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市場”是重要的經濟范疇之一。馬克思主義視閾下的市場最大的特點就是其歷史性的體現。馬克思從時間、空間以及生產關系的維度對“市場”范疇給予剖析，是市場范疇最基本的認識；恩格斯對資本主義市場的批判，列寧、斯大林將市場同蘇聯國情的結合，也是市場范疇歷史性的體現，而這種體現在市場同社會主義制度結合上得到了更為成功的見證。市場在當代被賦予了更為豐富的形式和發(fā)展。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市場；解析

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3）11-0007-03

“市場”是一個歷史概念，其在不同歷史時期有著不同的內涵和發(fā)展。西方經濟學關于市場的理論是在資本主義私有制既定前提下的關系分析。馬克思主義視域下的“市場”具有真正的歷史性。他們把資本主義市場及其體系看做一種歷史的東西，有其產生、發(fā)展和消亡的階段。這種歷史性正是反映和概括了人類客觀歷史的進程。馬克思堅持從抽象上升到具體的科學方法，對“市場”的認識從“抽象的規(guī)定”出發(fā)，逐漸向越來越具體的形態(tài)和概念演進，最后在“世界市場”這一最具體、現實的概念中展現“市場”范疇的全貌，反映經濟現象之間的內在聯系和規(guī)律。恩格斯對資本主義市場的批判正是看到了“市場”的歷史性。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馬克思主義的與時俱進，“市場”范疇在當代也有了新的闡釋，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制度的成功結合不僅使中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煥發(fā)勃勃生機，也為市場與市場經濟的發(fā)展開闊了更大空間。

一、馬克思思想中原生態(tài)意義的“市場”

馬克思非常重視市場問題，在他的著作中，市場是一個廣泛使用的經濟范疇。在《經濟學手稿（1857—1858年）》中，馬克思指出，“市場——它最初在經濟學上作為抽象的規(guī)定出現——采取總體的形態(tài)?！盵1] P238并認為，“市場學說”應該“屬于論述資本的部分”[2] P185。馬克思雖然沒有專門篇章系統(tǒng)地研究和闡述，但其思想中仍包含了豐富的關于市場問題的論述。

（一）“市場”的時間維度——商品的流通階段

在馬克思的著作中多次涉及市場的時間內涵，例如，馬克思指出資本積累條件和資本生產或再生產條件是：“用一部分貨幣購買勞動，用另一部分貨幣購買能由這種勞動進行生產消費的商品（原料、機器等等）。……為了能夠買到這些商品，它們就必須作為商品存在于市場上，即存在于已經結束的生產和尚未開始的消費之前的中間階段，存在于賣者手中，存在于流通階段?！盵3] P551-552 這里的“市場”不僅表明是資本生產和再生產的重要條件，而且也涵蓋了商品流通階段的意思。又如，馬克思在談到商人的商品儲備時，也提到了市場的中間作用，認為這種商品儲備或商品積累，“不過是商品從流通轉入消費之前所處的中間階段。這是商品作為商品在市場上的存在”“已經最后成為使用價值并已進入可以出賣狀態(tài)的商品，作為商品處于市場，處于流通階段；一切商品，當它們必須完成它們的第一形態(tài)變化，即轉化為貨幣時，都處于這個階段?！绻a，從而還有消費，都是多種多樣和大規(guī)模的，那么就會有大量的各種各樣的商品經常處于這種停頓狀態(tài)，即處于這種中間階段，一句話，處于流通中，或者說，處于市場上。”“資本作為商品資本（在這個流通階段，在市場上，它就是以這種形式出現的）不應該停滯不動，而應該只是在運動進程中作短暫的停留，否則再生產過程就會遭到破壞?！盵4] P310-311因此，對于“市場”的內涵，從時間意義上來理解，就是指商品的流通階段。

