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鋼軍
(中州大學 特殊教育學院,鄭州 450044)
2014年10月1日上午,突然間聽到玖哥離世,胸中霎時間像壓上了一塊巨石,堵住了氣息,腦子也一片空白,不知道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是現(xiàn)實還是夢魘?;谢秀便敝汹s到玖哥家中,在淚眼朦朧中看到玖哥安詳而和藹的遺像,我這才從迷糊中清醒過來,明明白白地確信玖哥真的走了。
第二天參加完玖哥的告別儀式,胸中壓著的巨石依然沉重,我不知道怎么排解?;氐郊抑校o靜地坐在書桌前,回想著過去的點點滴滴,油然涌動著一股沖動——我要為玖哥寫點什么,唯有此才能釋放胸中積壓的情感洪流,唯有此,才能告慰玖哥的在天之靈。
讓時光倒流,追溯那些難忘的歲月。
1988年,我還是中州大學中文系的一名大二學生。出于對文學和攝影的愛好,我開始關注《中州大學報》,后來斗膽為報紙投一兩篇小文章和所謂的“攝影作品”,居然還發(fā)表了,讓我著實興奮了好久。一天,校報編輯部通知我領稿費,雖然只有3塊錢,我依然高興得像個小孩子,一溜煙跑到了編輯部辦公室。進去,看到一位年輕、精干、沉穩(wěn)的男老師正神情自若地望著我,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信任和鼓勵。聊了幾句,知道他就是編輯部主任王玖老師——跟我想像中的“主任”不一樣,他沒有領導的架子,倒像一位可親的大哥。
玖哥對我鼓勵了一番之后,話鋒一轉,講到了我文章中的瑕疵。剖析之透,讓我感慨;指點之細,讓我唏噓——從構思立意到遣詞造句,凡不當之處均一一指出。當時,我心里還有點不太舒服,心想:不就是那幾個詞兒沒用好嘛,何必非要較真……后來,我才明白,正是玖哥那“斤斤計較”式的認真,那精益求精的叫板,才慢慢培養(yǎng)了我嚴謹的工作態(tài)度和職業(yè)精神。我從心里生出對玖哥的敬意和感激。在大三的時候,我成了一名校報學生記者,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能夠從玖哥那里學到有用的東西,隨著時間的推移,玖哥的人格魅力漸漸地展示出來,我甚至抱著一絲幻想——如果有機會和玖哥一起工作,那該多好?。?/p>
1990年春季,到了畢業(yè)的關鍵時期,我站在了就業(yè)的十字路口。該往哪里去?我不止一次地捫心自問。正當我迷茫之際,學校傳來一個好消息:有一個留校做校報編輯的名額!
我欣喜若狂,上天真地很眷顧我,給我敞開了一扇通往夢想殿堂的門。
經過層層選拔,我終于如愿以償,成了玖哥手下的一名“新兵”。接下來的日子,是“新兵訓練”階段。玖哥對我的要求比以往更加嚴格,輔導也比以往更加深入細致,可以說是手把手、一對一的教練。玖哥話語不多,但句句都講到點子上,對問題的分析入木三分,讓我從頭到腳都佩服不已。有了玖哥的嚴格訓練,我進步很快,不到一年就可以單獨完成采訪、寫作、攝影和版面編輯任務了。
在工作中,玖哥對我的要求是嚴格的,甚至有些苛刻;但在生活中,玖哥卻是另外一種情形——他待人平和、真摯、寬容、豁達,在某些時候還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當我遇到困難時,他總像哥哥般伸出關愛的手,拉我一把;在我心情郁悶時,他會充滿熱忱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有時還會邀上幾位朋友和我一起下館子,談笑風生中讓壞心情煙消云散;在我手頭緊吧時,他還會慷慨地拿出自己的工資幫我度過難關……
玖哥在生活中、工作中遇到過常人難以接受的“不公平待遇”,但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總是抱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心態(tài)對待生活中的人和事,總不愿意給別人添麻煩。面對利益,他能讓就讓,絕不跟別人搶。在我的印象中,玖哥在中州大學任勞任怨奉獻了30多年,卻沒得過幾次先進——不是不優(yōu)秀,而是把機會讓給了別人。有時我憋不住問他,為什么不爭?他淡然一笑:名利都是身外之物,爭它干嘛?玖哥喜歡邀上幾個好友到郊外或更遠一點的地方釣魚,在青山綠水中享受人間難得的真情和閑適,這或許就是玖哥面對人生所懷有的一種超然境界吧。
20多年來,我心中一直有一種愧疚感,這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痛。玖哥對我像兄弟一般,我卻在某個時候辜負了他,至今想起來都感覺悔恨不已。如今玖哥突然間不辭而別了,讓我積壓在心中20多年的情感一下子沸騰起來,奔涌出來,卻又被堵塞在狹小的空間,猶如山體滑坡造成的堰塞湖,越積越滿,快要決堤了。我抑制不住內心的狂瀾,坐在電腦旁,一口氣宣泄出以上的文字,這才慢慢讓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玖哥,但愿你在天國中能看到小弟這些笨拙的文字,露出會心的微笑,我也就真的釋然了。
圖為2009年王玖先生寫的一份審稿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