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小洪

朝鮮戰(zhàn)爭前的1950年，韓國人口為2000萬。戰(zhàn)爭結束后，在“人口決定南北韓對決勝負”邏輯的驅使下，韓國政府積極推行獎勵生育政策，加之同樣深受“多子多?！钡娜褰虃惱碛绊?，以及在韓國人特有的“生下來反正餓不死”傳統(tǒng)觀念驅使下，韓國出現了嬰兒潮，導致人口暴漲。1960年韓國人口達到2500萬。這十年韓國人口年增加率為3%！每個家庭平均有6.3名子女。

然而，上世紀60年代，韓國很貧窮，要養(yǎng)活這樣迅速增長的人口是一大難題。1961年，靠政變上臺的樸正熙軍政府認識到人口暴漲會制約經濟增長，采取了控制人口的政策。從1962年開始制訂的經濟開發(fā)五年計劃中，也包含了人口增加率目標。

于是，1961年，政府提出的計劃生育口號是“不節(jié)制的生育的后果不免是乞丐”；1966年，開展“3.3，35運動”，即是“生育三胎”，三年三胎最晚生育到35歲；1973年，變成了“不分男女，優(yōu)育標準兩個”的“鼓勵兩胎”標語；到了80年代干脆提出獨生子女政策，口號是“優(yōu)育一個女兒比十個兒子更好”、“我們就生一胎吧！”、“兩胎也多”、“一胎就可以滿足”，甚至出現了“即使生一個，三千里（韓國面積簡稱）也滿員”鼓勵不育的口號。但是鼓勵一胎政策又導致了“好男胎”風氣，只好又提出了“父母一代盼望兒子，我們一代沒有伴侶”、“以愛孕育，不分男胎女胎”口號。

回顧幾十年來韓國政府的人口政策時，韓國學者感慨地寫道，從三個到兩個再到一個，在韓國連子女人數都控制的那個時期，生育控制不是個人權利，而是“國民的義務”。由于上述強制措施，到1988年，韓國人口年增長率終于降至1%。1994年韓國政府放棄了限制生育政策。

從本世紀初開始，韓國人口形勢急轉直下，政府發(fā)愁的是如何鼓勵生育了。韓國綜合生育率（指平均每名女性在15～49歲育齡期生下的嬰兒數）2001年首次下降到1.30以下之后， 2005年只有1.08！甚至低于日本，為世界上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中，僅比中國香港綜合生育率高。人口學家指出，任何一個國家的出生率如果低于1.5，那就應該劃歸到超低出生率國家。最近十來年，韓國的出生率始終沒超過1.2，因此應被看作是超低出生率的國家。

按這樣低的生育率趨勢，韓國人口專家極其悲觀地預言，“目前韓國人口接近5000萬，到2020年，韓國人口就會開始下降，2050年，降到4200萬，2100年將降至現在的三分之一，到2200年只剩140萬人，最后導致韓國人在地球上消失?！?/p>

隨著低生育率時代的到來，韓國出現了鼓勵生育的口號。前些年，韓國家庭保健福利協會向國民征集相關口號，并請專家評頒獎。獲特等獎的口號是“爸爸，我一個人很孤獨，我想要弟妹”；金獎口號是“兩個子女比一個子女幸福，三個子女比兩個子女幸?！?；銀獎口號是“多個蠟燭的光當然比一個蠟燭更明亮”；銅獎口號是“留給子女的最大遺產是兄弟姐妹”。

進入本世紀以來，為提高生育率，韓國政府可謂使盡渾身解數：為不孕不育夫婦支援治療費；從以前的“勸告墮胎”轉為“杜絕墮胎”；獎勵生育，給生一胎、二胎、三胎、四胎的家庭以分別不同的經濟獎勵；家有三個子女的父母可延遲退休，子女考大學考公務員加分；產婦90天產前產后休假工資全額由國家負擔；上調育兒休職工資；為有工作的父母親提供夜間保育服務；將80%以上的幼兒園改為全天制；政府甚至派“托兒幫手”等等。

然而，人口多時控制不易，生育率下降后想鼓勵多生也難。韓國人口綜合生育率仍然位列世界倒數二三。韓國人口密度比我國東南沿海都高得多，在上世紀60年代到進入本世紀前，幾乎和我們推行同樣的人口生育政策。目前還在實行著全世界最嚴格的人口計劃生育政策的我國，應該從我們的東鄰的人口政策變遷中得到什么樣的經驗教訓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