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凱樂
陽光窸窸窣窣的碰撞出午后的燥熱。云間灑下潔白的光線砸落在地,那似明似朗間,勾勒成一幅水墨丹青的江南名畫。恰若光陰綠肥紅瘦,年少那般又隨時光遷徙搬回眼前。那段年少如花的日子,我是否仍哼著歌埋頭苦心鉆研魔方?
狂妄的韻年韶華,曾潑墨濃烈揮灑,浣紗輕揉淡洗。最美的歲月,走過了,輕歌回響,余音繞梁。于是年少的記憶愈發(fā)鮮明,微微笑,嘿!我親愛的年少。
學(xué)校的走廊漫長而熟悉,對我來說是這樣的。每每上課時,學(xué)校都是極靜的。空蕩蕩的走廊摻了幾抹綠光,拉長了我微躬的影子。偶有朗朗讀書聲通過某個介質(zhì),以光速闖入耳膜,猝不及防,然后是生生的刺痛。但這畢竟是與我無關(guān)的。
我側(cè)身探腦,偷偷往教室里張望一眼。老師依舊抗辭慷慨,口若懸河。而座下卻是一片死寂,只一眼便瞥到幾個垂頭閉目者。我收轉(zhuǎn)身子,繼續(xù)把玩手里頭藏的魔方,嘴角莫名的沾染上不屑的弧度。
毫無疑問,我正在罰站,并且不亦樂乎。連續(xù)三天的悠閑讓我?guī)缀醪幌朐俨饺肽莻€昏沉的囚籠。似乎仍在等待一個契機,但我沒有必然的把握可以就此決定我的未來,所以我還在躊躇著。
午后的時光總是愜意的,我也這么認為。走廊上靜可聽針,陽光透過樹葉的層層過濾,斑駁的描繪著春日的和煦。如此風(fēng)光,可不比在里面睡覺強!我繼續(xù)轉(zhuǎn)著手里的魔方,哼著不知名的調(diào)思忖下一步。突如其來的一只手奪走了我手中的魔方,亦遮住柔和的陽光。我驚愕的抬頭,是一張熟悉的臉。驚訝之余,我試圖奪回他正在把玩的我的魔方。但事實證明,只是徒勞罷了。
“你出來干什么?”我有些困頓,擺了擺手。
“受老師之托,來‘感化你嘍?!彼行┞唤?jīng)心,專注的擰著手里的魔方,就像是和我一起罰站的人一樣。
“你覺得我會被‘感化嗎?”
“或許?!彼恼Z氣很淡,但又似乎說的是胸有成竹的必然。
“或許?”
“有興趣聽我講講嗎?”
“如果我說沒有,你就不講了嗎?”
“當(dāng)然……除非你不想要它了?!彼麚u了搖手里的魔方,挑眉道。
“講吧?!蔽矣行o可奈何的妥協(xié)了。
他得逞地一笑又開始轉(zhuǎn)起了魔方,硬朗的側(cè)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專注。
“你有理想嗎?無比向往,非做不可的,理想?!?/p>
“理想……”我輕聲呢喃著。
“理想。精裝細點呵護在心底的夢,它不是靠說說就能實現(xiàn)的?!?/p>
“你所謂的理想就只能在教室里奮筆疾書才會實現(xiàn)嗎!到最后學(xué)了的東西又有幾樣是可以用的上的?我只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里而已?!?/p>
“那么,你現(xiàn)在又在干什么?”他沒有看我,指尖依舊靈活的把玩著魔方。
“或許你說的對,但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說服我?!背聊季?,我再次伸出手企圖奪回我的魔方,但還是失敗了。
“我并沒有想過要說服你,能說服你的只有你自己。我只是當(dāng)現(xiàn)實的陳述者,將它說與你聽罷了。憑你現(xiàn)在的能力,你輟學(xué)之后還可以做什么!一輩子碌碌無為?就這樣吧你所謂的理想埋進黃土堆里以宣告你曾經(jīng)是個有夢的人?”
“我會實現(xiàn)我的理想,就算不讀書也……”
“不讀書?!你以為你還有什么路可走?你用什么創(chuàng)造未來?關(guān)系?錢?還是權(quán)?!”他打斷我的話,“我們很平凡,只能選擇最平凡的方式。你,懂嗎?”
盡管他始終沒有抬頭,但我仍從他的話里感受到了他的認真。我低下頭,無言以對。
“大學(xué)是夢想不老的地方?!彼呐奈业募?,將魔方塞回我的手里。
稀稀疏疏的陽光投射在他的背影上,說不出的灑脫與自在。而我仿佛被困鎖在囚牢里,再無午后偷閑的雅興。我緩緩舉起手中的魔方,金色的光線給它鍍上柔和的光暈,竟是六面平整,儼然已經(jīng)拼湊成功了!我無奈的撫了撫額,唇邊一抹淺笑,似有似無。“理想么……”
第二天,我哼著歌走過長長的走廊。陽光一如往常照著過道,格外的精神。路過隔壁班,我放慢了步子,微笑著和門外罰站的人打了聲招呼:“我昨天可寫了作業(yè),今天就不陪你們嘍!”然后興致昂昂的走進教室。那時,我看到他的笑容,如初夏的陽光一樣明媚。
回想起那段輕狂的年少,恍然如夢。那般狂妄的性子如玉石精篆,調(diào)侃著過去、現(xiàn)在,以及我翹首以盼明麗麗的未來!十七歲的青春,我哼著歌,輕輕走過。偶有看到走廊上躬著背把玩魔方的少年,陽光毫不吝嗇的拂照他的側(cè)臉。微微笑。
嘿!我親愛的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