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1日,重慶廣播電視集團(總臺)廣播電視廣告經營中心原副主任兼業(yè)務部、營銷部主任何勇站在了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被告人席位上。
這個曾經馳騁廣告界的青年才俊,終因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墮入犯罪深淵。
貪欲
2002年,29歲的何勇坐上重慶電視臺廣告部業(yè)務科華南片區(qū)經理的交椅。
作為一家省級電視臺,重慶電視臺有限的廣告時段資源是眾多商家追捧的對象。一時間,巴結何勇的人紛至沓來。
2003年5月的一天,重慶天柯廣告有限公司(后更名為重慶北松廣告有限公司)負責人劉開弟找到何勇。
“何經理,我們公司的業(yè)務情況不太好呀,如果有機會,給我介紹些廣告客戶吧?!眲㈤_弟說,“我曉得感謝你的?!?/p>
“可以,等有機會再說。”何勇回答。
劉開弟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何勇開始琢磨權力尋租計劃。他希望能從規(guī)則的漏洞中找到一條生錢的路子。
不過,在當時,年度廣告總任務和廣告價格都不由自己決定,如何尋租呢?
一天,下屬鄭莉來找何勇匯報工作。
“你能找到愿意將其廣告業(yè)務拿給廣告代理公司來做的客戶嗎?”何勇抓住機會問。
“這個……”鄭莉遲疑了一會。
“我們把客戶介紹給代理公司,代理公司會給我們一些好處費?!焙斡卵a充道。
“桂龍藥業(yè)公司還可以,公司總裁跟我們也比較熟,好溝通?!编嵗蚧卮?。
“桂龍藥業(yè)?!焙斡滦闹心?,一個計劃在他腦中形成。
密謀
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2003年末,何勇的機會來了。
當時,重慶電視臺廣告部到福建省晉江市召開廣告業(yè)務客戶座談會,何勇和鄭莉都參加了這個會。
會議期間,鄭莉把時任桂龍藥業(yè)公司總裁邱波約了出來。
“國家廣電總局出臺了17號令,今后在重慶電視臺投放廣告的價格要大幅度上漲喲?!币灰娒?,何勇便打出了“恐嚇牌”。
2003年9月,國家廣電總局頒布了《廣播電視廣告播放管理暫行辦法》(第17號令),要求電視臺規(guī)范廣告時間。如此一來,電視臺能夠提供的廣告時間就被大幅度壓縮了。
“適當漲價可以,不要漲得太多,否則我們公司難以承受?!鼻癫ɑ貞?。
“變通的辦法還是有的?!焙斡埋R上補充一句。
“愿聞其詳?!鼻癫ㄕf。
“如果讓廣告公司代理你們的廣告,價格上可以優(yōu)惠。”何勇補充道,“廣告代理公司我可以幫你找。”
“只要不損害公司利益,又能獲得較大優(yōu)惠就可以?!鼻癫ㄕf。
見邱波同意,何勇趁機提出:“既然通過廣告代理公司來投放廣告,我們在重慶電視臺也可以操作一下,套取差價,從差價中給你一定的好處費,怎么樣?”
“你們去和公司媒介部經理商量具體事宜,只要他同意,我這里就沒有問題?!鼻癫ɑ卮?。
隨后,經過一番運作,2004年桂龍藥業(yè)公司的廣告費金額最終定為425萬元。
玩火
2003年12月的一天,何勇將劉開弟叫到辦公室。
“我給你們公司攬了個活?!苯又?,何勇把桂龍藥業(yè)要在重慶電視臺打廣告的事告訴了劉開弟。
“太感謝了?!眲㈤_弟滿心歡喜。
回到公司后,劉開弟便安排公司的業(yè)務員聯(lián)系桂龍藥業(yè)公司,并簽訂了廣告代理合同。
不久,劉開弟又被召到何勇辦公室。
“不要以你們公司的名義在電視臺下單,要以桂龍藥業(yè)公司的名義下單,具體事宜找鄭莉辦?!焙斡陆淮f。
何勇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呢?