（二）“市場”的空間維度——商品的流通領域

馬克思指出，“市場是流通領域本身的總表現，不同于生產領域，因而是這樣一個流通領域的總表現，在這個領域中發(fā)生W’—G—W，并且商品所有者（在這里資本家是商品的賣者）和貨幣所有者（買者）表現為該市場的主體?！盵5] P309由于空間可以狹義地理解為某一場所或地點，因此，市場也可以指具體的場所或地點。人們出賣產品獲得貨幣，購買自己所需要的生產資料或消費資料，總得有進行交換或買賣活動的場所或地點。從這個意義上說，市場也是一個地理的概念。因此，馬克思明確指出，“市場有一個外部的地理界限”，并提出“國內市場”、“既是國內又是國外的市場”、“世界市場”等概念 [3] P598 。馬克思在分析市場形成時又指出，“產品的主要市場在各個中心地點形成，這些地點所以成為中心地點，或者是由于進出口的關系，或者是由于它本身要么是某種生產的中心，要么是這種中心的直接供應地?！彼€說，“市場整個來說分為本國市場和外國市場”。[1] P238馬克思認為：“只有消滅農村家庭手工業(yè)，才能使一個國家的國內市場獲得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所需要的范圍和穩(wěn)固性?！盵6] P816而“世界市場”的概念則是由資本概念衍生而來的：“資本一方面具有創(chuàng)造越來越多的剩余勞動的趨勢，同樣，它也具有創(chuàng)造越來越多的交換地點的補充趨勢；……從本質上來說，就是推廣以資本為基礎的生產或與資本相適應的生產方式。創(chuàng)造世界市場的趨勢已經直接包含在資本的概念本身中?！盵1] P391馬克思的上述論述表明，市場可以理解為商品交換的場所或地點。而且，這種場所或地點的變換有擴大的趨勢。同時，馬克思在自己的著作里，有時也把“商人的店鋪、棧房”叫做市場 [4] P310 。在《資本論》中，馬克思也提到：“我們的貨幣所有者就必須幸運地在流通領域內即在市場上發(fā)現這樣一種商品，它的使用價值本身具有成為價值源泉的特殊屬性?！盵6] P190而他在論述商品的形態(tài)變化時說過，“隨同任何一個商品所有者，比如我們的老朋友織麻布者，到交換過程的舞臺上去，到商品市場上去。”[6] P123 再如，他在談到商品經營資本時再次提到資本形態(tài)變化：“資本作為商品資本的存在和它作為商品資本在流通領域內，在市場上所經歷的形態(tài)變化，……形成產業(yè)資本再生產過程的一個階段?！盵7] P298 以上的“市場”可以理解為流通領域、交換領域、交換范圍等含義，也就是說“市場”范疇的空間內涵是指商品的流通領域。馬克思曾經形象地把市場看做一個以商品生產地為中心向外輻射的圓形領域。他說：“市場的不斷擴大，隨著商品在市場停留的間歇期間的縮短，空間的范圍相應擴大，或者說，市場在空間上相應擴大，以商品生產領域為中心畫出的圓的半徑越來越大?！盵4] P317這一空間范圍擴大的理解也為“世界市場”的出現做出了合理的解釋。

（三）“市場”在生產關系上的體現——商品買賣關系的總和

市場是屬于商品經濟的范疇，反映著商品生產者之間的生產關系。在《經濟學手稿（1857—1858年）》中，馬克思對市場和商品的關系作了科學的解釋。他指出，流通是資本主義生產過程的要素，“產品只有上了市，才真正完成?！卑旬a品運到市場，“可以看做是產品到商品的轉化，產品只有在市場上才是商品”[2] P27-28。在涉及到商品流通費用時，馬克思認為，商業(yè)把產品運到市場，使產品獲得了新的形式。這一運送過程產品屬于生產過程本身，因此，所花費的費用仍然屬于產品的生產費用?！爱a品只有到了市場，才是商品，才處于流通之中?！盵2] P141 而運輸工具的改進則可以促進商品流通，“產品只有出現在市場上，才成為商品，才離開生產階段。”[2] P185 由此可見，市場和商品是一同產生、并不可分離地聯系在一起，有了商品，就有市場；而有了市場，產品才轉化為商品。商品產生和發(fā)展伴隨著市場的產生和發(fā)展，二者是同一過程。社會分工的出現使不同的產品變成商品，社會分工越擴大，“產品本身越片面，它所交換的商品越多樣化，表現它的交換價值的使用價值系列越大，它的市場越大，產品就越能在更充分的意義上作為商品來生產。”[4] P296 因此，市場不僅是商品的流通領域和流通階段，而且特定地、歷史地反映著商品購買者和出賣者之間或需求者和供給者之間的關系。

