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

顧黃初先生是我國著名的語文教育家。顧黃初先生生前出版的語文教育論文集有兩種：一是1995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語文教育論稿》。顧先生精挑細選70余篇文章，分編為“語文課程教材教法”、“現(xiàn)代語文教育史”、“葉圣陶語文教育思想”、“語文教育書評書序”等四個專題，結(jié)集成《語文教育論稿》。一是2002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顧黃初語文教育文集》（上、下冊）。該套書是顧先生在《語文教育論稿》的體系上，結(jié)合語文教育發(fā)展的時代需要，增進1995年以后的不少文章。并且增加一個新專題“語文教育短論”。

2003年，顧先生以70高齡從揚州大學文學院退休，同時卸去一系列相關職務，本該是頤養(yǎng)天年之際，顧先生卻閑不下來，繼續(xù)整理自己的書稿、文稿，于2008年教師節(jié)來臨之際便將以上兩種書未收入的文章編成《顧黃初語文教育文集外集》。這部140多萬字的書稿分上、下兩冊2013年由江蘇教育出版社正式出版，令人高興。

這三套書從出版時間來講，《語文教育論稿》出版于改革開放十多年之際，《顧黃初語文教育文集》出版于新課程改革之際，《顧黃初語文教育文集外集》出版于新課程改革實施階段之際。顧先生選擇這三個時間點，來對自己語文教育研究的經(jīng)驗成果進行一次次鄭重梳理，篩選出相關文章編輯成冊，這決不是簡單的匯編，而是有強烈的針對性的剔訣。以《顧黃初語文教育文集外集》為例，里面有不少文章都是顧先生六七十年代寫的，為什么最早的《語文教育論稿》沒有收錄進去，現(xiàn)在收錄在冊，這大概都有顧先生的考慮吧。

《顧黃初語文教育文集外集》共上、下兩冊，按照內(nèi)容側(cè)重點分為八個專題。上冊包括“語文教材教法研究”“教材分析與教案設計”兩個專題；下冊包括“語文教育家研究”“現(xiàn)代文學作品鑒賞”“中國職業(yè)教育史研究”“書序與書評”“影響中國20世紀的語文教育大事、大家”“提綱與未刊稿”六個專題。我想用一篇絕好文章、兩個顯著變化、三方循循善導來概括我初步學習這部文集的體會。

一篇絕好文章 這篇絕好文章是《生命·生活·生態(tài)——我的語文教育觀》。文章內(nèi)容起初是2005年顧先生在一次國際研討會上的發(fā)言稿，后來正式發(fā)表在《湖南教育·語文教師》2006年8月號。關于這篇文章在《集外集》中的卓越地位，我想用“大珠小珠落玉盤”來概括。大珠小珠是眾多其他文章，終是落在《生命·生活·生態(tài)——我的語文教育觀》這個玉盤里。

“三生”觀與上世紀九十年代顧先生總結(jié)出來的三大教育觀點（語文教育是提高全民族素質(zhì)的一項奠基工程；語文教學要“貼近生活”；語文教育走民族化與科學化相結(jié)合的道路）有一定的前后繼承性，但更多是在原來基礎上的發(fā)展。如果說上世紀九十年代總結(jié)出來的三大教育觀點多少還帶有鮮明的中國特色，那么二十一世紀的語文教育“三生”觀則是放之四海而皆受用的關于母語教育的著名觀點。理由如下：第一，“三生”觀之“生命觀”尋求語文教育更深刻的本源意義，從“人之所以為人”的角度來談語言在一個人生命中的重要性。任何一個人，無論國籍是哪國，他的生存、發(fā)展都無法避開語文。第二，“三生”觀之“生活觀”把語文教育放在更寬廣的空間——生活中來思考。美國教育家華特·B·科勒涅斯說過，“語文學習的外延和生活的外延相等”。這說明，關于語文和生活的關系，已經(jīng)是中外教育人士達成的共識。語文和生活有著天然聯(lián)系，一旦把語文學習放在生活空間里，將會增添許多趣味。第三，“三生”觀之“生態(tài)觀”強調(diào)語文教育的環(huán)境建設。無論學習哪種語言，語言學習環(huán)境都很重要。首先，規(guī)范的語言環(huán)境有助于學習健康規(guī)范的語言。其次，不同的環(huán)境，語體要求就不一樣，讓學生接觸不同的環(huán)境，學會“在需要的時候說恰當?shù)脑挕薄?/p>

兩個顯著變化 與前兩套書相比，該套《集外集》有兩個顯著變化：其一，歸類細致?！额欬S初語文教育文集》中的“語文課程教材教法”，在《顧黃初語文教育文集外集》中已經(jīng)分為了“語文教材教法研究”和“教材分析與教案設計”兩塊。一塊是理論層面的，一塊是操作層面的，相得益彰?！额欬S初語文教育文集》中的“現(xiàn)代語文教育史”在《顧黃初語文教育文集外集》中已經(jīng)分為了“語文教育家研究”“現(xiàn)代文學作品鑒賞”和“影響中國20世紀的語文教育大事、大家”三塊。大家、大作、大事，三條線撐起現(xiàn)代語文教育史的一片天空。其二，領域?qū)拸V?！都饧酚幸徊糠质菍ｉT談中國職業(yè)教育的，還有文章談國外母語教材的，談入學兒童親近母語的。顧先生提醒我們，談語文教育，不能只局限在中學語文教育，不能只局限在普通高中教育，不能只局限在母語教育。我們應該學會用聯(lián)系的思維、發(fā)展的眼光去看問題。

