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諾·賽格爾在尤倫斯的展覽口耳相傳的火了,看過的人不僅熱情地推薦給朋友,還會商量著什么時候再去一次。這種情形在我開始藝術媒體工作一年半以來是頭一次遇到。
藝術家就該和常人不同,這也是常人的期待。提諾·賽格爾在不坐飛機這一點上十分符合要求,因為他認為飛機會消耗更多的能源也造成更多的污染。這一與現(xiàn)代人行為習性相悖的執(zhí)拗也體現(xiàn)在他的作品中。
不僅在尤倫斯展出的兩件作品不可以拍照、攝像,他的所有作品都是如此。這條禁令不是用來防止作品受到侵害,去過展覽的觀者都會發(fā)現(xiàn),圖像無法完整記錄我們在作品中所經歷的,倒是觸動了情感與思想的記憶更加持久。
“The Progress”中,我們會在空無一物的展廳里依照年齡遞增的順序遭遇四個“闡釋者”。由兒童對于“什么是進步”的發(fā)問開始,觀者需要表達自己對于進步這一概念的理解,同時傾聽闡釋者講述他們的觀點或是有關進步的故事。沒有干擾的環(huán)境能夠立刻讓人進入思考的狀態(tài),陌生闡釋者的真誠態(tài)度也能感染觀者誠懇地進行交流。與不同年齡段的人認真探討同一話題讓人愉悅,尤其當你和其中一位闡釋者在展廳中移動時,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參與了作品的建構,或者說成為展廳中的作品,這種感覺很棒。但是問題仍然存在,在對話中我們很快就能識破闡釋者的意圖,他們在引領觀者思考傳統(tǒng)意義上的“進步”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本該平等的交流也因此帶上了一些灌輸與說教的意味,觀眾多少都會在這個過程中出離與“跳戲”。也許提諾認為當下的中國,進步的兩面性是人們最應該反思的,其實換成其他的主題我們也樂于參與其中。
另一件作品發(fā)生在“小黑屋”中,這一場所本身就帶有神秘的色彩。看著從屋內伸出的手將前面的觀眾拉入黑暗,踏上前去的確需要點勇氣。屋內的燈光幽暗,能夠辨識到一群人口中哼唱或打著節(jié)拍,并且跟隨聲音的律動而舞蹈。這些“演繹者”的聲音與行動有著統(tǒng)一的節(jié)奏,對于每個個體來說又是隨意的。剛進入這一空間的觀眾可能會不知所措,之后卻能經歷各種不同的情緒,但因人而異。黑暗讓人感到放松,受到其中一段有著儀式感的律動影響,我甚至開始流淚。上一次出現(xiàn)這種情況還是在云岡石窟被佛教造像的宗教情緒所感染。演繹者們身體舞動帶來的熱量很快讓人激動起來,幸運地是(因為這具有隨機性)其中一個演繹者拉起我的手和他一起跳動,情感在身體完全的釋放中達到了迷狂的狀態(tài)。這一體驗能夠停留許久,走出尤倫斯后我仍然感到身體內的能量與活力。
提諾·賽格爾的展覽像是手工定制的奢侈品,每一個“闡釋者”、“演繹者”與觀者都是鮮活的個體,他們將自己的經歷、體驗、個性與情感帶入作品的制作過程。這些獨一無二的作品來自提諾,最終卻被保留在每一個參與者的記憶中,藝術真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