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卉穎，郭 政，吳雪峰

(南京林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 英語系，江蘇 南京210037)

校園海報作為大學生組織宣傳活動、傳播社團理念的主要工具之一，在豐富多彩的高校校園文化生活中無疑發(fā)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大學校園海報主題鮮明、原創(chuàng)性強、表現(xiàn)形式不拘一格，其語言特點更是體現(xiàn)出了大學生特有的個性與風貌。語用學是研究語言在實際語境中如何使用的語言學分支，然而，語用學卻鮮有將大學校園海報語言這一重要語料納入其研究范圍。以高校校園海報作為語用學的研究對象，可以在對其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探討大學生語用能力培養(yǎng)的策略，從而使高校校園海報語言更加規(guī)范合理，切實提高當代大學生實際的語言應用和交際能力。

一、校園海報研究的基本情況

我們以南京地區(qū)10所本科院校校園海報語言為主要研究對象，根據(jù)所收集到的300張內容各異、風格不一的海報，進行篩選、編輯、分類及研究。課題組首先走訪南京地區(qū)數(shù)10所高校，利用數(shù)碼相機拍攝大量的校園海報，搜集原始語料；其次，對這些圖片進行有針對性的篩選，保留具有鮮明特征以及研究價值的素材，重點關注措辭精彩和包含語用失誤的校園海報；再次，把所選擇保留下來的海報語言全部轉寫為文本形式，并加以分類，以便后續(xù)研究；最后，對整理編輯好的語料進行歸納與分析，主要探討兩個問題：高校校園海報的語用特征是什么？以及在今后的教學及校園文化建設方面采用哪些策略來進一步提高大學生的語用能力？具體收集分類情況見表1：

表1 南京地區(qū)十所高校校園海報一覽表

二、校園海報的模態(tài)特征與語用特征

(一)校園海報表層多模態(tài)特征

1. 圖文并茂。海報是視覺傳達的表現(xiàn)形式之一，高校校園海報的設計者和制作者均為在校大學生，其接受新事物能力強，敢于創(chuàng)新和嘗試，因此此類高校校園海報通常將圖片、文字、色彩等要素進行恰當?shù)慕M合，以求在第一時間吸引讀者眼球。圖形、圖片與文字并用，形象生動，富有感召力和吸引力，彰顯了當代大學生的個性與風采。但是在研究的過程中也發(fā)現(xiàn)了大學生在對海報中的圖片配發(fā)文字的時候也會出現(xiàn)一些常見錯別字，如將“反映情況”寫成“反應情況”等等。出現(xiàn)這種情況的原因大致有兩個：一是當代大學生漢語水平及文字表達能力亟待提高，二是大學生在設計編排及制作海報的過程中態(tài)度欠嚴謹。

2. 色彩搭配。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各類海報尤其是手繪海報的配圖中所用的顏色絢麗程度各有千秋，“體育賽事”和“文化娛樂”這兩個類別海報的色彩相對較為絢麗一些，而這些色彩的應用也使得海報內容的主題更為突出，而“公益宣傳”和“學術報告”等類別的海報色彩則比較單調一些，這些海報中的大多數(shù)都能夠給予不同的讀者不同的視覺享受，這也從側面說明了當代大學生能夠充分考慮海報內容的具體主題，恰當?shù)剡x擇與各類主題相一致的色調。 當然，少量海報為了博得更多眼球，采用極為絢爛的色彩，配以花花綠綠的圖片，使其喧賓奪主，既淡化了海報中的文字及其主題，也容易造成海報所宣傳的活動內容不清晰，引起讀者的困惑，甚而至于引起讀者的厭惡或反感。

3. 修辭手法。大學生在校園海報的設計和制作中，使用了多種修辭手法，突出和增強校園海報的宣傳效果。一是隱喻。這是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一種修辭手法，使用該修辭目的在于使人產(chǎn)生豐富的聯(lián)想，從而激發(fā)其對海報內容的興趣和關注。如：“新生講座：尋找人生的GPS”，通過隱喻，將人生的目標或夢想比喻成GPS，有指引方向之意，形象生動，富有趣味性，激發(fā)讀者對講座的興趣。二是擬人。將事物人格化，增添人情味，給人以親切感。如：“廢紙換新顏”，將廢紙擬人，更有親切感，縮短與讀者的距離。語言生動形象，富有感染力，刺激讀者的環(huán)保熱情。三是夸張。用主觀的眼光去渲染、輔飾客觀事物，以強調突出事物的某些特征或品格。如：“浪費是生命的罪惡”，利用夸張手法，突出浪費的嚴重性，警示當代大學生在平時的學習和生活中必須珍惜當下的一切，杜絕浪費。四是雙關。包括語義雙關與諧音雙關。語義雙關含蓄，委婉，言此意彼，耐人尋味，增強表達效果，使人印象深刻。如：“給她‘明’天，愛心募捐活動”，利用雙關，一語雙義，不僅用“明天”指代未來，而且暗示對受捐者重獲光明的希冀，引起讀者的同情心理，極大地鼓勵了大學生們進行募捐的積極性。諧音雙關：具有風趣，幽默，俏皮，滑稽的語言風格，增強吸引力和感染力，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如：“有‘?！小甕oung’開賽了！創(chuàng)意建模大賽，‘模’登商院，秀我智慧！”此標語利用諧音雙關的方式，巧妙地將建模大賽的主題融入每一句之中，吸引讀者注意。與此同時，還將英文單詞“young”運用到“有模有樣”一詞中，彰顯了當代大學生的活力與激情。

