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楠

摘 要：不當?shù)美c合同、無因管理、侵權行為并列成為債的發(fā)生原因。就整個不當?shù)美贫榷?，我國立法、理論界似乎均未予以應有的關注。《民法通則》僅第92條對之予以規(guī)范。在學界以及司法實踐中，對不當?shù)美盁o法律上的原因”這一要件的證明責任分配存在爭議。本文擬從境外相關理論、制度入手，拋磚引玉，就不當?shù)美小盁o法律上的原因”的證明責任分配問題進行一些比較和借鑒。

關鍵詞：境外；不當?shù)美?；無法律上原因；證明責任

不當?shù)美笡]有法律上的理由或者依據(jù)而取得利益，并同時使他人受有損失的情形。通說認為，構成不當?shù)美麘敐M足四個要件：一、一方受有利益；二、致他方受到損害；三、受利益與受損害之間須有因果關系；四、無法律上的原因（“沒有合法根據(jù)”）。從司法實踐來看，對于成立不當?shù)美乃膫€要件，當事人除“無法律上原因”之外的其余三個要件的舉證較為容易，而就法律規(guī)定的“沒有合法根據(jù)”的舉證較為困難。在理論界，對該要件的證明責任分配存在爭議，在司法實踐中對該要件亦存在著證明責任分配不統(tǒng)一的現(xiàn)象。可見，“無法律上的原因”是最重要的要件，也是證明責任分配的難點。與此同時，我國法律及學界對于不當?shù)美贫葏s無深入涉及，或是簡單地將該要件的證明責任分配給一方承擔。而境外對不當?shù)美淖C明責任則有較為深入的研究，并區(qū)分不同類型的不當?shù)美鞑煌淖C明責任分配。為推進不當?shù)美贫鹊睦碚撗芯浚山梃b境外關于不當?shù)美睦碚摷爸贫?，以完善我國關于不當?shù)美贫鹊南嚓P規(guī)定。

1.不當?shù)美诸?/p>

1.1 給付型不當?shù)美?/p>

給付型不當?shù)美诟鲊穹ㄖ卸加幸?guī)定。債的關系不存在，一方進行給付行為，另一方因此取得的利益，構成不當?shù)美?。此為給付型不當?shù)美?。所謂給付是指基于特定目的而有意識地增加他人財產(chǎn)的行為。無意識地增加他人財產(chǎn)行為，應當屬于非給付型不當?shù)美姆懂?。給付型不當?shù)美煞譃樽允紵o目的、目的嗣后不存在以及給付目的未達到。給付行為自始無目的不當?shù)美侵甘軗p人為履行義務而向受益人給付，但該義務自始就不存在，這種情形又稱為非債清償。例如借款人在清償借款后，誤認為借款仍未還清而進行的“還款”行為。為給付行為時有法律上的原因，但給付之后法律上的原因不存在，為給付目的嗣后不存在的不當?shù)美?。主要包括附條件或終期的法律行為，其條件成就或期限屆滿；合同雙方合意解除合同；法律行為因重大誤解或顯失公平而被撤銷。當事人為一定目的而給付，但其目的不能按給付意圖實現(xiàn)的，為給付目的未達到的不當?shù)美?/p>

1.2 非給付型不當?shù)美?/p>

非給付型不當?shù)美富诮o付以外的事由而產(chǎn)生的不當?shù)美Ｖ饕ɑ谛袨槎l(fā)生的不當?shù)美?、基于自然事件而發(fā)生的不當?shù)美⒒诜梢?guī)定而發(fā)生的不當?shù)美?。基于行為引起的不當?shù)美址譃椋夯谑芤嫒说男袨椋赡芡瑫r構成侵權行為），如無權處分、非法使用他人之物取得收益、擅自使用他人照片做廣告；基于受損人行為的不當?shù)美绠斒氯艘蚴韬鲥e拿他人的信用卡，誤認為是自己的信用卡而在ATM機器上進行還款的行為；基于第三人的行為。

2.境外關于不當?shù)美C明責任分配制度及理論

2.1 德國關于不當?shù)美麩o法律上原因證明責任的分配

受羅森貝克學說的影響，德國法證明責任分配采取“規(guī)范說”，該說將法律規(guī)范分為“權利發(fā)生規(guī)范、權利障礙規(guī)范、權利消滅規(guī)范、權利制約規(guī)范”四種。羅森貝克認為，欲獲得訴訟上請求成果的當事人，應當就規(guī)范要件的實際存在負證明責任。故不當?shù)美乃膫€構成要件均應由原告承擔證明責任，即使“無合法依據(jù)”系消極事實，但如以“權利發(fā)生要件呈現(xiàn)者，自應由主張該權利發(fā)生者負舉證之責任?！?故德國法采取的是對不當?shù)美袩o法律上原因的證明責任由原告承擔的原則。但羅森貝克認為同時認為，該原則存在例外，“但若于個案中就事實不存在之證明甚為困難，而于事實存在之證明卻甚簡單，則若相對人不提出事實存在之證明，且亦不曾致力為之，法院即能（且必須）依自由心證認為該事實不存在?！崩缭谝蚴芤嫒说那謾嘈袨樗鸬牟划?shù)美讣校鎯H需對除無法律上原因以外的其他三個要件承擔證明責任。這樣可以促使持有證據(jù)的一方能積極提供證據(jù)，有利于案件事實的查明。

