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崇善
著名詩人雷抒雁日前去世,失去這樣一位摯友,令我無比悲痛。抒雁是我最好的朋友,無論在事業(yè)、工作、創(chuàng)作和生活中,他都給予我極大的支持與關懷。想起我和抒雁的結識和交往,歷歷在目,夜不能寐,記敘一二。
壹
粉碎“四人幫”后,我又回到了《少年文藝》工作,擔任詩歌編輯。對如何繁榮和發(fā)展我國的兒童詩,我認為必須擴大兒童詩的創(chuàng)作隊伍,特別要動員有成就的詩人為孩子們創(chuàng)作。所以,我給許多詩人寫了約稿信,包括艾青、李瑛、呂劍、顧工、孫友田等人,抒雁也是其中之一。抒雁不愧是個熱心人,他熱愛下一代的那顆心被我輕輕撥動,就滿懷激情地投入兒童詩的創(chuàng)作中來,先后為孩子們寫了不少兒童詩。抒雁的兒童詩題材廣泛,不管哪種題材,在他的筆下都帶著瑰麗的色彩、豐富的想象、濃郁的感情、富有詩意的哲理。他的兒童詩短小、雋永,耐人回味,為我國兒童詩苑帶來一股清新的詩風。他寫鴿子,從鴿哨聯想到戰(zhàn)歌,“理想在召喚著它們飛翔”,所以“歌聲里充滿了信心和歡樂”;他寫鳥聲,像“晨曲響在林中”,因為“春天來了,你們在自由爭鳴”;他寫風箏,從風箏往遠處飄,想到“媽媽說過了,孩子長大了,該到山那邊去瞧瞧”。他的兒童詩特別為孩子們所喜愛。
自從我與抒雁結識以來,在兒童詩的創(chuàng)作上,他也曾多次給我以指導,甚至親筆為我的詩作修改,使我受益匪淺。早在1982年初,在參加《兒童文學》編輯部在煙臺召開的全國兒童詩創(chuàng)作座談會之前,我寫了《在他們和她們之間》組詩,并在會上朗誦,受到與會詩人的稱贊,特別是金近,還對此作了極其風趣的即興發(fā)言。事后,我對這組詩反復斟酌修改,又把它寄給了抒雁,他不僅提出了寶貴意見,而且親筆作了修改。這組詩在1985年11月的《少年文藝》上發(fā)表,于同年獲得“好作品獎”。
后來,我又有詩作請他指教,他都是有一說一,“口無遮掩”(抒雁原話)。這才是真朋友啊,換了現在,在評論者與作者之間,又有誰能做到這樣“口無遮掩”,真正推心置腹地評論呢?
貳
我的女兒劉青從小喜愛排球,一直在少體校學習、訓練。1982年,由于她的排球技術出類拔萃,被復旦大學破格錄取,進了復旦大學新聞系,成為該校排球隊主力隊員。在她一年級下學期時,以中國女排三連冠為題材的電視連續(xù)劇,由魯光、沙葉新寫成《中國姑娘》劇本,準備投入拍攝。劉青異想天開,居然想參加劇組。是年,抒雁來上海,我邀請他來我家吃飯,閑聊中我提起這件事。抒雁看了看劉青,肯定地說:“我看她行!”
恰巧,他與編劇魯光同住在上海體委招待所,決定請魯光向導演蔡曉晴推薦。沒想到的是,導演蔡曉晴正在挑選擅長排球的業(yè)余演員,經多方物色均無著落,劉青卻被她一眼看中。經過她簡單的測評,立即就決定下來,并通過劉青讓我征求校方意見。
我喜出望外,連忙去復旦大學聯系。哪知學校有關負責人表示:暑假,學校排球隊參加全國大學生排球隊聯賽,劉青是主力隊員,不能缺少她??磥硐M淇?,但那位負責人又補充一句:“如果聯賽以后拍攝《中國姑娘》,似也可以考慮?!边@就是說,如果吸收劉青參加,該劇的拍攝至少要推遲半年,于是希望又變得十分渺茫。我將學校的答復告訴了蔡曉晴導演,沒想到她居然鐵定讓劉青進入劇組,決定推遲拍攝。而女兒劉青參與《中國姑娘》的表演,不僅是一次切身體驗,增加了不少知識,而且廣泛地接觸影視、體育、新聞等各界的人,對畢業(yè)后從事新聞工作大有裨益。
叁
我終身從事兒童文學事業(yè),退休以后仍然發(fā)揮余熱,視培養(yǎng)接班人為己任,創(chuàng)辦了《作文大世界》,組織作家指導學生作文,幫助學生提高寫作水平。無論是刊物舉辦的活動,約請為刊物撰稿,為編選的叢書作序,以至對學生習作點評,凡是需要抒雁幫忙出力的,他絕無二話,立即照辦,全力支持我的工作。
2002年7月,為《作文大世界》創(chuàng)辦一周年,我赴京籌辦一次作家座談會。在抒雁的大力支持下,與中國作家協會魯迅文學院、中國兒童文學研究會、中國少年作家班聯合舉辦得以實現。他與白描親自到會講話,出席的還有樊發(fā)稼、金波、宗介華、孟翔勇、谷斯涌、賀嘉、張?zhí)烀?、金本等一批著名作家,使這次座談會圓滿成功。
我主編的兩套大型作文叢書《作家教你寫作文》,都是請抒雁寫的序,題目分別是《作文的世界》和《修一條路,搭一座橋》。兩篇文章,均發(fā)在《新民晚報》,擴大了兩套叢書的社會影響,使之成為讀者喜愛的暢銷書,這其中也有抒雁的一份功勞。他在序中充分肯定“請著名作家給孩子們談寫作、改作文;把作家的文學創(chuàng)作與孩子們的作文寫作聯系在一起,是劉崇善先生工作的一大特點”,并表示這項“事業(yè)還將繼續(xù)下去,也還將壯大起來,這是我的期望,也是無數學生和家長的期望”。
抒雁在另一套叢書序的開頭就說:“崇善兄來電說:這套《作家教你寫作文》叢書依然你寫總序。我想都沒想,立即答應了下來。這倒不是隨意而為,實在是出于對他費盡心血,畢其一生為兒童文學以及小學生作文寫作無私奉獻的欽佩和敬仰?!蔽液芾κ阊愕倪@段話,但要把它當作對自己的鞭策,一定更加努力地工作,鞠躬盡瘁,死而后已。