二、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對“市場”思想的歷史順延

馬克思關于“市場”的認識深深影響著其他經典作家，作為其親密戰(zhàn)友恩格斯對于資本主義市場的弊端給予了嚴厲的批判，“在經濟方面，當前的社會結構無疑是難以想象地不合理和不切實際的。由于人們的利益彼此對立，大量的勞動力就白白消耗掉了，社會沒有從里面得到任何好處，相當多的資本完全浪費掉了，并且沒有再生產出來?！盵8] P606 這種批判不僅看到了資本主義市場的弊端，更是對市場歷史性的肯定和認同。

列寧很早就有比較系統(tǒng)的市場思想，他認為，“哪里有社會分工和商品生產，哪里就‘市場’”，市場是社會“分工和商品生產的表現”[9] P79，市場的發(fā)展和社會分工一樣“沒有止境”，“社會分工和商品生產發(fā)展到什么程度，‘市場’就發(fā)展到什么程度”[9] P17；商業(yè)、貨幣、信用制度的先后出現，市場關系的機制不斷健全完善。列寧曾表示，貨幣是“交換和商品生產發(fā)展的最高產物”，信貸是“最發(fā)達的商品流通所具有的一種制度”[10] P137，在資本主義社會，市場關系發(fā)展到成熟階段，這時交換已經成為一種社會“經濟制度”，變成了資本主義經濟組織的“基礎”，市場已經“成為社會生產的調節(jié)者”[11] P11-12，41。十月革命后，列寧的思想一直與時俱進，關于社會主義與市場的關系認識有所改變，當時黨內外爭論的核心問題是允不允許自由貿易與市場的存在。列寧主張允許，并提出用糧食稅取代戰(zhàn)時“余糧收集制”，取消國家和農民有組織的商品交換，讓農民直接走向市場，成為對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的一個重要貢獻。1921年12月，在列寧主持召開的俄共（布）第十一次全國代表會議上通過了決議，強調領導經濟工作“必須從市場的存在出發(fā)并考慮市場的規(guī)律，掌握市場，通過有系統(tǒng)的、深思熟慮的、建立在對市場過程的精確估計之上的經濟措施，來調節(jié)市場和貨幣流通?！?[12] P559

斯大林也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進行了探索，他認為，“商品生產和商品流通，目前在我國，也像大約30年以前當列寧宣布必須以全力擴展商品流通時一樣，仍是必要的東西。”但是，斯大林認為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公有制、計劃經濟根本對立，他指出：“無論如何不能把我國制度下的生產資料列入商品的范疇”，它“脫出了價值規(guī)律發(fā)生作用時的范圍，僅僅保持著商品的外殼（計價等等）?！鄙鐣髁x制度下商品生產是特種的商品生產，在這種特種的商品生產中由于不存在資本家剝削雇傭工人的制度，因而是不會導向資本主義的，相反，“它注定了要和它的‘貨幣經濟’一起共同為發(fā)展和鞏固社會主義生產的事業(yè)服務?！盵13] P571同時，他還認為，“兩個對立陣營的存在所造成的經濟結果，就是統(tǒng)一的無所不包的世界市場瓦解了，因而現在就有了兩個平行的也是互相對立的世界市場?！盵14] P373

