作是一種習慣。我們每天都會經(jīng)歷許許多多的事情,也會有許許多多的思考,及時動筆記錄下當時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慢慢就會積累成一種精神財富,讓生活充滿樂趣。
記者:吳老師,您是一位優(yōu)秀的教研員,在語文教學研究方面為小學語文教學做出了很多成績。不過同時我也注意到,您經(jīng)常和一線教師一起活躍在課堂里,在許多大型研討會上還看到您承擔觀摩課。北京要求教研員上課嗎?您平時也給學生上課嗎?
吳琳:沒有統(tǒng)一要求,完全是我自己要去上課。我們研修學院一直都鼓勵教研員為一線教師做示范課,畢竟教研員都是曾經(jīng)最優(yōu)秀的學科骨干教師,給學生上課是我們的家常便飯。如果長期從事研究工作,不給學生上課,就會眼高手低。因此,深入課堂上課是我們教學研究工作的需要。只要一線教師有困惑,學校有要求,我們就親歷課堂,身先士卒,率先垂范。
近年來,在一些大型觀摩活動中,我上過閱讀課《去年的樹》《生命 生命》《冬陽·童年·駱駝隊》《巨人的花園》等,也根據(jù)研討的需要,上過作文課、識字課。和學生在一起,感覺到生命成長的力量,激發(fā)了無盡的教育智慧,也更加豐富了我的教學研究。
記者:吳老師,2014年中國兒童文學研究會教育研究中心在北京成功舉辦首屆“國際兒童文學閱讀周”活動,許
多媒體都做了報道,我注意到您正是這個研究中心的教研部長,這個活動是您參與策劃的嗎?您目前正在做這方面的研究嗎?
吳琳:我算是策劃者之一吧,主要是王泉根會長、崔增亮教授、王蕾博士他們做了大量的工作,還有各級領導的支持。從2012年開始,我應邀加入長春出版社《小學語文課程標準教科書》的修訂和編寫工作,注意到小學語文與兒童文學的密切關系。目前,我和王蕾博士正在對“兒童文學視野下的小學語文同步閱讀”進行研究,我們組建了由30名小學語文教師和研究生參加的研究團隊,做了大量工作,正在編撰一套促進學生閱讀成長的兒童文學同步閱讀叢書,很快就可以和讀者見面了。整個研究和編撰過程使我們的研究團隊提高了文學素養(yǎng),增強了研究能力,對閱讀教學也產(chǎn)生了很好的促進作用。
記者:期待著您和王博士主編的這套叢書早日問世。最后,請用一句話總結(jié)一下您的成長經(jīng)歷,給讀者一些啟示。
吳琳:學習,學習,再學習。
(責任編輯 郝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