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祥
細心的人可能發(fā)現(xiàn),在我們周圍有這么一個群體,不論何時何地,他們的話題總是離不開孩子的教育,聚會時、飯桌上、旅行中……他們甚至沉溺于其中,在與響應者的共鳴中享受著心理煎熬帶來的某種快感。究其原因,是他們對孩子的教育問題普遍存在著一種焦慮情緒,這種情緒猶如流感般傳染。
目前,還不能準確地給這個群體畫像,但據(jù)學者研究發(fā)現(xiàn),他們有顯著的特征:具有較高學歷,主要從事腦力勞動,以工資薪金謀生;對社會公共事務有一定的話語權,對社會意識形態(tài)有相當?shù)挠绊懥?,并且擁有生活必需的物質財富和閑暇時間。這里暫且叫他們?yōu)橹虚g階層——權貴富豪與下層平民百姓之間地帶的人。
中間階層人士從結婚買房的那一刻起,就開始為還沒懷上的孩子的上學著想了,房子離學校多遠,對接哪所學校等等。孩子剛生下來,就謀劃著上幼兒園的事,剛上幼兒園又打算上小學的事宜,事事都要做到提前。托熟人,找關系,不厭其煩,不一而足,為的是萬無一失。
之所以如此,是為了讓孩子享受到最好的教育?!吧献詈玫挠變簣@、最好的小學、最好的中學”,不論是省級的、市級的還是縣級的、鎮(zhèn)級的??傊?,在自己所在環(huán)境中要達到最好,“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不但不能輸,而且要贏上那么一丁點兒。
不論過程如何,代價多大,中間階層人士總能達到這一目標。
等孩子上了學以后,看到別人家的孩子報了鋼琴班、舞蹈班,在節(jié)假日上了輔導班,“我家的孩子當然也要報藝術班,也要上輔導班?!敝虚g階層人士總會這樣想,“不能讓孩子吃虧,不能輸給別人。”
攀比、競爭與面子、盲目交織在一起,一浪高過一浪,而理性總是在“為了孩子”的理由下被拍在沙灘上。
這種焦慮和迷茫與中間階層人士的成長經歷不無關系。當年,他們大多以自己的勤奮、刻苦和努力,成功地擠過了千軍萬馬拼殺的高考獨木橋。教育讓他們獲得了身份、地位以及金錢,作為教育的受益者,他們最懂得教育的重要性,也清楚在社會階層開始固化的今天,教育還是階層流動的最便捷、最佳途徑。他們既不像青澀的學生那樣抱定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讀書,也不像從未嘗過“教育甜頭”的人們一樣,在國家不包分配后就認定“讀書無用”。
中間階層人士因為擁有知識,而且在工作中獲得了實踐經驗,能夠比較清楚地認識到社會現(xiàn)實,諳熟社會的游戲規(guī)則,懂得人際關系和權力的魅力。因此,能夠最大限度地利用這些規(guī)則和關系,在為孩子爭奪優(yōu)質教育資源中勝出。
他們的經歷這樣詮釋教育:不在乎學到知識,而在于高一分干掉多少人。從開學第一天起,在無數(shù)次考試、選拔、再考試中磨煉出來的“你死我活”的惡性競爭意識已深入骨髓。在這種觀念下他們有意無意地按自己的成功之道為孩子描繪和設計未來:占有優(yōu)質資源,占據(jù)有利位置,通過勤奮和刻苦在未來的競爭中勝出,無論是小升初還是中考、高考,無論是公務員考試還是管他什么的考試,只要勝出,就是成功。到那時,就可以如同自己一樣,獲得更高的身份、更好的職業(yè)、更多的金錢。
按理說,中間階層人士最明白教育的本質,但現(xiàn)實就像黎巴嫩詩人紀伯倫所說的:“我們已經走得太遠,以至于忘記了為什么而出發(fā)?!蔽页3O?,中間階層對孩子教育的焦慮與迷茫,除了人性的自私和詭譎外,是否是一種理性的集體性失落,是否也是社會價值觀的某種反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