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李建省，男，1987年11月生，漢族，魯濟寧人，西南政法大學法律碩士學院，主要研究方向：訴訟法。

摘要：信賴保護原則是行政許可法確立的一項突破性原則，對于推進誠信政府建設，依法規(guī)范行政許可行為和保護行政相對人的合法利益，都具有重要意義。但是，由于我國的行政法起步整體較晚，對于信賴利益保護原則的法律規(guī)定還需進一步健全及完善，本文就信賴利益用“補償”而不是賠償、利益損失的具體量化及評估標準、對于到期許可證的延續(xù)及“補償”、撤銷時效等方面提出建議。

關鍵詞：信賴利益；評估；賠償；獎勵

一、行政法上信賴利益的構成

行政法上的信賴利益是主客觀的統(tǒng)一體，其主要有三部分構成：具有信賴基礎；具有信賴表現(xiàn)；信賴利益值得保護。①信賴基礎即在政府和公民的公法關系中，公民信賴利益賴以存在的客觀基礎。此客觀基礎即指行政行為，不僅包括作為，也包括不作為，不僅包括具體行政行為也包括抽象行政行為。信賴表現(xiàn)是指行政相對人基于行政主體的行政行為，而安排了自己的某項事務，并且對行政相對人的這項行政行為產生了確信和信任。行政相對人基于這種確信和信任，對自己的行為或者財產有所安排，也有可能是不作為?；谛刨嚩a生的利益來說都是值得保護的，但是這也存在一些例外，一般而言，信賴產生的利益在現(xiàn)代文明國家的法律秩序中都是值得保護的，但是如果是通過欺詐、賄賂等行為使行政相對人作出某種行為，那么基于此項行為，其信賴利益是不值得保護的。

當然，這里所說的是否值得保護，并不是以該行政行為是否違法為標準的，而是以行政相對人的主觀心理態(tài)度，即民法上的善意相對人的標準來看的，至于該行政行為違法與否，不應在考慮的范圍之內。換言之，即使該行政行為是違法的（這里的法是指能夠體現(xiàn)公平正義的法），但由于行政相對人是處于善意，不不知其違法或者已經(jīng)被告知是合法的，其基于對該公權力行使行為的信任而為的利益，包括既得利益和期待利益是應當?shù)玫奖Ｗo的。

二、行政許可法對信賴利益保護原則的規(guī)定

行政許可是一種授益的行政行為，是指行政機關根據(jù)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申請，經(jīng)依法審查，準予其從事特定活動的行為。對此，《行政許可法》第7條規(guī)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對行政機關實施行政許可，享有陳述權、申辯權；有權依法申請行政復議或者提起行政訴訟；其合法權益因行政機關違法實施行政許可受到損害的，有權依法要求賠償。②《行政許可法》第8條規(guī)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依法取得的行政許可受法律保護，行政機關不得擅自改變已經(jīng)生效的行政許可。行政許可所依據(jù)的法律、法規(guī)、規(guī)章修改或者廢止，或者準予行政許可所依據(jù)的客觀情況發(fā)生重大變化的，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行政機關可以依法變更或者撤回已經(jīng)生效的行政許可。由此給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造成財產損失的，行政機關應當依法給予補償。”行政許可法第8條第一次在我國的行政法立法中確認了信賴利益保護原則。法條的規(guī)定包含以下幾方面內容：一是依法取得的行政許可受法律保護。行政機關不得擅自改變已經(jīng)生效的許可。二是這種財產權并不絕對，如遇到法律、法規(guī)、規(guī)章修改或者廢止或者客觀情況發(fā)生變化并為公共利益需要時.行政機關可以依法變更或者撤回。三是改變行政許可給行政相對人造成財產損失的應當予以補償。

三、行政許可法對信賴利益規(guī)定中存在的問題及建議

（一）“合法利益”的界定及評估

《行政許可法》第7條規(guī)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對行政機關實施行政許可，享有陳述權、申辯權；有權依法申請行政復議或者提起行政訴訟；其合法權益因行政機關違法實施行政許可受到損害的，有權依法要求賠償。該“合法利益”如何界定及具體的評估量化標準問題，該法條無明文規(guī)定。對于“合法”性的界定問題，從信賴利益保護原則看，只要行政相對人是處于善意，則其因該行政許可的撤銷或變更而導致的一切既得利益和期待利益之損失，都應依法賠償。對于該利益的具體評估標準，雖然國家賠償法中對部分違法行政行為導致的利益損害規(guī)定了相應的標準，如刑事賠償中對于非法羈押的相對人的賠償標準為上年度全國城鎮(zhèn)居民人均日工資，但是應當看到其統(tǒng)一的量化，往往會帶來個案的不公正，從而達不到對相對人利益的及時有效且合理的賠償。另外，對于大多數(shù)情形，該法未對具體賠償標準進行規(guī)定。③對于該問題的解決方案，我們不妨借鑒下西方由中立第三方即專門的評估機構進行評估的方法。

