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利

意大利教育家蒙臺梭利曾深刻指出：“教育的目的在于幫助生命力的正常發(fā)展，教育就是助長生命力發(fā)展的一切作為?！雹俣敶鐣D型所呈現(xiàn)的獨特品質與特征，使現(xiàn)行德育范式從根基上逐漸失去其存在的條件。道德理性的哲學探尋、現(xiàn)代范式的深入反省，以及德育案例的現(xiàn)行詮釋，都對“生命關懷”提出了呼喚。因此，以關注個體生命生存和健康發(fā)展為出發(fā)點，高校德育應實現(xiàn)生命教育滲透，凸顯德育的人本關懷。

一、生命教育在高校德育中的價值索解

從本質上談，生命教育是指向生命自身的教育，是引導受教育者認識與接受生命存在的價值與意義。它既關乎人的本性與生活，也關乎人的成長與發(fā)展，涵蓋了人從出生到死亡的整個過程及所涉及的各個方面。一定意義來講，對于任何一種教育其最終都是對人生命活動的關懷，對人生命質量的提升。把生命作為活動基石的德育亦是如此，這就意味著德育的思考需要從對生命的思考開始，德育應關注人的需要，關注人的生命。

（一）生命教育使德育實現(xiàn)教育的終極目的

尊重生命是教育的倫理起點和價值歸依，教育最大的悲哀就是對生命的漠視。因此，葉瀾教授指出教育始終是“人的教育”，是“直面人的生命、為了人的生命質量提高而進行的社會活動，是以人為本的社會中最體現(xiàn)生命關懷的一種事業(yè)”。②自然生命是道德教育的物質基礎，離開活的生命體，無所謂生命，也就無所謂道德。因此，現(xiàn)代德育必須要以人為本位，去關注和關愛人的生命。生命教育理應成為高校道德教育的重要內容，但現(xiàn)代高校演繹的種種自殺、他殺事件與高校德育的“工具化”，卻體現(xiàn)出生命教育內容的“虧空”。只有滲透了生命教育的道德教育，才能使德育回歸人性的內在要求，也才能使學生更加懂得去珍惜生命，尊重生命，從而促進學生健全人格的形成，以生命的成長與自由為終極價值目標。

（二）生命教育使德育回歸“屬人的生活世界”

如何體現(xiàn)道德教育的時代性，加強道德教育的說服力與表達力，唯一的方法就是實現(xiàn)道德教育與大學生現(xiàn)實生活的對接。陶行知曾經指出：“沒有生活做中心的教育是死教育。沒有生活做中心的學校是死學校。沒有生活做中心的書本是死書本?！雹蹚倪@一點可以看出，生活世界是道德教育植根的土壤，道德是生活世界中的道德，道德教育必須關注生命和生活。生命道德教育秉承了以學生為中心，對其生命狀態(tài)與生活狀態(tài)進行干預、指導的原則，引導學生正確認識人的價值、人的生命，理解生活的真正意義。只有這樣的道德教育才能走進學生的生存環(huán)境，貼近學生生活，從而使德育回歸“屬人的生活世界”。高校德育的真諦就是要構建與學生生活緊密結合的生活化道德教育范式，真正扭轉道德教育缺乏價值引領、德育活動隨意性強且效果欠佳的局面。

（三）生命教育使德育走向生態(tài)化軌跡

從哲學上說，生態(tài)德育是指“教育者從人與自然相互依存、和睦相處和互惠共生的生態(tài)觀出發(fā)，啟發(fā)、引導受教育者為了人類的長遠利益和更好地享用自然、享用生活，自覺養(yǎng)成關心愛護自然環(huán)境和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生態(tài)保護意識、思想覺悟和相應的道德文明行為習慣”。④因此，生態(tài)德育不僅關注人際關系，更加關注人與自然關系的道德性。從生態(tài)視角審視高校德育，就會發(fā)現(xiàn)高校道德教育應該是一個整體的、生態(tài)的各種要素合力組成的全面系統(tǒng)。它強調以人為本，崇尚和諧。要想促進生態(tài)德育功效的合理形成，就應使以人文關懷為核心的生命教育走向德育課堂。原因在于，實施生命教育不僅能促進個人生理、心理及靈性全面均衡發(fā)展，而且也關乎個人與他人、個人與自然、個人與社會之間的互動和諧。其目標在于使人認識生命、尊重生命，實現(xiàn)自我超越，展現(xiàn)生命意義與永恒價值。實施生命教育向道德教育領域的滲透，有利于德育走向生態(tài)化的教育軌跡。

二、高校德育中生命意蘊的消解

作為一種改造和提升學生生命境界的實踐活動——高校德育，其現(xiàn)狀尚有悖于人們的價值期待，其人文特質、生命精神還不盡如人意。主要表現(xiàn)為：

（一）德育目標的社會本位，造成了道德教育中的“生命空場”

