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雪
(西北師范大學(xué) 馬克思主義學(xué)院,甘肅 蘭州 730070)
評儒家“禮學(xué)”的社會和諧智慧
王明雪
(西北師范大學(xué) 馬克思主義學(xué)院,甘肅 蘭州 730070)
儒家依“禮”構(gòu)建的理想社會是和諧的等級社會,禮的本質(zhì)在于“促和”、“止亂”,在“和而不同”和圣王明君觀念的指導(dǎo)下,儒家提出了構(gòu)建和諧社會的政治理想和處事模式。
儒家 禮教 和諧
儒家禮學(xué)思想發(fā)端于“亂世”,“禮崩樂壞”的現(xiàn)實促使儒家選擇“克己復(fù)禮”的道路,力圖通過恢復(fù)理想的西周禮制,構(gòu)建和諧的社會秩序,消弭社會秩序失范和沖突。儒家“和”的觀念奠定了禮學(xué)大廈的根基。
社會秩序是文明存在和發(fā)展的基礎(chǔ),社會秩序首先反映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愿望和要求。要保持社會和諧和穩(wěn)定,必須兼顧統(tǒng)治階級與被統(tǒng)治階級雙方的利益、愿望和要求。儒家依“禮”構(gòu)建的理想社會是和諧的等級社會,既要明確尊卑、長幼、貴賤、親疏,又要人人相親、和諧相處。
儒家禮學(xué)強調(diào),圣人制禮要“辟于人義”,即通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的“十義”(《禮記·中庸》)。父子、兄弟、夫婦、長幼、君臣的社會關(guān)系都是相互對應(yīng)的,都建立在雙方合作互動基礎(chǔ)之上,需要相互關(guān)照彼此之間的情感、利益和個性。社會是否和諧,取決于雙方遵守禮的要求和規(guī)范?!熬钩家远Y,臣事君以忠”(《論語·八佾》)。“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禮記·曲禮上》)?!岸Y之用,和為貴”(《論語·學(xué)而》)。儒家禮學(xué)所謂的“和”,是“和而不同”,即“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保ā抖Y記·中庸》),單極的、片面的社會交往方式必然導(dǎo)致社會關(guān)系的破裂。
與“和”相對的是“爭”,總的說來,儒家的“禮”是反對或者抑制“爭”的??鬃诱f:“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保ā墩撜Z·衛(wèi)靈公篇》)荀子在闡釋“禮”的起源和功能時說:“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求而無度量分界,則不能不爭;爭則亂,亂則窮。先王惡其亂也,故制禮義以分之,以養(yǎng)人之欲,給人之求,使欲必不窮于物,物必不屈于欲,兩者相持而長,是禮之所起也?!保ā盾髯印ざY論》)可見,禮的重要功能是為了防止物欲橫流的“爭”。
《禮記·經(jīng)解》在闡述“禮”的作用時強調(diào):“發(fā)號出令而民說謂之和,上下相親謂之仁,民不求其所欲而得之謂之信,除去天地之害謂之義。義與信,和與仁,霸王之器也。有治民之意而無其器,則不成?!边@里,通過君民之間的關(guān)系闡釋“和”、“仁”、“信”、“義”,實質(zhì)上是在塑造儒家所期盼的“圣王”、“明君”形象,從深層次體現(xiàn)了儒家的理想追求和政治抱負。
在這種“和而不同”和圣王明君的觀念指導(dǎo)下,儒家在構(gòu)建和諧社會方面提出了自己的政治理想和處事模式。
1.愛人禮敬的為政之道?!笆ト四厦娑翁煜?,必自人道始矣”(《禮記·大傳》)。儒家所施的“人道”,可以歸結(jié)為“敬讓之道”(《禮記·經(jīng)解》)。孔子說:“古之為政,愛人為大。所以治愛人,禮為大。所以治禮,敬為大。敬之至矣。大昏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親迎,親之也。親之也者,親之也。是故君子興敬為親。舍敬,是遺親也。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愛與敬,其政之本與?”(《禮記·哀公問》)同樣,孟子也強調(diào):“君子所以異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保ā睹献印るx婁下》)“忠信,禮之本也。義理,禮之文也。無本不立,無文不行”(《禮記·禮器》)。將“愛與敬”作為為政之本,充分體現(xiàn)了儒家“仁”政的民主精神。
2.待人接物的忠恕之道。子貢問孔子:“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孔子回答:“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保ā墩撜Z·衛(wèi)靈公》)“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所惡于上,毋以使下;所惡于下,毋以事上;所惡于前,毋以先后;所惡于后,毋以從前;所惡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惡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謂絜矩之道”(《禮記·大學(xué)》)。