4. 語碼混用。這里的語碼混用主要形式為漢英語碼混用，即以漢語為基礎語言，夾雜一些英文單詞或詞組同時進行語言表述[1]。隨著我國英語教育的普及與當代大學生英語技能的不斷提高，這種漢英語碼混用在高校校園海報中的使用也越來越普遍，很大程度上也彰顯了大學生的個性與朝氣。如：“迎新晚會is waiting for you”、“新生籃球PK賽，等待您的前來”等，直接引用外來語碼，簡潔易懂，時代氣息濃厚，展示了當代大學生追求時尚，標新立異，富有活力的特性。語碼混用在高校校園海報中的頻繁應用，一方面能夠展示大學生求新求異、追求時尚、崇尚新穎、敢于創(chuàng)新的特性，而且漢英語碼混用使語言表達更形象、更生動，富于時代氣息，具有更大鼓動性和吸引力，更容易傳播和流行開來；另一方面，語碼混用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當前漢語的純潔性被打破，尤其是一些誤用或不恰當?shù)恼Z碼混用的出現(xiàn)更使得海報中語言表達顯得不倫不類，折射出大學生語用能力的欠缺與不足。對此，我們應對語碼混用現(xiàn)象加以規(guī)范，對大學生的語言運用加以引導，在保持漢語相對純潔的基礎上，豐富和擴大漢語詞匯，加強中西方的文化交流與融會貫通。

(二)校園海報深層語用特征

1. 時尚性。大學校園海報中存在大量流行語和網(wǎng)絡用語，將時下廣泛流傳的淘寶體、甄嬛體、口頭禪等運用到宣傳海報中[2]，如：“當公益呈現(xiàn)N種狀態(tài)”、“應用數(shù)學學院迎新晚會。親，不見不散”等，迎合了大學生的興趣與品味。類似的時尚用語, 具有很強的時代氣息，容易獲得大學生的廣泛認同感，因而會被大學生不自覺地加以模仿，從而廣泛地復制、傳播，形成語言模因。人們傾向于模仿最為流行、最為新潮、最有共鳴的語言信息，這些詞語讓人感到新奇、時髦，能夠及時反映某一時期的社會潮流，切合大眾心態(tài)，成為流行時尚[3]。對于此類模因，我們應鼓勵在大學校園海報標語中多加運用，以增強海報吸引力，迎合大學生追求時尚的心理。然而，與此同時，在大學海報標語中也出現(xiàn)了一些語言模因使用不當?shù)默F(xiàn)象，應當加以規(guī)避。如在雷鋒紀念日貼出“心系志愿，鋒韻猶存”的標語，實為怪異?！帮L韻猶存”原本用語形容中年婦女仍然保留優(yōu)美風姿，而在學習紀念雷鋒的特殊節(jié)日里，海報設計者竟把雷鋒的名字和上述這個成語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不僅達不到預期的效果，反而不合時宜，甚至使人反感。但我們也發(fā)現(xiàn)有的校園海報使用“鋒云再起”，不但突出了學雷鋒這一崇高主題，而且也向海報的讀者傳達了雷鋒精神永不磨滅的深刻含義。

2. 動態(tài)靈活性。海報用語具有極強的動態(tài)靈活性，其語言會隨著海報內容、主題、時間、閱讀對象等的變化而變化。具體來說，學術報告類的海報宣傳，用語一般都比較正式規(guī)范，色彩單一，以突出對學術研究的高度重視、嚴謹?shù)膽B(tài)度。倘若運用過于活潑時尚的語言，或加入當前社會中的流行口頭禪等則顯得膚淺幼稚，破壞嚴謹?shù)膶W術氛圍。與之相反，文化娛樂、社團招新類的海報則色彩明快絢麗，用語輕松活潑，甚至打破成規(guī)，大膽加入一些時尚元素，給讀者以新鮮感，從而很好地與海報主題相契合。此時若使用過于正規(guī)、嚴肅的宣傳語，則會顯得呆板陳腐，毫無吸引力。