原來,桂龍藥業(yè)一直是重慶電視臺的“鋪底客戶”。所謂“鋪底客戶”,就是其有資格享受重慶電視臺給予的優(yōu)惠價格。多年來,桂龍藥業(yè)的廣告合同價格都低于重慶電視臺的廣告價格控制標準。
如今,“鋪底客戶”政策卻成了何勇謀取私利的重要渠道。
沒過多久,鄭莉便把擬好的桂龍藥業(yè)與重慶電視臺簽訂的合同拿給劉開弟。
由于“陰陽合同”見不得光,何勇又讓劉開弟刻了一枚桂龍藥業(yè)的假公章。
一切都按照何勇的設計發(fā)展,桂龍藥業(yè)很快就把廣告款打到了劉開弟的公司。
何勇又開始安排分贓。
“你先把電視臺的廣告款付了,你們代理桂龍藥業(yè)的廣告業(yè)務合同差價款每年有100萬元左右,你們公司的費用大概要多少?”何勇問劉開弟。
“每年也有幾十萬元吧?!眲㈤_弟回答。
“差價款部分,你們公司留40萬元,其余的錢就作為好處費拿給我?!焙斡抡f。
從2004年到2010年,“陰陽合同”之間的廣告費價差總計為726.355萬元,劉開弟的公司分得286.355萬元,而何勇的好處費則高達440萬元。
在大肆撈錢的同時,何勇一路升遷。2005年8月,何勇升任重慶廣電集團廣告中心業(yè)務部副主任,2006年3月任主任;2007年更升任重慶廣電集團廣告中心副主任兼業(yè)務部主任;2009年4月,何勇兼任重慶廣電集團廣告中心營銷部主任。至此,何勇掌握了廣告業(yè)務的發(fā)放審核權。
2006年至2007年,何勇利用擔任職務便利,為重慶小淞廣告有限公司負責人徐某在購買重慶電視臺青少年頻道和科教頻道全天廣告時段等事項上提供幫助,先后兩次收受徐某所送的錢款共計700萬元。
警示
玩火者,必自焚。隨著重慶廣電系統(tǒng)腐敗窩案爆發(fā),何勇最終東窗事發(fā)。2011年1月13日,何勇因涉嫌犯受賄罪被刑事拘留,同年1月27日被逮捕。
2012年9月21日,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對何勇受賄一案進行審理時認為,被告人何勇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先后多次非法收受他人財物共計910萬元,為他人謀取利益,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鑒于何勇因行賄接受檢察機關調查期間,主動交代了檢察機關尚未掌握的全部受賄犯罪事實,屬自首,且在歸案后退出了部分贓款,有悔罪表現,依法可從輕處罰。法院依法作出判決:被告人何勇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5年,并處沒收個人財產40萬元,違法所得贓款910萬元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十八屆中央紀委二次全會上發(fā)表重要講話時強調,要加強對權力運行的制約和監(jiān)督,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形成不敢腐的懲戒機制、不能腐的防范機制、不易腐的保障機制。重慶大學法學院副教授吳如巧分析說,何勇案再一次向人們揭示了權力的濫用與貪腐之間的必然聯(lián)系,也再一次印證了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在該案中,眾多廣告代理公司的負責人之所以爭先恐后地結交何勇,看中的無非是何勇手中所掌握的對廣告簽訂、發(fā)布的審批、管理權,這一權力直接決定著這些廣告代理公司的利潤額。
“在金錢誘惑面前,何勇手中的權力失去了正確的方向,逐漸淪落為與他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的工具。”西南政法大學教授潘金貴說,不受監(jiān)督的權力所結出的果實,必然是貪腐的惡果。
一個電視臺的中層干部竟能輕而易舉地受賄近千萬元,何勇貪腐案再次警醒我們——“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是何等重要而緊迫!
(此案涉及到的劉開弟、鄭莉、邱波均另案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