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陳獨秀被捕。陳獨秀的潛意識里有“坐牢情結(jié)”,因為在他看來,仗劍拯民于水火,就得“出了研究室就入監(jiān)獄,出了監(jiān)獄就入研究室”。
當時自陳獨秀入獄后,全國各階層各行各業(yè)營救陳獨秀成為全國性的浪潮。但有兩個’人也站了出來,讓陳獨秀頗感意外。這兩個人是反對白話文的桐城派古文家馬通伯、姚叔節(jié),均思想守舊,當初恨不得刨了陳獨秀的祖墳,此刻卻為他說話,認為陳獨秀“所著言論或不無迂直之處,然其學問人品亦尚為士林所推許”。
兩位老先生雖然抱殘守缺,關(guān)鍵時刻,還是有些俠士義氣。正是這種俠士義氣,才讓人們看到黑暗社會里尚有一線光明,還有一點人味兒。
葉公超是民國著名外交家,恃才傲物。魯迅逝世后,他通宵達旦地讀完了魯迅作品。雖不認同魯迅的雜文,但他十分欣賞魯迅的散文和小說。于是,他寫就兩篇長文《關(guān)于非戰(zhàn)士的魯迅》和《魯迅》,極力褒揚魯迅,認為其超越胡適和徐志摩遠矣。這引起胡適的嫉妒和不快,胡適對葉公超說:“魯迅生前吐痰都不會吐到你頭上,你為什么寫那么長的文章捧他?”葉公超板著面孔告訴胡適:“人歸人,文童歸文章,不能因人而否定其文學的成就。”
葉公超與胡適是好友,而與魯迅沒有一點交集,葉公超能夠拋開投桃報李的小圈子,說真話,實屬難得。
劉師培屬古文學派,崔適屬今文學派,上課時他們?;ハ喙魧Ψ?,毫不留情。湊巧的是,兩人在北大任教時。正好住對門,兩人相見,并不分外眼紅,每次都恭謙客氣地互稱對方先生,鞠躬作揖,禮讓有加。
后人認為,這比“君子絕交,不出惡聲”更有風度和雅量。
民國時期,正是“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時代,真夠黑的??墒?,俠義之風猶如點點光亮,難說點亮黑暗,至少給黑暗撕開了幾道小口子,讓人感覺還是生活在“人的社會”里。
(章道銀摘自《羊城晚報》2013年7月11日,圖/周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