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照射在兩把相依的鑰匙上,反射出金屬特有的光澤。我感到有些冷,透心的冷。
曾經(jīng),我有一個家,一個幸福的家。家里有我,爸爸和媽媽。
我們家很和諧美滿。特別是我,早出時有媽媽關(guān)心的話語,晚歸時有爸爸可口的飯菜。在這溫暖的環(huán)境中,我無憂無慮地成長著,可是這種幸福會像泡沫的破裂般消逝。
不知從何時起,小小的家被陰霾所籠罩,矛盾日益激烈。半夜早已熟睡的我經(jīng)常被爭吵的聲音驚醒,心里既害怕又難過。爸爸和媽媽從小打小鬧到大打出手,從各自克制到無所顧忌地謾罵攻擊。而我呢?只能睜大眼睛看著這些發(fā)生,卻做不了什么,任淚水奪眶而出。
初一的暑假,那個知了聒噪的夏天,我得到了兩份禮物,兩份我絲毫不愿意接受卻不得不接受的禮物——兩把鑰匙!
那天,爸爸抽著煙,一口接著一口,一支接著一支,滿屋盡是煙草的味道。媽媽收拾著衣物,一件又一件,一箱又一箱,而此刻我的腦中盡是回憶中的殘影。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正視了我的存在。
媽媽走過來,蹲在我面前,雙手輕撫著我的臉頰,說:“兒子,無論怎么樣,媽媽都是愛你的,喏,這是媽媽房子的鑰匙,你隨時可以來?!闭f著,便把那把嶄新的的防盜門鑰匙塞到我手中,轉(zhuǎn)身,離去。
爸爸熄了煙,意味深長地望了我一眼,穿上皮鞋,嚴肅地說:“兒子,我對不起你!你媽走了,以后你要照顧自己,你已經(jīng)是個男人了,要學會自立。”他扔下幾百元和一把這個家的新鑰匙,轉(zhuǎn)身,離去。
電視,還在叫囂著,衣櫥半開著,空蕩的房子中留著愣在原地的我。
夜,一片死寂,知了不吵了,電視靜音了,月亮也躲起來了……就這樣靜靜地,此刻,腦中一片迷亂,我張大了嘴,想要將這悲苦全部喊出來,卻發(fā)不出聲來。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悲、哭、痛、恨都如巨石般壓過來,一時間讓人喘不過來氣。剎那間,那些溫馨的場面如電影情節(jié)一一回放,涌上心頭,那關(guān)心的話語仍在耳邊回蕩。低頭望去,淚眼朦朧中,那冰冷的禮物獰笑著……
在這炎熱的夏天,握著這份特殊的禮物,心底,早已化成一片冰原。
十二歲的那個夏天,令我今生難忘,父母以這樣意想不到的方式幫我擺脫稚氣,用這樣冰冷的禮物催我蛻變。
半圓月,兩處冰涼,一線牽……
點評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一切最動人的文字都是從心底流淌出來的。這是一篇字字含淚、句句動情的文章。特殊的禮物,徹骨的心痛,一個孩子守著一份特殊的禮物,握著父母分離時給的兩把鑰匙,這種場景是多么殘酷啊!作者用他的筆寫盡了心底的蒼涼,讀來不禁讓人潸然淚下。
【作者系湖北省十堰市第一中學高二(1)班學生,指導(dǎo)并置評:王玉靜、陳功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