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鐘惺是晚明文壇領袖,其詩歌藝術(shù)特色在當時獨領風騷,成為人們爭相模仿的對象,也為晚明文學添上一抹獨特的色彩。而在鐘惺去世后,其詩文引起人們巨大爭議,有人極為推崇,有人棄之不讀,更有甚者稱之為“鬼趣”、“國妖”。這些爭議的焦點都在于其詩歌的“幽深孤峭”這一特色,本文就鐘惺詩歌這一顯著特點進行分析。
關(guān)鍵詞:鐘惺;詩歌;幽深孤峭
作者簡介:梁琨(1983-),女,河南新鄉(xiāng)人,新鄉(xiāng)學院文學院助教,研究方向:元明清文學。
[中圖分類號]: 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4-0-01
鐘惺對詩歌創(chuàng)作的要求非常嚴格,一直堅持“選而后作”,而《詩歸》的評點也大多都針對藝術(shù)上的成就。在潛心研究詩藝的基礎上,鐘惺逐漸摸索出自己的特色,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幽深孤峭”,當時許多文人都向他學習,《刻隱秀軒集序》中說:“蓋自先生以詩若文名世也,后進多有學為鐘先生語者,大江以南更甚?!钡珜τ谶@個特色后世一直爭議頗大,支持者說是“別有特色”,反對者說是“鬼趣”、“國妖”。這些爭議基本上都是圍繞其詩歌中的“清幽孤峭,深邃朦朧”之風,這一特點從鐘惺詩歌的意境和意象描寫中表現(xiàn)的極為突出。
一、意境描寫
首先我們從意境方面來看,鐘惺一向非常重視詩歌的意境,李先耕、崔重慶兩位先生在《隱秀軒集》前言中就說:“當然,作為詩人,鐘惺追求的意境多半是清新寒遠、幽邃朦朧甚至奇險僻澀?!盵1]鐘惺篤愛佛學,他向往佛經(jīng)中的那種“心寂”,因此,他的詩歌往往能夠體現(xiàn)出佛學的寂靜空靈之感。如《訪元嘆浪齋》:
讀詩交已定,相訪庶無猜。室與人俱遠,君攜我共來。庭空常肅穆,樹古自低徊。積學誠關(guān)福,居心亦見才。棲尋欽舊物,坐臥出新裁。寒事幽堪媚,冬懷孤更開。鳥聲園所始,燈影漏先催。靜者方成悅,冰霜照夜杯。[2]
徐元嘆是鐘惺晚年最相投的朋友,鐘氏極為欣賞徐波的詩,對他寄予厚望。這首詩的前半部分重在敘事,寫的是鐘惺到訪徐波住處,后半部分靈靜的意境很突出,“寒事憂堪媚,冬懷孤更開。鳥聲園所始,燈影漏先催”中的“寒事”、“孤”、“燈影”都有一種幽情在其中,“鳥聲”、“燈影”本來都是平凡的事物,到鐘惺的筆下卻成為幽深的代名詞。寫完物之后寫人,“靜者方成悅,冰霜照夜杯”落腳到人“靜”上。鐘惺所追求的這種“靜謐”主要指的是人心,只有心靈達到“靜謐”才能夠參透人生百態(tài)、世間萬物。
另外如《夢山中題壁有石引長松天一笑之句起而足之往索彭舉畫》:
空山雞犬夜無驚,靜者深深獨往情。石引長松天一笑,橋回寒瀑月三更。云林轉(zhuǎn)覺幽懷上,冰雪能令慧業(yè)生。說向高人資畫理,比來漸喜夢魂清。[3]
詩的前兩句寫心靈“靜謐”者夜半時分在空山中的靜思,給全詩定下了幽邃深諳的基調(diào),也表明了鐘惺認為只有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才能感受萬物的動息,才能夠體悟人生的真諦,才能夠“令慧業(yè)生”。這首詩中的“空山”、“夜”、“長松”、“寒瀑”、“月”、“幽懷”、“冰雪”、“夢魂”都表達了詩中清冷的意境,給人一種寒徹膚骨的涼意。
二、意象分析
鐘惺以苦澀凄冷之心,幽怨郁憤之情觀照外物,攝取的意象多為月、夜、雨、霜、影等幽深朦朧的形象,用以表達“澀”、“寒”、“幽”、“孤”、“深”、“朦朧”等感受。這些意象充分表達其詩歌含蓄幽深、虛無縹緲的特點,鄭振鐸評價鐘惺:“為詩喜生僻幽峭,最近剿襲,其苦心經(jīng)營之處,不免有镵削的痕跡,實為最專心的詩人的本色。”[4]這樣的評價確實中肯,鐘惺很多詩歌中的詩句都有幽深孤峭的意象
描寫:
綠滿清虛內(nèi),光生幽獨邊。(《月下新桐喜徐元嘆至》)[5]
幽聽虛無盡,巖星響碧陰。(《九日至玉泉與友夏居易登覽宿于寺》)[6]
物易疏星后,孤情寒水邊。(《舟曉》)[7]
晴雨莊嚴孤格韻,冰霜呵護萬條枚。(《二月初五日重看靈谷梅花》)[8]
幽暗秋堪添短筏,斜陽月久待高林。(《七月二日宋獻孺招集茅止生烏龍?zhí)缎戮印罚9]
這些詩句都是“幽”、“孤”氣息很重,幽邃朦朧的意象展露其中,讀這些詩歌必須了解其背景年代,否則極為晦澀難懂。鐘惺專注于用此種意象表現(xiàn)作品風格,是因為他認為這樣的作品既能體現(xiàn)作者的文學功底又不會剿襲古人,因此創(chuàng)作了大量這樣的詩歌。
鐘惺的詩歌也有不少其他的特色,但是“幽深孤峭”是其最顯著的特色,充分體現(xiàn)了他的學者特色,具有與眾不同的個性。夏樹芳曾這樣稱贊鐘惺的作品:“……歸來見賜《隱秀軒集》,天才仙逸,不從人間來。”在晚明詩壇,鐘惺一掃公安末流流于俚俗的弊端,用自己深厚的學者氣質(zhì)使詩歌在藝術(shù)上回歸高雅、復古文學創(chuàng)作之路。
注釋:
[1]鐘惺著,李先耕、崔重慶標校:《隱秀軒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5頁。
[2]鐘惺著,李先耕、崔重慶標校:《隱秀軒集》卷第一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199頁。
[3]鐘惺著,李先耕、崔重慶標校:《隱秀軒集》卷第一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167頁。
[4]鄭振鐸:《插圖本中國文學史》,人民文學出版社1963年版,第949頁。
[5]鐘惺著,李先耕、崔重慶標校:《隱秀軒集》卷第九,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s,第134頁。
[6]鐘惺著,李先耕、崔重慶標校:《隱秀軒集》卷第一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190頁。
[7]鐘惺著,李先耕、崔重慶標校:《隱秀軒集》卷第七,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92頁。
[8]鐘惺著,李先耕、崔重慶標校:《隱秀軒集》卷第一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175頁。
[9]鐘惺著,李先耕、崔重慶標校:《隱秀軒集》卷第一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170頁。
參考文獻:
[1]鐘惺:隱秀軒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2]鐘惺、譚元春:詩歸「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
[3]鄔國平:竟陵派與明代文學批評「M].上海:上海出版社,2006.
[4]陳廣弘:竟陵派研究「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6.
[5]陳廣弘:鐘惺年譜「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3.
[6]李先耕:鐘惺著述考「M].哈爾濱:黑龍江大學出版社,2008.
[7]李圣華:晚明詩歌研究「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