3. 鼓動性。高校校園海報作為一種宣傳手段，具有強大的號召力和鼓動性。海報設計者和制作者們，亦即當代大學生，為吸引更多讀者的注意，經(jīng)常會使用一些精煉有力的短句，或具有強大氣勢的排比句。如：“暖心，圓夢，強質，鑄魂！”為一志愿活動的海報標語，可謂“短小精悍”，具有極強的號召力、感染力。僅僅四個短語，用詞精煉準確，節(jié)奏緊湊，朗朗上口。內容上層層遞進，突出了志愿者活動的主題及其內涵，讓人看后不禁躍躍欲試。再如一街舞社團的招新海報寫道： “親，熱愛舞蹈的你還在猶豫嗎？ 親，熱愛生活的你還在糾結嗎？青春活力的你，需要用激情點燃夢想！加入我們！舞到世界末日！末日不孤單！”短短幾句，已然折射出年輕人特有的青春活力。前兩句運用了網(wǎng)絡上非常流行的“淘寶體”，引出擲地有聲的問句，激起讀者內心的熱情之火。后兩句感嘆則鏗鏘有力地回應了前面的問題，尤其是最后一句，用“末日”這個略帶夸張意味的承諾象征著舞者的熱情，而三個感嘆號更是增強了句子的氣勢，從而加大鼓動號召的力度，激勵讀者加入該街舞社團，享受青春、釋放激情。

三、校園海報語用失誤問題

(一)欠缺禮貌與尊重

海報在傳遞、宣傳信息的過程中，必定會與讀者產(chǎn)生互動。積極而精彩的標語能夠吸引讀者，起到很好的宣傳效果；但某些不當甚至是粗魯?shù)恼Z言缺乏對讀者應有的禮貌和尊重，非但起不到應有的作用，還對讀者造成了傷害，應極力避免。如：某輪滑社團的招新海報：“還沒加入輪滑世界嗎？你落伍了！Out了！深深地BS你！”海報創(chuàng)作者的原本意圖是想通過有力宣傳，號召更多新成員加入其社團。然而，這則宣傳用語過于偏激，有失禮貌，其效果反而與作者初衷背道而馳。部分大學生可能對輪滑不感興趣或者不擅長，也許還有一些家境不好的同學因支付不起相關費用而無法加入，因此說這一部分人“落伍，Out”極不公平，而最后一句“深深地BS你”，用語粗俗，讀來極不舒服。這樣的標語，對于上述部分大學生群體來說無疑是一種嘲諷、鄙視，甚至人身攻擊，給其心理上造成很大的傷害，實為不妥。再如：某社團制作了一幅大型宣傳海報，在右下角用醒目的大字標出：“長期擺放，勿挪動?。。。　?。該海報以一種居高臨下，極為強勢的口吻命令他人，語氣強硬且霸道。也許該地段日后也會有其他重大活動宣傳或相關事宜，該社團卻根本沒有考慮他人是否方便，顯得極其自私自利，也對其他同學和社團極其不尊重。特別是最后四個感嘆號，更凸顯了海報設計者傲慢無禮的態(tài)度。由此可見，在海報創(chuàng)作過程中，設計者一定要重視禮貌原則。海報宣傳應傳達出對讀者的充分尊重與關懷，切不可強硬霸道，否則不但達不到應有的宣傳效果，反而使讀者不悅，令人反感。

(二)違反合作原則

1. 違反關系準則。關系準則要求說話人所說話語與當前的語境及聽話人要有關聯(lián)[4]。在所搜集的高校校園海報中我們發(fā)現(xiàn)，很多大學生在設計海報語言的時候往往會參雜一些與海報本身關聯(lián)不大的話語，比如在一張宣傳環(huán)?；顒拥暮蠼Y尾寫道：“美女們，期待您的到來”，將活動主體只鎖定在女生群體，與上文內容關聯(lián)性較弱，違反了關系準則，難免使讀者心生困惑。但如果是為宣傳女生節(jié)活動而設計的海報，此句則與主題關聯(lián)緊密，比較恰當。

2. 違反量的準則。量的準則要求：所說的話應該滿足交際所需的信息量；所說的話不應超出交際所需的信息量[5]。一些海報標語常常會違反量的準則，如：有一張海報在宣傳某項演出活動時，將時間、地點標為“時間12月6日晚，大活禮堂”，沒有清晰地說明具體時間節(jié)點，明顯違背了量的準則的第一條要求，即未能給出滿足交際所需的足夠的信息量。另有一張海報以一棵大樹為主干，各個樹葉及海報空白處都寫著“吃不了兜著走”字樣，意在呼吁大學生對剩菜進行打包，提倡節(jié)約糧食，拒絕浪費。但設計者在不經(jīng)意間違反了量的準則的第二條要求，在海報上提供了過多的信息，導致讀者視覺疲勞，降低了海報吸引力。

