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王徽之(338~386),字子猷,王羲之第三子,歷任車騎參軍、大司馬、黃門侍郎等職。他才華出眾,生性落拓,不慕權貴,不耽俗物,時常東游西逛,后來索性辭官,住在山陰(今浙江省紹興市)。現(xiàn)存關于王徽之的文獻材料不多,而且還有重疊,《世說新語》所記錄關于王徽之的言論軼事及劉孝標注則是其主要構(gòu)成,彌足珍貴,本文將依據(jù)有關資料,著重從思想方面來分析“子猷訪戴”的背景思想。
【關鍵詞】王徽之 夜雪訪戴 左思招隱詩 戴安道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810(2014)28-0197-01
《世說新語·任誕第二十三》有文:
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經(jīng)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夜雪訪戴”這則故事逐漸成為魏晉風度的代表,但有幾點疑問值得關注:一是為何彷徨之后會吟誦左思的《招隱詩》,二是吟完《招隱詩》為何會想起來戴安道;三是為何行舟一夜,至門而返,不見戴安道?
以徽之本人的行為思想與左思、戴安道的文學藝術及思想來對比分析,可有所見:
一 王徽之放達的人生觀所生發(fā)的自然之愛及隱逸情懷
《晉書·王羲之傳·附王徽之傳》曰“徽之字子猷。性舊犖不羈,為大司馬桓溫參軍,蓬首散帶,不綜府事”,此事詳見《世說·簡傲第二十四》。
王子猷作桓車騎騎兵參軍。桓問曰:“卿署何曹?”答曰:“似是馬曹?!被赣謫枺骸肮軒遵R?”答曰:“不知馬,何由知數(shù)?”又問:“馬比死多少?”答曰:“未知生,焉知死?!?/p>
王子猷作桓車騎參軍?;钢^王曰:“卿在府久,比當相料理?!背醪淮?,直高視,以手版拄頰云:“西山朝來致有爽氣耳。”
無怪乎其弟在《世說·賞譽第八》中寫信稱贊他說“兄伯蕭索寡會,遇酒則酣暢忘反,乃自可矜”。
又南朝宋劉義慶《世說·任誕二十三》“何可一日無此君?”劉孝標注引南朝宋何法盛《中興書》曰:“徽之卓犖不羈,欲為傲達,放肆聲色,頗過度,時人欽其才,穢其行也”,可知以推知王徽之才華過人,不受束縛,也不樂于被官家俗世纏身。他關注的是莊子的對生命的體悟,引《世說·任誕第二十三》:
王子猷詣郗雍州,雍州在內(nèi),見有毾?,云:“阿乞那得有此物!”令左右送還家。郗出覓之,王曰:“向有大力者負之而趨。”郗無忤色。
王徽之到郗恢家(《中興書》曰:“郗恢字道胤,高平人……自太子左率擢為雍州刺史”),看見他家的地毯非常漂亮,就讓人手下的人直接拿走,郗出問故,他說剛才有個大力背走了。“向有大力者負之而趨”,出《莊子內(nèi)篇·大宗師》:
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澤,謂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士者負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小大有宜,猶有所遁。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遁,是恒物之大情也。
這里子猷的答話似在調(diào)侃,實是自說自話,他說的“大力者”其實是造化之力。引唐代成玄英《莊子集釋》疏解:
夜半闇冥,以譬真理玄邃也。有力者,造化也。夫藏舟船于海壑,正合其宜;隱山岳于澤中,謂之得所。然而造化之力,擔負而趨;變故日新,驟如逝水。凡惑之徒,心靈愚昧,真謂山舟牢固,不動巋然。豈知冥中貿(mào)遷,無時暫息。昨我今我,其義亦然也。
既然造化之力在你這里最終會將它奪走,那讓它在我那里被奪走又會有什么區(qū)別呢?魏晉時期,老莊思想盛行,士人談玄崇虛,以有歸隱之向為尚,王徽之自然不免此中,他向往的是《莊子》“逍遙”式的超然托舉,隱逸情懷便在思想中一直占有重要地位。
二 因雪觸動心中的隱逸之冀,左思人品詩品正合此意
左思(約250~305)是西晉名士,作《三都賦》以至“洛陽紙貴”,頗受時人稱頌,《晉書·文苑列傳》載“左思,字太沖,齊國臨淄人也……口訥,而辭藻壯麗。不好交游,惟以閑居為事”,王徽之東晉人,生年不詳,一說公元338年,卒年為386年,對西晉左思有希冀之情在情理之中。左思有《招隱》詩兩首,文筆流麗,表達了自己的隱逸思想。
三 友人戴安道正是徽之隱逸希冀的現(xiàn)實代表
《晉書》卷九十四《隱逸傳·戴逵傳》(其下所引凡不標注皆源于此)載“戴逵,字安道,譙國人也。少博學,好談論,善屬文,能鼓琴,工書畫,其余巧藝靡不畢綜……性不樂當世,常以琴書自娛”,可見他博學通識,談玄作文、書法、繪畫、鼓琴、雕刻等事關文藝者,無所不長。
他聲名遠播,東晉士人皆敬服,“后徙居會稽之剡縣”隱居,郗超聽說后為他建宅造室,事見《世說·棲逸第十八》“郗超每聞欲高尚隱退者,輒為辦百萬資,并為造立居宇。在剡,為戴公起宅,甚精整”,他安心山林,樂隱逸之道,無心做官,“孝武帝時,以散騎常侍、國子博士累征,辭父疾不就”,但此后“王珣為尚書仆射,上疏復請征為國子祭酒,加散騎常侍,征之,復不至”,可見其不仕決心,如其兄答謝安問,事見《世說·棲逸第十八》戴安道既厲操東山,而其兄欲建式遏之功。謝太傅曰:“卿兄弟志業(yè),何其太殊?”戴曰:“下官不堪其憂,家弟不改其樂?!贝苏Z出《論語·雍也》“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化用的是孔子對自己最認可的人顏回的評價,可以窺見其兄的認可和戴本人的自樂其道。
這篇文章就是《放達為非道論》,文章明確提出反對“好遁跡而不求其本,故有捐本徇末之弊,舍實逐聲之行”和“懷情喪真,以容貌相欺”,而“流遁忘反,為風波之行,自驅(qū)以物,自誑以偽,外眩囂華,內(nèi)喪道實,以矜尚奪其真主,以塵垢翳其天正,貽笑千載,可不慎歟”,更是揭露了放蕩不檢不是隱逸求道真理之所在??梢哉f這些弊病,在王徽之身上是有體現(xiàn)的,這也可能就是王到門不見的原因。
參考文獻
[1]張萬起、劉尚慈譯注.世說新語[M].中華書局,1998
[2]唐房玄齡等著.晉書·王羲之傳附王徽之傳[M].中華書局,1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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