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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玩味的“次要”人物
        ——淺談《孔乙己》中的掌柜形象

        2014-08-15 00:49:31王廣通
        中學(xué)語文 2014年9期
        關(guān)鍵詞:掌柜的生意人空虛

        王廣通

        魯迅先生在《孔乙己》一文中,著重塑造了孔乙己這位深受封建科舉制度毒害的下層知識分子形象。如果細(xì)讀全文,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作者在一個看似“次要”也容易被讀者忽視的人物——咸亨酒店掌柜的身上,著墨不少也頗費(fèi)心思,從而使得這個形象真實(shí)、鮮明、深刻,值得我們細(xì)細(xì)玩味。

        一、刁鉆、精明的生意人

        在主要人物孔乙己出場之前,作者已在兩段不算簡短的文字中,看似隨意地對酒店掌柜作了一番頗有意味的介紹。

        掌柜明白店內(nèi)什么模樣的伙計(jì),才配伺候那些“踱進(jìn)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的長衫主顧,才能服侍好自己的這些財(cái)神爺,因此讓“樣子太傻”的“我”在外面做點(diǎn)事。當(dāng)“我”去招待那些沒有多少錢卻想過酒癮的“短衣幫”,無法掌握給他們的酒中羼水的秘訣,不能為掌柜多賺點(diǎn)黑心錢時,很令掌柜失望。但這位掌柜畢竟是個生意人,他知道如何巧妙地處理人際關(guān)系,礙于薦頭的情面,沒有直接辭退“我”,在幾天的試用之后,便讓“我”擔(dān)負(fù)“專管溫酒的一種無聊的職務(wù)了”。由此可見,這位掌柜不僅懂得怎樣才能多賺錢,而且知道怎樣才能不得罪人,并使自己的雇工各盡其才,而不養(yǎng)清談的食客。

        在平日的經(jīng)營中,“掌柜是一副兇臉孔”。作為酒店的老板,他要維護(hù)自己的權(quán)威和尊嚴(yán)。他顯然知道,如果整天一副和氣模樣,和手下的伙計(jì)們嘻嘻哈哈,也許他們會不尊敬自己,甚至?xí)?dǎo)致號令不暢,直接影響到自己的經(jīng)濟(jì)利益。只有面露兇相,惡聲惡氣,甚至使用嚴(yán)厲的眼神,才能懾服這些花錢雇來的伙計(jì)。

        當(dāng)孔乙己最后一次露面時,掌柜的自私、精明的性格特點(diǎn)更是暴露無遺,從而也使得作者筆下這個生意人的形象更趨于豐滿,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中秋前結(jié)帳時,掌柜才發(fā)現(xiàn)孔乙己還欠著十九個錢,才第一次想到他長久沒有來喝酒了。等到將近初冬時,孔乙己一露面,掌柜立刻就問,“孔乙己么?你還欠十九個錢呢!”。這時的孔乙己“臉上黑而且瘦,已經(jīng)不成樣子;穿一件破夾襖,盤著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面對這位酒店昔日的??停乒袼坪鯖]有注意到他的變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既多又少的“十九個錢”。

        孔乙己說上次欠的錢下回還清,這次是現(xiàn)錢喝酒,掌柜并沒有為難他,給予默許。他顯然懂得“賺錢全靠回頭客”的道理,也明白自己這樣做,還能落個待人寬厚的名聲,更何況 “他在我們店里,品行卻比別人都好”,不可能賴帳。

        當(dāng)孔乙己日后沒有再來時,掌柜還是念念不忘那十九個錢,從年關(guān)到第二年端午,他又提及了兩次。直到中秋來臨,感到實(shí)在無望時,他才不再說起。錢看來是沒有指望了,孔乙己在他的腦海中也便悄然消失了。

        二、無聊、空虛的看客

        孔乙己來喝酒時,眾人常取笑他,平日常感單調(diào)、無聊的“我”,這時也“可以附和著笑,掌柜是決不責(zé)備的”。這時的掌柜,一改往日“一副兇臉孔”,“見了孔乙己,也每每這樣問他,引人發(fā)笑”,充分地在眾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機(jī)智”、“幽默”,給自己古板、乏味的生活尋找樂趣。同時,他像在自己的店中捉弄一件玩物,引得眾人蜂擁而至,也許這樣可以多賣出幾碗酒,何樂而不為呢。

        第一次意識到孔乙己長久沒有來了,又聽到他被打折了腿,掌柜開始了對知道新聞內(nèi)幕的喝酒者的追問,而這也更顯出了他的無聊和空虛。

        ……“后來怎么樣?”“怎么樣?先寫服辯,后來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來呢?”“后來打折了腿了?!薄按蛘哿嗽趺礃幽??”“怎樣……誰曉得?或許是死了?!薄?/p>

        這時掌柜的急切追問,并不是真正同情關(guān)心孔乙己的生存狀況,而是急于滿足內(nèi)心想得知他人倒霉的欲望,獲得一種窺伺的快感,從而填塞自己的無聊空虛的精神世界,積蓄一點(diǎn)飯后酒余的談資。當(dāng)然,他還掛念著他那“十九個錢”。

        盡管孔乙己最末次來酒店,是“用手走來的”,掌柜還是不肯放過取笑他的機(jī)會,“仍然同平常一樣,笑著對他說,‘孔乙己,你又偷東西了!’”。當(dāng)孔乙己讓他不要取笑時,他卻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取笑?要是不偷,怎么會打斷腿?”從而完全獲得了揭人老底的快感。孔乙己用眼色懇求他不要再提,得到的卻是掌柜和眾人一片開心的笑聲。

        深思至此,我們突然會發(fā)現(xiàn),掌柜這個看似“次要”的人物,在整篇小說中,絕非無足輕重。是他,讓“我”感到了生活的“單調(diào)”、“無聊”;是他,讓“我”有了深入了解孔乙己悲慘命運(yùn)的機(jī)會;是他,在孔乙己茍延殘喘之時,給了他最后無情的傷害;更是他和身后的那些看客們,有意無意中“活埋”了孔乙己。

        掌柜是一個封建社會沒落時期典型的小商人形象。這些小商人群體在生意上狡猾精明,在精神上卻空虛愚昧,他們似乎沒有受到封建禮教過多的束縛,可以和一些下層人打成一片,一起“哄笑和奚落,咀嚼著弱者的骨髓”(李長之《魯迅批判》),然而卻正是他們麻木的笑容、愚昧的笑聲,使孔乙己們生活得更潦倒、尷尬,最終被掃出了這個社會,同時也讓我們在窒息中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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