3. 違反方式準則。方式準則要求說話要清楚、明了，避免晦澀，避免歧義，語言簡練，井井有條[6]。在大學校園中，我們往往會發(fā)現(xiàn)一些海報語言復雜難懂，令人費解。如有一則校園海報中出現(xiàn)下面這句話：“知不務多，務審其所知；言不務多，務審其所謂；行不務多，務審其所由?！蓖ㄟ^查閱資料得以知曉該句出自孔子，指的是要仔細審查自己所學的知識、言行。高校校園海報的主要目的應該是側重宣傳而非文化學習，即使采用名人名言也應當選擇那些家喻戶曉、耳熟能詳?shù)恼Z句。上面這句孔子的名言用在海報標語中，未免顯得有些晦澀，違背了海報利用簡明扼要的語言，深入淺出地向群體介紹、宣傳、和呼吁的初衷，很難引起讀者的共鳴與認同感。

四、大學生語用能力培養(yǎng)策略

(一)語用能力的概念

對于語用能力這一術語，許多學者從不同角度和層面對其進行了解釋。Widdowson 認為“能力”由兩個部分組成，即知識(competence)和技能(performance)[7]，前者側重于語法能力，后者側重于語用能力；Leech認為語用能力分為語言語用能力和社交語用能力[8]。我國著名語用學家何自然則將語用能力解釋為運用語言進行得體交際的能力，它可以簡化為表達和理解兩個方面[9]。因此，為使語言得體、恰當，交際者必須在平時的實際運用中學會認識交際的語境，認識話語意義的多層次性，同時還應考慮社會及文化因素，并結合言語交際的原則、策略和模式，恰當?shù)厥褂谜Z言和理解語言。

(二)語用能力培養(yǎng)策略

1. 培養(yǎng)大學生漢語基本素質及能力?，F(xiàn)如今，英語學習已成為全球的時尚潮流，相比之下，大學生對于母語的學習勁頭和掌握程度卻略低一籌。為提高當代大學生漢語基本素質，各大高校應加強對大學語文課程改革與建設的力度，部分尚未開設“大學語文”課的高校應當重視起來，鼓勵和督促大學生通過課程的學習進一步增強母語使用的正確性和恰當性。應積極開展大學語文教師培訓工作，著力建設更多的各個側面或級別的大學語文精品課程，在大學語文課程中增加語用能力培養(yǎng)的內容和環(huán)節(jié)，引導大學生重視母語，正視提高母語應用能力的重要性。

2. 培養(yǎng)大學生的語用意識與技能。高校教師在課堂教學中不僅要重視學生語言表達的準確性，即是否符合語法規(guī)則，還要注意表達的得體性，即在語境中使用語言的能力。在課堂的教學活動中，教師應通過不同渠道培養(yǎng)學生的語用意識，提高學生的語用技能。可以根據(jù)教學的實際內容，適時地介紹相關語用知識，如語境、合作原則、禮貌原則等，以及一些常見語用修辭手段，提高學生對語言的理解和賞析能力。同時，教師本身也應言傳身教，恰當?shù)皿w地使用語言，為學生起到良好的示范作用。

3. 培養(yǎng)大學生的語境認識和把握能力。造成大學生語用能力低下的一個重要原因是脫離語境學習語言。在我國，教學內容大部分來自于課本，而學生也只能接觸課本上的語言知識，缺乏真實的語言材料和語境。應充分發(fā)揮課堂的促進作用，盡量營造較為真實的語言環(huán)境，通過舉辦短劇表演、辯論賽、演講比賽等活動，創(chuàng)造貼近生活的語境，最大限度地提高大學生認識及把握在語境中正確駕馭語言的能力。

參考文獻：

[1]左燕茹.當代社會用語中的語碼混用現(xiàn)象探析[J].作家雜志，2011，(8)：158-159.

[2]劉冰潔，考書健.網(wǎng)絡對大學生思想行為影響的實證研究[J].高校輔導員學刊，2013，(1):84-87.

[3]付惠英，白麗梅.模因論視角下的網(wǎng)絡流行語研究[EB/OL]. http://wenku.baidu.com/link?url.

[4][5][6]何兆熊.新編語用學概要[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154-155.

[7]Widdowson， H.G. Teaching Language as Communication[M].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8. 48-49.

[8]Leech，G. Principles of Pragmatics[M].London: Longman Press，1983.85.

[9]何自然.語用學講稿[M]. 南京: 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2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