三方循循善導 一本好書，其真正的價值在于內(nèi)容。通過閱讀，相關領域的人士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需求的，受用的，這就是所謂的精神食糧吧?！额欬S初語文教育文集外集》便是從事語文教育人們的豐盛的精神大餐。

對一線語文教師來說，“語文教材教法研究”“教材分析與教案設計”兩個專題是最先直接享用的?！罢Z文教材教法研究”里的文章多是顧先生參與實踐后的一些思考總結(jié)。這些總結(jié)有個共同的特點——務實。務實的東西最具有實踐的指導意義。我們一線老師在閱讀這些文章時，一定會產(chǎn)生同感，“我在教學中也遇到了這樣的問題”。在讀完文章后，一定會欣喜不已，“我以后知道該如何做了”。舉一例，《把握學生的思想線索》，這是篇小小短文，似乎更像教后反思。然而，卻教給我們老師，特別是剛工作的老師，改學生作文時的一個小竅門，先從整體上去把握學生的思想線索，再去順著學生的思路去批改?！敖滩姆治雠c教案設計”，等于就是一本教參。教參，大概是很多圖省事，不愿動腦的老師最喜歡的書了。顧先生的“教參”是過時的，因為好多文章已經(jīng)從現(xiàn)在的課本中刪掉了。但是，顧先生的“教參”更是資深的，是舉一反三中的“一”。首先，這些教材分析、教案設計在當時都是顧先生認認真真一字一字寫出來的。反觀現(xiàn)在動輒就上網(wǎng)直接下載打印現(xiàn)成資料的現(xiàn)象，這種嚴謹?shù)膽B(tài)度就值得我們學習。其次，教案設計的步驟簡潔、科學?；究蚣苁窍却_定文章的“教學目的”和“教學設想”，然后確定每課時的“教學要點（重點）”和“教學內(nèi)容與步驟”。再看看現(xiàn)在的一些教案，名目一大堆，看似“華”，卻不“實”。我覺得，面對一篇課文，主要解決的就是“教什么”和“如何教”的問題，這是在教案設計中最應該下功夫推敲的地方。在“教學內(nèi)容與步驟”環(huán)節(jié)中，顧先生的設計有許多細微之處值得我們學習，大家在認真閱讀時，一定會有所發(fā)現(xiàn)?？傊?，寫教案設計，我們應該少一些花拳繡腿，多一些如顧先生那樣的穩(wěn)打穩(wěn)扎。再次，《各類課文的分析研究》非常值得一看。顧先生就記敘文、說明文、議論文、文言文四種文體，對它們的類型和特點、教學任務和要求作了相當細致的解剖，有助于我們從宏觀上去把握、分析教材。

對就讀語文課程與教學論專業(yè)的研究生來說，更有必要認真研讀這套書。因為書中對語文教育大家和20世紀語文教育大事都有較為全面的介紹和研究。通過閱讀，我們可以大概了解語文教育大家是如何對待語文教育的，提出了哪些真知灼見。通過閱讀，我們可以一窺20世紀語文教育發(fā)展的全貌，只有先熟知歷史，才能研究當下。顧先生在研究語文教育大家和大事時，不是簡單地介紹，而是融入了自己的觀點見解，并且對當前的語文教育提出歷史的借鑒意義。

對從事語文教育研究的科研人員來說，這套集外集有兩大作用。一是充分重視顧先生在書中提出的指導性建議。在《吁請重視當代語文教育史研究——一次學術年會上的發(fā)言提綱》一文中，顧先生明確指出“我這份‘發(fā)言提綱，內(nèi)容重點是在‘當代，在當代語文教育發(fā)展方面，希望能引起同行諸君的興趣和關注”，對同行的殷切期待已在不言中。諸如此類的期待還有多處。二是若要研究顧黃初語文教育思想，這套集外集是必讀書目。顧黃初先生是我國語文教育界老一輩專家學者的杰出代表，是我國語文教育理論研究和歷史研究的旗幟。他的語文教育思想已經(jīng)引起國內(nèi)語文教育界的高度重視，學習研究顧黃初語文教育思想已經(jīng)成為語文教育界的自覺行動。

2013年下半年，北京公布了高考改革方案征求意見稿，關于高考語文提出分值要由150分提高到180分的方案。接著，上海、江蘇等省，都傳出高考語文“加分”的消息。廣大語文教師歡欣鼓舞，覺得可以一洗目前社會忽視語文，家長漠視語文、學生輕視語文的“侮辱”的時代來了。這是喜聞樂見的好事，但是不是實現(xiàn)高考語文加分，就能幫助當前的語文教育走出尷尬的困境呢？我想，語文老師的“自救”更重要，充實自己的理論體系，鍛煉自己的教學能力，提高自己的科研水平。《顧黃初語文教育集外集》是“自救”途中的重要支柱。

顧黃初先生用一生守望語文教育，成為我國語文教育理論研究和歷史研究的旗幟。先生已走，留下等身著作，這份精神遺產(chǎn)值得我們繼承弘揚。

[作者通聯(lián)：江蘇揚州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