（二）信賴利益的補償與賠償

“由此給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造成財產損失的，行政機關應當依法給予補償?！痹撘?guī)定中所述的“財產損失”包括即得財產利益損失和期待財產利益損失。那么，既然是由于政府行為，即公權的行使是公民個人利益受到了損失，政府，作為為人民服務的組織，經(jīng)人民授權依法行使公權的機構，首先，應當進行及時有效且合理的賠償，從而彌補因該行政許可的撤銷、變更或者注銷等行政行為，使行政相對人合法有效持有并使用該許可證的權利圓滿狀態(tài)發(fā)生變化，并因此產生的切合理的財產損失，而不是以公共利益高于一切的名義，僅僅對行政相對人予以極少的補償。具體賠償標準可以雙發(fā)協(xié)商決定交由由專門的資產評估機構進行評估，從而對行政相對人進行合理有效的賠償，保護其信賴利益. 有學者提出，應當在堅持“有損失，必有賠償”的基礎之上，對基于公權力的濫用而利益受損的行政相對人，對其采用懲罰性賠償標準予以賠償；對基于公共利益的需要而信賴利益受到侵害的相對人給予適當?shù)莫剟睥堋９P者是贊同其觀點的，該賠償及獎勵方式，有利于保障相對人的信賴利益，有利于加強對行政權的的監(jiān)督，有利于促進公權力的合法合理行使及提高行政執(zhí)法效率。

（三）撤銷或變更行政行為的時效

時效的缺失源于我國對違法行政許可的信賴利益不保護，以至于行政機關任何時間任何情況下發(fā)現(xiàn)行政許可違法都可以即時撤銷，而在違法的行政許可下的相對人的信賴利益無保障。這種做法會產生諸多問題：第一，不利于保護相對人的利益。行政許可相對人以及與其進行經(jīng)濟交往的當事人會對其交易沒有安全感，因為只要行政許可被確認違法，行政機關就可以在任何時候撤銷或變更，而是由行政相對人“后果自負”。為此，行政法應當針對不同的行政許可作出具體的撤銷時效的規(guī)定，從而有效的保護相對人的利益及促進誠信政府的建設。

（四）到期許可證的延續(xù)及賠償

公權力的行使，應當在法律授權的范圍內，依照法定的程序進行，應當遵循合法性，合理性，高效便民，程序正當，權責統(tǒng)一等法律原則。⑤行政許可法第50條僅規(guī)定了對于公民或法人提出的許可延續(xù)申請，行政機關應當作出決定，對于其作出準予或者不準的法律依據(jù)，以及違反該法律依據(jù)作出了錯誤的決定而導致行政相對人的信賴利益受到侵害的賠償問題等未作明確規(guī)定。在其他相關法律、法規(guī)中，針對具體的行政許可也作出了類似卻又不盡相同的規(guī)定，如《城市房地產管理法》第22條規(guī)定：“土地使用權出讓合同約定的使用年限屆滿，土地使用者未申請續(xù)期或者雖申請續(xù)期但依照前款規(guī)定未獲批準的，土地使用權由國家無償收回?！痹摋l文雖然仍未明確作出批準決定的法律依據(jù)，但是相較于行政許可法的“應當作出是否準許的決定”變更為“規(guī)定除根據(jù)社會公共利益需要收回該幅土地的，應當予以批準?！奔磻斢枰匝永m(xù)，有其進步之處，但仍有不足之處需健全和完善。對于行政許可到期延續(xù)問題，應當從保護公民權利限制公權力行使的價值目標出發(fā)，除法律明確規(guī)定的不予延續(xù)的情形外，應當自動延續(xù)并依法告知行政相對人。關于賠償問題，對于自動延續(xù)的，可參照有效許可的相關賠償法規(guī)進行；對于法律明確規(guī)定的不予延續(xù)的問題，若不存在信賴利益即相對人并非“善意“的情形下，自然就不存在賠償問題，若相對人具有可依法認定的信賴利益損失，則亦應參照有效許可的撤銷賠償之規(guī)定進行及時有效合理合法的賠償。

（五）行政許可變動的依據(jù)效力等級低

依據(jù)《行政許可法》之規(guī)定：“行政許可所依據(jù)的法律、法規(guī)、規(guī)章修改或者廢止，或者準予行政許可所依據(jù)的客觀情況發(fā)生重大變化的。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行政機關可以依法變更或者撤回已經(jīng)生效的行政許可?！边@就意味著如果行政許可所依據(jù)的法律、法規(guī)、規(guī)章修改或者廢止，則行政機關可以依法變更或者撤回已經(jīng)生效的行政許可。法規(guī)有行政法規(guī)和地方性法規(guī)，而規(guī)章有部門規(guī)章和地方政府規(guī)章，如果將他們視為行政許可變更的一個依據(jù)條件，勢必會影響行政許可的穩(wěn)定性，不利于對公權力的限制，更加不利于行政相對人的信賴利益保護。為此，應當嚴格限制行政許可創(chuàng)設權及撤銷權的行使，同時，加強權力行使的監(jiān)督，引入及完善行政許可撤銷聽證制度，從而更好的保護行政相對人的信賴利益。

四、總結

綜上所述，由于我國行政法起步較晚，在信賴利益保護方面有其局限與不足，應該對其進行健全和完善，完善國家賠償之利益損失評估機制，對于撤銷權行使之時效及法律位階問題做具體規(guī)定，健全到期許可的延續(xù)之法律規(guī)定，使行政相對人的利益和權利得到更切實的保護。（作者單位：西南政法大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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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葉俊榮：“行政程序與一般法律原則”，《臺灣經(jīng)社研究報告》，2002年第2期。

[3]韓小平：“行政補償制度的幾個問題”，《東吳法學》，2001年版。

[4]韓大元：《論基本權利效力》，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

[5][日]乙部哲郎：《信義·誠實的原則》，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

[6]張文顯：《法理學》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

注解：

①葉俊榮：“行政程序與一般法律原則”，《臺灣經(jīng)社研究報告》，2002年第2期，第36頁。

②《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許可法》，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3年8月，第6頁。

③韓小平：“行政補償制度的幾個問題”，《東吳法學》2001年版，第4頁。

④韓大元：《論基本權利效力》，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年版，第76-78頁。

⑤張文顯：《法理學》，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6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