長期以來，在工具理性與政治律令控制下，德育所追求的是“何以為生”，而忽略了“為何而生”，著重強調道德作為一種社會意識形態(tài)和行為規(guī)范，重在調節(jié)人與人之間、人與社會之間的關系。在高校體現(xiàn)為對學生意識的約束與學生行為的管制，主張德育要服務于國家、集體、社會的需要。這樣的定位致使高校德育偏重于社會價值和社會功能的宣傳，有意或無意地遏制了個人道德主體性及個體差異性，從而也忽視對學生生命存在、情感體驗和能力培養(yǎng)的關注，造成了道德教育中的“生命空場”，塑造出了馬爾庫塞的“單面人”，這樣的道德教育實質上是一種“目中無人”的教育。

（二）德育內容的理想化、抽象化，背離了當下生活的多樣性

由于受到傳統(tǒng)道德教育思維的影響，我國高校德育內容一直過于理想化、抽象化，嚴重脫離學生的生活實際，更多關注的是理想性和工具性的需要，而忽視了對生命的現(xiàn)實關照。道德教育只注重知識、準則和條例的灌輸，教育內容缺乏針對性與時效性，不能與當下社會生活的多樣性形成合理有效的互動，而是用知識和命題等組成的牢籠將學生禁錮在理想世界里。美國教育哲學家杜威先生曾經指出“教育即生活”。如果我們的教育脫離生活實際，不能適應學生個體獨特性和生命多樣化發(fā)展的需要，只傳授給學生干枯、死板的客觀知識，這將注定培養(yǎng)出一批缺乏獨立性、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缺乏進取精神而循規(guī)蹈矩的人，教育也從此走上“非人”教育的道路。

（三）德育方式的生硬、單一，抹殺了學生個體差異及個性的發(fā)展

生命哲學家柏格森認為“只要人們的認識服從某種實際需要、與人們的某種行動相關，那么這種認識必然只是抓住了事物之適應人群的實際需要的那一面，而忽視了其他方面，從而忽視了事物類在、本質的東西”。⑤當今，我們絕大多數道德教育還主要是通過灌輸與施壓的方式進行，撇開了道德主體之間的交往關系與社會關系，以社會的要求為基礎，以為社會服務為目的，按照一定的目標、程序與規(guī)格對受教育者進行加工與改造。教師難以擺脫傳統(tǒng)教學模式，教學方式方法生硬、單一，勢必忽略對生命本體的關照，抹殺學生個體差異及個性發(fā)展。

（四）德育評價的窄化、失衡，導致了道德教育的價值取向出現(xiàn)偏差

德育評價既是德育理論研究視域中的薄弱點，又是在學校實踐活動中難以落實的一項內容。其合理與否，會影響到整個德育工作的成效。傳統(tǒng)德育評價只注重政治層面、知識層面的考核，或者僅憑針對學生日常行為，由班主任、輔導員所做的篇幅短小的操行評語。無論采用何種形式，目前高校德育評價都表現(xiàn)為過于窄化與失衡，不但缺少客觀化、動態(tài)化與多元化的評價成分，而且對學生個人情感、意志和價值觀念等考核也明顯不足，影響了評價結果的正確性、全面性與公正性，進而導致了道德教育的價值取向出現(xiàn)偏差。復雜科學告訴我們，只有建立一個整體而又合理的道德評價機制與體制，才能促進高校德育的社會性發(fā)展以及學生良好品質的生成。

以上可以看出，現(xiàn)代道德教育正無視和貶低人的生物自然性和個體自然性的存在，這在本質上消解與稀釋了德育的本質和內在魅力，因此，需要我們從對生命的理解與關注出發(fā)，建構高校德育新范式。

三、高校德育中生命教育的重構

要實現(xiàn)生命教育在德育過程中蓬勃發(fā)展，讓德育過程充滿生命活力，進一步提升德育質效，就應多舉措、寬領域地將生命教育融入高校道德教育的理論與實踐中，重新構建道德教育新體系。具體應該做到以下幾點：

（一）更新德育觀念，落實“以人為本”的教育理念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見》指出：“新形勢下加強和改進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必須堅持以人為本，道德教育要貼近學生生活，貼近學生實際?！钡趯嶋H教育過程中，“以人為本”的教育理念卻沒有得到很好落實。從根本上看，德育是一種塑造人、發(fā)展人、轉化人、完善人的社會性活動。人是德育的中心，也是德育的目的。這就要求我們一切德育工作者都要樹立“以人為本”的教育理念，從學生的身心發(fā)展水平出發(fā)、從學生的現(xiàn)實需要與愿望出發(fā)，制定出于群體、于個體都有一定適應性的德育目標遞進層次。在現(xiàn)今教育語境下，只有遵循教育發(fā)展與學生成長規(guī)律，尊重學生的主體地位和主體性發(fā)展，引導學生在技術化與商業(yè)化時代中找到生命的價值依戀，實現(xiàn)道德教育由“物性化”向“人性化”的轉換，才能使道德教育真正找到根植的土壤。

