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海燕
周一,我忙碌了一整天,為了調整“潮點”的一篇稿子。
從名人大腕兒下鄉(xiāng)搞農業(yè),到各大商場興起“老公寄存處”,一一被否決。
最后,終于敲定了“慶豐包子走進江蘇兩會”,立足點為“‘慶豐包子不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包子,而是官員樸素親民、厲行節(jié)約的代名詞”。
做完稿件,我給特邀主編范慶鋒發(fā)信息:說白了,我就是有時對你感興趣的點不感興趣。
他給我回復:悲哀,到現在還不明白怎樣做編輯。
我苦惱不已,憤而寫下《我怎么不會做編輯了》一文作為當天的工作日志。
周三上午,編輯部內部開會,我們稱之為“圓桌會議”。
這個會議上,我的同事們將一個久而未決的問題重新提了出來:我做的東西是不是首先得是我喜歡的,我若不喜歡,或者我不贊同的理念,我如何拿來去傳遞給我們的讀者?
這一次,除一位同事之外,其他人基本達成了共識,那就是主編一直以來在強調的:個人喜好不能凌駕到雜志的價值觀之上。那么,我們對主編新聞理念的解構將直接影響到我們今后的工作思路。有人認為,在自己還不能與他一試高低的時候,聽著他的便是了;有人認為,他的政治敏感度,對新聞事件的把握能力的確能讓我們感佩;也有人對他不甚認同,繼續(xù)表示不愿意跟隨。
今天下午,我重新梳理了四個月以來主編給我們的審稿意見以及他自2013年第七期開始寫下的卷首語。其中有兩期的審稿意見,他都在提一個問題:“單個人和媒體人的關系,個人喜好和媒體價值觀的關系”。
快下班的時候,我跟前不久離職的一位同事交流一年來的心得感受。他說自己最大的心得就是領悟到了媒體使命——為國為民。
實際上,在他離職之前,我們不止一次交流過這個問題,他總提到媒體人的悲憫情懷,而我卻一直游離其間。我時而覺得自己滿懷愛心和信心,時而覺得自己狹隘又短視,時而覺得女漢子我力大無窮志在千里,時而又覺得凄風苦雨失魂落魄。我在無力與有力中膠著難耐。
2013舊歷的年底,我們再一次提出這個問題。我忽然意識到,這位同事所說的“為國為民”這樣的媒體使命,不正是主編一直以來引導我們前進的方向嗎?往大處說,就是如何讓一個國家變得更好,如何為建設一個更強大的國家而努力;往小處說,就是如何與民有利,給予人民力量,讓無力者有力,讓有力者前行。
想起主編曾經寫過一篇有關拜謁范仲淹墓的文章,范仲淹一生憂國憂民的情操成為他人生中的重要支撐。
重新回到我們今天的討論,如何更深層次地理解主編身上所具有的家國情懷似乎要比糾結于要不要跟隨他的指令走更值得我們每個人深思。
“為國為民”這四個字讓我醍醐灌頂,它滲透在主編每期寫給我們的審稿意見中,流淌在他夜晚伏案寫下的卷首語中,與我們每期編前會上他的發(fā)言融為一體。他從來沒有明確地提出過這么大的口號,說教式地要求我們怎樣怎樣,而是潤物無聲地引導我們往這個方向努力。
他是一個有如此情懷的人。
我想他回我“到現在還不明白如何做編輯”,也是因為我這么長時間還是沒有從“個人喜好和雜志理念”這個矛盾中跳出來。
我想我今天才真正明白,他想要賦予媒體的使命是真正地——為國為民。這才是他想要的媒體形態(tài)。
在這兩年當中,我們經歷了無數次爭論,也產生過不少摩擦。不止一次地,我擔心他放棄我,去跟他道歉。
可今天,我想我不用再怕他放棄我。他是一個一直在路上的行者,我在后面跌跌撞撞想趕上他的步伐,甚至,想超越他。我與他,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如今的我,只是離他的背影遠與近的問題。我跑得快時,便能看到他;跌倒了,就爬起來,繼續(xù)趕。
他不需要我的歉意,想看到的只是我跳出狹隘的自我,真正地走出來。我想跟他說,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路上。
這一生,不言棄。有失敗,沒退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