2.2日本關于不當?shù)美麩o法律上原因證明責任的分配

經(jīng)過修正的法律要件分類說（法律要件分類修正說）在日本被稱為通說，其從維護法律要件分類說的需要出發(fā)，對權利根據(jù)事實和權利障礙事實在實體法上的區(qū)別提出質疑，并認為不應僅注重法律條文的表現(xiàn)形式對二者作出區(qū)分，應當綜合實體法的立法宗旨、目的以及方便和確保交易的安全、原則和例外關系等實質性的因素或層面來加以判斷。 基于該說注重對于實質性的考量，日本學界對于不當?shù)美盁o法律上原因”的證明責任分配區(qū)分為給付型不當?shù)美c權益侵害型不當?shù)美?，二者的證明責任分配方式不同。對于給付型不當?shù)美?，因為受損人以自己的行為使財產(chǎn)發(fā)生變動，而發(fā)生該財產(chǎn)變動的原因陷入真?zhèn)尾幻鞯臓顟B(tài)時，應當由受損人自行承擔所產(chǎn)生的不利后果的風險。對于權益侵害型不當?shù)美芤嫒耸苡性緫獨w屬于受損人的財產(chǎn)利益，違反了法律所保護的財產(chǎn)利益分配狀態(tài)， 一旦受損人證明了受益人受有的財產(chǎn)利益原本屬于受益人后，即可推定受益人所獲利益無合法依據(jù)，此時無法律上原因的證明責任則由受益人承擔。

2.3 臺灣地區(qū)關于不當?shù)美麩o法律上原因證明責任的分配

臺灣學者姜世明認為，“無法律上原因”系不當?shù)美埱髾嘀畽嗬l(fā)生要件，按照證明責任分配的一般原則，應當由不當?shù)美埱髾嗳藢υ撌聦嵰袚C明責任。對于給付型不當?shù)美裕埱髾嗳耸秦敭a(chǎn)發(fā)生變動之主體，其將原由其掌控的財產(chǎn)經(jīng)其行為而造成主體變動，故將消極事實證明責任困難所產(chǎn)生的訴訟風險歸于不當?shù)美埱髾嗳耸呛侠淼?。而對于非給付型不當?shù)美?，不當?shù)美讼捣e極破壞固有的財產(chǎn)法律秩序，“似與不當?shù)美埱笕俗孕薪槿虢o付而造成財產(chǎn)變動者不同”。故應由受益人對其取得利益“有法律上原因”承擔證明責任，這也與前述給付型不當?shù)美C明責任分配原則維護財產(chǎn)權利安定性的理解相符。

3.對于境內外不當?shù)美C明責任的比較

從德國、日本、臺灣關于不當?shù)美e證責任的分配可以看出，其均將不當?shù)美C明責任分配制度存在一定差異，但均將不當?shù)美麉^(qū)分為給付型和非給付型，并在無法律上原因這一要件上的證明責任作有差異的分配。給付型不當?shù)美话阌稍鎸θ〉美鏌o法律上原因承擔證明責任，非給付型不當?shù)美话阌杀桓尕撆e證責任。而我國學界以及相關法律對不當?shù)美C明責任的分配大多集中于給付型不當?shù)美⑽磳Σ划數(shù)美髅黠@區(qū)分，且少有將非給付型不當?shù)美{入研究范圍。在學界以及司法實踐中的對不當?shù)美C明責任分配的爭論，也多指給付型不當?shù)美Ｍ瑫r，針對給付型不當?shù)美?，境外雖將證明責任分配給受損人承擔，但同時也出于雙方當事人舉證能力平衡的考量，對其舉證責任作了一定的減輕。如臺灣地區(qū)學者姜世明主張請求權人僅需證明被請求人抗辯理由不成立。在國內學界，并未就此多作考量。

4.結語

由于我國法律對不當?shù)美囊?guī)定非常簡單，亦沒有規(guī)定不當?shù)美淖C明責任分配制度，而不當?shù)美爬ǖ膬热輰崉t非常廣泛，在司法實踐中更是表現(xiàn)多樣，故簡單地以一種證明責任分配原則適用于所有的情形顯然是不合理的，忽略了不當?shù)美申P系的多樣性、復雜性。筆者認為應當借鑒境外不當?shù)美C明責任分配制度，根據(jù)不同類型的不當?shù)美_定不同的證明責任分配原則，并根據(jù)實際情況，適當減輕當事人舉證責任，完善我國不當?shù)美C明責任分配理論，促進我國不當?shù)美芍贫鹊陌l(fā)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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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姜世明：《舉證責任與真實義務》，新學林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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