（二）轉換德育方式，加強對學生的人性關懷

傳統(tǒng)德育屬于灌輸教育與權威教育，亦即我講你聽、我說你做等生硬做法，使學生無條件去接受一些內容。陶行知先生曾說：“真正的教育是心心相映的活動，唯獨從心里發(fā)出來的，才能打到心的深處?！雹抟虼耍F(xiàn)行德育必須轉換方式，實施“生命化”“個性化”的教育方式，加強對學生的人性關懷，具體化到道德教育過程中體現(xiàn)為平等對話式、情感體驗式、實踐育人式等。所謂平等對話式是指師、生有著平等的話語權，它不是強制的，而是教師與學生、學生與學生彼此之間互相尊重，展開自由交往和民主對話；所謂情感體驗式是指創(chuàng)設情景體驗，以榜樣促成學生人性升華，體驗式教學亦是課堂授課的最佳選擇；實踐育人式是指通過組織各種文化、宣傳活動，或者利用黨團活動，讓學生親自參與、體驗合作的意義和關愛價值。學生只有參與到認識生命存在及價值的切身實踐中，才能真正地認識生命，珍惜生命。

（三）優(yōu)化德育內容，構建進行生命意識教育的重要載體

在國外，許多大學建立了與生命教育有關的課程體系，如生命教育概論、生命發(fā)展與關懷以及自然科學與信仰等，這些課程都是學生的必修課程。在我國，當生命教育還沒有作為一個完整的學科體系提出來之前，對學生實施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教育的德育，理應成為現(xiàn)代大學生生命意識教育的重要載體。為此，應有效實施生命教育向道德教育領域的滲透，優(yōu)化德育內容課程結構，在德育中對學生進行生存意識教育、生命價值教育、挫折意識教育和健康情感培養(yǎng)，引導學生認識生命的可貴，從而尊重生命、欣賞生命的美好，體驗生命對他人及社會的意義所在。同時，要培養(yǎng)學生在困境與磨難中學會熱愛生活、珍愛生命、追求卓越等。構建具有生命意識教育的德育課程體系，要緊密聯(lián)系大學生的現(xiàn)實生活需要，增強德育的親和力和感染力。

（四）改進德育評價，尊重個體發(fā)展的差異性和獨特性

德育評價就其本質來講，是激發(fā)學生內在發(fā)展動力的人本化活動。能否客觀、準確地進行德育評價，是推動高校德育現(xiàn)代化、時效化的一項極為重要的措施。做到客觀評價德育狀況，不僅要從教師與學生兩方面入手，還要建立一個能夠促進學生全面發(fā)展的評價體系。在充分尊重個體發(fā)展的差異性和獨特性基礎上，設計一套包括知識與技能、過程與發(fā)展、情感態(tài)度與價值觀等在內的評價內容。要完成以上評價內容且達到預期效果，應采取以下德育評價方法，如觀察、描述性評語、項目評價、談話、成長記錄、考試等。由于生命個體自身的生成性與未完成性，決定學校不能用固定的德育標準評價學生，要有針對性與靈活性，充分提高德育主體的參與度，并把形成性評價與終結性評價結合起來，既注重考查學生全面成長的過程，又要看到學生全面發(fā)展的結果，只有這樣，才能形成一個關于學生相對完整而又全面的評價。

當下的社會現(xiàn)實表明，純粹科學知識和所謂“知識守護生命”挽救不了人生意義的喪失。構建更加人性化的德育教育體系，充分尊重和發(fā)展生命個體，從人文層面去反思“生命教育”的真正內涵，賦予道德教育以必要的人文生命意蘊已經刻不容緩。馬克思曾經指出：“人創(chuàng)造環(huán)境，同樣，環(huán)境也創(chuàng)造人?！雹哂行嵤└咝５掠猩逃闹貥?，也離不開良好社會環(huán)境的熏陶與感染。而營造良好社會環(huán)境，需要學校從事德育的相關部門與團體積極開發(fā)各種生命道德教育資源，如培養(yǎng)一支生命關懷教育的師資隊伍，編寫生命教育教材，定期舉辦各種交流會和討論會等。生命關懷教育涉及社會的各個方面，只有通過社會各界的共同努力，才能為學生營造一個良好的社會環(huán)境。

［注釋］

①鄧濤.教育視野里的生命教育［J］.教育育人，2002（8）：8.

②葉瀾，鄭金洲.教育理論與學校實踐［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65.

③陶行知.生活即教育［M］.北京：東方出版社，1996：150.

④劉驚鐸，權利霞.生態(tài)德育的理論架構［J］.中國地質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2）：49.

⑤（法）亨利·柏格森.笑的研究［M］.肖聿，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3：163.

⑥王蘊慧.論高校德育中人性教育的缺失及其對策［J］.現(xiàn)代教育科學，2011（1）：149.

⑦中央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