毛澤東雖然沒有專門講過市場經濟問題，但從他關于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允許資本主義在一定范圍內存在等認識和觀點中，可以看出他關于市場經濟的一些粗略的構想。1956年12月底，毛澤東同志在同統(tǒng)戰(zhàn)部等部門負責人談話中表明，同意陳云同志“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jié)為輔”的觀點。1958年11月，毛澤東針對當時出現的反對商品生產、否認價值規(guī)律的觀點，在第一次鄭州會議上說：“只要還存在兩種所有制，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就極其必要，極其有用?！盵14] P148 他強調指出，中國是商品生產很不發(fā)達的國家，現在又很快進入了社會主義，社會主義的商品生產同商品交換還要發(fā)展，這是肯定的。因此，要有計劃地大大發(fā)展社會主義的商品生產。

三、“市場”范疇的當代闡釋

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西方經濟學界圍繞資源配置問題展開了計劃與市場的大論戰(zhàn)。在這場論戰(zhàn)中，奧地利經濟學家密賽斯在《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計算》一文中首次提出了“市場經濟”這一概念，并認為市場在資本主義制度下才是可行的，社會主義條件下不可“人為地”仿制。而以波蘭經濟學家蘭格為代表的另一派則致力于探索社會主義經濟運行模式，蘭格較早地提出了計劃和市場相結合的思想，并有了對集中計劃經濟體制所帶來弊端的認識。

中國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從總結中國實行計劃經濟的歷史經驗出發(fā)，對當代世界經濟發(fā)展的新特點、新問題進行研究后，提出了其著名論斷：“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qū)別。計劃經濟不等于社會主義，資本主義也有計劃；市場經濟不等于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也有市場。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盵15]鄧小平同志關于計劃與市場相結合的思想，為黨的十二大所確認，并寫進了1982年的憲法。1985年，鄧小平在接見美國企業(yè)家中指出，“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之間不存在根本矛盾。問題是用什么方法才能更有力地發(fā)展社會生產力。我們過去一直搞計劃經濟，但多年的實踐證明，在某種意義上說，只搞計劃經濟會束縛生產力的發(fā)展。把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結合起來，就更能解放生產力，加速經濟發(fā)展?！盵16] 這次談話，鄧小平同志又重申了“計劃和市場相結合”的觀點。

伴隨著經濟社會的生產力大力發(fā)展，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下涌現出許多新型市場?！吨泄仓醒腙P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 中強調培育和發(fā)展市場體系的重要性并進行具體規(guī)劃，重點培育金融市場、勞動力市場、房地產市場、技術市場和信息市場等。尤其是在發(fā)展金融市場的過程中，“資本市場要積極穩(wěn)妥地發(fā)展債券、股票融資；貨幣市場要發(fā)展規(guī)范的銀行同業(yè)拆借和票據貼現”。這些概念和理論的提出，是我國社會主義市場和市場經濟理論研究的重要突破，對于構建符合現代市場經濟發(fā)展和運行通則所要求的市場經濟體制，完善市場體系，以及解放思想、更新觀念，深化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實踐發(fā)展的理論認識，豐富和完善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概念和理論體系，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

自中共十四大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改革目標，市場和市場經濟已成為理論界探討的熱點，人們對市場和市場經濟的認識也在隨著實踐的發(fā)展而不斷深化。我國著名經濟學家董輔礽指出，市場是“交換彼此的勞動及其成果的途徑”，“有了市場，人們便找到了能夠使資源配置優(yōu)化的機制。市場是人類創(chuàng)造的，可是人類卻創(chuàng)造不出一種比市場更精巧、更有效、能夠替代市場來合理配置資源的辦法和工具?！边@里，他指出了市場的兩個最重要的作用，即平等地交換勞動及其成果和通過交換能夠使資源配置優(yōu)化。我國推行市場經濟已經30年了，但市場的優(yōu)勢作用并沒有完全發(fā)揮，市場制度還不夠健全，運轉過程中出現了很多問題。不過，不能因此而懷疑市場制度，當代中國經濟領域的很多問題，恰恰是政府權力沒有被有效限制、市場化不夠徹底，或者市場被權力扭曲的結果。同時，資本主義國家一次次的經濟危機也打破了市場萬能的神話。因此，如何將市場作用和政府職能有效結合起來，是當前市場和市場經濟發(fā)展面臨的重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