3.謙遜寬容的交往之道。《禮記·曲禮上》:“夫禮者,自卑而尊人?!薄熬硬槐M人之歡,不竭人之忠,以全交也?!薄笆枪示硬灰云渌苷卟∪?,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是故君子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勸勉愧恥,以行其言?!毙枰赋龅氖牵寮彝瞥绲闹宜?、謙遜和寬容之道,不是息事寧人的無原則的謙讓和縱容,不是自我屈辱,這一點在儒家如何處理德與怨的關(guān)系上講的十分清楚。有人問:“以德報怨,何如?”孔子回答:“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保ā墩撜Z·憲問》)“以德報德,則民有所勸;以怨報怨,則民有所懲”?!耙缘聢笤?,則寬身之仁也;以怨報德,則刑戮之民也”(《禮記·表記》)?!耙缘聢笤埂本蜔o法“報德”,實為平息暫時災(zāi)禍的茍且偷生之舉??梢姡寮沂欠磳σ缘聢笤沟?。
4.禮樂相濟的治國之道?!奥曇糁琅c政通矣”,“樂者,通倫理者也”,“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樂統(tǒng)同,禮辨異。禮樂之說,管乎人情矣”,“禮樂皆得,謂之有德”(《禮記·樂記》)?!岸Y也者,理也,樂也者,節(jié)也。君子無理不動,無節(jié)不作”(《禮記·仲尼燕居》)。由于禮與樂同源互濟,因此“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禮樂。樂,所以修內(nèi)也;禮,所以修外也。禮樂交錯于中,發(fā)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懌,恭敬而溫文”(《禮記·文王世子》)。對于君主治國來說,“故禮以道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禮樂刑政,其極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禮節(jié)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禮記·樂記》)?!把远闹Y也。行而樂之,樂也。君子力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禮記·仲尼燕居》)。
5.救世濟民的圣君之道。在回答子夏何謂“民之父母”時,孔子說:“夫民之父母乎,必達于禮樂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無,以橫于天下,四方有敗,必先知之。”孔子進一步解釋,所謂“五至”,就是“志之所至,詩亦至焉;詩之所至,禮亦至焉;禮之所至,樂亦焉;樂之所至,哀亦至焉。哀樂相生”。所謂“三無”,就是“無聲之樂,無體之禮,無服之喪”孫希旦解釋道,“行三無”都是“行之在心,外無形狀”,“無聲之樂,謂心之和而無待于聲。無體之禮,謂心之敬而無待于事也。無服之喪,謂心之至誠惻怛而無待于服也”。聯(lián)系此篇后文,孔子說夏禹、商湯、周文王“奉三無私以勞天下”,其德“參于天地”,“三無私”就是“天無私覆,地?zé)o私載,日月無私照”(《禮記·孔子閑居》)。“致五至”和“行三無”與“三無私”的實質(zhì)內(nèi)容完全一致,體現(xiàn)的是圣明君主胸懷天下,與人民群眾休戚相關(guān),哀樂相生,達到禮樂的至高境界,這就是儒家禮學(xué)心目中的圣明君主形象。
“和諧”精神要求社會交往雙方共同遵守“禮”的規(guī)范,如果僅僅要求其中一方,就會造成社會關(guān)系失衡,就會導(dǎo)致“禮”的形式化、片面化、強制化。隨著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封建專制統(tǒng)治不斷強化,儒家禮教獲得百家“獨尊”的政治地位,“禮”的尊重、和諧、民本的內(nèi)涵被逐漸“吞噬”,溫情脈脈的禮制變成了冷冰森嚴的專制,成為“吃人”的禮教。
社會既需要分工,更需要合作,社會秩序是分工和合作相互統(tǒng)一的結(jié)果。沒有誠信就沒有說服力,沒有公平就沒有凝聚力,沒有關(guān)懷就沒有向心力,關(guān)愛、謙讓、寬容、公正等都是維持和建立和諧人際關(guān)系的法寶。儒家禮學(xué)所設(shè)計的“和諧”之道,至今仍具有啟迪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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