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拉美把象征主義的目標定為“暗示”而非“再現(xiàn)”。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他采取了各種各樣的技巧,如荒誕、去人性化、對實事秩序的顛倒或交叉、讓語句破碎成斷片等。舒婷的這首散文詩有沒有受到馬拉美的影響不敢斷言。但暗示的作用她肯定是清楚的,從文本分析,甚至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與其將“暗示”作為目標,不如將它作為技巧。
首先,暗示二人有緣:“我相信我們在另一個世界見過面?!毙▲B、蒲公英、大地與珠花、天空與我是可以作證的意象。前二者相同,后二者相異,無論同異都點明了有緣。
其次,暗示二人難圓:“一戴上假面。我們不敢相認?!笔钦我蛩氐母蓴_,還是意識形態(tài)的差異,阻礙了二人的美夢難圓?詩人盡管不說。讀者可以猜想,從那一連串未泄露的姓名去猜想,但這些姓名的意象又分明透露出二人的親密關(guān)系,并非一刀兩斷就可以簡單化的處理。其中的“弗拉基米爾路”是用典,俄國十八世紀十二月黨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亞之路就是這個名稱。當年有不少剛強的女性曾陪伴受刑的丈夫踏上這條道路,顯示了一種愛的堅定與無畏。正因為如此。“在我們以顏色劃分時。我們彼此不信任”一句更讓人困惑與沉痛。那“劃分”是被強制的,那“不信任”是被迫的。
所以。才有第三個暗示:二人無份而有愛:“我相信我們都通曉一種語言?!辈⒂盟膫€意象來詮釋這種語言:花鐘的鈴聲是“暗啞的”、殞星的詩是“沒寫完的”,這二個意象因定語的附加而顯得悲壯:“日光和水波交換的眼色”“錄音帶所無法竊聽的——霞光嫣紅的遠方給予你我的暗示”(這里技巧又成為且標),這二個意象因肯定與強調(diào)而顯得執(zhí)著,真正的愛是任何力量也摧不垮的。
一篇詠愛情的作品,寫得這樣曲折復(fù)雜又含蘊豐富,真不容易。
最后一句扣題:“如果一定要說話,我無言以答?!币磺芯诓谎灾?,此時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